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一直站在陰影里的梁成硯往前走了兩步, 臉還沒有從綠藤下露出來, 兩個小男生就被地上斜長的影子嚇得閉上了嘴, 趕緊騎車溜了。 秦夢闌跟王珊珊她們告了別, 拎著包一頭鉆進(jìn)了長廊里,東找西找,終于在車庫旁邊找到了他。 粗喘了一口氣, 秦夢闌走到他跟前,抱怨道:“我還以為你走了?!?/br> 梁成硯在月光下掃了她一眼,接過她肩上的書包,走出了陰影:“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我去取車?!?/br> “哦?!鼻貕絷@聽話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走了一半的梁成硯又轉(zhuǎn)回頭:“站在路燈底下,不要讓我看不到你。” “......”完了,都過了大半天了,大爺?shù)幕饸膺€沒消呢。 兩個人沉默得坐在車上,車子一路沿著跑道疾馳,沒有一點兒停頓。 路過fragrant咖啡屋的時候,秦夢闌終于找到了話題,緩解氣氛道:“我記得有一個大冬天的夜里,你和夏經(jīng)理在這邊喝了咖啡。” 梁成硯掃了咖啡屋一眼,很快回憶了過來:“我記得,那天晚上,你身上有別人的香水味。” “......”這樣聊下去會死人啊。 秦夢闌咬了咬唇,很誠懇得向他道歉:“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也想告訴你我是誰,可是......” 梁成硯憋著一口氣拐了彎,將車子卡在了路邊店鋪的臺階上,悶著聲音劃重點:“名字真假這件事,我沒有什么意見。有意見的是你一聲不吭就扔了我一個人在nyu,然后自己飛回國?!?/br> 狹小的空間里,兩個人臉對著臉,秦夢闌還在狡辯:“我沒有一聲不吭,臨走之前我明明還啃了你一口。” ......剛狡辯完,秦夢闌就后悔了。 梁成硯笑了笑,松下身上的安全帶:“對,我要跟你算的就是這筆帳?!?/br> 轉(zhuǎn)過身來,伸出手臂,仗著空間狹小,梁成硯將副駕駛位上狡辯的姑娘圈進(jìn)懷里。他低頭看著她,眼神晶亮得仿佛夜空中閃爍的星辰。兩個人的臉靠得很近,梁成硯可以清清楚楚得看到她臉上的絨毛,聞得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梁成硯一把拉住了她要卸掉安全帶的手,警告道:“先讓我算完帳?!?/br> 秦夢闌的臉上瞬間泛起了紅潮:“......” 在幽暗的車燈下,兩個人的身子貼合在一起,未說完的話都淹沒在了滿是掠奪的吻里面。梁成硯一面用盡力氣禁錮著她,一面又用盡溫柔得含住了她的唇瓣,跟著又忍不住去環(huán)繞她的舌尖,探索她內(nèi)里的每一個角落,貪婪得不知終點。 “咚”、“咚”、“咚”,響了三聲。 一個保安大叔高舉著手電筒,對敲了敲車窗玻璃,警告里面的倆個人:“哎,不要在大馬路上車震啊,注意點影響?!?/br> 秦夢闌紅著臉不敢說話,梁成硯倒是很鎮(zhèn)定得系上了自己的安全帶,將車子駛回了跑道。 車子在溫暖的路燈下馳行,還完債的秦夢闌有點懵。 梁成硯一面看著路況,一面問她道:“有沒有看過那張素描?你打網(wǎng)球的那張?” “......看過?!鼻貕絷@拍了拍自己的臉,感覺有些羞赧,但誰要她先動的口...... 梁成硯認(rèn)真道:“那你應(yīng)該知道,如果我的眼睛沒出差錯,我今天也會坐在教室后面聽你們班的課?!?/br> “......”秦夢闌已經(jīng)不敢狡辯了。 梁成硯十分欣賞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總結(jié)陳詞道:“所以,夢闌,陪我聊完這一生吧?!?/br> ~~~ 經(jīng)過兩次眾目睽睽之下的“旁聽”,秦夢闌第二天就被敲上了梁成硯“終身聊友”的紅章。 白天走到哪兒,哪兒都有黏在身上的視線,還有身后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的討論聲。 “我我我的天,梁成硯居然喜歡她!” “天哪,膚白貌美大長腿,這一款的很多的呀,為什么偏偏挑了她。” “......我不接受!” 秦夢闌聽了沒什么反應(yīng),站在邊上的王珊珊反應(yīng)比她大,轉(zhuǎn)了頭就朝路人噴口水:“人家談戀愛,為什么要你接受?食堂師傅用西紅柿炒辣條的時候要你接受了嗎?宿管阿姨用板藍(lán)根泡面的時候要你接受了嗎?你爸媽給你生個弟弟的時候要你接受了嗎?” 有王珊珊這么一個像魯班一樣可以隨時噴炮的存在,身后的嘰嘰喳喳聲也消減了不少。 秦夢闌的心里終歸不太踏實,第三天早上抽空打了個電話給梁成硯。 “那個,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 跑步跑到一半的梁成硯緩了一下,停在路邊上接起了電話:“什么?” 秦夢闌謹(jǐn)慎得用詞:“梁董事長,就是你爸爸,不同意那個我.....” 梁成硯“哦”了一聲,明白她的意思:“我的事情輪不到他指手畫腳,你可以直接忽視他?!?/br> “但是我外叔公也不同意......”秦夢闌要將肚子里的擔(dān)憂全部倒出來。 “秦教授?”梁成硯有些遲疑了,遲疑了兩秒之后又反問她:“他的意見對你重要嗎?” “不重要?!鼻貕絷@一不小心說出了大實話。 梁成硯也跟著笑:“那就行了。下午我有個會,結(jié)束了去找你?!?/br> “......好?!鼻貕絷@有些失落得掛了電話,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裝上了別人的方向盤??墒潜绕鹗洌睦锔嗟氖怯腥艘黄鹎靶械臍g欣和愉悅。 ~~~ 早上陪著馬大的學(xué)生代表去了動物園看熊貓,下午秦夢闌就收拾了心情,帶著目的來到了spcmp的研究樓。 因為spcmp的屬性發(fā)生了變化,秦夢闌就有些懶得來實驗樓里刷杯子了。 這個一看就是重金砸出來的研究樓里,雪白的墻面上掛滿了組員的生活照和榮譽證書,顯得比pcmp更有人情味了些。 其實最有人情味的,是一樓男女分用的換衣間。秦夢闌在一人獨享的換衣間里扎了辮子,換了白大褂,戴上最新的防護(hù)眼鏡,一身輕松得鉆進(jìn)了科研室里。 大部分人都站在玻璃墻后,看見她進(jìn)來之后問了聲好。 只有喬宇嬉皮笑臉,一臉不正經(jīng)得打趣道:“哎呀,當(dāng)紅緋聞女主角來了。” 秦夢闌翻了他一個大白眼,走到角落里,跟正在等實驗數(shù)據(jù)的陸希安打了個招呼:“領(lǐng)導(dǎo),好久不見。” 陸希安低頭看著儀器,沒有睬她。 “......”說好了紳士風(fēng)度的呢。 秦夢闌厚著臉皮繼續(xù)問:“領(lǐng)導(dǎo),說好了三個月的。這個月已經(jīng)是第四個月了,??松_始收網(wǎng)了嗎?” 數(shù)據(jù)轉(zhuǎn)眼就出來了,陸希安掏出口袋里的筆,俯身照著參數(shù)記錄在表格上,對一旁秦夢闌的問話置若罔聞。 “......”一定又在玩套路。 果不其然,等到太陽都落山了,陸希安才摘下鼻梁上的防護(hù)眼鏡,擱下手中的文件資料,喊了秦夢闌去露天陽臺。 在這個可以瞭望到寧大大門的露天陽臺上,陸希安看著秦夢闌的眼睛,沉聲問道:“濕地公園否掉的那份排污計劃,是不是梁成硯幫了你?” 秦夢闌揚了揚眉,覺得有些好笑:“算是吧。你當(dāng)時讓我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不就是猜到了我跟他有關(guān)聯(lián)嗎?” 陸希安眼睛一眨不眨得看著她,像是要看透這個女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說的話做的事,總是能一遍又一遍得在他腦海里回放。偏偏他又不能停止這種回放,停止不了這種回放的念頭。 雙方都憋著氣,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陸希安沒能憋得下去,伸手將剛出爐的并購計劃書送到了秦夢闌手上,面無表情道:“如你所愿,??松呀?jīng)收網(wǎng)了。這次的賠償費換了長榮15%的股權(quán),埃克森不會吃虧,長榮也不會就此倒閉?!?/br> 秦夢闌瞪大了眼睛,看著陸希安這張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商人面孔,不可思議道:“陸希安,這就是你所謂的合作?” 陸希安的臉確實變得很快:“是,只要你跟梁成硯劃清界限,我們的合作還可以繼續(xù)?!?/br> 秦夢闌冷冷得回了他一個笑和三個字:“神經(jīng)病?!?/br>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了 ☆、掃墓 驚起一聲春雷, 陰沉一天的天空終于沉不住氣了,轟隆隆得下起了雨來。先是淅淅瀝瀝,將整個寧大籠罩在了煙雨朦朧里。而后滴滴答答,像打擊樂一樣撒落在屋頂、馬路,和噴泉池里,濺起一朵朵水花。 這樣的天氣, 真是讓人沉悶又惆悵。 秦夢闌舉著一杯咖啡, 面無表情得站在科研樓的大門前, 感受著春風(fēng)拂過臉頰的清爽, 享受著雨水滴落在臉上的清涼。 她一肚子的惱火和憤恨,都需要這場突如其來的春雨澆灌一下。 當(dāng)然了,前提是沒有五十米外那個越逼越近、冒著雨水狂奔而來的寬厚身影。 章予瑙從車上下來, 將擋風(fēng)的皮外套套在了頭上,用著百米賽跑的速度奔向科研樓來。 轉(zhuǎn)眼間, 幾個箭步就竄上了臺階, 像一條淋了雨的小狗, 急匆匆得抖掉了自己身上的雨水, 然后在干凈得大理磚上跺了跺濕漉漉的腳。 一邊跺著腳,一邊還不停得叨念:“啊呀呀,春天小雨不是貴如油嗎?怎么感覺今天這雨要下幾個億啊?!?/br> 站在一邊的秦夢闌擦了擦臉上的水, 準(zhǔn)確說是被他甩到自己臉上的水,面色不善道:“章予瑙,看不到這兒站了一個人嗎?” 章予瑙轉(zhuǎn)了個身,透過濕漉漉的劉海看到了一身清爽的秦夢闌, 瞬間睜大了眼睛,嬉皮笑臉道:“喔唷,我當(dāng)時誰呢,是秦大妹子!” “大你妹啊?!鼻貕絷@嫌棄得往后退了幾步,套他話道:“你來spcmp干嘛?這個研究組跟你們長榮沒關(guān)系吧?” 章予瑙厚著臉皮往前走了幾步,憨笑道:“嘿嘿,是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陸希安在這邊啊。我特地抽時間過來跟他聊聊的,而且予珍要過生日了,我想請他去我們家赴宴?!?/br> 一提到陸希安就來氣,秦夢闌冷笑道:“陸希安將你們當(dāng)猴耍,你們就當(dāng)自己是猴了嗎?真是難為你們家了,見天得耍猴戲?!?/br> 章予瑙撓了撓頭,意外得沒有因為秦夢闌的譏諷就暴躁得跳起腳來,反而低了低頭,很誠懇道:“大妹子你也聽說了吧?是的,我們家是技不如人,不僅廠子管理不好,連客戶底細(xì)也摸不清楚。被人收拾了這么一回,我和我爸都認(rèn)。” 秦夢闌看著面前這個憨厚的大個子,心里五味陳雜。 誠然,章予瑙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走到哪兒都跟人嬉皮笑臉的爆發(fā)戶二代,可是他又挺有心胸,看得到自己身上的缺點,跌到坑里之后還會跟挖坑的人搞好關(guān)系。 說他有城府吧,他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說他沒有城府吧,可他又能沉得住氣。 有這么一個老實又不失主見的兒子,章耀華上輩子一定是積了福的。 章予瑙擠了擠袖子上的雨水,好奇得問道:“對了,我可聽說了,你是秦教授的親侄孫女。大年初二的時候秦教授還特地給你辦了個認(rèn)親宴,對你有用的人脈幾乎都請到了。嘿嘿,可惜沒請我們家?!?/br> 確實,認(rèn)親宴那天,秦夢闌是個被蒙在鼓里的女主角,機械得跟著外叔公敬了一圈酒。過了好幾天,夏名慧才后才后知后覺告訴她,那天來了誰誰誰。秦夢闌也不是全沒發(fā)現(xiàn),因為她們外院的院長也坐在席上,一臉燦爛得關(guān)心她的學(xué)習(xí)情況。 秦夢闌將手里的紙杯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掃了他一眼:“你們家對我有用嗎?” 有仇還差不多。 “......哈哈,是沒什么用?!闭掠梃г秸f越尷尬:“予珍在美國的時候還得到過秦教授的幫助,我們長榮在美國拿到的第一份訂單也有秦教授的助力,只是不知道我們家哪兒做的不好,讓秦教授對我們家的印象變差了。”他爸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就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訴他。 秦夢闌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漠然道:“秦教授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得改變自己對別人的態(tài)度。能讓他改變的,只有他的立場?!?/br> 章予瑙恍然大悟得張開了嘴巴,開口道:“......沒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