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正房是何母在住，里面該有的家什都有，被褥整齊，一看就是殷實(shí)人家。

    沖門供著黃大仙的長生牌位，看得出何母是真信這個。

    東廂住著何秀才夫妻，西廂留給客人住，這兩天林貞貞住在里面。

    韶南又到廚房看了看煮飯熬藥的地方，便準(zhǔn)備回縣衙去。

    臨走她叫跟來的差役跑趟林家，就說是她的意思，著林秀秀的大伯馬上安排人過來，幫忙也好，做和事佬也好，反正不能真鬧出人命來。

    回來之后父親還未下衙，韶南便先去找仵作錢三兒。

    錢三兒問明白她的來意，道：“藥渣帶回來了還沒有驗(yàn)，不瞞小姐，小人可不懂這個，得找藥鋪的大夫幫忙看看。正好何秀才犯病的時侯身邊就有位老大夫守著，是春善堂的丁老神醫(yī)，旁的不敢說，治心疾在咱們整個歸川府他可是最厲害的?！?/br>
    “尸體什么情況？”

    “心疾發(fā)作一命烏呼了唄，嘿嘿，小人這方面可沒有丁老神醫(yī)有經(jīng)驗(yàn)，他說沒問題，那就是沒問題?！?/br>
    韶南知道他水平如此，不是耍滑頭，無奈地道：“那你這個月的工錢也叫丁老一并領(lǐng)了吧?！?/br>
    自錢三兒處出來，韶南還是有些不放心，問清楚春善堂在哪里，去找了丁老神醫(yī)。

    原來這位丁老同林家還頗有幾分淵源。當(dāng)日林貞貞的父親林佟正是跟他學(xué)的醫(yī)術(shù)。

    “秀才幾年前就有心疾的毛病，一直在老朽這里醫(yī)治。這次發(fā)作來勢迅猛，死之前感覺頭暈耳鳴，說是渾身無力，喘不過氣，老朽摸他脈搏紊亂，心跳失常，這完全就是心疾致死的癥狀，說什么下毒，一派胡言。”

    “藥渣您驗(yàn)看過了么？”

    “老朽自己開的藥，有什么好驗(yàn)的?！痹掚m這么說，他還是拿出藥渣來，用小鑷子小心扒拉著，連看帶嗅，仔細(xì)檢查過，還給韶南，“沒問題，老朽敢用項(xiàng)上人頭擔(dān)保?！?/br>
    韶南松了口氣，露出笑模樣，說了幾句感激的話，起身便欲告辭。

    “丁老，您開的這幾味藥若是哪一味的分量多些少些，也不會有什么不良的后果，是吧？”

    她不過是隨口一問，可丁老怔了怔，臉色隨即變了。

    “不能這么說，這里面有一味吊鐘花，若是少了還好，多了就……”

    “如何？”

    “會令心疾發(fā)作的更猛烈，吊鐘花過量病人惡心尿少，何秀才那日確實(shí)不曾如廁，這，怎么可能？”

    韶南沉默半晌，方道：“尚且不能確定的事，還望丁老先不要聲張！”

    第36章 探秘問隱

    韶南心事重重回到了縣衙。

    在二堂回廊遇見蓋小山，他主動走過來，借著請安之際詢問恩公張承安的案子可有進(jìn)展。

    韶南安慰他說別著急，兇手很快會浮出水面。

    未過多久，燕如海下衙。

    他這些天都在查賑糧的事，頗有些焦頭爛額。

    倉大使自盡，遺物中沒能搜檢出有用的線索，足見背后逼迫他的勢力很有手段。

    燕如海毫不懷疑孫忠平也是死在這上面，可被貪沒的賑災(zāi)糧哪去了？

    他給府里的幾位上司寫了公文報(bào)告此事，又叫來閻主簿和六房書吏一起研究。

    閻宣被放回來之后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安靜如雞，惹得燕如海詫異地看了他好幾眼。

    韶南陪著父親回到后宅，給他斟上茶，說了幾句閑話，方才問道：“不知爹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燕如海捻著胡須：“為父這兩日想了又想，那么多糧食，絕無可能在安興處理掉，而要運(yùn)出去，又不引人注意，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所以，為父覺著有一人很可疑?！?/br>
    “您說?！?/br>
    “就是那歐陽澤。你知道他吧？彰州來的海商，他可以輕而易舉把賑糧偷運(yùn)到其它州?！?/br>
    韶南笑了笑：“知道啊，人家又送銀子又送人，哪知道竟被爹您懷疑。他最近沒有請您去赴宴嗎？”

    叫女兒這么一打岔，燕如海凝重的心情和緩了下來：“請過兩回，被我婉拒了?！?/br>
    “此人有錢又有關(guān)系，動他須得慎重?！?/br>
    “爹知道。先叫胡大勇暗中查查，等拿到證據(jù)，萬無一失再說。”

    韶南想了想，覺著這不是小事，提議道：“不若雙管齊下，叫刑房的計(jì)書吏也帶人去查查自殺的倉大使同哪些商人富戶走得勤。”

    也算是給計(jì)航找點(diǎn)活干。

    “行，待我同計(jì)航說。”燕如海對女兒可謂是言聽計(jì)從。

    說完賑糧，燕如海說起另一件煩心事：“白典史父子報(bào)說那黃大仙王達(dá)己經(jīng)有上千信眾，有人大老遠(yuǎn)從鄰縣趕來，奉上銀兩，請他一看吉兇，常有父子夫婦因此反目，己經(jīng)害得好幾家妻離子散，為父看此人妖言惑眾，用心險惡，實(shí)是我安興一大毒瘤?！?/br>
    韶南覺著父親提到那王達(dá)帶著一股郁氣，怕不是他說的這么簡單，為他續(xù)了杯茶，試探道：“怎么，上面不讓您動他？”

    燕如海對女兒仿佛有讀心術(sh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聞言只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點(diǎn)頭承認(rèn)：“說是若無大錯，便井水不犯河水由得他去，御用監(jiān)的馮掌印最近很可能要奉旨來鄴州，他高化的弟弟侄子們有意請王達(dá)去給他們算一算?！?/br>
    說完他長嘆一口氣，郁郁地道：“這些貴人們，心中哪有半點(diǎn)百姓的疾苦，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