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異常了。

    衡南飛快地瞟了他一眼。

    確實(shí)毫無避諱地盯著。

    那抹永遠(yuǎn)也捕捉不住的清明的目光，正順著她的脖頸滑落，在她身上慢慢淺淺，拉出痕跡走了一遭。

    她混亂想著，紅云抑制不住地蔓到耳根。

    “你去跟師父說?！笔⒕馍钏际鞈]半天，終于開口，“讓師父替我們賜個(gè)婚吧?！?/br>
    衡南像被驚雷擊中，睜大眼睛看向他：“你說什么。”

    “找?guī)煾?，給我們，賜婚?！笔⒕饽托牡?fù)芰艘幌滤~前濕發(fā)，瞳孔很黑，規(guī)整發(fā)絲的神情異樣專注，“聽明白沒？”

    既然他是噩夢(mèng)的源頭，干脆一切由他來斬?cái)唷?/br>
    直接早點(diǎn)定下來，省得衡南心不安……也省得他辯解麻煩。

    但出乎他意料，衡南的表情卻冷淡下去，并不高興的樣子，眉梢眼角像結(jié)了層霜花：“為什么?！?/br>
    盛君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硬著頭皮接：“我……對(duì)你負(fù)責(zé)?！?/br>
    衡南的臉色迅速漲紅，不知是羞，還是惱怒。

    手將胸口的衣服攥成一團(tuán)，雪白的手背隨著胸口劇烈起伏，她的聲線和目光卻掩在怒意下面，出奇的冷靜，“師兄救我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不要你負(fù)責(zé)?！?/br>
    話音未落，盛君殊太陽xue突突跳動(dòng)，抓住雙手一拉，整個(gè)兒壓上去，在少女的頸側(cè)上吮了片刻。

    衡南兩手腕都讓他緊緊攥著，慌亂下掙出數(shù)道紅印子。

    刺激像針扎一樣，過載了。

    盛君殊放開她：“現(xiàn)在行了吧？”

    “…………”

    “你不要推辭了。”盛君殊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近乎惡毒地扼殺她未出口的話，一把把刀塞進(jìn)衡南手里，扶正，“已經(jīng)違了倫常。要么你把我眼睛剜掉，頭砍掉，要么聽師兄的話，來，自己選。”

    濕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盛君殊拉了下領(lǐng)子，又?jǐn)Q了擰袖子上的水，忽然想到什么，俯身，衡南下意識(shí)舉著刀向里縮了幾下，眼睛黑黝黝的，目光似受驚的鳥。

    “……忘了問你了?！笔⒕庖娝汩W，勉力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如果是，此事另當(dāng)別論?！?/br>
    衡南懵了一下。

    垂下眼，好半天，暈紅生靨，極慢地?fù)u了搖頭。

    “你的裙子誰撕的？”

    衡南腿上一涼，低頭看，盛君殊兩指正揭著脫線的裙子一角，她神情一變，一把將裙子拍下去，死死按著，臉上的紅褪盡了。

    盛君殊的表情半晌沒動(dòng)：“你殺的那個(gè)人？”

    “……”

    “為什么不解釋就往水里跳？”

    “……師兄我錯(cuò)了?！焙饽仙裆秀钡毓緡?，睫毛顫抖，開始咬自己右手拇指，手指讓盛君殊一把抽出來。

    “錯(cuò)什么了？”盛君殊用力捏著她的手，力道很重，痛感拉回了神智，“你和別人，師兄都信你?！?/br>
    他沉靜地看著她，近乎溫柔地說：“但衡南，你要告訴我，逃避沒有用?！?/br>
    衡南的目光又顫抖著劃過他的面龐。

    他壓下心里一陣陣疼，慢慢來吧，也不奢望一次性到位。

    轉(zhuǎn)而從懷里掏出那把匕首，擱在床頭柜上，“給你撿回來了，好好配在身上，別隨便亂丟?！?/br>
    衡南吃力地雙手拎起牡棘刀，忙從床榻上翻身下來：“師兄，你的刀……”

    “晚點(diǎn)來拿?！笔⒕庖呀?jīng)走出門了。

    *

    也不知道具體跳到哪一日，但總歸是深秋時(shí)節(jié)，銀杏成熟。

    涼爽的夜晚，內(nèi)門幾個(gè)照例要在厚厚的銀杏葉上坐成個(gè)圈，圍著篝火剝銀杏清談。

    說是清談，其實(shí)……因?yàn)槭⒕獠患庸苁?，而且?jīng)常不來，基本等同于吃喝玩樂，還有閑聊。

    橘紅的火星飛濺，用木頭搭了個(gè)簡易的烤架，下墜一只捆好拔毛的雞。雞在火上輕輕搖晃，皮已經(jīng)泛出金黃發(fā)亮的色澤，煙霧帶著濃香一起飄散出來。

    “嘶，好餓呀?！卑籽┍P腿坐著，火光倒映在她凝脂般的小腿上，照亮靴子緣口的絨毛。她搓著干燥的小手，忍不住撿起棍子捅了一下火堆，“這只雞特別能跑，據(jù)說能跑的雞很香。”

    “這是什么道理？”簡子竹失笑。

    “君兮說的?！泵髌G的少女橫了他一眼，驕矜地轉(zhuǎn)向旁邊，順帶將雞輕輕推得晃起來，吸了吸口水，“君兮，這算好了沒好？”

    “別急，我看著呢?！敝裆容p輕扇動(dòng)，少年含笑的眼睛藏在背后，寬衣長袍在夜色中如雪，但是中間敞開，不修邊幅，卻掩不住狡黠領(lǐng)袖，頗有魏晉風(fēng)流，回過頭，“師姐你看，等著看它流油了，就是好了?！?/br>
    楚君兮右邊坐的正是衡南。

    因?yàn)槭⒕饬粼谒块g的那把刀，衡南坐在火堆邊很久，還有些走神。

    “君兮，我也是你師姐啊。”白雪仰著下巴，佯怒，“你每次只叫二師姐師姐，叫我就是連名帶姓，憑什么啊？”

    “也不看看你像不像個(gè)師姐樣?！焙喿又襦洁?。

    “什么意思？”白雪丟掉火棍。

    簡子竹嚇得雙手合十：“意思是你長得年輕。”

    “哼?！?/br>
    “師姐……師姐？”

    “嗯？”聽到楚君兮在耳畔叫她，衡南才回過神來，凝神望他，臉上掛著早已形成習(xí)慣的淡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