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五約定

    一陣風(fēng)迎面吹來，輕柔的，阿萊茵瞇起眼睛，眼角濕潤。

    鋼琴聲還在，像首悠揚的搖籃曲。

    阿萊茵記得，這首曲子當(dāng)時拼命練習(xí)了很久，最后連克里斯丁小姐都挑不出毛病。原本是想在meimei哭泣時彈奏哄她入睡的——

    麥克……meimei……爸爸mama……

    原來在他成長的路上，陸陸續(xù)續(xù)地誤會了這么多人。

    熟悉的喵喵叫聲又出現(xiàn)了，房間里沒有小時候的他，空留著當(dāng)時的裝扮。阿萊茵回過頭，苗條的白貓站在草地的盡頭，眼眸一眨不眨地盯向他。

    麥克所知道的記憶傳送給他了，心中暖意升騰。

    此時阿萊茵只想走過去好好地摸一摸它的小腦袋。

    往前踏了幾步，地面突然抖動起來，周圍轟隆隆的，所營造出來的熟悉景象分崩離析，恍若破碎的墻紙一片一片地往下落。

    精神領(lǐng)域又重新回歸了黑暗，唯獨遠處的白貓在發(fā)著溫和淡雅的光。

    麥克？

    阿萊茵踉蹌，艱難地往前走。

    精神世界變了？難道……這個“真相”也有隱情？

    白貓站起來，直往前走，仿佛要走進無盡的黑暗中。

    “等等，麥克！”

    阿萊茵跟隨，眼前黑暗擾人，腳下的路看不清，走得越發(fā)心虛。

    “阿萊茵……”柔軟的女聲，“阿萊茵，我親愛的孩子……”

    身體似乎被東西包裹，對方的頭發(fā)撩過眼睛，造成假象，阿萊茵看到一個虛幻的影子。mama？未曾反應(yīng)，身上的東西翻卷起來，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一點光出現(xiàn)在盡頭。

    大風(fēng)席卷而來。

    阿萊茵用手擋住，腳卻沒有停下。

    年輕哨兵和白貓鉆入那圈亮光中。

    *

    四處歡騰，飛舞的氣球彩帶和怒放的鮮花，歡樂的音樂洋溢在阿萊茵的耳旁，成年的阿萊茵遲疑地睜開眼睛，眼前喜慶的景色簡直讓他吃驚。

    整個薔薇帝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喜悅中。

    而他，飄在空中，白貓乖巧地蹲在腳邊。

    阿萊茵詫異地左顧右盼，低頭看身體，是透明的，還有飄舞的氣球可以輕巧地穿過。

    他們變成了窺視別人記憶的旁觀者，至于是誰的，那便不得而知。

    不過沒過多久，緊張就抵消了疑慮。

    在喜氣洋洋的街道上，稚嫩的四歲阿萊茵正走過一家商店。透過商店櫥窗，小艾德望見了喜歡到不行的超級布偶。他發(fā)誓這一定是薔薇帝國中最大的布偶。一望見喜愛的東西就不想再走，癡迷地直盯著櫥窗發(fā)呆。

    跟在后面的艾德夫婦無奈地笑起來。

    “親愛的，你錢包里的瑪索姑娘又要飛走了，我們的小主人看上一個大物件?！蹦贻p的艾德太太打趣道。

    “哦……”艾德先生做出個倒霉的表情，可嘴角是上揚的，“阿萊茵的生日快到了吧。”

    艾德太太：“四歲生日？是的?！?/br>
    艾德先生：“那我敢保證那天小王子會收到讓他心滿意足的大禮物。”

    “哦，親愛的?！卑绿珵檎煞蚺睦寺南敕ǘ袆印?/br>
    觀看的阿萊茵慢慢露出一點笑意。

    背后傳來一聲尖銳的號聲。

    一架失控的飛行器擦過阿萊茵身邊，直往地面上四歲的小艾德那里沖。

    艾德先生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奮力向前想阻止悲劇。

    沒有用，阿萊茵警惕地抬起頭，臉上笑容沒有了，只剩下哨兵特有的隨時準(zhǔn)備攻擊的神色。在四周，高大建筑物遮擋的背后，藏有哨兵向?qū)?。他們企圖擾亂艾德夫婦的判斷，這是個策劃好的陰謀。而后續(xù)，也如希望中一樣，奔跑的艾德先生緩慢地停下來，臉上滿布震驚和不甘。

    艾德夫婦眼睜睜地看著飛行器撞向商店，玻璃碎裂，飛濺的血染在布偶棕色的毛上。年幼的小艾德，喪失意識倒在血泊中。

    浮在上空的阿萊茵感覺心都被揪起來。

    醫(yī)用救護車來得很快，早有預(yù)想，醫(yī)用向?qū)⑹軅男“绿蠐?dān)架，哭花了臉的艾德太太和忍耐不發(fā)的艾德先生跟上車。

    到達中心醫(yī)院，小艾德被一路送進手術(shù)室，艾德夫婦在外面等。

    “不，不……”

    艾德太太無措地坐在位置上蓋住臉。

    艾德先生安慰她，可自身的精神領(lǐng)域還被攪得一塌糊涂。

    畫面一轉(zhuǎn)，阿萊茵回過頭，醫(yī)院的自動門開啟，斯碧弗·瑞蒂急沖沖地走進來，身邊跟了幾個醫(yī)用向?qū)А?/br>
    斯碧弗焦急地問：“阿萊茵·艾德怎么樣了？”

    “一切都好，瑞蒂小姐?！逼渲幸粋€向?qū)Щ卦?，“如計劃中的一樣，接下來你只要跟艾德夫婦說明，讓他們簽下這份同意書?！?/br>
    斯碧弗接過，極快地瞥過，哼笑出聲：“簽了這個，之后就算發(fā)現(xiàn)事實真相，也跟帝國無任何關(guān)系了?！?/br>
    醫(yī)用向?qū)Ц┫律恚骸八N薇帝國永遠繁榮昌盛，它的一切都將是光明的?！?/br>
    在手術(shù)室前焦急等待的艾德夫婦聽見清脆的高跟鞋聲，不免皺起眉。

    準(zhǔn)備好說辭的斯碧弗瑞蒂嚴肅地到來。

    “艾德先生艾德太太。”

    她向他們打招呼。

    “瑞蒂小姐？你怎么會來？”

    艾德先生詫異地站起來，他在政府工作，認識這位小姐，國家秘書，常參與薔薇帝國的機密工作。艾德先生抓住太太的手，沒讓她起來。

    斯碧弗：“帝國聽說在美好的國圣節(jié)當(dāng)中出現(xiàn)了意外，派我來看看。艾德先生常年為帝國獻力，是位優(yōu)秀的哨兵，帝國為你們感到憂心?！?/br>
    艾德先生低下頭：“謝謝帝國的關(guān)心?！?/br>
    斯碧弗：“剛才我來時，醫(yī)生已經(jīng)向我匯報了艾德少爺?shù)那闆r，他們似乎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們說?！?/br>
    艾德太太一聽到關(guān)于兒子的信息，激動地站起來：“阿萊茵怎么了？”

    斯碧弗露出點惋惜的神色：“艾德少爺傷得很嚴重，醫(yī)生們……”

    “救不活？是救不活嗎？怎么會……”

    艾德先生抱住快要失控的太太：“那為什么他們不直接來跟我們說？”

    “大概是因為我是負責(zé)這方面吧，關(guān)于新藥的發(fā)行，專家們都在商量呢?！彼贡谈フf，“怎么，艾德先生，難道你不相信我？我掌管的事務(wù)比你想得還要復(fù)雜?！?/br>
    “不，瑞蒂小姐?！卑孪壬讌f(xié)。

    “艾德少爺?shù)那闆r的確讓醫(yī)生有些為難，他們想要用新的藥劑，詢問我可不可以，我說那必須得征求艾德夫婦的意見?！?/br>
    艾德太太：“用了后阿萊茵會好起來嗎？”

    斯碧弗：“當(dāng)然，可是新藥的副作用很大?！?/br>
    艾德先生：“什么副作用？”

    “我們也不清楚，也許身體上，也許心理上?！彼贡谈フf，“可能會改變艾德少爺?shù)那榫w，讓他看起來像另外一個人。”

    “……”艾德先生問，“如果……不用呢……”

    斯碧弗：“那很可惜，帝國會為你們的孩子準(zhǔn)備最盛大的葬禮?！?/br>
    “用！我們同意！”艾德太太叫起來，“不管有什么副作用都無所謂，只要我的孩子能活著，求求你們，帝國是無所不能的?！?/br>
    斯碧弗：“那好，小艾德有你們這么貼心的父母，一定可以健康成長的?！?/br>
    簽完同意書，國家秘書心滿意足地離開。

    艾德太太虛脫地坐回位置上，爾后小聲地哭起來。

    艾德先生無聲地抱住她。

    欺詐者。

    看到這一切的阿萊茵望著面前鮮紅鮮紅還在顯示手術(shù)中的燈，憤怒地捏緊拳頭。

    *

    兩年。

    在醫(yī)生宣告手術(shù)成功后，小艾德睡了兩年。

    艾德夫婦每次悲傷地來探望，又悲傷地離開。

    家里已經(jīng)很久沒出現(xiàn)過歡聲笑語。

    小艾德住的地方是單立成間的特殊病房，兩年內(nèi)中心醫(yī)院的向?qū)儚奈捶艞墝ζ浔O(jiān)控。監(jiān)控室就在病房旁邊，各種精密儀器的線透過薄薄的墻接在小艾德的身上，掌握著一切細微的變故。

    門被用特殊的方式敲響，里面的人打開，斯碧弗走進來。

    “進展如何？”

    “非常好，除了前幾次里哈內(nèi)的意識瘋狂地想要攻擊殺害阿萊茵·艾德外，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平靜下來?！?/br>
    斯碧弗：“這還真是個漂亮的消息，要知道之前一年，你們傳達的都是未發(fā)現(xiàn)里哈內(nèi)意識存活。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br>
    儀器顯示屏上平緩的線忽然上下起伏起來。

    斯碧弗：“這是什么？”

    向?qū)兞⒓床榭?，明白后倒吸了口氣：“他……覺醒了。”

    斯碧弗：“阿萊茵·艾德今年多少歲？”

    “六歲，天，他才六歲?！毕?qū)@訝，“他是帝國第一個覺醒這么早的孩子?！?/br>
    斯碧弗：“他果然是個天才，我們得出來的數(shù)據(jù)是正確的，阿萊茵·艾德是最適合新生的里哈內(nèi)的容器，以后會產(chǎn)生什么變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