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的表情這才放松了一點。

    又一個人走進房間，把一個盛放重要文件的加密箱放在顧燁的面前。驗證過dna以后，加密箱彈開，顧燁在韓遜的幫助下，從箱子里拿出兩份文件。

    “這是陛下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就只差簽字了?！表n遜說，“一份是敕封寧遠宸為公爵，賜予封地的文件，另一份是和凱特琳皇后離婚的文件。具體的賠償事宜可以和法院慢慢談判，但只要陛下在離婚聲明上簽了字，沒有后代的凱特琳皇后就不再是皇室成員了。”

    寧遠宸屏住了呼吸，看著顧燁虛弱無力的拿著筆，在文件下方的簽名處，顫顫巍巍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幾次筆都從手中滑落，但是他還是堅持簽完了字。

    韓遜把兩份文件放回加密箱交給取來文件的人，穆景風叫來一隊士兵，他們將護送這人把文件拿去公示。

    做完這兩件事，顧燁看起來松了口氣,支撐著他的那一點力氣好像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他虛弱的躺著，眼睛卻顯得更亮了。他拉著寧遠宸的手，目光留戀著在他的臉上徘徊著。他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但是張開嘴，只有粗重急促的喘息。

    對不起。他無聲的做著口型。對不起。

    寧遠宸哽咽得近乎失語。他跪在床邊，湊上去親吻他的面頰：“爸爸，別這么說……我很高興你是我的爸爸……mama一直都很愛你，我也很愛你……”

    他把顧燁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那僵硬冰涼的手指撫摸過他的皮膚。這種冰涼的感覺寒徹入骨，讓他忍不住收緊自己的手，更用力的將臉貼在他的掌心處，似乎是想把溫度分給他一點。

    “遠宸?！彼牭揭宦晣@息一般的呼喚。

    隨即顧燁的瞳孔突然放大，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監(jiān)控顧燁身體情況的機器發(fā)出響亮的警報聲，一群醫(yī)生沖了進來，護士把他們推出病房。

    病房里緊張有序的進行著搶救，醫(yī)護人員奔跑著進進出出。然而所有人都清楚，這一次搶不回來了。

    第二天清晨，顧燁被正式宣布腦死亡。

    第105章

    喪鐘沉重的鐘鳴聲一遍遍的在中央星回蕩著，遍布整顆星球各個角落的鐘樓相互呼應著，傳遞著這個讓人悲傷的消息，像是來自兩極的寒潮，悄無聲息，卻又聲勢浩大的席卷了整個星球，帶來難以名狀的哀痛。（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然后，這個消息以光速蔓延開來，以人所能想象的途徑輻射到帝國的所有角落。電視臺的主持人穿上黑色的西裝，打著黑領帶，素顏上鏡，表情悲痛的回顧著顧燁在位期間，為帝國所作的一切貢獻，展示著一張張他曾經(jīng)出席活動的照片。

    但是死去的永遠沒有還活著的令人關注，很快，他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皇帝臨終前簽下的兩條命令。

    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封為公爵，這完全可以理解，也沒有任何人會反對。而和凱特琳皇后離婚，這雖然并沒有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但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無論凱特琳和皇帝婚姻的開始是不是由一個欺騙得來的，無論她有沒有謀害自己的親meimei，有沒有做叛國的事情，作為一個沒有生育后代的皇后，只要皇帝和她離婚了，皇室的一切就與她再無瓜葛。

    雖然她同樣可以上訴，要求法院和皇室宗親共同裁判皇帝的離婚協(xié)議無效，但這將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而在追回自己權(quán)益的過程中，她必須以非皇室成員的身份參與上訴過程。更何況皇帝已經(jīng)過世了，而現(xiàn)在整個帝國幾乎陷入了停擺狀態(tài)，她沒辦法通過合法程序追回自己的頭銜，只能單方面控訴這份離婚協(xié)議無效，是穆景風等人聯(lián)合起來欺騙皇帝簽字的。

    但隨即，韓遜就放出了一段視頻，這是當時皇帝親自擬定離婚條款時錄制下來作為證據(jù)的視頻。與此同時，韓遜要求皇后立刻搬離皇宮，又因為她在瑪?shù)铝招〗闶й櫚钢杏兄卮笙右?，既然已?jīng)失去了皇室成員的特權(quán)，作為普通貴族的凱特琳應當即刻前往中央調(diào)查局接受審查。

    原先還留有一絲余地的形勢頓時緊繃得如同涮了鐵塊的細絲，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

    “不一定?！睂庍h宸，或者說，顧遠宸，慢條斯理的對著窗戶玻璃重新整理著自己黑色的領帶。不管怎么樣，大行皇帝應當在三天之內(nèi)舉行葬禮入土為安，在葬禮期間，任何輕舉妄動的行為都將合情合理的以叛國罪論處，沒有誰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行動。

    “凱特琳被廢，除了給對方陣營帶來巨大的精神壓力以外，同時也帶來了新的機遇。他們不過是因為利益聯(lián)合在一起的烏合之眾，不存在忠心和信仰，他們都是墻頭草，只要給他們想要的，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轉(zhuǎn)換陣營?！?/br>
    “我們或許可以做個表格?！彼D(zhuǎn)過身看著身后的三個男人，“把這些人歸個類，比如誰只是想趁火打劫，誰是涉案其中不得不反。”

    和顧遠宸一樣，這三個男人也都穿著黑色的西裝，不過顧昭庭在胸前掛了一條綬帶，而穆景風別了一枚軍徽。他們今天將把皇帝的遺體護送回皇宮，然后從皇宮出發(fā)，將皇帝的靈柩護送到皇家陵墓進行安葬。

    雖然凱特琳還占據(jù)著皇宮，但是她什么事都不敢做。在皇帝陷入昏迷的時候，穆景風趁最后幾個小時搶先將自己的軍隊調(diào)到了中央星外，幾十艘戰(zhàn)艦虎視眈眈的包圍著中央星，在地面上甚至就能看到大氣層外戰(zhàn)艦反射的一星明亮的光芒。而在其他人反應過來，準備調(diào)動自己的隊伍，或者反擊的時候，顧燁已經(jīng)去世了。國葬期間不能進行任何軍事活動，任何動作都可能落人口實，攤上一個叛國的罪名。穆景風搶占了先機，盡管現(xiàn)在這些戰(zhàn)艦并沒有任何動作，而一旦凱特琳想借機干些什么，穆景風就可以無所顧忌的下令圍攻了。

    顧昭庭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穆景風和韓遜的表情?；实勰X死亡的消息傳來后，寧遠宸當時就暈了過去，而醒來以后，他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平靜的和顧昭庭一起簽下了同意撤除支持系統(tǒng)的同意書。他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任何區(qū)別，除了愈趨冷漠的表情和眼下隱約可見的陰影。治療儀器可以有效地祛除黑眼圈，可它也不是萬能的。

    顧昭庭擔心顧遠宸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總有一天會爆發(fā)出來把自己逼瘋，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更聰明的韓遜和顧遠宸更信任的穆景風身上。然而這兩人到現(xiàn)在都沒有采取任何措施。

    “凱特琳失去了皇后之位，太子即將登基，而你成了公爵，現(xiàn)在正是權(quán)力重新分配的關頭，我們可以把某些立場不堅定的人爭取回來。”韓遜了然的點了點頭。

    “不過有些人，我覺得完全可以放棄了?！鳖欉h宸說，“帝國太龐大了，物極必反，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我們已經(jīng)過了最繁華的鳳凰，衰落不可避免。預期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勉強維持表面上的統(tǒng)一，不如放棄實質(zhì)上已經(jīng)脫離統(tǒng)治的封地，以獨立為條件，換取更有力的合作協(xié)議?！?/br>
    “可是……”顧昭庭猛的打斷他的話，他的表情有些難看，想說什么，可最后還是擺了擺手。

    顧遠宸知道他作為太子和將來的皇帝，恐怕不太能接受國土被分割的方案，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尺寸與人的理念還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里。

    “具體的等葬禮結(jié)束以后咱們再繼續(xù)討論吧。走吧?！弊詈箢欉h宸說。

    他們來到顧燁病逝的病房外。顧燁已經(jīng)換上了皇帝專用的禮服。入殮師放干了他體內(nèi)白色的人造血液，注入了紅色的人造血液，這些血液會在一個小型的泵血機的幫助下在體內(nèi)循環(huán)，以保證他的遺容和正常人差不多。而這樣做以后，躺在床上的顧燁看起來面色紅潤，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顧昭庭和顧遠宸，以及十個政府和軍部高官一同把顧燁的遺體搬進一口棺材里，十二個人一同吧棺材抬下樓，放進運送棺材的車內(nèi)。運棺車開在最前面，顧昭庭和顧遠宸的車緊隨其后，其他這段時間一直守在醫(yī)院大樓的官員緊隨其后。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朝著皇宮駛?cè)?，路邊站滿了悲痛的居民，大家手里都拿著白色的鮮花，在運棺車駛過的時候，把鮮花投在地上。

    皇宮內(nèi)，平時舉行重大慶典和儀式的正殿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他們先把棺材送到正殿旁邊的房間里把遺體換到另一口更寬大更豪華的棺材里，隨后，由皇家衛(wèi)兵將棺材抬到正殿內(nèi)，正式舉行葬禮的儀式。

    整個宮殿內(nèi)氣氛十分緊張，即將成為皇帝的太子一脈和已經(jīng)被廢的皇后一脈涇渭分明，站成兩排，雖然已經(jīng)不能被稱為皇后，但是凱特琳還是固執(zhí)的穿著皇后的禮服，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以皇帝遺孀的姿態(tài)參與葬禮。作為羅伊斯公爵的女兒，她是有資格參加葬禮的。

    雖然葬禮期間誰也不能做什么，可大家還是十分警惕的望著對方的隊伍，沒有人在乎顧昭庭等人發(fā)表了什么演講，大家都低著頭故作哀痛，心里卻在計較著葬禮結(jié)束以后的進一步計劃。

    追憶逝者的步驟結(jié)束了，顧昭庭和顧遠宸帶著一眾貴族高官，抬著棺材，徒步離開皇宮，來到距離皇宮幾公里以外的皇家陵園。整個過程中，抬棺的人換了六次，最后幾乎走不動路的顧昭庭也不得不停下來換成別人，只有顧遠宸始終站在最前面，穩(wěn)穩(wěn)的將棺材的抗在自己的肩頭。

    皇家陵園的內(nèi)部十分簡樸，沒有奢華的地宮，沒有華美的陪葬品，和普通人一樣，不過一個足夠埋下棺材的墓xue，唯一的區(qū)別便是與眾不同的墓碑以及陵園森嚴的守衛(wèi)。

    歷代皇帝皇后以及尚未分家便去世的皇子公主都葬在這里，踏進這里的一瞬間，顧遠宸感到一種微妙的戰(zhàn)栗感，好像一陣風順著脊背輕輕的吹拂，他放下棺木，抬起頭，這里安靜的只剩下微風拂過樹林的簌簌聲，然而這風中似乎有什么。

    或許，他的祖先們都在這里，正浮在半空中看著他們。

    宗室內(nèi)一位德高望重的公爵用衰老而顫抖的聲音，緩緩的念著送葬詞，顧遠宸親自將棺木抬進墓xue內(nèi)，送上一束白色的鮮花，隨后站在一旁，看著其他參加葬禮的人做同樣的事情，用手中的鮮花將棺材掩埋。

    蒙著黑色面紗的凱特琳上前，她的白色花束里還有一朵紅玫瑰。那通常是妻子或者情人為了向往生者表達愛意的花束。

    顧遠宸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花束。

    “你想干什么！”凱特琳驚呼一聲，好像他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然而顧遠宸只是面無表情的把紅玫瑰從花束里抽了出來。他用手把那朵嬌嫩的玫瑰揉碎扔在腳邊，這才后退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

    “你！”凱特琳氣得說不出話來。顧遠宸是在用行動告訴她，她不配獻上紅玫瑰。

    “等到大法官宣判父親的離婚協(xié)議無效以后，我再給你道歉?！鳖欉h宸聲音不輕不重的說，“現(xiàn)在，我不會允許一個很有可能殺了我父親，害得我母親被囚禁的人，用紅玫瑰侮辱我的父母?！?/br>
    凱特琳還想爭辯什么，顧遠宸不耐煩的又做了一次“請”的手勢：“別耽誤時間，女士?！?/br>
    凱特琳冷冷的看著他，忽然憐憫的笑了起來，她瞥了眼顧昭庭，隨即高傲的扔下花束轉(zhuǎn)身離開。顧遠宸看了眼她的背影，把視線投向正在獻花的下一位貴族上。

    第106章

    顧昭庭注意到顧遠宸的目光，身體微微朝著他靠過來，輕聲道：“這位就是羅伊斯公爵的繼承人安德烈羅伊斯，是他兄弟的兒子?！?/br>
    我知道，就是只看過照片，不太確定是不是?！鳖欉h宸道，

    “有傳言說，他其實是公爵和他弟媳的私生子，公爵的弟弟并沒有生育能力。”顧昭庭小聲說，“不過外婆不在乎這些，不想給自己找太多的麻煩，也就隨他們?nèi)チ??！?/br>
    “為什么你們這些貴族總是有這么多八卦？”顧遠宸嗤笑了一聲。

    顧昭庭有些尷尬的微微笑了笑，道：“你現(xiàn)在也是貴族的一份子了，別老說的好像局外人一樣。至于為什么有這么多八卦……誰讓這些人太有錢了呢，人總要找點事做?！?/br>
    “正好安德烈走了過來，他們立刻停止了交談，接受了他的慰問。

    看著安德烈羅伊斯的背影，顧遠宸忽然道：“昭庭，我想和他談談，你幫我安排一下吧?！?/br>
    葬禮結(jié)束以后，顧昭庭和顧遠宸還能再留一會兒。一個侍衛(wèi)走過來在顧昭庭耳邊說了些什么，顧昭庭點了點頭，對顧遠宸說：“已經(jīng)請到了?！彼噶酥覆贿h處陵園里的一排房子，那里擺放著皇室歷代成員的畫像，還有些小休息室，“你找他什么事？”他問道。

    “勸說他棄暗投明?！鳖欉h宸勾起嘴角，“他沒有直接拒絕，這說明他不是凱特琳那一邊的死忠，我們有很大的希望?！?/br>
    陵園的休息室并不大，裝修得也十分的簡樸，畢竟這里只是供人稍作休整和談話的，誰也不會在這里喝茶享受。

    門一開，安德烈立刻轉(zhuǎn)過身，看到顧遠宸進來，表情一愣，露出一個假笑，道：“我以為我看到的會是殿下?！?/br>
    “我拜托他留你一步?！鳖欉h宸坐了下來，安德烈遲疑了一下，也在他對面坐好。

    “說起來，你是我外公的侄子，也就是我的堂舅，都是一家人，卻還沒有見過面，真是太可惜了?！鳖櫿淹バΦ?，“我也好久沒見到外公外婆了，她們現(xiàn)在還好嗎？”

    安德烈道：“大伯最近身體不適，一直在家休養(yǎng)，大伯母身體還不錯，不過依然不喜歡出門，每天都在書房看書繡花?！?/br>
    兩個人虛偽的就羅伊斯家族的親戚們扯了半天皮，安德烈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耐著性子繼續(xù)和他客氣，不過他幾次低頭看時間，不斷地調(diào)整姿勢，看起來似乎很想找個借口離開這里。

    就在這個時候，顧遠宸忽然道：“堂舅，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你一下?！?/br>
    安德烈頓了一秒：“什么問題？”

    “因為我以前都是以平民身份長大的。”顧遠宸說，“所以對于皇位繼承法和貴族爵位繼承法這一部分，了解的不多。雖然平民中，婚生子、非婚生子、男性后代還有女性后代都享有平等的權(quán)力，可是皇室和貴族這里，好像還使用的是很久以前已經(jīng)過時了的繼承法，比如，只有婚生子有資格排在繼承序列里，而男性后代排在女性后代的前面?！?/br>
    安德烈的心臟猛的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的確，如果表妹當年順利的和先帝結(jié)婚了的話，你現(xiàn)在就是太子了?！?/br>
    “世事無常啊。”顧遠宸嘆了口氣，“如果父親還活著，說不定也能夠為我爭取到繼承的權(quán)力。畢竟歷史上也有過特例，比如顧芙女皇以最小的meimei的身份，越過三個哥哥繼承了皇位，比如奧利弗皇帝，他可是個私生子。如果把眼光放寬點，還有楊氏一族，我記得他們的一位公爵是皇帝特許的非婚生子繼承，賽賓斯家族，洛爾家族，孫氏一族，等等，幾百年的家族史里，總有那么一個特例的繼承人?！?/br>
    安德烈的表情忽然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瞪著顧遠宸，好像他對面坐著的不是他的外甥，而是一條毒蛇，即將戳穿他的身世丑聞，和他那個剛剛被廢的姨媽一樣，要用這個問題威脅他。

    “啊，抱歉，我忘了?！鳖欉h宸嚇了一跳似的捂著嘴笑了笑，“這是你的敏感話題，對不對？什么私生子之類的……”

    “你在暗示什么？”安德烈冷冷的看著他。

    “我沒暗示任何事?！鳖欉h宸笑道，“私生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說起來我也是私生子。雖然我本來應該是太子?！彼L長的嘆了口氣，“不過，昭庭對我很好，我們要結(jié)婚了，他是陛下，我也是陛下，沒什么區(qū)別。不過……”

    他瞇起眼睛，笑容變得狡猾虛偽：“我還是覺得不甘心。我失去了太子之位，一個公爵爵位不能算等價的賠償?！?/br>
    安德烈猛的屏住呼吸：“你——”

    “我覺得，兩個公爵爵位，勉強還算能夠讓人滿意的補償?！睂庍h宸悠然道，“雖說我是非婚生子，不過事出有因，從情感和情理上講，我的出生不存在任何不道德的污點。我的母親是羅伊斯公爵的親生女兒，除了一個丑聞纏身還被指控叛國的女兒，他沒有任何其他的直系繼承人了?！?/br>
    安德烈猛的站起來，膝蓋磕到面前的小桌子上，差點把桌子撞倒：“你、你想繼承羅伊斯公爵的爵位！你不要太貪心了！”

    “我記得帝國爵位累積的最高紀錄，可是有七個公爵爵位呢?！鳖欉h宸不緊不慢的喝了口水，“況且我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才兩個公爵爵位，也太寒酸了點呢。雖說過程可能有些曲折，但是有昭庭的支持，爵位肯定是屬于我的?！?/br>
    安德烈瞪著他，氣得大口大口的喘氣，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他重新坐下，冷著聲音道：“你想干什么？”

    顧遠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和帝國作對，又有什么好處呢？桑切斯是因為徹底的得罪了我，而他的封地又地處偏遠，帝國一時間鞭長莫及，讓他得意一陣子，倒是可能的?？闪_伊斯公爵的封地，與中央星的距離不遠不近，一邊是昭庭繼承的公爵爵位所帶的封地，一邊是忠于皇室的儲氏公爵的封地。你覺得，你叛國以后，是能繼續(xù)在封地逍遙自在，還是像個喪家之犬，逃之夭夭？”

    安德烈硬邦邦的說：“閣下不要隨意污蔑人，我一直都是忠于帝國，忠于皇室的?！?/br>
    “又或許，你是等著顧燃或者別的什么人上臺，根據(jù)你的從龍之功，給你更多的爵位、權(quán)力和封地？”顧遠宸好笑似的搖了搖頭，“堂舅，睜大眼睛仔細看清楚了，我這里有誰，你那里又有誰，你真覺得一個選秀節(jié)目主持人，一個被廢的皇后，還有一群封地遠在邊境的貴族，能帶給你想要的東西嗎？”

    安德烈緊緊抿著嘴唇。

    “如何可以，我也不想和你爭。我不在乎你的真實身份，不管怎么說，都是我的親人，是不是？外公連個可以傳承姓氏的繼承人都沒有，我也很難過。好好想想吧，堂舅?！鳖欉h宸站起來，“不過，你得快點做決定?！?/br>
    而當顧遠宸的手放在門扶手上的時候，安德烈給出了他的答案：“你想讓我做什么，”

    葬禮結(jié)束以后，顧昭庭和顧遠宸沒有回皇宮。凱特琳還在找各種借口不肯離開皇宮，而即使她現(xiàn)在搬走了，再重新清理過皇宮前，顧昭庭也不會回去。眼下顧遠宸跟著他在專屬太子的宮外別墅暫住在，雖然說是別墅，但是規(guī)模不小，取代之前占據(jù)的醫(yī)院大樓，成了新的辦公中心。

    二樓的一間寬敞的閱覽室被征用為臨時的會議室，正中，全息投影儀在空中投射著帝國巨大的立體星系圖，不同貴族的領土用不同的顏色圈出來，角落處標著領主的姓氏和現(xiàn)任主人的名字。

    顧遠宸拿著一根投影標注筆，在全息投影中穿來穿去，把安德烈透露給他的已經(jīng)和他們接觸過的貴族，根據(jù)叛離決心的大小，一一標注出來。

    等他標完了，韓遜上前接過他的筆，一邊打標記一邊說：“這幾個都是墻頭草，凱特琳靠不住他們……這幾個，早就想反了，連當?shù)伛v軍，軍部都控制不住了，是不是？”他轉(zhuǎn)頭詢問穆景風，而后者拿起另一根標注比，上前勾出幾個名字。

    “這幾處封地，駐軍部隊起碼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都是來自距離比較遙遠的其他封地?！蹦戮帮L說，“為了防止當?shù)卣婉v軍勾結(jié)，部隊每五年更換一次基地，士兵的選擇也會優(yōu)先選擇非本地士兵。不過因為部隊內(nèi)有反對的聲音，因此沒能貫徹到底，有些封地的駐軍安排，封地領主還是插了一腳?！闭f著，他皺著眉嘆了口氣，但很快便又回到談公事的表情，繼續(xù)道，“所以，這幾處封地，策反的概率很高?！?/br>
    大家刪刪減減，最后圈出幾個硬骨頭，除了包括顧燃在內(nèi)的三位貴族的封地在帝國腹地，其他的都是邊境處的封地。

    “顧燃和這兩個家伙看來是要瘋了，怕是有硬仗要打了?！表n遜輕笑了一聲，“這幾個……”他看著顧遠宸，溫聲道，“你是真的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