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刺客們還在后頭緊追不舍，他們必須保存體力，以免刺客還有后手。

    此時，跑是最好的選擇。

    前方忽然來了大隊人馬，沈風(fēng)斕眼見地看到其中夾雜著明黃色。

    敢這么大搖大擺地露出皇家的標(biāo)志，那絕不會是刺客！

    她心中一喜，朝那處揮手大喊。

    “救命！”

    讓還想觀望一番的陳墨和蔣烽，嚇了一大跳。

    萬一來的不是好人，而是和刺客一伙的呢？

    陳墨不禁皺眉看了她一眼。

    說她粗心大意，她又懂得趁刺客不備，偷偷溜進(jìn)林子里。

    說她聰明謹(jǐn)慎，她竟然在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時候，直接呼救。

    幸好，沈風(fēng)斕的判斷是正確的。

    為首那人騎在馬上，大手一揮，屬下們紛紛朝著刺客殺去。

    那人竟是——寧王。

    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沈風(fēng)斕跟前，“你沒事吧？”

    沈風(fēng)斕正想說沒事，不經(jīng)意朝自己身上一看，才發(fā)現(xiàn)肩上的衣裳被挑破了，被血浸紅了大片。

    想是刺客的劍太鋒利，刺破衣裳的時候劃破了肌膚。

    她方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保命上，竟然沒有發(fā)覺到受傷。

    現(xiàn)在一見這猩紅的血，才感覺到疼痛。

    “快包扎一下！”

    他扶著沈風(fēng)斕在一處石頭上坐下，又命人給她包扎傷口，沈風(fēng)斕這才開口。

    “殿下怎會正好出現(xiàn)在此？”

    有人將陳墨和蔣烽帶下去包扎，陳墨走開之時聽見沈風(fēng)斕的這句話，面色有些許凝重。

    這個問題，也是他想問的。

    寧王眉頭輕蹙，目光變幻莫測，似有難言之隱。

    正當(dāng)沈風(fēng)斕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他卻緩聲開口。

    “不是正好，我是知道你會遇襲，特來相救?！?/br>
    他知道？

    他怎么會知道？

    “這里離法相寺很久了，還是先到寺中落腳，再談此事吧?！?/br>
    沈風(fēng)斕眉頭輕蹙。

    這件事若不說清楚，她豈能不明不白跟著寧王走？

    “本王來的路上碰見了你的丫鬟們，她們都受了傷。還有你的護(hù)衛(wèi)，都已命人先送到了法相寺。難道你不想看看她們嗎？”

    他知道，沈風(fēng)斕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連一個死去的丫鬟，她都要命人在南海寺點上大海燈。

    還是在多羅觀音殿中。

    這樣一個人，聽得自己的親隨受傷，又怎會置之不理呢？

    果然，沈風(fēng)斕急道：“她們傷得怎么樣？可有……”

    “沒有人死，都只是輕傷。刺客的目標(biāo)是你，他們也沒有工夫去殺無關(guān)的丫鬟?！?/br>
    如此便好，沈風(fēng)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

    一向清靜的法相寺，瞬間擁滿了人。

    法源也不惱，胖大的身影跑來跑去，給這個換藥那個把脈。

    別看他那副不著調(diào)的模樣，把起脈來說得頭頭是道。

    沈風(fēng)斕在禪房中歇息，寧王與她對坐在蒲團(tuán)之上。

    “殿下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為什么你會知道我遇襲？”

    寧王的眉頭輕輕擰著，從山下上來就一直沒有松開過。

    “我不想瞞你。”

    沈風(fēng)斕沒有錯過，他忽然改變的自稱。

    “是小郡主的人通告皇后娘娘，關(guān)于你的行蹤?；屎竽锬镒陨洗魏枰皇卤皇ド袭?dāng)眾責(zé)罵，便對你耿耿于懷?！?/br>
    “殿下的意思是，這些刺客是衛(wèi)皇后派出的？”

    皇后的人，便是太子的人。

    寧王與太子之間的關(guān)系，沈風(fēng)斕心中有數(shù)，想來刺殺之事并沒有瞞著寧王。

    可他公然帶人來救她，豈非與太子一黨撕破了臉皮？

    沈風(fēng)斕道：“殿下在朝中助力不足，一向多有依附太子。此番仵逆必定瞞不住，太子會不會對殿下出手？”

    寧王淡淡一笑，唇角凝滯著情意。

    “我總不能看著你死。”

    沈風(fēng)斕一愣。

    仿佛有一陣電光火石在她腦中，她一下子想通了某些問題。

    “晉王府大火焚林之事，是不是也是皇后的指使，還有你的手筆？”

    他的目光中露出歉疚之意，還有懊悔和心疼。

    “我不想瞞你?！?/br>
    這便是默認(rèn)了。

    怪不得，那個最后出手的死士沒有對她用出十成力道，只是想傷她腹中胎兒。

    是誰想要她腹中孩兒的命，又想保住她的性命？

    這一個矛盾的問題，她一直想不通，晉王殿下也想不通。

    如今她終于明白了。

    想要她腹中孩兒性命的，是衛(wèi)皇后。

    想保住她性命的人，是寧王。

    “以我的力量，阻止不了衛(wèi)皇后的計謀。她想殺害你來嫁禍晉王，指他一個不尊圣意的罪名，還能挑撥太師府和晉王之間的關(guān)系。”

    “我能做的，就是讓那個最關(guān)鍵的死士，只取你腹中孩兒的性命來交差，保全你的性命。你可會怪我么？”

    怪他？

    怪他什么呢？

    沈風(fēng)斕自嘲地一笑。

    她也曾經(jīng)為了自保，想用一碗墮胎藥，結(jié)束腹中孩兒的性命。

    寧王是為了留她一命，才用盡辦法讓那個死士只殺她腹中胎兒。

    若非如此，只怕她沈風(fēng)斕，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骸骨。

    寧王抿緊了唇，眸子微微瞇起，看著她。

    良久，沈風(fēng)斕抬起臉來。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br>
    這便是，不怪罪他的意思了。

    “只是……”

    她眉梢一挑，直視著寧王的眼睛，“殿下為何費(fèi)盡心力，要救我一命？”

    這一聲質(zhì)問，狡黠又尖銳。

    寧王同樣挑眉回敬她。

    “你這是明知故問嗎？”

    一個男子費(fèi)盡心力保護(hù)一個女子，還能是為什么？

    既沒有好處，也不是責(zé)任，更非親非故。

    “那么，太子下藥陷害晉王殿下那次，其中可有殿下你的手筆？”

    寧王沉吟了片刻，抬頭看她。

    “此事事發(fā)時我毫不知情，沈二小姐莫忘了，本王也是受害者?！?/br>
    他也是事發(fā)之后才知道的，不過是比旁人知道的早些，對太子那番親眼所見的陳述，自然不是實言。

    他未過門的正妃，好端端的就成了別人的側(cè)妃。

    偏偏，那人還是沈風(fēng)斕。

    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沈風(fēng)斕一愣，忽然想起，在長公主府蓮花池那一次，他也算救了她一命。

    這個原該是她夫君的人，一次次救她。

    她要是再不明白，那就太愚蠢了。

    面對寧王深情款款的目光，她一時難以接受，別過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