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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躍馬大唐在線閱讀 - 第461節(jié)

第461節(jié)

    史朝義身上開始冒汗,他聽明白了。雖然田承嗣一直沒有明說,但史朝義聽懂了。田承嗣是要自己出面代替父帥接受招降。如何代替,父帥是不聽勸的,那只能是弒父一途了。

    “不成不成,那樣的事情我做不出來,我怎能跟安慶緒那樣的狗賊一般,做出禽獸不如之事。不成不成,絕對不成?!笔烦x頭搖的像撥浪鼓。

    “大公子想到哪里去了,我們的意思是,只需控制住史元帥,我等擁戴大公子領(lǐng)軍,然后大公子出面接受招降便可。絕不會去做出什么不倫之事的。大公子你好好想想,咱們有必要全部死在這里么?朝廷也不待見我們,我們又要成為大唐的眼中釘。我們在這里死了,他們那些人還在看熱鬧。史元帥是不能背叛先帝的知遇之恩,您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將來朝廷封了你為平陽王,咱們還到西北逍遙去,這不是美的很么?造反的是安家,他們要當(dāng)皇帝,倒要你史家去送死,這事兒說的過去么?”田承嗣靜靜道。

    史朝義眼珠子亂轉(zhuǎn),腦子里激烈的思考斗爭著。

    田承嗣等了半晌,見史朝義難做決定,終于嘆了口氣道:“罷了,也不為難大公子了,既然大公子難下決定,此事便作罷便是。大公子若是覺得我等今日之言唐突,可以去跟元帥告密殺了我等,反正大伙兒也活不了幾日了,早死幾日也自無妨。等王源的兵馬抵達(dá),城破身死之日,希望大公子不要后悔今日沒能果決明斷。我等幾人既是為了救自己和幾萬兄弟,也更是為了大公子著想。對了,大公子恐怕也活不到城破之日了,明日大公子就要被元帥逼著上城去守城了,明日咱們奈何橋上或許還能遇到。言盡于此,大公子,我等告辭了?!?/br>
    田承嗣欠起身子拱手,曹集和駱悅也都撅著屁股拱手。田承嗣吸了口氣,張口欲呼外邊等候的仆役來抬走軟榻走人,卻見史朝義突然欠身道:“幾位且慢?!?/br>
    田承嗣臉上露出不易覺察的一絲微笑,沉聲道:“大公子還有何吩咐?”

    史朝義咽著吐沫低聲道:“你們當(dāng)真不會傷了我父帥的性命么?我不想被人背后戳脊梁骨?!?/br>
    田承嗣等人連聲道:“那是當(dāng)然,我等可對天立誓。”

    史朝義擦了一把頭上的汗,低聲道:“罷了,我信你們。你們說說打算怎么干?我想詳細(xì)聽聽?!?/br>
    ……

    夜半時分,刺骨的北風(fēng)在黑漆漆的長安城上空呼嘯而過,天地間嚴(yán)寒冰冷,像是一座沒有生氣的鬼城一般。長安北城景耀門上,叛軍守軍們蜷縮在城垛下方,凍得縮起脖子蜷縮成一團(tuán),偶爾奮力舒展著凍得麻木的身子,嘴巴里喃喃的咒罵幾聲,希望這漫長嚴(yán)寒的冬夜早些結(jié)束。哪怕是天亮后再次陷入血與火的搏斗之中,那也比在凌冽的夜風(fēng)中慢慢的被嚴(yán)寒吞噬要好。

    寂靜之中城下的永安渠一側(cè)的街道上傳來了馬蹄之聲,三四名騎士從黑暗中小跑而來,在清冷的風(fēng)燈下拖拽出長長的影子。城頭的叛軍守軍被驚動了,他們紛紛探出頭去朝城門內(nèi)側(cè)張望,但見那三四名騎士下了馬,沿著石階緩緩下到了永安渠旁的小碼頭上,那里有幾艘小舟靜靜的橫在碼頭邊。

    “什么人,干什么的?”有人高聲喝問道。

    騎士中一人快步回到大道上,朝著城門方向走來,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

    “我是田承嗣,張文沖呢?叫他來見我。”城下那人沉聲喝道。

    “原來是田大將軍,小人告罪。張將軍在城樓里歇息呢,小人這便去叫他?!背穷^喝問的士兵忙道。

    不久后,負(fù)責(zé)景耀門城門守衛(wèi)的副將張文沖睡眼惺忪縮著身子急匆匆的從城墻上陡峭的石階上下來,快步來到正在大道上的田承嗣面前,拱手行禮道:“田大將軍,您怎么來了?這大半夜的,聽說您還有傷,怎不在住處將養(yǎng)?”

    張文沖特意朝著田承嗣的屁股瞧了兩眼,全軍上下都知道田大將軍被史元帥打了屁股板子,這才一日時間,恐難以愈合,故而覺得有些奇怪。

    “去去去,少來哪壺不開提哪壺,三四十軍棍便能把老子打趴下了?挨了棍子便不管城防,不管你們這些龜孫子了么?”田承嗣啐道。

    “是是是。卑職不是那個意思?!睆埼臎_嬉皮笑臉的道:“大將軍是來查夜的?您放心,我張文沖可絲毫不敢偷懶,兄弟們眼睛瞪得溜圓的盯著唐軍呢,一旦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兄弟們便立刻會知曉?!?/br>
    田承嗣笑道:“很好,你辦事我能不放心么?莫忘了,可是我一直竭力舉薦你獨(dú)當(dāng)一面的。否則軍中副將一大籮筐,輪也輪不到你?!?/br>
    “多謝田大將軍提攜,卑職銘記于心。但不知田大將軍來此有何吩咐?”張文沖拱手道。

    田承嗣輕聲道:“我要出城,你開了水閘門,讓我坐船出去?!?/br>
    張文沖嚇了一跳,低聲道:“田大將軍這是要干什么去?史元帥可是嚴(yán)令禁止開城門的。昨晚光化門跑了一百多士兵投誠唐軍,光化門守將萬大寶都被史元帥給革職拿問了。卑職……”

    “呸,你難道以為我是要出城投降唐軍么?混賬東西。我恰恰是奉元帥之命出城的。這是機(jī)密之事,告知你也自無妨,但你不可到處宣揚(yáng)。元帥認(rèn)為,我們死守城中恐難以退敵,故而命我乘船沖永安渠出城窺伺敵營布局,若是機(jī)會合適,我們可以主動出擊襲擊唐軍營地。明白了么?”田承嗣低聲道。

    “哦。原來如此。”張文沖恍然大悟,點(diǎn)頭道:“確實(shí)該想些辦法了,不然再來幾場攻城戰(zhàn),咱們可頂不住了。若是能找到機(jī)會偷襲敵營,那倒是個好主意?!?/br>
    “噓,噤聲。這事兒是機(jī)密,可不要大聲宣揚(yáng)。弄得盡人皆知,那還是偷襲么?唐軍也許在城里也有眼線的,若是唐軍有所防備,我們豈非自投羅網(wǎng)?莫說了,時間緊迫,天亮前我還要趕回來,快命人開了水閘門,我們要出城去?!碧锍兴玫吐暤馈?/br>
    “卑職這便去辦,大將軍千萬小心。”張文沖拱手道。

    田承嗣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快步下到永安渠碼頭邊,三名士兵已經(jīng)上了一艘小舟,正cao槳在手等候著。田承嗣一躍上船,擺了擺手。士兵們輕輕劃槳,小舟離開碼頭,緩緩向城門下方的弧形橋洞無聲滑去。

    來到橋洞下方是,黑乎乎的一道屏障橫在面前,將永安渠一分為二隔絕開來。那是控制永安渠進(jìn)出長安城的一道鐵閘。城樓中一陣sao動,數(shù)十名士兵推動機(jī)軸轉(zhuǎn)動,粗大的鐵鏈拉拽著厚重的水閘從淤泥之中緩緩升起,空氣中頓時彌漫起一陣沉積在河底腐爛的樹枝樹葉和淤泥的腐敗氣味。水面翻騰之際,水閘離開水面,向上懸起丈許高停在空中。

    “出城?!碧锍兴玫吐暣叽俚馈酌H衛(wèi)奮力劃槳,從惻刀一般懸在頭頂?shù)蔫F閘下方快速通過,穿越圓弧形的數(shù)丈長的橋洞,在后方鐵閘落水的巨大轟鳴聲中,小舟順利的出了景耀門。

    迎面一股寒風(fēng)凌冽強(qiáng)勁,吹得小船幾乎停滯不前,但田承嗣也顧不得了,親自cao起一只船槳幫著劃船,小舟迎風(fēng)順著水渠往北而去,不久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939章 奪城(九)

    唐軍大營中,李瑁正在溫暖的大帳中酣睡,忽然間他被一陣喧鬧嘈雜之聲驚醒,李瑁一骨碌爬起身來,見帳外人影瞳瞳火把閃耀,李瑁嚇了一跳,連聲召喚內(nèi)侍。

    “李進(jìn)忠,李進(jìn)忠,發(fā)生了什么事?快去瞧瞧?!?/br>
    李進(jìn)忠是李瑁的貼身內(nèi)侍,聞言衣衫不整的奔出帳外打探,不久后飛奔而回,喘息稟報(bào)道:“啟稟陛下,聽說是抓到了長安城中跑來窺伺的叛軍jian細(xì),李光弼正在帶人審問,所以有些紛擾?!?/br>
    “哦?!崩铊K闪丝跉?,這倒不是什么大事。李瑁重新鉆進(jìn)被窩里打算繼續(xù)睡,這等事也范不著去過問。但很快,帳外再有人聲響起,李瑁聽的清清楚楚,那是李光弼的聲音。

    “李內(nèi)侍,快去稟報(bào)陛下,就說臣有要事求見?!?/br>
    李進(jìn)忠的聲音傳來:“李大帥,這大半夜的求見什么?陛下剛才都被你們吵醒了一次了?!?/br>
    “廢什么話??烊シA報(bào),我說了有要事求見。”李光弼喝道。

    李瑁一骨碌爬起身來,在李進(jìn)忠剛剛回頭稟報(bào)完畢時,他已經(jīng)穿戴整齊出了內(nèi)帳來到外間大帳之中。大帳中燈火通明,李光弼去全副武裝站在帳內(nèi),他的身旁數(shù)十名親衛(wèi)押著四名五花大綁的人站在那里。見李瑁出來,李光弼和眾親衛(wèi)忙跪拜行禮。

    李瑁揉著眼睛道:“怎么回事?李光弼,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光弼沉聲道:“我值守士兵抓到了四名從永安渠偷出城的叛軍細(xì)作,臣剛才已經(jīng)做了詢問,特來稟報(bào)陛下。請?jiān)试S城先給陛下道喜了?!?/br>
    “道喜?何喜之有?”李瑁不解道。

    “給田將軍他們松綁。田將軍,你自己跟我大唐皇帝陛下說吧?!崩罟忮鑫⑿Φ?。

    士兵們迅速給四名五花大綁的叛軍細(xì)作松了綁,四人立刻跪下給李瑁磕頭。其中一名黑臉闊口身材高大的叛軍沉聲道:“罪人田承嗣叩見大唐圣主皇帝陛下?!?/br>
    “怎么回事?”李瑁尚自沒弄明白。

    田承嗣立刻開始說明來意,滔滔不絕的說了盞茶功夫,李瑁臉上的神色從驚訝變成了驚喜,興奮之色難以抑制。

    “快,來人賜座上茶。田將軍原來是為此而來,朕要好好的聽你說說?!崩铊=械馈?/br>
    “陛下,罪臣不敢坐,罪臣的時間也有限,天亮之前必須趕回去,否則為史思明知曉,事情便敗露了。罪臣只希望皇帝陛下能給個答復(fù),罪臣剛才提出的條件,皇帝陛下和李光弼大帥能否應(yīng)允。若是能應(yīng)允這幾個條件,罪臣便可回去告知眾人,明日便按照計(jì)劃實(shí)行了。”田承嗣咽著吐沫道。

    李??戳死罟忮鲆谎?,李光弼會意,兩人走到內(nèi)帳之中。李瑁低聲道:“你覺得如何?”

    李光弼微笑道:“陛下,這不是我們一開始便希望的么?若能成事,長安便到手了,還能白得四五萬叛軍投誠,我軍實(shí)力大增啊?!?/br>
    “嗯……就怕有詐啊。萬一被他們坑一次,損失一些兵馬,豈非攻城無望?”李瑁道。

    李光弼呵呵笑道:“陛下多慮了,這田承嗣所言之事毫無破綻和漏洞,編也編不出這么完善的理由來。據(jù)他所說,城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糧食告罄,百姓們也起了暴亂,這兩件事我們不都是得到消息了么?白天城里亂成一團(tuán),瞭望哨說城中似乎有多處打斗,那不是民變是什么?還有,昨日東南方封鎖糧道的騎兵擊潰了偷偷出城的三千叛軍,那不就是田承嗣口中說的要去運(yùn)糧的兵馬么?這兩件事都對上號了,足見田承嗣所言不假??梢姵侵鞋F(xiàn)在已經(jīng)危機(jī)四伏,史思明還執(zhí)迷不悟,他手下的人自然不肯等死。咱們本來就是要封他為平陽王,讓他鎮(zhèn)守東北的,替代安祿山原來的位置的,現(xiàn)在給他兒子還不是一樣?”

    李瑁沉吟道:“你說的很對,既如此,咱們便應(yīng)允了他,按照他所說的計(jì)劃配合行動便是。只是,朕昨日剛下旨命王源的兵馬趕來,是否要下旨讓王源的兵馬停止前來?”

    李光弼想了想道:“那倒是不必了,咱們拿下長安也需要休整,索性陛下下旨命王源的兵馬去攻潼關(guān)去。讓他啃了潼關(guān)這硬骨頭,之后臣休整完畢,再領(lǐng)軍去攻下洛陽,讓王源他們?nèi)デ鍜咧苓叺男〕浅亍?傊?,大功勞不能讓他染指,叫天下人知道,沒有他王源,陛下一樣可以平息叛亂。讓天下人都明白,平叛并不是只有他王源才能做到,他的拖延只是另有企圖?!?/br>
    李瑁點(diǎn)頭道:“好,便這么辦。打了潼關(guān)后,讓他撤回金州待命,不準(zhǔn)他的兵馬踏入長安境內(nèi)。哎,朕現(xiàn)在開始擔(dān)心,這廝手中這十多萬兵馬該怎么應(yīng)付了,朕有心要奪他兵權(quán),又怕他造反?!?/br>
    李光弼撫須道:“不可cao之過急,眼下要務(wù)便是一步步的平息叛亂,穩(wěn)固陛下的皇位。待天下安定,再回頭收拾他不遲?!?/br>
    ……

    清晨清冷的薄霧尚未散去,史思明已經(jīng)早早的起床,洗漱之后在親衛(wèi)的伺候下披掛盔甲。史思明知道。今天是關(guān)鍵的一天,若今天唐軍依舊沒有攻城行動的話,若是王源的兵馬還未出現(xiàn)在長安西城外的話,那么自己昨日的預(yù)測便是事實(shí),李瑁調(diào)動不了王源的兵馬,而且唐軍也無力再發(fā)動攻城作戰(zhàn)了。

    然而,史思明剛剛披掛完畢,還沒來得及吃一口熱騰騰的早飯的時候,壞消息便傳到了皇城之中。城頭守將飛馬來報(bào),唐軍營中正在整頓兵馬準(zhǔn)備攻城了。

    史思明很是詫異,再三確定了王源的兵馬并非出現(xiàn)在京城左近的消息后,史思明將唐軍的行動定以為這是最后一次的嘗試。也就是說,只要頂住這一次的攻擊,唐軍必退。

    史思明立刻上馬,帶著貼身的親衛(wèi)趕赴芳林門城樓。在一片雜亂的號令和嘈雜聲中,史思明登上了城墻。讓他意外的是,手下將領(lǐng)均已經(jīng)齊刷刷的披掛完畢,正列隊(duì)在城墻上等候著他。其中竟然有昨日被自己打的皮開rou綻的史朝義以及前日挨了板子的田承嗣駱悅曹集等人。

    “參見史元帥?!北妼R齊拱手見禮。

    史思明微微點(diǎn)頭,投去贊許的眼光。在他看來,即便自己對將領(lǐng)們苛刻的很,他們還是會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的。他們知道自己是為了守住城池,而非是私人恩怨。

    史思明緩步走到史朝義面前,史朝義面色慘白,眼神有些游移,但史思明沒有多想,微笑道:“朝義,身子還挺得住么?”

    史朝義看了一眼田承嗣,低聲道:“父帥,兒子還挺得住。”

    史思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莫怪父帥狠心,當(dāng)此之時,你是我的兒子,我不對你嚴(yán)厲,如何服眾?”

    史朝義咬著下唇低聲道:“孩兒明白。”

    史思明看著史朝義的樣子覺得他和平日有些不同,但一想,恐怕是身上的傷勢和第一次在城頭參與守城的膽怯所致,故而也沒往深處想。史思明再緩步走到田承嗣面前,沉聲道:“田承嗣,本帥沒有看錯你,你還是來了?!?/br>
    田承嗣沉聲喝道:“卑職怎會缺席任何一場戰(zhàn)斗,卑職是一定會在的?!?/br>
    “好!這話聽著提氣。田承嗣,本帥之前確實(shí)急躁了些,希望你不要計(jì)較這些?!?/br>
    “元帥說哪里話,元帥待我等有若父子,我等得元帥提攜眷顧,焉能因?yàn)樵獛浀呢?zé)罰便心生怨懟?!碧锍兴么舐暤?。

    “很好,你們都很好。”史思明呵呵而笑,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城下涌涌而動正準(zhǔn)備組織攻城的唐軍觀察了一會,回身對著眾將士喝道:“諸位挺好了,今日之戰(zhàn)是關(guān)乎勝敗的一戰(zhàn),但今日能守城成功,唐軍便無力再戰(zhàn)。所以今日我們要齊心協(xié)力,打的他們落花流水,叫唐軍知道,長安城在我們的手中,便是天皇老子也別想奪回去。此戰(zhàn)勝利之后,本帥會替你們向朝廷請功邀賞。今日之戰(zhàn),人人需戮力死戰(zhàn),不得有半分退縮。死戰(zhàn)者重賞,萎縮者,本帥將率親衛(wèi)督戰(zhàn)執(zhí)法,當(dāng)場格殺。都聽明白了么?”

    城頭上叛軍將士齊聲喝道:“明白了?!?/br>
    “好,各司其職,準(zhǔn)備迎戰(zhàn)?!笔匪济骱鹊?。

    眾將領(lǐng)齊聲拱手稱諾,之后飛快的散開,各自回到自己戍守的城墻方位布置守城,城頭上頓時一片忙亂。

    史思明來到田承嗣面前道:“田承嗣,今日之戰(zhàn)定然極為激烈,你和曹集駱悅朝義幾個身上都有傷勢,能吃的消么?若是覺得吃不消的話,可以去光化門和景耀門處守城,這里本帥親自指揮?!?/br>
    田承嗣搖頭道:“元帥,我們不會走的,我們就在這里守城。元帥在哪里,我們便在哪里。我等要誓死保護(hù)元帥的安全。”

    史思明笑道:“不是保護(hù)我,而是保護(hù)城池不失。既然你如此悍勇,那你們便還在這里跟本帥一起拒敵。但本帥眼皮底下可揉不得沙子,打起來可顧不得你們身上的傷勢,若是動作慢了,少不得還是呵斥怒罵的?!?/br>
    田承嗣微笑道:“無妨,元帥不必顧忌?!?/br>
    城頭守軍忙亂準(zhǔn)備之事,城下的唐軍也在迅速的做著攻城的準(zhǔn)備。唐軍幾乎全軍出動,除了留下三千人護(hù)衛(wèi)李瑁的親衛(wèi)兵馬之外,其余六萬兵馬以及一萬多受了輕傷但還可參加戰(zhàn)斗的兵馬傾巢出動,在營前組成了密密麻麻的攻城態(tài)勢。李瑁和李光弼是做了兩手準(zhǔn)備的,即便今日若情勢沒有按照昨夜田承嗣口中所言的那般進(jìn)行,這場攻城戰(zhàn)也會按部就班的進(jìn)行。今日要不惜一切代價,給叛軍最后一擊。

    辰時后,號角長鳴鼓聲震天,唐軍的攻城戰(zhàn)正式開始。這一次唐軍沒用動用投石車的轟炸,而是直接便開始了對城墻的沖鋒。數(shù)萬騎兵以極快的速度沖到距離城墻百步以內(nèi)的距離,然后頂著盾牌瘋狂的越過護(hù)城河沖到城下。沒有任何的前戲,攻城rou搏戰(zhàn)便正式打響。

    城上的守軍和城下的攻城兵馬瞬間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開始了殘酷的短兵相接。很短的時間內(nèi),雙方便產(chǎn)生了大量的傷亡。

    城頭上,史思明帶著百余名親衛(wèi)在城墻上游走,他們手中的兵刃不是用來對付攻城兵馬的,而是對付那些萎縮不前,不敢拼命的守軍士兵的。史思明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在箭矢和刀光之中來回穿行,親手?jǐn)貧⒘宋辶討?zhàn)的士兵。

    在這種強(qiáng)力的督戰(zhàn)之下,守城叛軍發(fā)揮了巨大的潛力,他們死死的將攻城兵馬壓在城墻下,半個時辰過去,唐軍硬是沒摸到長安城頭殘破的城磚。

    打退了唐軍在芳林門東側(cè)一股洶涌的攻擊后的間隙,史思明感到口干舌燥,身上汗水淋漓。心中感嘆畢竟年紀(jì)不饒人,再不復(fù)當(dāng)年年輕力壯之時,可以連續(xù)戰(zhàn)斗幾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元帥,來喝口水吧?!闭驹诔嵌馀缘奶锍兴门e著一個水囊朝著史思明揮手。史思明雖然不明白為何田承嗣打仗的時候身上還掛著水囊,但他剛才目睹了田承嗣守城時的勇武,心中甚是欣慰,不疑有他,于是快步走了過去。

    “大帥,喝口水歇口氣,今日之戰(zhàn)還有的打,需要保存氣力。大帥若是累倒了,對士氣大損。”田承嗣齜牙笑著,史思明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強(qiáng),似乎掩蓋著什么東西。但他還是毫無懷疑的點(diǎn)頭拿起了水囊。

    水囊中的水清涼可口,一股冰涼入候,讓史思明燥熱的身子變得冷靜。然而就在此時,他忽然覺得自己咽喉處的冰涼中似乎帶著一絲刺痛。他驚愕的一低頭,喉嚨一側(cè)刺痛無比,下一刻田承嗣的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史元帥,請你莫要妄動。否則刺穿了喉嚨可莫要怪我?!?/br>
    史思明大驚之余,看清了眼前的形勢,一柄匕首正頂在自己的喉嚨上,拿著匕首的人正是田承嗣。

    “田承嗣,你作甚么?狗賊,你好大膽?!笔匪济髋?。

    “史元帥,請你立刻下令全軍停止守城,即刻獻(xiàn)城投降?!碧锍兴美渎暤?。

    “狗賊,原來你是唐軍的jian細(xì)?!笔匪济髋R道。

    “元帥,我可不是jian細(xì),我只是為了兄弟們著想。你一意孤行,已經(jīng)葬送了數(shù)萬弟兄的性命,我是為剩下的數(shù)萬弟兄們考慮。唐人給的條件如此優(yōu)厚,你卻執(zhí)意不肯,非要為了安慶緒賣命。安慶緒視你如敵,你卻還要為他效力,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碧锍兴美湫Φ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