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fēng)斕疲憊不堪地躺在床上，感覺氣氛不對，欠起身來，“孩子怎么了？”

    穩(wěn)婆正不知所措之際，屏風(fēng)外，男子的聲音果斷傳來。

    “把孩子抱給本王?！?/br>
    他直接推開了浣葛她們，必須親自進來看一眼才能放心。

    喜婆給孩子裹上襁褓，遲疑地將孩子送到軒轅玦手中。

    “恭喜殿下……是位公子。”

    他接過那個小小的、不會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懷中，寬厚的大掌托著他的身體。

    怎么會呢，蕭太醫(yī)分明說沒什么影響的。

    可孩子看起來，就像毫無呼吸……

    他的手微顫，慢慢地，湊到孩子的鼻子前。

    “哇，哇……”

    孩子偏了偏頭靠在他懷里，緊接著大哭了起來。

    穩(wěn)婆大喜過望，跪下大呼，“恭喜殿下，恭喜娘娘，生了位公子！”

    門外的人都聽見了這動靜，呼啦啦地涌進來，齊刷刷跪倒一地磕頭道喜。

    軒轅玦忙把孩子遞給蕭太醫(yī)查看，又吩咐莫管事打賞天斕居上下人等，命眾人退下。

    “你們快進去看看沈側(cè)妃?！?/br>
    軒轅玦大手一揮，惴惴不安的穩(wěn)婆這才想起來，沈風(fēng)斕肚子里應(yīng)該還有一個。

    “孩子沒事吧？”

    聽著那細如貓叫的哭聲，沈風(fēng)斕既擔(dān)心又歡喜。

    孩子哭聲雖細，氣息倒不弱，想來沒有大礙。

    “好得很呢，就是弱了些，所以剛出來時哭聲太小。”

    穩(wěn)婆是極有經(jīng)驗的，知道這個時候如何安慰生產(chǎn)完的婦人，故而不說孩子沒有哭聲，只說是哭聲太小旁人聽不見。

    “娘娘現(xiàn)覺得如何？”

    “我覺得……”

    她話音未落，一陣強烈的疼痛使她驚叫出聲。

    “這是第二胎要出來了，快，快把參片叫娘娘含著！”

    屏風(fēng)內(nèi)，沈風(fēng)斕咬著參片，強迫自己放慢呼吸。

    她生完第一個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這會兒不能用蠻力，只能慢慢使勁。

    又一次施力，她偏過頭去，看見了屏風(fēng)上模糊的影子。

    他負手而立，發(fā)帶低垂，身形紋絲不動。

    她似乎可以想見，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帶著關(guān)切的熱忱，透過屏風(fēng)落在她身上。

    哪怕她看不見，他也想陪伴著她。

    自來男子是不得進入產(chǎn)房的，尤其是軒轅玦這般天潢貴胄。

    他怎么就自己進來了？

    “軒轅玦！”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隔著屏風(fēng)，喊他的名字。

    軒轅玦有一刻晃神。

    他想到了晉王府大火那夜，沈風(fēng)斕站在靜清院外，朝著他大呼他的名字。

    今日，是她第二次這樣喚他名字。

    不知為何，這毫不客氣的三個字，聽在他耳中，倒比規(guī)規(guī)矩矩的殿下二字悅耳。

    好像叫這三個字時，她才是真正的沈風(fēng)斕。

    他低低應(yīng)了一聲，“我在?！?/br>
    沈風(fēng)斕的聲音有些氣力不接，“孩兒……生得好看么？”

    軒轅玦朝蕭太醫(yī)那處望了一眼，他正在給孩子用草藥擦拭身體。

    “好看，生得像你?！?/br>
    他說得言不由衷。

    若不是親眼看見，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生下來是那副樣子。

    活像只沒毛的猴子。

    正在發(fā)力生第二個的沈風(fēng)斕，聞言一喜，“快把孩子抱給我看看?！?/br>
    軒轅玦來不及阻止，蕭太醫(yī)已經(jīng)給孩子裹上了襁褓，浣紗笑著接過孩子，抱進了屏風(fēng)里頭。

    產(chǎn)房中再次陷入沉靜。

    良久，似乎聽到沈風(fēng)斕急促的呼吸聲。

    “軒轅玦，你個騙子！”

    隨著她一聲呼喊，第二個孩子的哭聲哇哇響起。

    “好了好了，生下來了！”

    穩(wěn)婆抱著孩子趕出來，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哭得格外有力，看起來比第一個健壯些。

    可惜他不是長子。

    她朝孩子下半身看去，愣在了那里。

    這竟然是個女兒？！

    一瞬間，她明白了過來。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是龍鳳胎！”

    龍鳳胎三字一出，最是見多識廣的蕭太醫(yī)，也驚訝地張大了嘴。

    在皇族之中，雙生女胎倒罷了，若是雙生男胎，往往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因為兩個孩子生得一模一樣，難以分辨，出生的時間又相同，難以分辨誰長誰次。

    長子和次子之間的差別，可能就是一個爵位的區(qū)別，乃至是……

    皇位。

    故而，雙生胎在皇族之中，并沒有尋常人家孩子那么受歡迎。

    但若是龍鳳胎，就不會有這種利益沖突了。

    龍鳳呈祥，不僅罕見，且寓意吉祥。

    在晉王府，這意頭就更好了。

    沈風(fēng)斕生下了晉王的長子和長女，哪怕得不到正妃之位，在王府也徹底站住腳了。

    古mama和浣紗把沾血的褥子取下，換上了干凈松軟的被褥，撤下了屏風(fēng)。

    又把窗子稍稍開了一條縫，沖淡屋子里的血腥氣，點上了淡淡的夢甜香。

    軒轅玦一手抱著一個孩子，慢慢地，放到她枕邊。

    沈風(fēng)斕微微扭頭，看了看兩個孩子。

    “唔，還是女兒漂亮些……”

    她話剛說完，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軒轅玦替她掖緊了被角，看著她絕美的面容，因為脫力而蒼白至幾近透明。

    那雪一般的肌膚，沒有半絲血色。

    他看了許久，而后伸出手去，將她黏在額上的碎發(fā)撥到腦后。

    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孩兒，怎么累成那樣，還關(guān)心孩兒生得好不好看？

    他嘴角微微翹起，無聲一笑。

    口是心非的女子。

    這樣想著，那撥開她發(fā)絲的手指，就流連到了她眉眼處。

    秀若遠山的眉，清麗之中，又透著一股銳利的堅毅之氣。

    長長的睫翼，覆蓋著圓潤漆黑的眸子，眼波流轉(zhuǎn)，神采飛揚。

    再往下，她秀挺的鼻子，猶如瓊脂美玉，朱唇如櫻，不點而紅……

    他緩緩湊近，喉結(jié)上下滾了一圈，終于在她的額心，落下了一個輕輕的吻?！巴?，哇……”

    不知怎的，小女兒又哭了起來。

    軒轅玦連忙起身，有些做賊心虛地去看沈風(fēng)斕神色。

    她還在睡夢之中，孩子的哭聲未能吵醒她，只是讓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忙抱起兩個孩子，向著屋外走去。

    屋外，兩個奶嬤嬤已經(jīng)等了許久，見他親手抱著孩子出來，忙接了過去。

    “好生照看著，若有半點閃失，本王絕不輕饒。”

    兩個奶嬤嬤連聲道“不敢”，抱著孩子退到了東邊另一處暖閣，那是沈風(fēng)斕親自為孩子選的屋子。

    再往出走，莫管事和芳姑姑等人，帶著府中大大小小十來個管事，在院子里等著。

    “恭喜殿下……”

    軒轅玦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沈側(cè)妃累了，你們別吵醒她。”

    芳姑姑頭一回見他對一個女子這般體貼，不禁有些動容，她上前一步道：“殿下，貴妃娘娘聽說沈側(cè)妃早產(chǎn)了，急得不得了，是不是先派人進宮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