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皮膚保養(yǎng)得很好?!标愒娪鸶私馀恕?/br> “那么就不可能是流浪女了?!贝髮氂肿隽藗€總結,“啊,我知道了!老秦對上次那個流浪女的事件耿耿于懷!上次那個女的高度腐敗,所以看不出什么,難道這兩者會有什么聯(lián)系嗎?” “流浪漢路倒,法醫(yī)確實比較多見?!蔽艺f,“但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連續(xù)發(fā)生兩起疑似流浪女路倒的事件,是不是就有些蹊蹺了?” “既然兩者有關系,老秦又覺得第一起和杜洲失蹤有關系,那么我讓曲小蓉趕來殯儀館吧,說不定她能給我們提供什么線索呢?”大寶說。 “看尸體?她行不?”林濤問。 “肯定行?!贝髮氁贿叞l(fā)著微信,一邊說。 尸體檢驗是在曲小蓉認過尸體后進行的。 并沒有什么意外,曲小蓉根本就不認識死者。 陳詩羽陪著曲小蓉在解剖室隔壁的休息間,我們則開始了尸體檢驗。 死者大概有170厘米高,身材消瘦,凹凸有致。也就在三十歲上下,皮膚白皙,沒什么皺紋,眉毛也明顯是精修過的??傊?,保養(yǎng)得非常好。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絕對不可能是流浪女。 既然有人把她打扮成流浪女,那么為什么不能把上一具尸體打扮成流浪女?我這樣想著,又想到了上一具尸體整齊潔白的牙齒。從這一刻起,我?guī)缀跻呀?jīng)認定,即便上一具尸體死于自身疾病,這兩起案件也絕對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 尸表檢驗相對簡單,除了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那些約束傷、擦傷和頭部的皮下出血以外,我們還排除了死者生前遭受過性侵的可能性。 解剖工作隨即開始,由大寶和但法醫(yī)主刀,而我和韓亮則開始研究起這名死者的衣服。又是和上一具尸體一樣,死者僅有外衣、外褲和內(nèi)褲,卻沒有文胸。 “耐克?”我拿起死者隨身的幾件衣服說,“耐克會生產(chǎn)非運動裝備?而且看起來檔次就很低!” “假的。”韓亮淡淡地說,“其實仔細看應該是nlke,這是山寨版耐克。其實不怕有牌子,哪怕是雜牌子的衣服都還好,就怕這種冒牌山寨貨,查都沒法查?!?/br> “之前那具女尸的衣服還在嗎?”我問。 但法醫(yī)一邊動著刀子,一邊示意實習生去物證室取衣服。 這都過去好幾天了,實習生拿來的衣服還是非常臭。 我把兩件衣服鋪平,仔細看了看,說:“雖然看不清標牌了,但是這兩件衣服有很多相似之處啊。我看啊,這些衣服都應該是從同一個地攤批發(fā)市場買來的,款式老舊,連個口袋和裝飾物都沒有?!?/br> “我們可以去查,但是如大海撈針,查得到的機會不大?!必撠熉?lián)絡的偵查員說。 我點了點頭,說:“這應該是兇手故意迷惑我們的辦法,把死者全部的衣服和佩飾取走,換上他自己買來的廉價貨,這是明顯的偽裝行為。不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哎喲,對沖傷8?!贝髮氄f,“她還真不是被殺的,而是摔死的?!?/br> 我聽聞這一點,趕緊起身去看。果真,死者的損傷部位是枕骨,對應的枕骨粉碎性骨折,腦組織也有挫碎和出血。然而,對側的額部腦組織也出現(xiàn)了明顯的挫裂傷和出血,而額部頭皮并不存在損傷??雌饋?,死者還真是摔到了一個光滑的平面上導致顱腦損傷死亡的。 “一個病死,一個摔死?!蔽页烈鞯?,“但又穿著不符、有移尸的跡象。這……能說明什么呢?” “上一個死者沒有傷,而這個好像經(jīng)過搏斗和約束?!钡ㄡt(yī)也沉吟道,“說不同,確實有不同點。但是說相似,又看起來極端相似。” “雖然還沒有看到故意殺人的證據(jù),但是串并兩起案件,并且立為刑事案件應該沒問題吧?!蔽艺f。 偵查員點了點頭,說:“找尸源還是本案關鍵哪。這個死者的面容猶在,應該比上一個好找一些?!?/br> “面容不是關鍵的?!蔽艺f,“上一具尸體的dna錄入數(shù)據(jù)庫并沒有比中,現(xiàn)在就寄希望于這個死者的家人有尋找她的記錄了?!?/br> “既然是命案,就查得仔細些吧?!贝髮氄f。 “身上有約束傷,但是僅限于手腕?!蔽艺f,“難道兇手就不怕她喊叫嗎?可以確定死者的口唇黏膜沒有損傷?兇手沒有捂嘴的動作?” 但法醫(yī)再次用止血鉗拉開死者的口唇,用強光燈照著看,說:“確實沒有?!?/br> “那舌尖呢?”我說,“會不會是用軟物捂壓?死者會不會咬傷自己的舌尖?” “可是尸僵已經(jīng)形成了,死者牙關緊閉,撬不開。”但法醫(yī)說。 “我來?!贝藭r大寶已經(jīng)打開了死者的頸胸腹部檢查完畢,于是他用手術刀劃開死者下頜部的肌rou組織,準備用“掏舌頭”的方法,從頸部取出死者的舌頭來檢查。 劃開肌rou后,大寶伸進了兩個手指,探查死者舌頭的位置。 “哎喲!哎喲我x!”大寶叫了一句。 我們都充滿疑惑地看著大寶。 大寶一臉的糾結和費力,他反復地變換著自己手指的位置,掏了大約一分鐘,從死者的口腔里拿出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戒指?”我叫了一聲。 “難道是搶劫?”林濤在一旁似乎吸取了龍番湖案件的經(jīng)驗,說,“為了保全她的財產(chǎn)?” “看起來也就是普通的白金戒指,頂多幾千塊錢,至于嗎?”我搖頭否定了林濤的看法。 可能是在隔壁聽見了我們的對話,曲小蓉突然沖進了解剖室。她對解剖臺上的血腥景象似乎視而不見,只是癡癡地盯著我手上的那枚戒指,猛地沖了過來搶過戒指。 “哎,這兒有血,不衛(wèi)生?!蔽蚁霐r著她??墒撬缫呀?jīng)把戒指搶到了懷里。 “這是杜洲的戒指?”大寶試探著問道。 曲小蓉一臉茫然,點了點頭。 我大吃一驚:“???杜洲的戒指怎么會在這個女的嘴里?” 瞬間,有無數(shù)想法在我的腦海中匯集。 “難道,這兩起案件的兇手都是杜洲?”林濤沒有考慮到曲小蓉在場,大大咧咧地說,“第一具女尸死亡時間和杜洲失蹤的時間還比較吻合呀?!?/br> “不!不可能!”曲小蓉抱著戒指,淚流滿面地朝林濤大吼。 林濤嚇了一跳,沒敢說話。 “如果是杜洲,他為什么要把自己的戒指塞死者的嘴里?”我使了個眼色,讓陳詩羽把曲小蓉帶走,然后問林濤。 林濤撓撓腦袋,說:“說不定是一種簽名行為?” 簽名行為是一種犯罪行為分析的專有名詞,在“清道夫?qū)0浮敝校覀兙驼嬲嬲亟佑|到了簽名行為。 “你見過簽名行為中,有只簽其中一起案件的嗎?”我說,“畢竟杜洲只有一枚戒指?!?/br> “那會不會是,杜洲實施侵害的時候,被受害人咬住了手指,結果手指沒咬掉,卻把戒指給擼下來了?”韓亮說。 看起來大家都在懷疑杜洲,而且韓亮說的這個情況還真是有可能存在。 “韓亮說的可能性不能排除?!贝髮毑逶捳f,“但我覺得,會不會杜洲只是個旁觀者,并且在她尸僵還沒有形成的時候,找機會把自己的戒指塞進了女人的口中,為的就是讓警察發(fā)現(xiàn)。畢竟,我們發(fā)現(xiàn)了杜洲的血,那么他是受害人的概率就比是兇手的概率要大。” “算是一種標記求救?”我問。 大寶點點頭。 “可也有可能是杜洲在實施犯罪的時候受傷了啊?!表n亮說。 “都是有可能的?!蔽艺f,“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還沒有更多的依據(jù)去支持哪一種論斷。但是至少我們?nèi)〉昧藢嵸|(zhì)性的進展。那就是,杜洲失蹤案件、兩起女人的非正常死亡案件,可以并案處置?!?/br> “我已經(jīng)向趙局長匯報了。”偵查員苦笑道,“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我們刑偵部門這個月就沒閑過?!?/br> “是啊,不過下一步想要突破這起案件,關鍵還是這名死者的尸源尋找?!蔽艺f,“我們得抓緊時間送檢、檢驗、入庫?!?/br> 偵查員點了點頭。 “唉,真是多事之秋?!贝髮毘舯谛菹⑹铱戳丝矗f,“這突然冒出一個戒指,曲小蓉的情緒又該不穩(wěn)定了,我看我今晚還是睡辦公室吧?!?/br> “那怎么行?!绷譂f,“你怎么能把這種大任務交給寶嫂一個人來做?!?/br> “讓陳詩羽睡我家去,行了吧?!贝髮氄f。 “不管怎么說,發(fā)現(xiàn)了戒指,總比沒發(fā)現(xiàn)戒指強,對吧。”我說,“現(xiàn)在還沒有杜洲的行蹤,就不能推測杜洲已經(jīng)遭遇不測。也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杜洲犯罪。所以現(xiàn)在一切都還有希望。” “雖然希望渺茫?!贝髮毚诡^喪氣地補充了一句。 “別氣餒?!蔽夜膭盍舜髮氁痪?,“這幾天大家都已經(jīng)超了負荷,今天必須盡早回去休息,說不定明天就找到尸源了呢?” 其實我有著自己的私心。最近雖然很忙,但案件多發(fā)生在龍番本地,所以并沒有出差。我和兒子接觸的時間也比較多,兒子也越來越能夠接納我了。這么一來,兩天沒見到兒子感覺自己非常想念他,甚至現(xiàn)在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見他。 大家紛紛點頭應允,準備撤離。 負責聯(lián)絡的偵查員此時從解剖室外打完電話回來,對我們說:“趙局長已經(jīng)安排dna部門連夜檢測死者的dna并比對。這三起案件就在剛才宣布并案,代號‘指環(huán)專案’!” 第六案 魔術棺材 所謂現(xiàn)實只不過是一個錯覺,雖然這個錯覺非常持久。 ——愛因斯坦 1 “你說這名字是誰起的?‘指環(huán)專案’,我還以為在看《指環(huán)王》呢?!贝髮氄f。 “就是個名字而已,方便敘述。”我說,“總比‘獵狐行動’‘颶風行動’什么的要貼近生活吧?好歹這案子串并的關鍵也是一枚指環(huán)?!?/br> “杜洲失蹤的案子總算是也立案了,我覺得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勸曲小蓉回家去等結果了?!贝髮氄f。 “懸?!绷譂龘溥暌宦曅α顺鰜?,“你是有多煩她啊?,F(xiàn)在案件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你再怎么趕她走,她也不會走?!?/br> “到底怎么辦?”大寶坐在實驗臺邊,雙手托著下巴,“她不走我怎么生孩子?我要生孩子,我要生孩子?!?/br> “你們不是懷上了嗎?”韓亮斜靠在墻角,玩著那老舊的諾基亞。既然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韓亮也不再避諱我們,一有空就開始了《貪吃蛇》的挑戰(zhàn)。 “那次是個誤會?!贝髮毤t著臉說,“不過近期是徹底沒機會懷了?!?/br> “我為什么覺得你們的聊天內(nèi)容這么色情?”鄭大姐實在是受不了我們的閑聊,笑著說道,“小羽毛還是個孩子?!?/br> “鄭大姐!”陳詩羽嗔了一句。 此時已經(jīng)是上午八點半了,距離“指環(huán)專案”第一次專案會還有半個小時。我們?nèi)繑D在dna實驗室的數(shù)據(jù)比對室里,一邊閑聊,一邊看著電腦顯示屏上翻滾著的數(shù)字。 “反正在省內(nèi)大庫比對未果。”鄭大姐說,“要么和第一個死者一樣,家屬沒有錄入失蹤人員dna庫,要么就不是我們省的?,F(xiàn)在在全國大庫里滾數(shù)據(jù),慢一點,別著急?!?/br> 我一邊看手表,一邊說:“不著急,不著急。其實說真的,我還真沒有抱多大希望?!?/br> 我的話音剛落,只聽電腦音箱“?!钡囊宦暎缓蟀l(fā)出了連續(xù)的報警信號。我知道,這是疑似比對成功,需要下一步人工確認的信號。 “嘿嘿嘿,奇了怪了真是?!贝髮毺似饋恚牧艘幌挛业募绨?,“你老秦不一直號稱‘好的不靈壞的靈’的烏鴉嘴嗎?這回怎么這么爭氣了?” 連躲在墻角玩手機的韓亮,也跑到了屏幕旁邊。 雖然屏幕上的一連串曲線我們并不完全看得懂,但是此時的我知道,奇跡可能要發(fā)生了。 果不其然,鎮(zhèn)定的鄭大姐盯著屏幕看了五分鐘,堅定地說:“不會錯的,比對上了。” 房間里一片歡呼之聲。 “左憐,女,31歲,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江北省淮江市一倫實業(yè)有限公司副總經(jīng)理?!贝髮毑[著眼睛看著屏幕上的失蹤人員信息,“喲嗬,這是個年輕女企業(yè)家啊?!?/br> “2月8日上午未到單位上班,晚間未歸,其丈夫開始尋找。次日,其丈夫通知左憐的父母,與其父母共同到轄區(qū)派出所報案。經(jīng)初步調(diào)查,未發(fā)現(xiàn)左憐的具體去向,故于2月15日提取其父母dna樣本錄入失蹤人員數(shù)據(jù)庫?!蔽夷钔炅撕喴盖椋巴炅??這就完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沒調(diào)查出什么所以然來,怎么詳細寫?。俊编嵈蠼惆褦?shù)據(jù)結果打印出來交給我。 “這人失蹤都一個半月了?!蔽艺f,“然而死者是近兩天死亡的,這樣看來,她應該是在某個地方或者就是在龍番市生活了一個半月,然后遇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