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無奈道：“只有這個了，湊合先穿上，別感冒了，把頭發(fā)擦干?！?/br>
    要是往常他肯定會挑三揀四，但現(xiàn)在沒空也沒精力矯情，他接過來套上，說道：“帶我去醫(yī)院?！?/br>
    “不行?！?/br>
    “……”那你來干嘛的？！

    周寒解釋道：“不是不讓你去，是不讓你現(xiàn)在去，梁緒和陳郡山都在那陪著，但人在手術(shù)室，等醒了你再去看?！?/br>
    沉默片刻，安音璇抱有一線幻想地問道：“沈老師是癌癥嗎？”

    周寒肯定道：“胃癌。”

    他多希望周寒能否定，但事與愿違，他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什么程度？”

    “現(xiàn)在還要等手術(shù)結(jié)果，剛剛我問雁嵐，他找到了沈美茗的病歷，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期了，到現(xiàn)在半年多的時間，她沒有接受化療?！敝芎畬ι蛎儡牟∏闆]有隱瞞，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安音璇腿一軟，坐在了沙發(fā)上，手捂著臉掩飾自己崩潰的心情，鼻音很重地問道：“梁緒一直都知道？”

    “恐怕她保密了?！?/br>
    聽到周寒這么說，他實在忍不住紅了眼眶。也就是說沈美茗得知自己身患癌癥之后，瞞著所有人，拒絕治療，并且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實。

    難怪近半年，她參加了很多公益項目，是想在有限的時間里再做點什么。

    她頂著那么大的心理壓力，一個人承受，一個人堅持，一個人走向生命的終結(jié)。

    安音璇掩面而泣，沈美茗忍著一身病痛，安慰鼓勵他，替梁緒道歉，到最后還在為他cao心，他拿什么來回報恩師？

    周寒坐在了他身邊，把他攬進懷里，任憑他抵著自己的肩膀不住抽泣。太多事情不如意，太多人離他而去，他永遠是孤獨寂寞的。

    這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輕輕一震，陳郡山發(fā)來一條信息：

    [手術(shù)完了。]

    在閉路電視上看見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陳郡山馬上就跑了出去，正巧看見剛從里面出來的夏醫(yī)生在跟梁緒交代病情。

    “這次開刀的主要目的不是切除，而是止血，現(xiàn)在我把幾個出血點都已經(jīng)焊住了，暫時沒什么問題，至于癌細胞的擴散情況，我不建議用手術(shù)治療了?！?/br>
    梁緒手里拿著一沓單子，抖著聲音問道：“不用手術(shù)是什么意思？”

    “晚期，而且已經(jīng)擴散到食道和胰腺，沒必要再讓病人痛苦了?！毕尼t(yī)生簡要地建議。

    梁緒抓住夏醫(yī)生的兩只胳膊，使勁搖晃著說：“您看清楚了？真的是晚期？會不會是看錯了，您再想想辦法！”

    夏醫(yī)生見多了這樣無法接受現(xiàn)實的家屬，尤其是直系血親，他公事公辦地勸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想做化療也可以，但可能會又折騰，還沒有效果，白受罪?！?/br>
    梁緒崩潰地問道：“那不做治療還能堅持多久？”

    夏醫(yī)生如實道：“最多一個月，看惡化程度，也有可能一周，家屬最好提前做好準(zhǔn)備?！?/br>
    梁緒頹然垂下雙臂，順勢靠在了走廊的墻上，這時護士過來告訴他們病房號，讓家屬坐電梯下樓。

    陳郡山跟在梁緒身后走到了病房，沈美茗由于失血過多，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顯得格外憔悴。

    “什么時候能醒？”陳郡山小聲問護士。

    “不確定?！?/br>
    梁緒說道：“也就是說，最后這一個月有可能一直是這樣的昏迷狀態(tài)？”

    護士說是。

    梁緒坐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捂著額頭，久久不發(fā)一言。

    夏天的時候，沈美茗讓他回大院那個家去找一份以前的體檢報告，他翻了半天都沒找到，想必那時她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病。他每周都去看沈美茗一兩次，竟是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神經(jīng)是有多大條。

    梁緒看著恍若熟睡的母親，心中萬分難受。

    沈美茗戴著氧氣罩，呼吸微弱，面容平靜，卻是平靜得讓人害怕。梁緒怕她就這么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他記得昨天打電話的時候還跟她頂了幾句嘴。

    沈美茗因為視頻的事情說了他幾句，他本來就心煩，又被莫名責(zé)怪，說話難免有些沖，他讓沈美茗別管他的事，現(xiàn)在一語成讖，她真的管不了了。他后悔說的那些話，也許變成了與母親最后的對話。

    護士和醫(yī)生連好監(jiān)測設(shè)備后都出去了，四白落地的病房里非常安靜，只有血糖儀跳動的聲音。

    梁緒開口道：

    “說點兒什么，這樣等著我很怕。”

    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的陳郡山說：“聊什么？你起個頭。”

    他跟梁緒的關(guān)系很微妙，大部分社交圈子都重疊，兩人卻不熟，聽到的都是對方的傳聞。

    “你見到安音璇了嗎？他是不是嚇壞了?！绷壕w眼神一刻都沒離開過沈美茗，心里卻想到了另一個人。

    “是助理把他強行拖回公司的，這不是夸張，是陳述?！标惪ど綌⑹鲋?dāng)時的情況：“他回來的時候身上手上全是血，進門就跟肖權(quán)劈頭蓋臉吵了一架，但無濟于事，當(dāng)時那個情況只能讓他先躲著媒體?！?/br>
    “我沒有怪他，我怎么舍得怪他?！绷壕w聲音有些抖，自嘲道：“他因為你跟我分手的時候我都沒有怪過他。”

    陳郡山一怔，問道：“因為我？”

    “他在星云的第一個年會，回來之后我們就分手了，不是因為你嗎？”這么久過去，梁緒釋懷了不少，說道：“我不是故意找茬兒，剛好話趕話說到這了，你別緊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