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達(dá)起身，到秦泰來等人跟前轉(zhuǎn)了轉(zhuǎn)，突然指了他的一個心腹：“就是他！”

    那心腹登時癱軟在地。

    衙役將他拖出來，盧經(jīng)歷吩咐用刑，未等開打，那人已連聲道：“別打了，小人愿招?！?/br>
    盧經(jīng)歷吩咐將秦泰來等人堵上嘴，冷笑道：“算你識時務(wù)，貪污賑款已是死罪，左右是死，又何必皮rou受苦?！?/br>
    那心腹也是這般想的，眼見大勢已去，干脆竹筒倒豆子：“大人饒命，小的全是受上司差遣，不敢不聽啊。前年東鶯江水位高漲，歐陽澤便同秦大使商量，得想個辦法泄洪，免得淹了高化，還說他看來看去，就屬安興最合適。秦大使一開始不想動手，從中牽了個線，叫他去跟遲縣令商量，遲縣令猶豫再三，答應(yīng)鑿開南密陂一段，假裝潰堤，但要我們河泊所的人動手。”

    盧經(jīng)歷哼了一聲，深知這是幾人間互相牽制推諉，都害怕對方既知道秘密又得以置身事外。

    燕如海上任已近兩月，知道南密陂周圍人煙不密，若是由那里發(fā)大水也不會造成這么大的損失，忍不住問道：“既然這樣，那最后怎么直接淹了城南？”

    “秦大使很是氣憤，說遲縣令瞻前顧后，分明是個靠不住的，不如借潰堤直接除掉他。歐陽澤十分贊成，說一旦城里潰堤，災(zāi)情之嚴(yán)重必定朝野震動，賑災(zāi)糧款都不會少了，正好可以借機(jī)發(fā)筆橫財。”

    第43章 遇神

    因貪婪而引起的數(shù)起潑天大案只審了一晚上就水落石出。

    證據(jù)面前，秦泰來還想抵賴，被盧經(jīng)歷下令以一頓棍棒打服了，供認(rèn)自己指使手下在江堤做手腳，謀害縣令遲榮，以及伙同孫忠平、歐陽澤等人侵吞賑災(zāi)糧款的罪行，還交待了殺害縣令張承安的細(xì)節(jié)，只是拒不承認(rèn)殺孫忠平滅口。

    盧經(jīng)歷和燕如海都有些奇怪，這些罪狀哪一樁單拿出來都是死罪，其它的秦泰來都認(rèn)了，為什么寧可皮rou受苦，咬死了不肯承認(rèn)殺孫忠平呢？

    但這已經(jīng)無關(guān)大局。

    秦泰來、歐陽澤和幾名從犯被打入死牢，分別報刑部和大理寺復(fù)核處置。

    歸川知府許清遠(yuǎn)錦上添花，送來幾封主簿閻宣寫給他的密信，言道閻主簿早已向他報告了孫忠平有貪污賑災(zāi)款的舉動，他命令閻宣順藤摸瓜，暗查前幾任知縣死因，哪知孫忠平被滅口，線索中斷，如此也算是曾為真相大白于天下出過一份力。

    盧經(jīng)歷暗示燕如海上報結(jié)案文書時把許知府的功勞好好提一下。

    燕如海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官場慣例——花花轎子眾人抬，寫完了才回過味來。

    這一連串要案背后還有個令朝廷尷尬之處：雖然歐陽澤和秦泰來都沒有攀扯馮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里面的玄機(jī)，高化馮家做為這場災(zāi)難的既得利益者，要不要受處罰？另外遲榮死后，朝廷追封他為賢平伯，君無戲言，如今怎么收場？

    燕如海忍不住跟韶南感慨：“還是盧經(jīng)歷處理這等事有經(jīng)驗啊，也罷，座師叫為父遇事多向許知府請教，我這也算是謹(jǐn)遵他老人家的教誨了?！?/br>
    他難得說了句笑話，韶南卻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湊趣。

    燕如海知道女兒還在因為林貞貞那事悶悶不樂，勸道：“為父已經(jīng)給慧明大師寫了信，寫明了事情發(fā)生的前因后果，唉，誰也沒想到林姑娘會出這等意外，韶南，死者已矣，你也不要太難過，等送過她最后一程，往后每年的祭日和清明真心悼念一番也就是了?！?/br>
    韶南點點頭：“我一會兒去林家。”

    除了吊唁林貞貞，張大人的遺孀和子女也該去看看，殺人兇手盡數(shù)落網(wǎng)，聊以告慰英靈，韶南尋思那孤兒寡母這會兒說不定真正想要返鄉(xiāng)，她可以資助些盤纏。

    可惜好好的一件玉器摔碎了，不然定能換不少銀子。

    對了，還有胡大勇。

    正巧燕如海也道：“那胡大勇已經(jīng)瘋了，盧經(jīng)歷他們說這人交由為父處置，關(guān)他起來吃牢飯也是浪費縣衙的銀子，韶南，人是你帶著大伙抓住的，你說怎么處置好呢？”

    韶南不假思索：“把他送到府里，交給趙通判吧。如此也算咱們還了他的人情?！?/br>
    “?。俊?/br>
    “爹，您看這個?！鄙啬夏贸鍪峙涟挠衿魉閴K，“這個東西是在姓胡的身上找到的，您還記得咱們離京的時候，京里剛好有個出名的大案么？”

    “魏國公府失竊，可竊賊已經(jīng)抓到了……對了，你不提醒爹都沒有注意，剛巧是咱們出城的時候。”

    韶南點了點頭。

    “那趙通判若是問及失竊的東西呢，怎么只找到了這一件？”

    韶南漫不經(jīng)心：“那誰知道，或許已經(jīng)轉(zhuǎn)到歐陽澤那里銷贓了吧。對了爹，這個胡大勇五城兵馬司抓了好長時間，賞格應(yīng)該不低，你別忘了跟趙通判要?！?/br>
    燕如?？扌Σ坏茫?xùn)她，韶南又道：“銀子拿回來給張大人的遺孀吧，還有那生生累死的吳縣令，真正的忠臣能吏死后反到無聲無息，朝廷無一字褒獎，家中清貧如洗，女兒也不知道這世道是怎么了。”

    她心里堵得慌，等到去了林家，看到林貞貞的靈柩更是郁郁寡歡，情緒低落至谷底。

    縣尊大人去府里搬來援兵，一夜之間拿下歐陽澤和河泊大使，破了前幾任縣令身死的懸案，這消息隨著時間發(fā)酵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