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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融雪在線閱讀 - 第65節(jié)

第65節(jié)

    邵棲臉上只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 面罩里的臉淡淡笑了笑, 開口:“我們在提取患者血液樣本的rna(核糖核酸)。”

    榮雪回神,走到他身邊, 看著正在工作的自動提取儀。

    這不是談私事敘舊的場合。

    榮雪也不是一個會因為私事干擾工作的人。她很快和邵棲一樣,專注于樣本提取當中。

    實驗室通風系統(tǒng)很好,但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時間稍長,仍舊受不了。

    半個小時后, 工作結(jié)束, 兩人從實驗室出來, 然后是繁瑣的脫防護服和洗手消毒工作。

    榮雪看著沉默不言,但每一步程序都做得十分標準嚴苛的邵棲, 倒是忍不住先開口:“好久沒見了,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br>
    她語氣是刻意的輕松和隨意。

    邵棲身上已經(jīng)穿了一件白大褂, 聞言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 朝她笑了笑:“是啊,我也很意外?!?/br>
    他和榮雪記憶中的模樣沒什么差別,只是臉上的少年感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是超越年齡的成熟。

    年輕但成熟, 并不違和。

    四年多的時間,確實足夠一個人成熟了。

    他不僅還在學醫(yī),還成了張明生的得意門生。她不知道當年的事, 對他影響有多大,但想來他已經(jīng)在認真地做一件事。

    不管他成熟的原因是一夜長大,還是在時光中慢慢磨礪,總歸長大了都是好事。

    長大了,曾經(jīng)的年少輕狂,大概也就一笑了之了吧。

    挺好的啊,榮雪想。

    她笑了笑:“昨天謝謝你!”

    “嗯?”邵棲黑沉沉的眼睛看著她,似乎不明所以。

    榮雪道:“昨天在中資企業(yè)那邊的臨時醫(yī)院,謝謝你及時把我拉開,不然指不定會被那病患抓到。”她說完才想起來,昨天大家都穿著防護服,他可能并不知道那個人是自己,又補充道,“昨天跟你們一起的那個醫(yī)生是我。”

    “哦!”邵棲點點頭。

    其實來這里之前,他并不知道她在。昨晚聽到她說話,雖然時隔幾年,雖然聲音悶在口罩中,但他還是第一時間聽出了久違的熟悉感。

    回到下榻的酒店之后,他趕緊找來這家中非友好醫(yī)院的醫(yī)生名單,榮雪兩個字赫然在列。

    他不知道她畢業(yè)后有沒有回來過,但是他看過他們那屆的畢業(yè)生動向,她的身份掛在省一醫(yī),人卻并不在。

    她去了哪里,也許稍作打聽就會知道,但他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失去了勇氣。

    他確實沒想到,她這兩年在援非。

    這幾天他一直很努力,也設想過很多次兩人重逢的場景,希望自己不會令她失望。

    但真得見了面,他才知道,過去的就真得過去了。

    他們不是久別重逢的戀人,只是一對相隔多年的分手情侶。

    四年多,一千多個日夜的隔閡,真真實實橫在兩人中間。

    他們早就分手了。

    早就沒有任何關系。

    好像隔了這么年,他才第一次真正面對這個事實。

    榮雪見他沒再說話,又隨口問:“張教授呢?”

    邵棲這才從怔神中反應過來,勾了勾唇,云淡風輕道:“去病區(qū)那邊看情況,我們?nèi)マk公室等他回來吧,然后聽他分配任務?!?/br>
    榮雪點頭,隨他來到辦公室里。

    邵棲拿了一瓶水遞給她:“坐吧!”

    榮雪從善如流坐下,兩個人乍然相處一室,就算是剛剛的震驚已經(jīng)過去,還是很有些不自在。

    她喝了口水,問:“你怎么會學病毒學的?”

    邵棲道:“我進入研究生的時候,張老師正好來我們臨床這邊帶學生,開了臨床病毒學方向,我就選了他,畢竟咱們學校病毒學是重點學科,而且我也挺感興趣的。”

    他的聲音還是榮雪記憶的那樣,只是說話的語氣,與從前截然不同。

    榮雪笑了笑點頭:“聽說張老師很少帶學生,你能跟著他學習,運氣挺好的。”

    邵棲點頭:“確實學到了不少東西?!?/br>
    兩人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共同話題也不多,但邵棲能說,下一頓吃個什么菜都能車轱轆說一大堆。

    如今雖然兩人專業(yè)想通,卻好像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身份不同,一切也就不同了。

    兩人正一時無話,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張教授。

    他看到里面坐著的兩人,笑嘻嘻道:“咦?這就是李院長給我派來的人???怎么援非的醫(yī)生還有這么年輕的?而且還是女孩子。”

    榮雪站起來:“張教授你好,我叫榮雪?!?/br>
    張教授看著她點頭:“就是昨天帶我們?nèi)ヅR時醫(yī)院的女醫(yī)生吧?真是巾幗不讓須眉?!?/br>
    榮雪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張教授謬贊了。”

    張教授是個挺熱情的中年大叔,看他有些不自在地站著,趕緊揮揮手讓她坐下:“聽院長說你是江大臨醫(yī)畢業(yè)的,咱們算是一家人?。∵@我學生,你們應該已經(jīng)認識了吧,你可是他直系學姐?。 ?/br>
    邵棲笑道:“張老師,榮醫(yī)生是我本科大一時候的班導?!?/br>
    “是嗎?這么巧?”

    榮雪輕笑,暗道,還有更巧的呢!

    張教授繼續(xù)道:“既然你們倆認識,工作上配合應該會比較方便。現(xiàn)在的工作主要是提取血液樣本,對病毒進行分析。不過條件有限,我們在實驗室里能做得也不多。還是得靠臨床,小榮醫(yī)生,聽說你們醫(yī)院已經(jīng)治愈過好幾例,你給我說說你們的治療方法?!?/br>
    榮雪道:“其實我們也沒什么有效的方法,現(xiàn)在的治療手段,基本上靠得是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的方式。病毒不會直接致死,而是損壞器臟,直接的致死原因都是因為器臟嚴重受損。有些病人是肝臟有些是脾腎,我們都是根據(jù)情況用藥。說白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yī)。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的治療方式都差不多。”

    張教授道:“這就是臨床的意義,每種病毒出現(xiàn),誰不是摸石頭過河?”說著朝自己的那位得意門生笑道,“邵棲,雖然你在實驗室的能力很強,但你這位學姐是真刀真槍在非洲這種地方實戰(zhàn)過的,臨床的能力你還得跟你這位學姐多學習學習?!?/br>
    邵棲看了榮雪一眼,點頭:“明白!”

    榮雪笑道:“我還得像你們學習才是。”

    張教授起身,看了下時間:“行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去實驗室看看你們提取的樣本,你們倆先去吃飯?!薄?/br>
    邵棲點頭,將人送到門口,又轉(zhuǎn)頭朝榮雪道:“你現(xiàn)在我們這邊工作,工作餐就跟我去酒店那邊吧!”

    他說的酒店,其實在國內(nèi)頂多算得上旅館,就在診療中心旁邊,步行過去幾分鐘,是他們這次醫(yī)療隊住宿的地方。

    醫(yī)院的食堂太小,容納不了幾十人,整個酒店被租用下來,廚房自然也被征用。

    榮雪反正在哪里吃都是一樣,不過為了工作方便,還是跟他一起去了酒店。

    為了保證醫(yī)護人員的安全和診療中心的秩序,這一帶已經(jīng)戒嚴,還有穿著迷彩服的士兵巡視。

    外頭的陽光很大,哪怕榮雪在這里待了一年多,在艷陽下行走還是熱得厲害。倒是他身旁的邵棲,雖然額頭隱隱有汗水,卻神色平靜,好像對炎熱沒多大感覺。

    榮雪還記得以前,他是個火爐子,冬天不怕冷,總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穿得很少,但夏天卻很總是嚷嚷怕熱。

    兩個人剛走到酒店門口,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忽然跑過來,正是唐昊。

    “榮醫(yī)生,你來這里吃飯嗎?”

    榮雪眨了眨眼睛點頭,有點奇怪:“是??!你怎么在這里?”

    而且還全副武裝的樣子。

    頂著一頭汗的唐昊笑瞇瞇道:“我接到任務負責醫(yī)療隊的安全。”

    榮雪道:“你們不是工兵么?還負責這個?”

    唐昊一臉傻笑:“我們就是社會主義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雖然我們是工兵營,但保護同胞的安全也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職責?!?/br>
    榮雪笑著點頭:“了不起,不過大熱天的,還真是很辛苦啊!”

    唐昊道:“沒事,總比關在營地里出不了好,這樣我們也能經(jīng)常見面了?!?/br>
    榮雪微微一怔,不知為何,就下意識看了眼邵棲,見他神色無常,才暗暗松了口氣。

    也許不是松了口氣,總歸她有點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大概還是有點尷尬吧!

    唐昊對兩人的關系毫無覺察,和榮雪說完,這才注意到她旁邊的邵棲,笑著朝他道:“這位醫(yī)生好年輕啊,我以為醫(yī)療隊的醫(yī)護人員都是三十歲以上呢!”

    榮雪趕緊替他介紹:“他是張教授的博士生兼助手,邵棲?!?/br>
    唐昊朝他敬了個禮:“我是維和部隊唐昊?!?/br>
    邵棲微微一笑:“你好,請多關照?!?/br>
    榮雪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暗自好笑,幾年不見,這家伙真得成熟了,竟然這么有禮貌。

    唐昊朝他笑了笑,又對榮雪道:“你和邵博士快去吃飯吧,我馬上要交班,待會兒去餐廳找你?!?/br>
    榮雪點點頭,和他揮手道別。

    餐廳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邵棲和榮雪打了飯,找了個靠邊的位子坐下。

    路過別桌時,邵棲會禮貌地和人打招呼,半點沒有從前那張揚倨傲的模樣。

    榮雪心中感慨,果然當年的男孩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哪怕他也不過才二十五歲。

    物資都是從國內(nèi)空運過來,但能長途跋涉的食品,定然很有限。

    邵棲看著餐盤里的食物,抬頭看向?qū)γ娴娜?,笑了笑,似是隨口問:“你在這邊過得怎么樣?”

    其實他問了一句廢話,這里條件他剛來一天,就已經(jīng)再了解不過,何況還遇上了幾十年才發(fā)生一次的埃博拉。

    榮雪輕描淡寫道:“習慣了就好,挺充實的。不過疫情確實有點嚇人,幸好大部隊來了,不然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邵棲默了片刻,又試探問:“剛剛那個唐昊是你朋友?”

    朋友?大概算是吧。

    榮雪點點頭:“這邊中國人圈子小,工兵營那邊和咱們醫(yī)院都是來援非的,兩邊走得比較近,唐連長人挺好的。”

    邵棲哦了一聲,正要埋頭吃飯,剛剛提到的人,已經(jīng)端著餐盤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他脫了外衣,只留一件汗?jié)竦谋承模~頭的汗水還沒干,但臉上卻是笑嘻嘻的,好像并不覺得在做什么辛苦的工作。

    他從褲袋里掏出一包香辣菜,撕開分給榮雪和邵棲:“天太熱吃點辣的開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