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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這里壞我名聲,”許婉兒一腳踏在門檻上,一字一頓道,“我,許婉兒,不是嫁不出去!” “嘁?!壁w如皓嗤之以鼻。 他抹了把順著鬢發(fā)淌下的水珠,將濕漉漉的頭發(fā)朝后捋,露出寬闊的前額和高挺的鼻梁,驕傲地抬起下顎,朝許婉兒輕輕一點。 “看看你這臭脾氣,誰受得了你?有我愿意娶,你就燒高香拜佛吧。” 許婉兒:“……” 少女氣得幾乎說不出話,頗有規(guī)模的胸膛劇烈起伏,俏臉滿是怒意,杏眸圓瞪,憤然與趙如皓對視。 趙如皓不甘示弱,分毫不讓地瞪回去。 許婉兒腦袋里一根弦“啪”地斷了。 她憤然轉身,三步并作兩步躥到床邊,拉起躺在床上,幾乎不能動彈的謝珩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頂著趙如皓猝然爆射幾乎殺人的目光,堅定道:“謝大哥,我嫁你,你娶不娶?” 躺槍的謝珩:“???” 對上少女泫然欲泣,卻又發(fā)狠將眼淚憋回,明晃晃溢著水光的眼眸,謝珩登時頭疼。 答應嗎? 不是這個理。 那……裝暈? 會不會傷了救命恩人的心? 幸好,無需謝珩做出抉擇,門外的趙如皓已經像一串被點燃引線的二踢腳,眼冒金星,七竅生煙地躥進了門。 “許婉兒,”他難以置信道,“你背著我,在家養(yǎng)野男人?” 野男人謝珩:“……” “什么野男人?”許婉兒銀牙一咬,“就是我男人!” “我救了他,他無以為報,決定以身相許——我答應了!” 被迫以身相許的謝珩:“……” “你、你、他……他這是騙子!”趙如皓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躥起老高,“他他他……他圖你的色!圖你的刀場!還騙你的免試令!” “好極了,免試令?!?/br> 許婉兒冷哼一聲。 少女撲到灶臺旁的柴火堆上,不管那飛灰撲了滿臉,一腳踹開柴堆,任由泛濕的木柴滾落一地。她埋頭扒拉幾下,從深處土窩中扒出一塊銀色方塊狀令牌。 許婉兒將令牌在圍裙上隨手抹了兩下,堪堪擦去浮灰,反手往謝珩手里一拍。 “來,謝大哥,這牌子給你——免試進玄靈宗哦!” 掌心落入一塊冰涼的令牌,表面刻著玄妙的紋路,沉甸甸的,似金非金,似鐵非鐵。它一出現(xiàn),黯淡的石屋都敞亮了幾分,隱隱有光暈環(huán)繞,光是捏在掌心,便能感到天地靈氣以之為媒介,源源不斷傳入體內。 顯然并非凡物。 謝珩握著令牌,苦笑著搖搖頭,這次是真的有些頭疼了。 趙如皓望過來的眼神近乎仇恨。 “許婉兒,”他嗓音沙啞,揚聲道,“你要把你爹的遺物,給這個來路不明、居心不明的野男人?” “給就給了,反正只能給男人用。”許婉兒氣勢洶洶道,“我用不了,還不能決定給誰用嗎?趙如皓,說到底,你跟你爹不就是想要我這塊牌子么?今兒個我就讓你們看看,什么叫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好!” 趙如皓惡狠狠地瞪著眼,眼角漫開血絲,俊朗的臉扭曲如暴怒的獅子,謝珩幾乎能看到少年面前一桿秤,恨意的砝碼從“見之不爽”,迅速上升到“不共戴天”。 “你等著?!彼貜偷溃澳愕戎??!?/br> “你許家的刀場,我還非買不可!這種垃圾——今年的上宗審核,我看你們要怎么辦!” “等一下……” 謝珩終于覓到時機,努力撐起身子,虛弱地咳嗽幾聲,低聲道:“我是不是可以插句話?” “跟你們沒什么好說的,審核見!” ——這是趙如皓。 “跟他有什么好說的,審核就審核,了不起啊?” ——這是許婉兒。 謝珩一口氣喘得急,牽動胸前傷口,立即捂著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在他猛烈咳嗽、許婉兒憂慮地奔到床邊時,將一切收入眼簾的趙如皓呼吸越發(fā)粗重,少年往地上恨恨地“呸”了一口,轉身狂奔,一頭沒入門外大雨中。 雷聲漸近。 淅瀝的雨漸漸變得聲勢浩大,豆大水珠炮彈般激射地面,在泥土地上砸開一片朦朧的霧。 …… 同一片雨幕中,謝子游癱在軟塌上,憂傷地發(fā)現(xiàn),所謂玄幻世界中的世家公子,生活真的很無聊。 不是雜然無味的運功修煉,便是給教習當沙包的對戰(zhàn)訓練,還有對著木樁砍劍,每日劈出一萬劍,每一道都必須入木三分,否則重來——劈得謝子游手腕幾乎廢掉。 而且謝御深與汪雲都以為謝子游已經得到了琉璃劍骨,理應煥發(fā)光彩,一飛沖天。 謝子游苦不堪言,只得挪用本欲攢著兌換幻術的積分,給自己的修行和劍道天賦加點,堪堪撐起一個“后發(fā)先至”的天才的形象,比偶像包袱還累人。 唯一爽的…… 少年微微側身,探著細瘦的手臂,勾過榻前紅木案幾上用瓷器呈著的果盤,捻下一顆翡翠色的葡萄,塞入口中。 嗯,真甜。 做世家公子也就在這點好處了,美味佳肴只要揮揮手,就有人上趕著送上前來,只可惜家里廚子的烹飪手藝還是普通了些,差關珩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