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初九。

    公雞起鳴，初春時(shí)節(jié), 這時(shí)辰屋外仍是伸手不見五指。

    空氣里裹著冬日才有寒冷。

    陳老漢飛快的從被窩里爬起, 隨手披了個(gè)薄襖子, 摸黑點(diǎn)了盞油燈：“你先別起, 我把衣服拿給你?！?/br>
    “沒這么冷?！?/br>
    “你昨兒夜里咳了兩聲, 我聽得清清楚楚?！标惱蠞h麻利的穿好衣裳，又把老伴的衣服擱床上放著?！澳隁q擺著，不比年輕那會，你自己上心點(diǎn)。我去生火，你等會再過來。”

    陳老爹無奈：“行吧?！毖劾飬s有著nongnong的笑意。

    “油燈?！?/br>
    “留給你，我摸著墻走，幾十年了還能摔著不成。”陳老漢嘀咕著，出了屋, 又隨手關(guān)上門。

    來到灶屋，他將火塘的火生好, 接著才去點(diǎn)燃灶火。

    睡在火塘旁的阿灰阿黑, 聽見動(dòng)靜，抬頭瞅了眼，旋即又?jǐn)D挨成團(tuán)，繼續(xù)呼呼大睡。

    “咯~吱?！?/br>
    非常細(xì)微的響聲, 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 就格外見明顯些。

    陳老漢以為是老伴，頭也沒抬的道：“快過來，烤會兒暖暖身子, 今兒風(fēng)有點(diǎn)大?！?/br>
    “二叔?！?/br>
    “是元九啊?！标惱蠞h笑了笑：“你起得真早?！?/br>
    崔元九坐到了火塘旁：“二叔起得更早?！?/br>
    “元九也起來了?！标惱系崎T走了進(jìn)來：“風(fēng)有點(diǎn)大，仿佛夾著雨絲，下雨呢？”天太黑，瞧不真切。

    “仿佛是飄著細(xì)雨?！?/br>
    有了熱水，漱口洗臉。

    沒多久，陳玉平和陳原秋也起來了。

    油燈只能堪堪籠住跟前的一寸地，加上火塘里柴禾燃燒的光亮，灶屋依舊很是昏暗。

    眾人來來回回的忙碌著，輕聲細(xì)語的交談。

    屋外細(xì)雨成滴，順著屋檐滴嗒落，一聲又一聲，透著幾分清脆。

    “你們都醒了?！绷鹣阈÷曊f著話。

    陳原冬把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裹在懷里的巧妞兒放到了竹榻上，細(xì)心的蓋好被褥。

    “還是放床上和草哥兒一道睡，灶屋里氣味濃，熏著她會睡不好?！标惱系悬c(diǎn)心疼，和二兒媳說道：“你不用過來也無妨，家里人手夠，這天還下著雨，多折騰。”

    柳桂香笑了笑：“醒了，睡不著?！?/br>
    巧妞兒被送到了陳玉平的屋里，和草哥兒睡一個(gè)被窩。

    兩小奶娃睡的呼香呼香。

    各家伙什及吃食都備妥當(dāng)，陳老漢去套牛車。

    這時(shí)，陳玉春推門走了進(jìn)來，帶進(jìn)一股寒風(fēng)，滿屋子的濃郁鹵香爭先恐后的往外鉆。

    “就忙完了？”他滿臉詫異，以為來的夠早。

    身后是張志為，懷里抱著熟睡的安哥兒。

    “不是說好，到家門前接你?！标惱系粗詽M臉困意的大壯，摸了把他的臉和手：“真涼，快過來烤會。安哥兒放床上去，和巧妞兒草哥兒一個(gè)被窩沒關(guān)系吧？”

    陳玉平道?！按蟾绶螂S我來，正巧看看兩孩子?！?/br>
    “大壯就在竹榻上睡會得了，平哥兒的床上睡了三個(gè)孩子，大壯再去睡就擠了些?！?/br>
    “睡竹榻上挺好，被褥厚實(shí)，還燒著火塘有熱乎勁兒，冷不著。”陳玉春給大兒子脫了衣服，讓他上竹榻上。

    陳老漢提醒了句：“該出發(fā)了?！?/br>
    此時(shí)，屋外有了微弱天光，可以模糊的看見細(xì)蒙蒙的雨。

    考慮新年初開張，有買三送一的實(shí)惠。

    店里的生意應(yīng)該會很好。

    故而，除陳老爹和陳玉春父子倆外，陳老漢與陳原秋父子倆也一道去幫襯著，省得手忙腳亂出差錯(cuò)。

    送走了他們四個(gè)，灶屋見寬敞了不少。

    這會沒什么事，柳桂香忍不住打了個(gè)哈欠。

    “離天亮還有點(diǎn)時(shí)辰，二嫂去睡會。”

    “去睡會也好，今兒還得守?cái)傋樱刹荒茏吡松??！?/br>
    陳原冬夫妻倆回了家，巧妞兒仍留在三弟的屋里，孩子睡得呼香，就不挪動(dòng)了。

    “大哥夫要不要睡會？”陳玉平對著窩在角落里的張志為問了句。

    張志為搖了搖頭：“沒甚事，我就回去了?！鳖D了頓，又說：“家里還有不少瑣碎活要收拾?！?/br>
    “大哥隨阿爹去了鎮(zhèn)上照應(yīng)店鋪里的生意，大哥夫得辛苦點(diǎn)顧著家里又要顧田地里的農(nóng)事，需要用牛時(shí)，大哥夫過來說聲。”

    “嗯?！睆堉緸辄c(diǎn)點(diǎn)頭，起身往外走。

    崔元九瞧著他出了灶屋，過了會，才收回目光，對著陳玉平笑了笑：“這陣兒，他要慢慢熬著了，熬著熬著適應(yīng)了成了習(xí)慣，才能不覺得苦和累?！?/br>
    “從張家分出來時(shí)，大哥倆口子得到的田地并不多，才一畝良田，后來的兩畝山地還是開荒開出來的。回頭讓阿牛幫著耕田翻地，家里的瑣碎活，說多不多，熟練了也就三兩下的事。只要他扛得住不往老屋送力氣，日子還真不算難?！标愑衿较肓讼?，又說：“若表現(xiàn)好，便是我不說話，阿爹和阿父也會提及讓他來陳家吃午飯的事，到底是陳家的大兒婿，總不能太過了，還得顧及兩個(gè)孩子的臉面。”

    “你大哥不會同意?！贝拊趴吹某鰜恚骸氨荒泓c(diǎn)醒后，你大哥開竅開得很徹底?！?/br>
    陳玉平笑他：“這回你猜錯(cuò)了，我大哥會適當(dāng)?shù)慕o點(diǎn)甜頭，大哥想不到，我也會提醒他。有兩個(gè)孩子在，和離這事，顯然不可能。除非張志為犯大錯(cuò)，可這人，大錯(cuò)是不敢犯他沒這個(gè)膽。說實(shí)在話，和大哥夫這人過日子，就不能奔著情情愛愛去，調(diào)1教好了，想要舒坦輕松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