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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幼子的從容人生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公子就是聰明人,來吧,早完早了,義父還在宮里等著呢。”

    大牢里這倆人是聊的挺歡暢,可苦了在外面候著的謝從瑜了,他不到一刻鐘就要往里面瞅一瞅,聽聽動靜,可這都好半天過去了宮里的公公還沒出來,他實在忍不住了,剛想偷偷進(jìn)去看看究竟,就猛的聽見里面?zhèn)鞒鰜硪魂噾K呼。

    “哎吆,哎吆,哎吆吆……”

    “糟了,莫不是咱們會錯了意,趙公公不是來放水的,快,快進(jìn)去攔著啊……”關(guān)乎永安侯府這位祖宗,謝從瑜還真不敢大意。

    “大人,大人稍候,您細(xì)聽聽這聲音,中氣十足,小公子應(yīng)是沒受什么罪?!?/br>
    謝從瑜好歹也是掌了三年府臺的人,這點分辨力還是有的,他剛才也不過是關(guān)心則急了,這會兒回過神來也是松了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趙秉安早上出發(fā)到的邵府,傍晚時候才從順天府回去,一路上坐的都是馬車,只在進(jìn)侯府的時候露了一面,躺在擔(dān)架上一副滿頭虛汗羸弱不堪的模樣,旁邊不少等著看熱鬧的人家瞧他這樣子也不好打擾,只能散了,不過他們臨走之前倒是隱約聽見侯府大門內(nèi)趙老三他媳婦哭天抹淚的,估計今晚趙家又是一番好鬧騰哦。

    第110章 蘇家內(nèi)亂

    “什么,父親您要送煜兒回老家?這不行, 兒絕不能答應(yīng)!”蘇澤衡原就不指望他爹能給他們父子討回個公道, 但也沒料到他老人家居然這么狠心, 連一點機(jī)會都不給二房留。

    書桌后面坐著個青袍圓襟的老者, 他今日早早的就卸下了閣老的七梁冠,此刻頭上不過束了根簡樸至極的木簪,其他空無一物。聽見二兒子一番話,他不氣也不惱,輕輕放下手里的湖筆,往身后的太師椅一仰。

    “總得有人去平息趙邵兩家的怒火,阿七自己惹出的事就得他自己負(fù)責(zé)。”

    蘇二爺袖子里的拳頭攥的死緊, 這件事是誰挑唆的您老人家難道不清楚嗎, 這會兒瞧見煜兒無用了, 便打算推那孩子去填坑嗎。趙懷玨是新調(diào)的兩江布政使,吳中就在他的轄區(qū)內(nèi),煜兒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而且府上這些年和宗房那邊的關(guān)系很是平淡, 他爹寧愿抬舉偏支都不愿意把吳中堂哥他們調(diào)到京城來, 送煜兒回去,那些人恐也不會真心相迎。

    “父親,煜兒的傷御醫(yī)已經(jīng)來看過了,臉上的傷口不深,好生調(diào)養(yǎng)之后只要稍許遮掩便不會被人識出,這孩子還是有前途的?!?/br>
    “可他的腿已經(jīng)廢了, 朝堂之上永不會有其立身之地,老二,你怎么就想不清楚呢?”今天要不是孫子搞出的這事,蘇閣老壓根不會那么早回府,他是想和邵家聯(lián)姻不假,可絕不是以這種愚蠢的方式。想起劉諳把他擋在乾清宮外的那些話,他就清楚自己那點小籌謀已經(jīng)惹得圣上不滿了,此時要不補(bǔ)救,等邵文淵入閣,他倆就得先在圣駕前拼上一回,而且今兒沈炳文看他的眼神也不對,似笑非笑的,總覺得其中有深意啊。

    “那煜兒也可以在京城養(yǎng)傷,何必非要把他送到老家去,咱們府上又不是連這點地方都沒有?!碧K二爺就這么一個兒子,他平素不爭不搶,任憑外人笑話都沒關(guān)系,可他兒子不成,離了自己的照顧,難不成讓那孩子去過寄人籬下的生活嗎。

    “你這是對府上有怨懟啊。”蘇祇銘七子五女,老二樣樣不出彩,所以他平時關(guān)注二房也最少,這幾年要不是阿七那孩子太能折騰,他都不知道自家老二已經(jīng)混到光祿寺卿的位子了,雖然是個虛職,但好歹也是小九卿之一,他對這個兒子還是很滿意的。

    印象里老二從來不出頭,剛才那一句反對已經(jīng)讓蘇祇銘有些驚訝了,而此時一身戾氣的兒子卻讓他更覺陌生,或許他是從未了解過這個兒子,不過不妨礙,這件事他已經(jīng)下了決定,不管老二同不同意,三天后阿七那孩子必須離京。只有他走了,蘇家才能與邵家有重修舊好的機(jī)會。

    “兒不敢,兒只是心疼煜兒那孩子,趙家小畜生跋扈囂張也就罷了,可東宮怎么也……”

    “慎言!國之儲君豈是你能妄議的?!睎|宮的態(tài)度蘇祇銘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無非是關(guān)于六皇子那點事,他今日下午試探過了,太子并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偏向,只是言語間對阿七不遵禮法的行為有些不滿,這也符合東宮一向的風(fēng)格,不合體統(tǒng)的事向來不討這位殿下的喜歡。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孫子,阿七除了這件事外也算是聽話,蘇祇銘也不忍心看他沒了下場。

    “你放心吧,待阿七回鄉(xiāng)之后,吳中貴女任其挑選,老夫必為其聘一賢媳,延續(xù)二房血脈,府上當(dāng)年留下的家產(chǎn)分三成予他,足夠他一生衣食無憂了?!?/br>
    “瑜兒才十七,他的一生還有那么長,難道就要永遠(yuǎn)縮在吳中那個小地方,做個渾渾噩噩的小地主嗎,要是大哥今天站在這,您也能這么對他說嗎?”

    “混賬東西,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滾出去,安排車馬,明早就送阿七離京,老夫給你三天期限,去邵府上賠禮道歉,要不然日后休得以蘇家人自居!”反了天還,兒子居然敢質(zhì)問老子了,蘇祇銘要不是顧忌老二這回確實受了委屈,非家法收拾他不可。

    “呵呵呵……,我不去,煜兒也不會走,邵趙兩家這事還沒完,咱們?nèi)蘸笞咧??!?/br>
    “你,好,好,真是好的很,你以為自己坐上區(qū)區(qū)三品官翅膀就硬了是不是,老夫告訴你,沒有蘇家這塊牌匾撐著,你什么都不是,老夫一封奏折上去,就能立時毀了你的前程!”怎么說都說不透,蘇閣老干脆打算簡單粗暴的處理這件事,擼了老二的官職,他就不信這人還能犟。

    “您想做什么都隨意,不過我提醒您一句,三年前祭天大典的時候,大哥背后搞的那些小動作,我可都查的一清二楚。他被人蠱惑,以您的名義往國子監(jiān)插了不少人手,其中有些人做的事好像不怎么適合拿出來說。而且您不知道吧,大哥居然藏匿了好幾家誠王黨的贓款,他可真是貪心,自以為事后出手滅口就能蒙混過去了,殊不知別人都不是傻子,動過手怎么會不留下痕跡,這些事哪一件泄露出去馬上就是殺身之禍。對了,還有三弟,五弟他們……”

    “夠了!”蘇祇銘望著這個向來安靜淡漠的二兒子,心頭都發(fā)寒,他是什么時候查的這些,蘇家待他不薄,他怎么敢!

    “你給老夫滾,滾!”

    “兒就當(dāng)您默許了兒的那些要求,邵趙兩家就不用您費心了,等趙家那個小畜生出京,兒會派人好好招待他,至于兒剛才所說的那些罪證,您也別指望能從府里搜出來,除非煜兒平安的在京城娶妻生子,要不然所有人都不會好過。

    您公事繁忙,兒就先告退了?!?/br>
    蘇澤衡忍了半輩子,唯一的子嗣卻遭自家人算計,那他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幾個兄弟之間的情分不早就在那一次次的算計里磨沒了嗎,他們要是容不下自己這一房,那也不能怪自己心狠,該去聯(lián)絡(luò)那位了……

    蘇家里現(xiàn)在是一灘狗血,蘇閣老沒想到平素倚重的長子是個頭腦這么不清醒的蠢貨,把人叫來一問,確定是實情之后差點沒當(dāng)場把人打死,剩下幾個小的也是各有各的毛病,他老人家都不消怎么費心,諸多被壓下去的案子就擺在了他的書桌上,翻了幾本,罪行不大,就是疊在一起極惡心人,查到最后,整個蘇家最干凈的竟然是悶不吭聲的老二,蘇閣老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或許犯了個不可饒恕的大錯。

    相較于蘇家現(xiàn)在凝重的氣氛,邵家雖然也不怎么樣,但聽著后院女眷還是有說有笑的。幾位年紀(jì)尙幼的女郎都不大看得懂母親們勉強(qiáng)的笑臉,一心都盯著邵媛馨從前堂領(lǐng)回來的那個小錦盒,巴不得立刻打開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好東西。

    這么私密的東西怎么好意思在人前顯露,邵媛馨紅著臉不自在的把東西往懷里藏了藏。

    邵四夫人瞧見自家閨女那嬌羞的表情,嘴里真是一口黃連吐不出,今兒趙三夫人臨出門時那態(tài)度,要不是顧忌老太太當(dāng)面,說不準(zhǔn)退婚兩個字就直接甩了出來,就連趙五夫人聽說那道杖刑旨意后對自家也沒了開始的和暖,她千禮萬歉好話都說盡了也沒能把人留下,最后趙家雖然沒有撤走庚帖,可這門婚事卻已然擱置了下來。這種情況,以后就算媛馨勉強(qiáng)嫁進(jìn)永安侯府,恐怕日子也難熬啊。

    邵家家風(fēng)正,幾位妯娌平常相處的不錯,這會兒瞧見老四媳婦這為難憔悴的神色,其他幾位夫人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們也都為人母,今兒趙三夫人一番話說得很清楚,趙家可以不在乎先前那些謠言,但不能容忍明誠一再因媛馨而受累,今日只是打板子來日呢,趙家三房受不起這么折騰。現(xiàn)在只說取消婚期,還沒提退婚,已經(jīng)算是顧忌兩家的情誼了。

    “四弟妹,凡事得往好處看,至少明誠那孩子對媛馨還是真心的。”

    “就是,趙三夫人性情簡單淳樸,縱使現(xiàn)在對媛馨略有些看法,但只要明誠堅持,想來她也不會多加阻撓。而且這門婚事不看僧面看佛面,趙家總不好傷了叔父的這份念想?!?/br>
    確實,要不是兩家中間還有邵雍這個緩沖帶,這門婚事非黃不可。邵雍對趙秉安有大恩,不僅授業(yè)解惑,而且數(shù)次在危難之際挺身搭救,老人家是真的把趙秉安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子孫,給了所有人脈不說,甚至搬空了草廬里全部珍本逸傳給邵媛馨做陪嫁,最終想留給誰不言而喻。

    這件事當(dāng)時在邵府內(nèi)宅里面還掀起了些波折,雖然邵家家大業(yè)大,但子孫也多,邵雍這份資產(chǎn)原本按理應(yīng)該在邵府諸位少爺中擇一繼承或者直接邵府四房平分,結(jié)果老爺子突然來這么一出,大頭都被一個外姓人拿走了,后宅里幾位夫人就算顧忌著輩分不明說但心里也都是有些小膈應(yīng)的,要不是趙秉安會做人,隔三差五就往邵府上送禮,蔣氏每次去也是表現(xiàn)出“財大氣粗”的模樣來,邵府里恐怕早就流言滿天飛了。

    關(guān)于這件事邵府上幾位老爺?shù)故窍喈?dāng)看得開,對他們這種在官場上打滾的人來說,弟子有時候和兒子真的沒什么兩差,說不定更好更貼心,最起碼得看這個人順眼有能力你才會收他做弟子吧,而且這原本就是叔父他老人家的私事,給出去的又不是田土良產(chǎn),邵家別的不敢說,古本珍藏還真不缺叔父那點東西,何必斤斤計較呢。

    “借嫂子們吉言吧,唉,也不知懷他們兄妹的時候少拜了哪位神佛,一個兩個的姻緣都這么坎坷,當(dāng)初給搏兒定親也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成家就等他立業(yè),結(jié)果撂下一句游學(xué)的話就帶著媳婦回湖南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過得怎么樣了,原想著馨兒這孩子比她兄長運氣好,早早定了親,肯定能順順利利嫁出去,可眼下又是……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

    瞧見素來好強(qiáng)的四弟妹哭得如此辛酸,另幾位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何止媛馨啊,府上這些孩子恐怕往后都不好在京城說親了,沒瞧著今日還沒過呢,外頭關(guān)于邵家女紅顏禍水的流言就已經(jīng)起來了嗎,雖說趙邵兩家都出動了不少人力去辟謠,但估計也擋不住悠悠眾口。

    邵四夫人不大敢狠哭,怕把閨女招來,待會多一個人愁斷腸,也幸虧今兒為了避嫌沒讓閨女和趙三夫人碰面,要不然此刻還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呢。

    其實忙了一整天,邵府里這些頂事的女眷都已經(jīng)累的不行了,但她們此刻還都不能回去休息,家里老太爺傍晚趕回來的時候?qū)χ纤男值芫褪且活D狂噴,幾位老爺都是五六十的人了此刻還得和那群小的一起跪在祠堂,要不是老太太攔得住,家法都差點動上了。

    邵家大太爺活到這么大年紀(jì),平素養(yǎng)氣的功夫絕對稱得上一流,蘇煜這點事在他老人家眼里還真不算什么,關(guān)鍵是自家這幫不爭氣的兒孫,誰教他們的,為了個閣老的位子連家族臉面都不要了,由著姓蘇的糟蹋邵家女的名聲,今兒要不是趙家小子當(dāng)機(jī)立斷把蘇煜給廢了,邵家從此不要想在士林里立足,被人如此打臉還不敢還手,風(fēng)骨都就著唾沫星兒咽啦!一群糊涂東西,孰輕孰重都分不清!

    可憐邵文熙今日下午在內(nèi)閣和蘇祇銘打了好半天機(jī)鋒,晚上回府還得挨訓(xùn),他倒不怕和蘇家撕破臉,原本兩家走的路子就不一樣,邵家是只忠于圣上的純臣,而蘇家卻始終立場飄忽,等他入閣之后發(fā)生碰撞是遲早的事。

    可問題就在于乾清宮今日所下的那道圣旨上,明面上看是每人各打五十大板,但只要不傻都看得出來其中明顯是偏袒了邵趙兩家,蘇家小子不僅面毀腿斷,就連前程也被圣上給一言絕了,相較于他們兩家,蘇家確實是名聲掃地?fù)p失慘重。

    這種情況下,邵家要是“得理不饒人”,再朝蘇家發(fā)難,那就勢必會讓乾清宮不滿了。

    可要是他們接下來什么都不做,恐怕家里這兩位高堂就先得氣死,邵文熙和二弟對視一眼,忍不住苦笑,這回可真是進(jìn)退兩難了……

    第111章 花朝節(jié)

    不管這幾天外面流言傳成什么樣子,當(dāng)著邵趙蘇三家的面基本無人敢提起當(dāng)天那件事, 但這也不妨礙大家暗戳戳的觀望, 等著這事的后續(xù), 畢竟這次蘇家可是折了一個大好兒郎, 邵家也損了滿門清譽,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罷休了吧。

    結(jié)果幾日下來,蘇邵兩家閉門不出,永安侯府那邊卻倒是好一番熱鬧,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侯府上的下人一天到晚搬進(jìn)搬出,旁人到是想看個究竟, 可偏偏那些東西都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一條縫兒都沒留。有心上前探聽一下, 那下人的嘴都跟上了鎖似的, 塞了銀子都撬不開,直勾的人心癢癢。

    原本趙秉安回京之時就已經(jīng)是元月下旬了,要不是發(fā)生了邵府門前那回事,京城里此刻應(yīng)該都忙著籌備花朝節(jié)呢。

    二月二龍?zhí)ь^, 像永安侯府這樣的勛貴每年花朝節(jié)都是要入宮參宴的, 這也是眾多世宦子弟在皇家面前露臉的好機(jī)會。往常因為趙三爺只有三品階,所以前面兩年趙秉安就算去了,也不過是在華蓋殿外圍占個座,見見幾位國子監(jiān)的同窗或前輩,聊聊交情就完了。那種場合大家基本都不敢多說話,生怕一句有錯被冤家對頭抓住把柄, 自個兒前途盡喪不說再帶累整個家族,可就真的是萬死莫贖了。大人們出門之前也都會直接點明,不許在宮里惹是生非,去這一趟不功不過混個面熟就可以了。

    當(dāng)然,要是你有心,家里關(guān)系也夠硬的話,那你在大殿上表現(xiàn)一把也沒什么,每年都得有人來出這個風(fēng)頭嘛。像去年,定國公府嫡長孫陸境,雖然未到十三之齡,但那一手長槍耍的是虎虎生風(fēng),三個大內(nèi)禁衛(wèi)輪番上陣都被他一一挑落,雖然明眼人都知道里面肯定摻了水,但真功夫也不能說沒有,定國公當(dāng)前,怎么也是要贊一句將門虎子滴。

    不過今年趙秉安估計是不能去了,他在蘇州的所作所為早就傳回了京里,甚至老侯爺當(dāng)初還推波助瀾了一把,這讓他成了諸多和誠王黨關(guān)系密切之人的眼中釘rou中刺。這幾日明里暗里在侯府附近盯梢的人簡直是呈幾何倍增加,這也是趙秉安一直不愿意露面的原因,任誰被這么一大群人窺探都會覺得不舒服,而且他又不能主動出擊,畢竟這些人只是盯梢,又沒有什么實際舉動。

    “安兒,你這是要出門?”府外的人不知道趙秉安這些天搗鼓些什么,但蔣氏是一清二楚的,她就不明白了那邵家女子到底給她兒子灌了什么迷魂湯,以前也沒看出來安兒投入感情那么深啊。

    “娘,兒……”趙秉安瞪了一旁心虛的田二一眼,不是說早膳后他娘就去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見外甥了嗎,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回文閣。

    “你瞅他干嘛,娘耳不聾眼不瞎,你這些天折騰出這么大動靜誰能不知道。哼!真不明白那邵家有什么好,都鬧成現(xiàn)在這樣了,老爺子連個退婚都不許我提,還有你爹,嘴上說的比什么都好聽,事到臨頭不見人,讓他跟老爺子開個口,那就跟扒他層皮似的,你說你們父子倆怎么都這么個德性!”蔣氏真是憋了一肚子氣,一邊用指頭戳著趙秉安的額頭一邊霹靂巴拉的數(shù)落著,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嫁了個悶葫蘆,生了三個犟葫蘆,偏生一個比一個倔,一點不讓人省心。

    “哎吆,哎吆,那不是您看好的人選嗎,可不是我自己挑的……”對付蔣氏千萬不能上綱上線,趙秉安從他爹幾十年的斗爭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來的,他這位母親大人得順毛擼,要不然準(zhǔn)炸。

    “我當(dāng)初哪能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那么多事啊,安兒,你聽娘的,這邵家女子就算了吧,咱們再另選一門良媳,邵老先生那么看重你,他老人家應(yīng)當(dāng)可以理解的。再說現(xiàn)在外面關(guān)于邵家女子的流言都傳成什么樣了,你要是真娶了她不得被人笑話死,娘絕不能允許這種事在咱們?nèi)吭賮硪淮巍?/br>
    只要邵家同意解除婚約,咱們送去的那些定親禮啊什么的娘都不要了,就當(dāng)賠給他們家了,實在不行,娘也可以再多給邵家女子出些添妝,讓她,讓她另尋良緣。”

    瞧見這回蔣氏是打算來真格的了,趙秉安也不好插科打諢下去,他揮退了所有下人,把蔣氏請到了正堂上安坐,自己還像小時候一般伏在母親的膝頭上。

    “娘,這門婚事是改不了的,不管我喜不喜歡邵家jiejie,我都得娶她,這是我應(yīng)該負(fù)的責(zé)任,您別忘了,當(dāng)初蘇煜之所以會找上邵家,泰半是因為孩兒的緣故,邵家jiejie不過是無辜受累罷了?!?/br>
    “可,可她聲名已經(jīng)壞了啊,就算你娶了她,日后不照舊得被別人指指點點,將來我孫兒要是有這么個母親那該怎么出門見人!”

    蔣氏對邵媛馨這幾年的喜歡不是假的,可那也有個隱形前提,因為邵媛馨身家清貴,知書達(dá)理,能對她兒子將來的前途有所裨益,所以她一見面就能火速接納這個兒媳婦,可如今,邵家女子的優(yōu)勢已經(jīng)蕩然無存,甚至于這門婚事進(jìn)行下去會讓她兒子淪為京城的笑柄,那不管陪嫁多么豐厚,這邵氏女都不能進(jìn)他趙家門。

    趙秉安自然明白蔣氏的想法,要不然他何至于忙活這些天,不就是想借著京都貴門齊聚一堂的時機(jī)把這件事完美解決了嗎。唉,東宮太子妃那道令旨不難辦,關(guān)鍵是乾清宮坤寧宮那兩位,也不知道時間那么短太子和邵大人能不能把事情辦妥。

    “正說著話呢,你這孩子又走神到哪去了,你這回一定得聽娘的,知道嗎,咱寧愿被人罵一時,也好過一輩子被唾沫星攆著,這次不管老爺子什么態(tài)度,娘一定得把這門婚事給你退了,等你鄉(xiāng)試上榜,娘就不信沒有好姑娘登咱家門?!?/br>
    趙秉安聽著蔣氏越扯越遠(yuǎn),心里真是苦笑不得,他覺得縱然現(xiàn)在沒有確鑿的信兒傳回來也得先和母親大人報備一下,要不然她老人家再“靈機(jī)一動”,私下跑去退婚怎么辦。

    “娘,邵家jiejie的聲譽您不用擔(dān)心,兒保證,明日之后,京城里再無人敢說三道四,到時候反而人人都會羨慕您娶了個好媳婦。”

    “安兒你這話說的娘一點摸不著頭腦,到底什么意思?”蔣氏對這門婚事唯一的顧慮就是邵家女如今那爛大街的名聲,要是這個問題能解決,那這門婚約也不一定非要退哈。

    “您想知道啊,那今明兩天孩兒可以出門嗎?”

    “嘿,跟你娘敢也討價還價,信不信我讓你爹收拾你。”

    “您肯定不舍得,再說我爹才不會打我呢,他老人家最多橫眉冷對面上訓(xùn)斥我一頓,回頭說不定我們爺倆一起溜出去了呢,在外面可沒人管他一頓喝多少?!?/br>
    “咳咳,胡扯些什么呢!光天化日的,注意些體統(tǒng),還不趕緊站起來?!比隣斶@幾天也是被蔣氏叨咕怕了,原本他是打算到回文閣來躲一會兒清閑,順便打聽一下自家兒子花朝節(jié)的籌謀,結(jié)果沒成想夫人提前一腳到了,還又提起了退婚這件事,這蠢婆娘也不想想要真能退他不早把這事給辦了嗎,這里面牽扯到好幾家的權(quán)益呢,以府上老爺子的性子,別說只是名聲上有瑕疵,沖著新進(jìn)的邵閣老,就是斷胳膊少腿的也不妨礙娶進(jìn)門,只要能結(jié)兩家之盟,小兒女之間的私怨算得了什么。

    趙三爺其實覺得他爹胃口有些太大了,背靠一位首輔不夠,還惦記著邵家在禮部的布局,前幾天招他去華廈,言語間透露出來的意思好像是希望五弟將來走沈首輔那條路,讓秉安往邵家方向上努力努力,他們家在禮部根基深厚,要是鼎力相助,五弟將來接任禮部尚書的可能會增大不少。他就納悶了,人邵家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兒孫,怎么可能把資源都外嫁,老爺子想當(dāng)首輔想糊涂了吧。

    趙秉安看見三爺繃著臉也不害怕,笑嘻嘻的站起來給他鋪了張新墊子,冬日多放炭火,趙秉安怕干屋里就儲了不少水,原本那張墊子邊上有些濕潤,待會坐著恐怕不大舒坦。

    三爺也享受慣了小兒子的貼心,臉上不自覺的就和緩了下來,不過這年頭不流行當(dāng)?shù)目鋬鹤?,所以三爺一開口還是有些訓(xùn)誡的意味。

    “你這幾天天天忙那些歪門邪道,書溫過了沒有,還有幾個月就要秋闈了,到時候敢折騰出什么幺蛾子,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嘶,這茶不錯,待會給你娘包幾斤?!睅拙鋱雒嬖捳张f說完之后,三爺就仰在靠椅上品茶,不品不知道,這上佳的西湖龍井竟被自家這敗家兒子大啦拉的放在正堂里沖白水,簡直是暴殄天物。

    “幾斤?您可真能開得了口,杭州一年才出多少,兒花了上千兩銀子也就買回來幾兩呢。”其實這些茶都是當(dāng)初五爺?shù)饺沃蟮紫履切┕賳T上趕著的孝敬,當(dāng)時趙秉安想著他爹好這口,就把里面所有品色絕佳的都給篩了出來卷回了京,桌上這壺西湖龍井是因為不怎樣才被他擺在堂上的,只不過對于三爺這幾天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行為,趙秉安很不滿,他決定先把東西昧下來,等以后惹老子生氣的時候再拿出來救場。

    “上千兩!你們爺倆也太敗家了,安兒,娘知道你手里銀子多,但不是這么個花法,就這二兩樹葉,你爹不喝也沒什么毛病啊,以后這……”

    “噗……”三爺一聽西湖龍井成了樹葉,一口茶水憋不住直接噴了出來,他岳父當(dāng)年好歹也是二甲,怎么就教出自家夫人這么“心直口快”的閨女呢,以前喝茶的時候他家夫人也是能說上兩句的啊,怎么現(xiàn)在愈發(fā)返璞歸真了呢。

    以前那是以前,現(xiàn)在都老夫老妻的,蔣氏也不介意暴露本性,她就是喝不出那些苦唧唧的茶葉有什么不一樣,當(dāng)年要不是她爹硬要她抱著茶樹背茶性,她連茶葉的種類都分不清楚。

    而且御醫(yī)交代過了,自家老爺?shù)纳眢w雖然看上去不錯,但平常也要注意平居養(yǎng)氣,最好能飲食清淡,忌油少辣,這濃茶發(fā)性太強(qiáng),少飲為妙,平時沾沾嘴過把癮就得了,真論斤喝那還不得豎死過去。

    三爺在幾十年的夫妻生活中已悟得一個真理,永遠(yuǎn)不要妄想你能說通另一半改掉她根深蒂固的觀念,樹葉就樹葉吧,只要不像煙葉一樣給禁了就行。在夫人沒注意的時候,三爺給小兒子遞了個眼色,讓人把茶葉送到書房去,他自己泡自己喝還不行嗎。

    二月初一,宮中參宴的人選已定,各家各戶都接到了內(nèi)務(wù)府分發(fā)的宮牌。

    “老爺,要不就不要讓媛馨那孩子去了吧,她,她現(xiàn)在身體怎么受的住……”邵四夫人這些天頭發(fā)都快愁白了,滿京城的流言蜚語,聲聲如刀,攪得她是寢食難安,這么大的事她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媛馨從昨天下午得到信兒開始就不吃不喝,手里攥著那根鳳頭叉連話也不說,整個人都跟瘋魔了一樣,今兒好不容易在老太太懷里哭了出來,轉(zhuǎn)頭就吐了半天胃水,現(xiàn)如今還是水米未進(jìn)呢。

    “唉,這是坤寧宮皇后娘娘親自派人送來的宮牌,咱閨女要是不去,免不了又要被人說不識抬舉啊。”

    邵文淵這幾天也急,事發(fā)當(dāng)日他出城去和鐘拱對峙,警告他收斂國子監(jiān)的弟子,結(jié)果在回來半路上就聽說蘇煜做的那些混賬事,要不是被幾個侄子給攔住了,他能立時沖到蘇家去砸門,實在是欺人太甚。臨節(jié)這幾天,京中流言愈盛,大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再的囑咐自己等一等,他總會有個交代的,可現(xiàn)在瞧著手里的宮牌,邵四爺?shù)男囊灿行┗帕恕?/br>
    舌頭底下壓死人,自家乖囡這幾日是什么形狀他怎能不知,只是這宮宴要是不去,到時候誰又知道那群長舌婦會編排些什么。雖然明誠這幾天都有讓人遞話來,可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要是明誠到時候受不了外面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真的上門退婚,那自家乖囡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啊……

    第112章 懿旨

    眨眼就到了二月二,宮門大開, 盛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