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里的成果遞過去，她揪著一張巴掌臉補(bǔ)救：“哎哎哎，我不問了不問了，你別拉下臉?。　庇植皇俏胰堑媚?，夏暁心中怨念，“咱們換個話題，我逗你開心，你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怎么樣？”

    周斯年頓了頓，接過瓜子仁。

    許久不開口，他的嗓音有些?。骸笆裁词虑椋磕阏f說看?！?/br>
    夏暁小心地觀察著男人的臉色，舔了舔嘴角試探：“那個，我可以出去玩么？姜嬤嬤說，你允許了就可以。”

    想了下，怕他不同意立馬補(bǔ)一句：“不會跑太遠(yuǎn)，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周斯年眼神一閃，抬起眼簾，剛松沒一會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看著眼珠子咕嚕嚕亂轉(zhuǎn)的少女，狹長的眸子幽幽沉沉的：“你出去作甚？”

    對方氣勢太強(qiáng)，夏暁莫名有點(diǎn)惴惴。

    “那個，整日縮在府里，我也想出去看看啊……”

    夏暁越說越小聲：“人家以前，也經(jīng)常跟家里姊妹去繡坊賣繡品的……”

    周斯年看她說得可憐巴巴的，想了想，整日鎖在這一方小天地里確實(shí)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別停繼續(xù)剝，出去逛一逛倒是可以的，左右這里不是國公府，規(guī)矩沒必要那么嚴(yán)格。

    他也沒多想，點(diǎn)頭就答應(yīng)了：“要出去可以，帶好護(hù)衛(wèi)?！?/br>
    西周府邸周遭雖然清凈，卻也是建在郊區(qū)，比不得城區(qū)安全。

    夏暁雙眼倏地一亮，咧了嘴就笑。

    周斯年被她笑得眼一動，修長的手指搭在桌案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了敲。他垂下眼簾，突發(fā)奇想地有些感嘆：這丫頭生的實(shí)在太扎眼了，要是叫尋常人家養(yǎng)著準(zhǔn)得招禍端，好在是給了他。

    夏暁不知他心中所想，笑瞇瞇地給他嗑瓜子吃。

    太燦爛的笑容弄得心情郁郁的男人也繃不住郁悶，看著夏暁齜著一排白牙，他眼里漸漸有了絲笑意。

    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么逗趣的夏暁，看他嘴角一閃而逝的笑意，有點(diǎn)被驚鴻一瞥的姿色給晃花了眼。她吸了吸鼻子想，趕明兒去給菩薩燒香感謝一下。

    這都是老天保佑！是老天保佑她啊！

    而且，看，都不用她去逗，這人不已經(jīng)笑了嗎！

    男人沒提其他就答應(yīng)了要求，夏暁暗暗慶幸，他是如此好講話。

    低頭默默給磕了一碟瓜子，好半天，眼睜睜看著那人好整以暇地全吃光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牙，覺得牙縫好像都大了一點(diǎn)呢。

    做人，真不容易！

    只是到了夜里，夏暁才知道他在這兒等著。

    晃蕩的床榻之上，她被男人按在墻上毫不客氣地攻城略地之時。迷迷糊糊間，夏暁聽到男人炙熱的氣息全噴灑在她耳側(cè)輕描淡寫的低聲笑：“不是說哄我開心？怎么？才使這點(diǎn)兒力氣可不能算！”

    夏暁瞬間渾身一僵，臉色燒紅如鐵。

    周斯年正行到深處，被她猛地激的沒忍住，一聲低吟溢出口。

    轉(zhuǎn)瞬，清貴出塵的世子爺耳尖羞紅，干脆徹底放開了矜持。

    第二日，日曬三桿。

    夏暁扶著自己被車碾過一般的腰肢，艱難地從床鋪中爬起來。一邊勉力往床下爬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腰：真是！看著那么斯文的男人，居然會這么兇！

    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欺我。

    與此同時，周斯年剛從練武場出來。

    慢慢擦著汗，他抬腿就被急急忙忙沖上來的侍茶侍酒三人給攔住了。

    三人一臉蒼白，像受了天大委屈般，見到他便跪地不起。

    從來都衣著鮮嫩的姑娘家頭一回沒穿紅戴綠，一個個仰頭紅眼望著周斯年。嬌俏的臉孔上，神情悲中帶著憔悴。晶瑩的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似得，端得一副梨花帶雨，柔弱堪憐。

    “什么事！”

    剛練完武一身汗的男人面色淡淡，眼里極快地閃過一絲不耐。身上汗涔涔的難受，卻也沒掉頭大步離去。

    周斯年看在幾個都是他屋里伺候的份上，抿著嘴角負(fù)手背過身，“有事說事！”

    三人也算清楚周斯年的脾氣，見他說出這話，立即收了委屈做派。

    侍酒最是心急，當(dāng)即一個頭磕在地上：“世子爺，前幾天你回了主宅之后。也不知，奴婢們是怎么惹了夏姑娘眼了，她見了奴婢幾個，硬是要對姜嬤嬤說不用太多人伺候，想要將奴婢幾個發(fā)賣出去……”

    說罷，她瞪著紅彤彤的杏眼又悲又憤的，“奴婢幾個伺候爺也有七年，自認(rèn)沒犯過什么過錯，怎么就突然要被發(fā)賣呢？”

    侍茶也拿帕子擦淚，縫隙中偷看到周斯年抿直了唇角，也嚶嚶嚶地哭得傷心。

    “求爺做主……”

    侍書跪在最后頭，她往日是幫著搭理主屋的書籍。要比侍茶侍酒跟親近周斯年。知道這位爺看似沒甚喜好，實(shí)則很厭惡女子眼淚。她沒有哭，只平靜中夾雜著一份憂傷地看著周斯年，姣好的嘴唇都咬出血。

    三人也算聰明，知道姜嬤嬤在周斯年心中情分不一樣，說話都沒敢攀扯她。

    果然，她們世子爺舒展的眉心，慢慢蹙了起來。

    周斯年冷冷地看著三人，心中確實(shí)不高興。

    且不說此事到底如何，這三個‘侍’字頭的丫鬟跟在身邊有七個年頭，算是伺候他的老人。犯了錯，罰可以，但趁他不在就敢這么毫無根據(jù)地發(fā)賣，那丫頭未免也太放肆了！

    當(dāng)著三人的面兒他沒說什么，周斯年丟下一句稍后再說，便大步離去。

    侍茶侍酒三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相互對視一眼，齊齊冷哼笑了。

    第十六章

    周斯年自然不會為了這點(diǎn)事兒質(zhì)問夏暁，侍茶侍書她們再怎么資格老，那也只是伺候的下人。何況方才只是她們幾個的一面之詞。西周府邸的庶務(wù)有姜嬤嬤在看著，若是真有事情，姜嬤嬤自不會坐視不理。

    但，這不妨礙他心情不悅。

    倒是姜嬤嬤一早從外院的掌事處過來，恰逢周斯年剛走出竹林，瞧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心下很有些詫異。

    明明早上出去時還滿眼愉悅，怎地回來就這般神情？

    姜嬤嬤心里嘀咕，卻不會不知分寸地詢問主子的心事。遙遙地給周斯年行了個禮，小碎步跑過去，邊走邊低聲匯報(bào)著這小半月來府里發(fā)生的事兒。事兒大多與往日里差不離，只除了這個月明園里有點(diǎn)事兒。

    進(jìn)來了個新主子，總是要有變化的。

    姜嬤嬤援救打算周斯年下個月過來，將夏暁翻墻的事兒跟他說上一說。

    大家貴族的女眷，哪能這般胡來？

    不過，想著難得主子遇到個喜歡的，她不想太掃興。這般心中糾結(jié)便一下子沒拿定主意，直推想再過幾日主子爺來了再提。

    只是沒想到，沒等得及下個月世子就又來了，這般熱絡(luò)還是頭一回，倒叫姜嬤嬤將出口的話又支吾了些。

    跟在周斯年身側(cè)出了月牙門，姜嬤嬤匯報(bào)的面面俱。周斯年也清楚，姜嬤嬤做人素來公正嚴(yán)格，再沒有叫他不放心的。

    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心里有數(shù)了。

    府中事務(wù)做的熟了，確實(shí)也沒甚要交待的。只是，還有明園里的那位……

    “還有事？”周斯年見她支吾，順口問了句。

    姜嬤嬤猶豫了瞬，覺得就算是為這主子好，該說的必須要說。

    將將要走到花園，她止住了步子張口叫住周斯年道：“若是爺您一會兒沒急事，老奴有些事兒，想跟您提上一提……”

    周斯年看了她一眼，挑了一邊的眉：“嗯？何事？”

    姜嬤嬤指著一旁的涼亭：“世子這邊?！?/br>
    周斯年見她難得鄭重，沉吟了瞬，抬腿進(jìn)了涼亭。

    姜嬤嬤雙手規(guī)矩地交握，垂放在腹部。見周斯年站定，她挺著筆直腰桿低眉順眼給周斯年行了一禮。這是國公府素來要求下人的規(guī)矩，出主宅五六年了，姜嬤嬤還是一絲不茍地按著規(guī)矩來。

    周斯年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說。

    事實(shí)上，姜嬤嬤面上看著篤定，實(shí)則心里也正為難。主子的事兒，管多了就是倚老賣老，她不想做的惹人厭。

    可自從逮到了夏暁翻墻，私下里她覺得不安。

    盤算了許久，想著該將明園的事兒跟府里分開。叫個人專門管著明園，一來幫著看顧園中事務(wù)，二來也可以教導(dǎo)教導(dǎo)夏暁規(guī)矩?；蛘?，她也可以自己管著明園，叫主子爺再找個管家來管府里的庶務(wù)。

    兩者皆可，端看合適不合適。

    想了想，明園是周斯年的住處，還是親自管放心。姜嬤嬤不貪權(quán)，心下思量了幾番立即就做了選擇，只有主子好了她才會安心。

    “近幾日，老奴發(fā)覺，明園的事兒還是得分開來管才妥當(dāng)。”

    見著周斯年看過來，怕說得重了引得他對夏暁反感，姜嬤嬤笑了笑，盡量往輕了說：“不是什么大事兒。前些日子，夏姑娘許是覺得悶了，往后院的圍墻上巴望了好幾回。雖說憐惜她初來乍到，但這規(guī)矩……”還是要教一教的。

    她的未盡之言，周斯年了然。

    夏暁昨日里剛跟他求了出門的事兒，周斯年心里早有底，倒也沒太放在心上：“昨日剛來她就跟我說了，往后若是她再要出門，你且派幾個護(hù)衛(wèi)跟著就是?！?/br>
    聽說夏暁打過招呼，姜嬤嬤心里的不適感好了些。

    這姑娘看著馬虎，心里門兒清著。知曉聽了她的意見早早跟世子報(bào)備，許是真就玩心重沒壞心。但這規(guī)矩，還是要好好管管。

    姜嬤嬤擰著眉頭，看周斯年淡淡的，想著主子爺怕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頓了頓，覺得話還是要說透了好：“老奴明白。只是，需不需請個禮儀嬤嬤過來，好好給夏姑娘教一教？”

    話音剛落，周斯年的神情就不太明朗了。

    這話說得越了界，姜嬤嬤明白：“說起來，老奴的年歲也漸漸大了，偌大的西周府邸，管起來爺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您叫個有章法的過來接管？”

    注意著他的臉色，姜嬤嬤繼續(xù)道：“老奴旁的精力也不多。若您還信得過，老奴就幫您管著明園?！?/br>
    “夏暁年歲小，貪玩一些不是錯?！钡沉私獘邒咭谎?，男人開了口。

    周斯年私心里最愛夏暁靈動，抿著唇，他的話語更淡：“這邊不是國公府，沒必要束縛著她非學(xué)那些規(guī)矩?！?/br>
    “爺，話不是這么說的?！?/br>
    姜嬤嬤皺著眉頭： “夏姑娘伺候的不是一般人家，這規(guī)矩上，少不了要鄭重些，總不能一直這么散漫……”

    姜嬤嬤心想著，等往后夏暁有了子嗣，早晚是要去國公府的。主宅的規(guī)矩重，還有幾個重規(guī)矩的夫人在，現(xiàn)如今就將該教的教導(dǎo)好，往后也能少吃些虧。但看周斯年的意思，似乎沒想著將夏暁帶進(jìn)府里，姜嬤嬤頓時就不贊成。

    “爺，說句界越的話?！苯獘邒哌€是比較喜愛夏暁的，“夏姑娘往后若是有了子嗣，爺您打算就這么放在外頭養(yǎng)著？”

    她可是恨死主宅那尊大佛，霸著她們世子爺這么些年，偏偏一個子嗣都不曾給。比較起來，夏暁能伺候她們主子就千好萬好：“夏姑娘也是清白人家的出身，家中遭了難才碰巧送來伺候，爺您可不能太輕賤了?！?/br>
    夏暁家里的情況，姜嬤嬤知道一點(diǎn)。

    “若是夏姑娘家中兄長悔悟，家門重新振起來，他家姑娘可不會這么好打發(fā)了！”

    周斯年被姜嬤嬤指責(zé)的有些窘迫，似乎是被看穿的羞惱，又似乎是被沖撞的惱怒。他背過身去，臉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