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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自然與你有關(guān)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不賴不是中國人。”

    短短數(shù)月后,當(dāng)商楚收到安冉的最后一條短信,說她已經(jīng)辦好移民不再回國時,他第一次領(lǐng)略到“一語成讖”的涵義。

    后來回憶這幾個月,才恍然驚覺生活就像棋盤上的黑白子,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你斷我的氣,我斷你的路。

    臨近暑假,期末考試關(guān)乎文理分班,安冉不再纏著商楚下棋,而是和他一起做卷子刷題。這天中午,兩人沒有回家,在學(xué)校食堂吃過飯,一起回教室的路上,看見章浩銘和一個女生在一起,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安冉看向他們時,章浩銘一把扯過女生,把她摁在墻上親。

    安冉勾了下商楚的手指,紅著臉偷偷看他,商楚斜了她一眼,她再繞繞他的手心:“商同學(xué),有道練習(xí)題我想和你做一下?!?/br>
    “什么題?”

    “男女朋友都要做的題?!卑踩较乱庾R掃了下禮堂墻根的章浩銘,商楚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耳尖微微一紅,丟開她的手快步疾走。

    “商~楚~~呀~~~”

    商楚腳步更快。

    自此以后,安冉每天逮著機會就會說上一句:商同學(xué),有道練習(xí)題我想和你做一下。無一例外,商楚每次都會耳尖紅,像初春的櫻桃,誘著人上去咬一口。

    期末考試結(jié)束,暑假迎著熱浪撲面而來。

    商楚房間沒有空調(diào),只一個搖頭風(fēng)扇在呼呼扇著熱風(fēng),因為床正對著窗戶,稍稍有些風(fēng),商楚和安冉就搬到床上一張小方桌,在床上對坐著下圍棋。

    一局之后,兩個人額頭都是汗,商楚跳下床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從冰箱里拿了兩瓶冷飲回來:“屋里太熱,要不要出去?”

    安冉拿著一瓶冷飲貼在額頭上降溫:“還想和你再下一局?!?/br>
    商楚盤腿坐回床上,抓了幾顆棋子猜先,安冉直接把裝白子的棋罐抱到她手邊:“不猜先了,這局我想用白子,你執(zhí)黑,不過你要讓我一下,別讓我死太慘?!?/br>
    “好。”黑子先行,商楚在星位擺好子,抬眼看她,“可以了?!?/br>
    安冉喝了一口冷飲,彎眼笑:“你為什么要讓我五個子?”

    商楚單手支頤:“你說了算?!?/br>
    “為什么呀?商同學(xué)?!?/br>
    商楚嘆氣:“你美。”

    不論是下棋寫作業(yè)還是其他,只要安冉想耍賴時,她慣用的口頭禪就是我美我說了算,商楚耳朵早聽出了繭,卻也對此無可奈何,甚至有點兒樂此不疲。

    安冉胳膊支在棋盤上,身體前傾,笑靨如花看著他:“我哪里美?”

    她額頭上的汗滑過眉骨,順著臉頰流下來,浸濕了腮邊的一縷頭發(fā),發(fā)梢好巧不巧彎到嘴角,商楚看她入了迷,抬手撥開她嘴角的那縷頭發(fā)。

    頭發(fā)撥開的剎那,商楚手指僵住。

    安冉的嘴唇水嫩粉紅明艷。

    多年以來,周遭人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嘴唇顏色都是偏紫偏暗毫無血色,安冉的嘴唇以前是什么顏色,他沒特別注意過,所以可以推論,引不起他的注意,必定是和別人的一樣,必定不是此時此刻的這種粉紅明艷。

    商楚指尖輕輕劃過她的唇,聲音帶著顫:“你的嘴唇好美?!?/br>
    安冉被他的眼神和聲音蘇到腎上腺發(fā)飆,她張開嘴巴,含住他的指尖,雙眼迷離地看著他,無意識地探出舌頭舔了一下。

    哐哐當(dāng)當(dāng)噼里啪啦一片混亂的響聲中,棋盤和方桌掉落在地上,兩個人以某種怪異的姿勢抱在了一起,男上女下。

    安冉汗?jié)竦男∈殖兜袅怂r衫上一粒紐扣,舌頭打起了結(jié):“商同學(xué),那道練習(xí)題,我們現(xiàn)在要來做了嗎?”

    “你想做嗎?”商楚嗓音暗啞。

    “不止這道練習(xí)題,”安冉看進他眼睛里,“最后的那道大題,我也想和你試一試。”

    商楚眼角發(fā)紅,顫抖著手摸上了她的腰,好軟,好細,好想就此握住一輩子不撒手。事后回憶這段時間,其實很短,前前后后不到兩分鐘,但是在當(dāng)時,卻覺得恍如一個世紀(jì)那樣漫長。

    他雙手在她腰間徘徊著,嘴巴去尋她的唇,將將要觸碰在一起時,臥室門被推開:“商楚,剛才是什么聲音?”

    商楚猛地從床上彈跳起來,手腳忙亂地彎腰收拾地上的方桌和棋盤棋子:“下棋的時候,桌子倒了?!?/br>
    “怎么不小心著點兒,”外婆說著就要進屋幫著收拾,忽然看見床上的安冉,她手摁在門把手上,有種多虧我來得及時的慶幸,“有同學(xué)來家里玩了?”

    安冉拽了拽身上的t恤,一個鯉魚打挺坐在床沿:“外婆好。”

    ……

    自此以后,說不清是什么原因,兩個人誰也沒再提那天的事情。一晃暑假過去,九月一號開學(xué),全班三分之二的同學(xué)都選擇了理科,商楚和安冉自然都選擇了理。面臨分班,班里氣氛略有些壓抑,安冉興趣缺缺地趴在桌上,一個上午都沒怎么說話。

    商楚翻著新領(lǐng)的課本,斜眼看她:“淡小銀選文科嗎?”

    “理。”安冉慢吞吞吐出一個字。

    “班主任說所有選理的同學(xué)都會留在七班,只有選文的會去別的班。”

    “哦。”

    “你怎么了?”商楚停下來,問。

    “我就是覺得這幾天家里氣氛不太對,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像是打仗前要逃難,又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那種詭異的靜。”安冉有氣無力地嘆氣。

    商楚看著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句能安慰她的話,他從課桌下伸出左手,勾住她的右手,輕輕捏了捏。

    安冉反握住他的手,腦袋依舊枕在書上,看著他問:“咱倆以后結(jié)婚,會不會吵架離婚?”

    商楚怔了怔,好半天吐出兩個字:“……不會?!?/br>
    “無論我怎么作,你都不和我離?”安冉眼眸清明。

    “……我是說,不會和你結(jié)婚?!鄙坛挠牡馈?/br>
    安冉卻不惱:“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商同學(xué)?!?/br>
    商楚眼角上挑,笑容里盡是曖昧。

    第二天早上,安冉把商楚堵在學(xué)校門口,神秘兮兮把他拉到車棚一個隱蔽的角落,然后摘下背上的書包放在車座上,拉開拉鏈,扯著書包口示意商楚看。

    半書包的紅鈔票。

    商楚愣住。

    “沒有搶銀行,”安冉示意他把書包打開,“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壓歲錢,虧得我是個守財奴,沒有存在銀行里,不然就搭進去了。”

    商楚趕緊去拉她的書包拉鏈:“怎么回事?”

    “我媽說,家里的銀|行卡都凍結(jié)了,昨天夜里家里來了好多人,翻箱倒柜找什么證據(jù),連我的房間都沒放過,機智的我在他們進房間前,把這些錢塞進被窩里,反正一統(tǒng)亂,他們最后什么也沒找著?!卑踩秸滤成系臅板X家里是不能放了,我偷偷帶出來,你先幫我藏著。”

    商楚攥著書包帶不松手。

    “這不是臟款!真的全是我的壓歲錢!”安冉急了,“你到底幫不幫?!”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商楚擔(dān)心地問。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爸工作上面的事情?!卑踩窖廴﹂_始泛紅,“商同學(xué),如果我爸媽真的出事,我以后跟著你混,這些嫁妝,你要不要?”

    商楚心口一抽,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好,我?guī)湍愦嬷!?/br>
    ******

    上午第二節(jié)課時,安冉突然被班主任叫走,一直到上午放學(xué),再也沒回來。商楚打她電話,手機鈴聲從桌兜里傳來,她沒有帶手機。

    下午依然沒來上課。

    第一節(jié)課剛開始,不顧老師的訓(xùn)斥,商楚拎著他和安冉的書包跑出教室,他踩著單車在大門合上的前一瞬闖出學(xué)校,以畢生最快速度向安冉家沖去。

    平時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只用了半個小時。滿頭大汗襯衫半濕出現(xiàn)在安冉家小區(qū)門口時,好像看見安冉的臉在一輛車?yán)镆换味^,他咬著牙掉頭去追。

    車?yán)?,安冉拿著一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紅著眼對著安母磨牙:“讓司機停車!我要下車!”

    “安冉!馬上就要登機了,今天最后一個航班,不要胡鬧!”安母厲聲喝止。

    “給我五分鐘時間?!卑踩绞掷锏牡锻弊由蠅毫藟?,隱約可見一道紅痕,“我只要五分鐘!”

    安母看了看表,向她伸出手:“好好好,五分鐘就五分鐘,你把刀放下。”

    “停車!”安冉又吼了一聲。

    “小劉,快停車停車?!卑材父钡馈?/br>
    車靠路邊緩緩?fù)O?,安冉推開車門跳下來后才把手里的水果刀丟進車?yán)铮鹗直衬税巡弊?,齜牙咧嘴低低罵了聲,看見商楚踩著單車沖過來的身影,她竭力調(diào)了個笑,向著他跑去。

    商楚雙手捏閘,雙腳撐地急剎車,停在她面前:“安冉,你要去哪里?”

    “美國?!?/br>
    商楚看著她,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

    安冉雙手撐在他車把上:“商同學(xu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不要太想我?!?/br>
    “你的書包,”商楚把車把上掛著的書包摘下來遞到她面前,“你手機在里面。”

    安冉接過書包:“一下飛機我就和你聯(lián)系?!?/br>
    “你爸爸的事情,是因為我嗎?”商楚突然問。

    “為什么因為你?”安冉抱著書包吃驚問。

    “上次圍棋比賽,我知道,與你有關(guān)?!?/br>
    安冉彎眼笑:“傻吧你就,冠軍獎金才20萬,還沒我的壓歲錢多,哦,嫁妝錢多。我媽說了,不是錢的原因,我家本來就有錢,用不著貪污受賄?!?/br>
    提起壓歲錢,商楚忽然想起來,著急道:“幾點的飛機?著急走嗎?你的錢我中午回家放在家里了?!?/br>
    “那些錢帶不上飛機,”安冉聲音低下去,“商楚,錢你不用放著,你拿去用吧,反正我現(xiàn)在也用不著,等我非用不可時再管你要?!?/br>
    “安冉……”

    身后汽車?yán)软懫?,安母探出車窗,向安冉招手?/br>
    “你還回來嗎?”商楚問。

    “回?!卑踩綀远ǖ乜粗?,“我媽說就是出去避避風(fēng)頭,過段時間應(yīng)該就會回來?!?/br>
    安冉回頭看了眼車?yán)锏陌材?,抱著書包退后了一步:“商楚,我走了?!?/br>
    “安冉!”商楚抬高音量叫了聲她的名字。

    安冉看著他,眼里蓄滿淚。

    “那道練習(xí)題,我們可以現(xiàn)在做嗎?”商楚問。

    一聲又一聲的喇叭響聲里,安冉破涕為笑:“商同學(xué),那道題太復(fù)雜,一時半會兒做不完,你等我回來,回來再和你一起做?!?/br>
    安冉狠心扭頭,抱著書包往車的方向跑,打開車門的時候,她頓了頓身形,突然又跑回來,踮起腳尖親了下商楚的眼睛:“商同學(xu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那道練習(xí)題你不準(zhǔn)和別人做。”

    “好?!鄙坛暮韲道飻D出一個字。

    轎車絕塵而去,帶走了安冉,也帶走了他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