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到到到到了盛總！”

    清河城市公園旁邊，車子慢悠悠停在路邊。前后無人，車門打開，一個栗色的毛皮光滑的小動物“嗖”地躥出車門，長而蓬松的尾巴一甩，“砰”地甩上門，向前奔躥而去，消失在灌木叢的陰影處。

    黑色轎車也緩緩啟動，消失在橘黃街燈下的公路盡頭。

    第6章 師妹（六）【修】

    指紋鎖一打開，陌生女人的笑聲由客廳傳到玄關(guān)。

    盛君殊頓了片刻，差點(diǎn)以為自己進(jìn)錯了房門，直到他看到靠近玄關(guān)的柜子旁拜訪的兩盒禮品燕窩、一大袋系好的蘋果，塑料袋上還印著綠油油的“星星超市”。

    還有鞋柜里零落拜訪的一雙陌生的女士舊皮鞋，鞋頭上是陳年的泥灰。

    盛君殊往進(jìn)走，車鑰匙向矮柜上輕輕一擱，心里默數(shù)著家里的生人。

    客廳里少見的熱鬧，沙發(fā)上肩并肩坐了一對年輕男女，對面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穿風(fēng)衣的干瘦婦女，靠著她歪著一個小孩。

    茶幾上擺了幾個水晶玻璃杯，一個船型豪華果盤，婦女摸著小孩的腦袋，正興高采烈地和對面說話。

    那陌生的小孩紅領(lǐng)巾轉(zhuǎn)到了背后，晃蕩著腿，不住地拿牙簽戳走一只小金桔，仰頭往嘴里拋，掉地上了，他就拿腳尖一踩，一碾，把小金桔“咕嘰”地?cái)D成一攤金黃的湯汁。

    “撿起來?！?/br>
    年輕的一男一女，女的短發(fā)及肩，嗓音冷淡清澈，顯然是衡南。

    中年女人的笑停了一停，瞥見了小孩的杰作，佯裝生氣地在他背上輕拍了一把：“看你給人地上弄的，臟不臟。”說罷，又抬起頭來，笑著地同對面解釋：“男孩就是這樣，調(diào)皮……”

    小孩懸著腿晃蕩晃蕩，一動不動。女人切到另一個話題，熱烈的對話又開始了。

    “叫你撿起來?！焙饽系睦淝宓穆曇舾窀癫蝗氲卮蚱屏肃须s。

    氣氛又靜了，一時有些尷尬。坐在女孩身邊的少年，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修長的手指在她肩膀上寵溺地摩挲兩下，似乎是安撫的意思。

    婦女撩了撩頭發(fā)，拋個媚眼：“南南，弟弟又不是故意的，這么兇干什么啦?！庇植[眼朝另一邊笑，“她就是這樣子，脾氣直的，你多包容一點(diǎn)……”

    那黑衣服的少年只是點(diǎn)頭，沒有發(fā)出聲音。

    “你看，戶口本給你們帶來啦?！迸说皖^在包里翻的時候，小男孩猛地伸出奧特曼塑料鞋，照著那一攤金黃色的汁水猛踢一腳，殘缺的金桔咕嚕嚕滾了個個兒，幾點(diǎn)金黃汁水，濺在對面沙發(fā)上。

    小孩咬著蠻牙，撐著沙發(fā)往下一遛，鞋底高高踢起來，一腳蹬在女孩膝蓋上，見她沒躲，實(shí)實(shí)在在挨了個腳印，他撐著沙發(fā)吃吃地笑了。

    身旁的少年彎下腰去，拿紙巾細(xì)致入微地幫她擦干凈腿上污漬。女孩坐著一動不動，扔了張紙巾在地上。

    “撿起來，擦干凈。”

    女人的動作頓住，終于忍不住皺起眉頭：“衡南，犯病啦？”

    女人怒氣沖沖地把包拉上，望見侍立一旁手腳不安的、勉強(qiáng)保持微笑的郁百合，伸手一指：“這不是有專門的人嗎？麻煩你來擦一下好啦?！?/br>
    小男孩依舊晃蕩著腿，又從盤里叉了一顆金桔來吃。

    摟著少女的少年一語不發(fā)，只是那片刻，輕敲她的肌膚的指尖稍停，半晌，兩指輕輕一碰。

    “咔——咳，”小男孩發(fā)出一聲劇烈的咳嗆，仰起頭來，雙手緊握著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腿亂蹬起來，不出片刻，眼球凸出，小臉變得青紫，一股黃色濁液順著褲腿留下來，在地板上滴滴答答聚集了一攤。

    “呀，呀！”女人嚇得呆住了，握著孩子肩膀，只管手足無措地尖叫起來，“卡住了吧？橘子卡住了！”

    盛君殊實(shí)在看不下去，冷著臉走出暗處，食指和中指，指尖一碰。

    “?！钡囊宦?，那小金桔畫了一道弧線飛彈出來，滾落在地板上，男孩“嗝”了一聲，癱軟在愣住的女人懷里，過了幾秒鐘，身子一抽，才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媽——”

    女人嚇得一身冷汗，適才緩過勁來，含著淚照著小孩背后一頓狠打：“要你吃！要你吃！可嚇?biāo)牢伊?！?/br>
    郁百合為難的眼神飄過來，看到了盛君殊，宛如見到了大救星，兩眼放光地奔了過來：“老板！”

    這一聲橫出，坐在沙發(fā)上的幾個人都愣了，紛紛回過頭來。

    沙發(fā)上的中年女人淚珠子還掛在眼睫上，尤為訝異：“你是誰?。俊?/br>
    “你好?！笔⒕庾叩讲鑾浊埃酥频难凵駫哌^肖子烈專門拿發(fā)膠梳得人模狗樣的頭發(fā)，和那張?zhí)翎呅χ墓造宓哪?，接著道，“我是衡南的男朋友?！?/br>
    女人傻看他半晌，臉都綠了。

    適才一個衣著光鮮的少年登門拜訪，除了年紀(jì)小點(diǎn)，溫柔又禮貌，說是女兒找的男朋友，轉(zhuǎn)眼就給帶到幾千萬的豪宅里來，做夢一樣。

    眼下又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高眉骨高鼻骨，生得俊朗，眼瞳黑得要冒火一樣，也說是衡男的男朋友……

    “阿姨，不好意思啊，我跟您開個玩笑?！毕惹澳俏弧芭觥甭氏忍饋?，揉了揉衡南的頭發(fā)，彎起唇角，笑得邪氣四溢，“這是我表哥，這是我jiejie?！?/br>
    女人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逡巡，慌亂道：“那個，南南不是懷孕了嘛。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