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拍了拍周斯年的肩膀，只叫他萬事別過火才是。

    周斯年點(diǎn)了頭，直說他知道分寸。

    夜里，他正準(zhǔn)備將此事跟夏暁說一說。滿心以為夏暁會喜不自禁，卻沒想到長輩都說通了，反倒到她這里她不愿意。

    放下手中的雜記，周斯年抬起臉靜靜地盯著她，目光森然。

    夏暁正在吃零嘴，被他盯得頭皮發(fā)麻，轉(zhuǎn)頭訕訕一笑。

    周斯年的臉色并未好轉(zhuǎn)，看得出來是真的生氣了。

    搓了搓臉，夏暁放下零嘴跑去書案邊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趁他蹙眉，猝不及防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周斯年一愣，臉色稍霽：“……為何？”

    “我想要你娶我?！?/br>
    周斯年：“……娶你？”

    “對。”

    幽沉的眸子里亮光一閃，眸子漸漸又恢復(fù)了澄澈。他淺淺勾起了嘴角，垂眸挑了眉看她：“……哦？”這個法子也可，比起扶正，這個法子夏暁會更名正言順。

    夏暁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笑得及正經(jīng)又不正經(jīng)。

    “周斯年，你正式去夏家下聘吧。”她歪著頭，亮晶晶的貓眼兒此時彎成月牙，“然后，娶我進(jìn)門?！?/br>
    咚咚，咚咚……

    周斯年沒說話，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周斯年，你正式娶我過門……”

    周斯年眼里的光越來越亮，盯著夏暁的目光卻灼灼如烈日。不知道為何，夏暁的簡單的‘娶我進(jìn)門’四個字，好似鳴響了他心臟鐘聲的敲鐘柱。周斯年感覺胸口心跳的飛快，聲音響徹耳鼓。

    他覺得，夏暁說這話，定是在向他許白頭之諾。

    “那你想怎么做？”語氣已然恢復(fù)了風(fēng)輕云淡。

    ……這么好順毛？

    夏暁垂下眼簾，極快地遮掩住眼里的笑意。

    須臾，她抬起了眼：“先不急，等孩子出生了，我的身子恢復(fù)。不過放妾書你先寫了也可，孩子我可以回夏家生?！焙么跻┮淮渭抟?，否則稀里糊涂地能算個怎么回事兒？

    周斯年眉頭蹙起來，這太久了。

    不過他就只有夏暁一個，頂著妾的名頭，他多看顧些便是：“孩子在這里生！”

    夏暁眨了眨眼睛，這是……同意了？

    “放妾書可以先給你，不必回夏家備嫁，就在出嫁前幾日再回去?！敝芩鼓晟ひ舻?。

    說罷，他低下頭，又撿起游記繼續(xù)讀。

    夏暁趴伏在他的肩頭忍不住笑，怎么辦，太好哄了！

    “嗯，可以?！?/br>
    夏暁將臉埋在他的頸間，毛茸茸的頭發(fā)蹭著他的臉頰，“那等生完?！?/br>
    ……

    這夜之后，一早夏暁便發(fā)動了。

    雖說她生養(yǎng)過一回，但周斯年還是十分緊張。婦人生產(chǎn)就是一腳踏在鬼門關(guān)，早朝告了假，他抱著夏暁就沖進(jìn)了產(chǎn)房。

    他進(jìn)了門，就沒人敢將他趕出去。

    穩(wěn)婆們對著這么個仙人似得男主子，實(shí)在有些手足無措。

    夏暁見過夏花生產(chǎn)，對屋里的氣味有點(diǎn)陰影。

    周斯年的全部身心都在夏暁身上，見她神色慌亂，惹得他捏著她腕子的手也跟著在顫。轉(zhuǎn)頭叫穩(wěn)婆快點(diǎn)，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榻前安撫著夏暁：“莫怕，爺就在這里陪你……”

    他身上的氣息，夏暁太熟了。

    盯著他一張?zhí)幾儾惑@的俊臉，有他在，夏暁確實(shí)心定了下來。

    這次的生產(chǎn)很順利，比頭胎生產(chǎn)的時間短得多，折騰了一個時辰便生下來。

    隨著哇地一聲啼哭，孩子降臨人世。

    穩(wěn)婆剪斷臍帶后，高聲給周斯年道喜：“恭喜侯爺，是位小公子！”

    周斯年心心念念盼了許久的女兒沒盼到，見是個兒子，覺得也不錯。剛要抱起夏暁叫人收拾，就見她臉一抽，又叫喚了起來。

    那穩(wěn)婆一摸夏暁的肚子，慌得大叫：“還有一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是個姑娘，哥哥長得太強(qiáng)壯她生出來才小小一團(tuán)哭聲也弱很多。周斯年看著皺巴巴的小團(tuán)子心疼又欣喜，一顆心都化成了水。

    他有閨女了！

    周家子嗣不豐，夏暁進(jìn)府三年便給他生了四個孩子。周斯年有些激動，心中感念夏暁辛苦，抱著小女兒怎么也舍不得撒手。

    三個公子才一個姑娘可不是稀罕得不得了？

    不過還記掛著夏暁，他只抱了一會兒就將小閨女放回?fù)u籃。轉(zhuǎn)頭看夏暁她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連生了兩個孩子，累得已經(jīng)睡了過去。周斯年坐在床沿邊上，凝視著夏暁久久沒有移開眼睛。

    須臾他彎身將夏暁抱起寬大的袖子遮著她額頭不叫她吹了風(fēng)，將人抱進(jìn)內(nèi)室。

    陳氏一早在看顧此時正指揮著穩(wěn)婆們照顧好新生小曾孫曾孫女。

    內(nèi)室里，請了大夫來為夏暁把脈。

    周斯年放下了床帳，只將夏暁的手腕拿出來。大夫號脈之時他就在一旁看著。大夫斂目只當(dāng)他不在號了脈后直說夫人因連生了兩胎于身子有些損礙。這次之后要切記叫夫人好好休養(yǎng)把底子養(yǎng)回來。

    一聽夏暁身子虧損，周斯年的嘴角立即就繃直了。

    他聲線壓得有些緊，一股子低壓向老大夫撲來：“……損礙得厲害么？”

    屋內(nèi)人被他身上的氣勢所攝一個個屏了息地低下頭。

    “多少是虧了些的?！崩洗蠓蚴侵芩鼓晏匾鉃橄臅毸蚜_來的，婦科上醫(yī)術(shù)很好，“若是一般人像夫人這樣接連生養(yǎng)，怕是底子都掏空了。夫人底子好加上年歲輕，這才只是虧損了些?！?/br>
    “要怎么做？”不等老大夫說完，周斯年問道，“是不是要禁了房事？”

    老大夫：“……”

    屋里伺候的都是未經(jīng)人事的姑娘家，聽仙人似得男主子一臉嚴(yán)肅地詢問房事，羞得臉頰通紅。個個垂頭耷腦地，恨不得鉆地縫。

    “……禁房事到不必，月子多做一個月便是?！苯渴聝赡昴沁€了得！搖了搖頭，老大夫覺得有些好笑，說：“不過夫人至少得養(yǎng)上兩年，這兩年，莫要再懷上為好。否則將來年歲大了，夫人怕是……”

    “我知道了?！敝芩鼓曛苯狱c(diǎn)頭應(yīng)了。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老朽一會兒開些溫性的避子湯藥方，往后若行房，切記要敦促夫人喝。”

    周斯年把夏暁的手腕放進(jìn)帳中，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老大夫去了桌案邊，正要提筆寫，就聽那邊周斯年又開了口。

    “可有給男子吃的藥？”

    “嗯？侯爺說什么？”行醫(yī)多年，還沒聽過這種說法的老大夫覺得自己約摸耳背。詫異地又問了一遍。

    “沒有給男子吃的？”周斯年蹙了眉。

    “有是有，只是……”千百年來不都叫女子避，哪有叫男子避子的？

    “開些男子避子的湯藥吧?！庇芯托?。是藥三分毒，夏暁的身子已經(jīng)虧了，再溫性的避子湯怕也是不利于休養(yǎng)的。

    周斯年神色寡淡地立在床榻邊，說出的話也輕描淡寫?？蛇@話卻不亞于一記重錘，重重錘在屋內(nèi)人的心中。

    老大夫愣了愣，落筆就換了另一副藥方。

    周斯年接過來看了看，便將藥方塞進(jìn)了衣袖。

    這次沒等周伯庸來取名，周斯年給定下了兩個孩子的名諱。

    男娃兒叫攸寧，取自君子攸寧之意，而寶貝閨女周斯年琢磨了許久，給定了‘聞天’。取其‘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之意。

    夏暁弄不準(zhǔn)她男娃叫攸寧，女娃反而叫聞天是個什么意思，所以自己給取了小名。

    一個叫三寶，一個叫四寶。

    周斯年：……算了，小名就隨她高興吧。

    洗三宴辦的十分隆重，夏花還沒出月子就只派了人送賀禮。此次朝中大臣都來了，就連蕭衍，也抽了空過來瞧了兩眼。

    他盯著同樣皺巴巴的兩孩子，沖周斯年挑了挑眉：看吧，明明比他的大皇子出生之時丑多了！

    周斯年懶得理他幼稚，掀了掀嘴皮子吐出一句話，氣得蕭衍恨不得眼睛射出飛刀戳死他。他說：“現(xiàn)在越丑的，以后就越漂亮?！笔┦┤粸樾￠|女擦了擦小手，“將來還是比你家的好看?！?/br>
    蕭衍：“……”

    總的來說，整個京城都曉得，長寧侯家又生了一對龍鳳胎。

    有些家中子嗣艱難的忍不住艷羨，長寧侯寵愛那夏氏也算情有可原。若是他們家也有個這般容色出眾，又能為家中開枝扇葉的女子，多偏心寵寵也無妨。

    ……

    十一月底，闊別了京城兩年的夏青山，回來了。

    他是傍晚到的京城，進(jìn)城之時夏花夏暁他們都不知曉。他遙望著巍峨的皇城，與去時忐忑不安不同，此時歸來他躊躇滿志。

    叫了輛馬車，往夏家年前的住處去。

    夏青山整個人精瘦了很多，雙目炯炯，俊美的五官被時間磨礪得深刻而雅致。拋去了浮躁與自負(fù)，他如今像開了刃的刀一般徹底變了個樣，沉穩(wěn)又進(jìn)退有度，可以擔(dān)負(fù)起夏家的門楣了。

    夏家的小院夏春一直派了人在照看著，他搬回去將將好。

    安頓好之后，他次日就去了周家看夏暁。

    夏暁人在月子里，他不便進(jìn)去，就去看了孩子。這次匆忙回京，并不知道夏暁又生了雙胎，只準(zhǔn)備了兩把小金鎖。周斯年并不在意，派人請了鐘敏學(xué)一同過府，三人暢談起來。

    往后這便是他的小舅子，自然要鄭重以待。

    長談過后，周斯年鐘敏學(xué)兩人心中都有些驚奇，夏青山的成長十分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