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確實(shí)很急，可未必是急著出門，我看正相反，他是心里有事，急著跟掌宗師伯說。所以他把你們讓到了客廳，又把掌宗師伯單獨(dú)叫了出來。徐贏說，當(dāng)時富珍的臉色十分難看，可見他要和師伯說的不是什么好事?！?/br>
    胡冰泉回想當(dāng)時的情形：“徐兄觀察得仔細(xì)，很有可能?？上Р恢浪臀依蠋熣f了些什么?！?/br>
    直到現(xiàn)在，他對老師遇害時未能完全施展殺手锏依舊是耿耿于懷，兩條蛇毒性弱的青蛇死了，毒性強(qiáng)的白蛇根本未曾發(fā)動，這說明刺客出手太突然了，要么他們對老師知根知底，要么便是老師當(dāng)時不知被什么吸引了注意。

    而前者根本是不可想象，那什么連笑佛、疤狼，甚至肅王、楊正聰這些人老師從未打過交道，別說見面了，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燕韶南道：“富珍想說什么猜也猜得到?！?/br>
    “??？”

    “富參將信任掌宗師伯，他避開了東方師伯和大師兄你，又帶著興師問罪的意思，這說明他要說的事情和明琴宗有關(guān)。你們頭天還在一起談事，一定是分開的這段時間富珍接到了對他不利的消息，他懷疑是你或者是東方師伯造成的?！?/br>
    胡冰泉聽得昏頭漲腦，在眾人的注視下不得不開口辯解：“這怎么可能，富珍一定是聽信了賊人挑撥?！?/br>
    “也有可能，但富參將是咱們明琴宗的老朋友了，彼此可以性命相托，能叫他起疑必是板上釘釘?shù)氖?，其?shí)這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猜他收到消息說：有人知道了他和你們正在謀劃的事情。富參將剛松了口打算勸說翁將軍救援梁王，八字還沒有一撇，倘若走露風(fēng)聲，他沒說，就只能是咱們這邊出了問題?！?/br>
    說到這里，燕韶南頓了頓，吩咐徐贏：“你再去審一下那姓鄭的，那天你們上門之前，富珍可有收到密信，或是秘密見了什么人?！?/br>
    心里有鬼的人總是觀察得格外用心，不多時徐贏回報：“大小姐真料事如神，那天天還未亮，富珍收到了翁承載派人送來的密信，他看后便燒掉了?！?/br>
    看來翁承載被軟禁之前曾有察覺，好歹還送了封信出來。

    方喆忍不住道：“韶南，你這猜測過于武斷，可能是富珍遇上別的事，想和你師伯單獨(dú)談?wù)劊部赡苁撬芰速\人誤導(dǎo)。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貿(mào)然懷疑自家人可不對。”

    明琴宗已然遭受了重創(chuàng)，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而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宗門祥和友愛的氛圍就會被打破，帶來的說不定是滅頂之災(zāi)。

    方喆現(xiàn)在十分后悔自己回程耽誤了，不然的話，大師兄不會因?yàn)槠珢凵啬线@剛進(jìn)門的師侄，做出與宗門禁令相悖的決定，最不濟(jì)有他在場盯著，賊人也沒那么輕易得手。

    燕韶南恭聲稱“是”，結(jié)束了這番討論。

    不過私心里，她依舊覺著自己推測的可能性極大，所以當(dāng)天晚些時候，她避開其他的人，單獨(dú)去見老師。

    “老師，宗門倘若真有內(nèi)鬼，我們能做的便是趁早將其拔除，不教掌宗師伯的不幸重演。”

    師徒兩人多年未見，其實(shí)是有些生疏的，燕韶南察言觀色，見老師露出不豫之意，連忙道：“學(xué)生這么想還有一個理由，胡師兄說掌宗師伯有一青一白兩條蛇護(hù)身，不到情況危極他不會動用，算是最后的防身手段，知道這事的僅限幾個親近之人，連學(xué)生也不知道，師伯遇害的時候，青蛇被斬，白蛇沒有攻擊，刺客很可能早有防備。”

    方喆打量她兩眼，疲憊地嘆了口氣：“韶南，老師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懷疑奚卜兒吧?！?/br>
    燕韶南想要說話，被他揮手打斷：“你奚師兄進(jìn)門也有七八年了，從默默無聞到嶄露頭角，我因?yàn)楹湍銝|方師伯打的那個賭，平時有留意觀察他，說實(shí)話，別看他年紀(jì)不大，很多時候比他老師要靠得住，明琴宗除了他都不擅經(jīng)營，這些年咱們救危濟(jì)困花的銀子不計其數(shù)，到有大半是他辛苦賺來的，這樣的人，你說他會出賣宗門，謀害師伯、老師，為師實(shí)難相信。對了，要說他貪圖權(quán)勢，這幾年想要招攬他的人太多了，據(jù)我所知，不光是慶云的嚴(yán)永昌、老將翁承載，就連梁王朱英澤都找過他，甚至簡康也替皇帝許以高官厚祿，都被他婉拒了，你說他圖的什么？”

    燕韶南將老師的話在心里默默念叨一遍，點(diǎn)點(diǎn)頭：“老師，是我的不對，我會和奚師兄好好相處，有機(jī)會向他道歉?！?/br>
    不提接下來幾日眾人之煎熬，轉(zhuǎn)眼王桐錦“頭七”到了。

    過了頭七就要下葬，喪事是胡冰泉cao辦的，受條件所限，一切從簡。

    外頭喊打喊殺地在抓捕眾人，也沒請什么賓客，王桐錦執(zhí)掌明琴宗多年，造福整個密州活人無數(shù)，只有李縣令這等可靠的朋友大約二十來人到場送他最后一程，著實(shí)令人唏噓。

    這等場合，東方佺和奚卜兒也到了。

    奚卜兒找了信得過的醫(yī)師救治，保住了老師的命，東方佺躺在馬車上回來參加師兄葬禮，整個人透著衰敗，看上去垂垂老朽。

    祭奠過后，夜里只留下明琴宗的幾人守靈。

    東方佺精神不濟(jì)，硬撐著將方喆單獨(dú)叫到一旁：“師弟，宗門不能一日無主，外頭風(fēng)浪越大，咱們越要趕緊決定掌舵之人?！?/br>
    方喆沒料到他會提這個，再想想又是情理之中，問道：“不知師兄屬意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