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中秋是為團(tuán)圓節(jié),宮中慣常都要設(shè)宴。 姬恒從前是皇帝,自然不曾cao辦過這些東西,而這也是楚妤在宮里過的第一個中秋節(jié),可以說同樣毫無經(jīng)驗。幸得章太后體貼體諒,派了身邊的得力嬤嬤來幫忙。 如同面見大臣這般的事情姬恒無法代替楚妤一樣,楚妤也沒辦法代替姬恒去聽底下的人匯報大大小小的情況。姬恒倒是也不推脫,氣勢凜凜說要將事情辦妥當(dāng)。 其實他們雖然都沒有經(jīng)驗,但是嬤嬤有,宮里的宮人也不是頭一遭,真要論起來不會多難。盡管如此,這天折騰過一天之后,見到楚妤,姬恒便撲上去喊自己累。 帝后之間如是親昵,在鳳央宮伺候的宮人早已見怪不怪,卻也都識趣。這會兒不用誰特地發(fā)話,他們立時間便從里間退出去了,堅持不打擾姬恒和楚妤的獨處。 楚妤低頭看一眼蹭到自己跟前的人,抬手扶著他站好,笑道,“累了便好好休息一會,即使傷好了大半,可也不是說現(xiàn)在便可以無所顧忌、怎么樣折騰都沒事?!?/br> 姬恒眼角下垂,委屈的說,“我這么辛苦是為什么,怎么還成了我不好好愛惜身體了?”他一貫會在她面前耍這樣的無賴,楚妤而今見得多了,早已應(yīng)付自如。 帶著姬恒在桌邊坐下,楚妤替他倒了一杯溫水。 她特地雙手奉上,正經(jīng)道,“陛下辛苦了,請喝茶?!?/br> 姬恒嘴上說著敷衍,卻將茶杯接過,又問,“你今天一天都是御書房待著?” 楚妤點頭,欲與姬恒細(xì)說,江源卻于此時在外間說有要事稟報。 到底楚妤才從御書房出來,偏在這時有事,必然著急,她不免和姬恒對視了一眼。姬恒頷首,楚妤方起身,面容嚴(yán)肅朝著外間走過去。 只是,楚妤折回來的時候,臉色頗為不好。 姬恒蹙眉,未再坐著,而是走到她面前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楚妤垂下眼,低聲說,“據(jù)太醫(yī)診斷,金貴嬪應(yīng)是有了身孕。” ☆、第33章 誘哄 金貴嬪金雁安住在怡景宮的藏香閣, 她今日午憩醒來,帶著兩名大宮女到小花園去散步。后來不知怎么,金貴嬪便暈倒了,她的大宮女連忙去請?zhí)t(yī)到怡景宮。 據(jù)說, 金貴嬪的月份尚淺, 應(yīng)不會超過兩個月。 那名太醫(yī)診出這么個結(jié)果, 也清楚事情不太妙,方低調(diào)的直接將消息傳給了江源,進(jìn)而稟報到皇帝陛下這里。否則, 若不知輕重,吵嚷了起來,影響只會更加壞。 哪怕不去查彤史, 楚妤也明白, 近四個月來金雁安都不曾侍寢。未被皇帝陛下寵幸,如何會有身孕?正因如此,假使太醫(yī)的診斷沒有問題,這個問題才更加嚴(yán)重。 姬恒聽到楚妤的話也怔了一下—— 金貴嬪竟有了身孕?誰的? 回過神,再看楚妤的表情,他立刻可憐巴巴說,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可是我真的沒有寵幸過她們,我只喜歡你一個,我沒有辦法和你以外的人做那種事情……” 楚妤醒覺自己的樣子或許太過嚴(yán)肅了,才會叫姬恒說出這些話,至少在這件事上她沒有認(rèn)定那是他的孩子。她略微松緩了表情, “我沒有不信,是覺得有些棘手。” 姬恒反而像不相信她的話,一再追問,“真的相信我?”楚妤不住點頭,他才舒展了眉,說,“她自己會比任何人清楚孩子是誰的,有膽量犯錯就要有膽量承擔(dān)。” yin、亂后宮乃是重罪,基本上沒有活路。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旁人無論同情與否皆無法拯救。 楚妤對金雁安憐憫不起來,也不覺得姬恒活該,這是一件很難說得清楚的事情。 “陛下準(zhǔn)備怎么辦?”楚妤問姬恒道,她反而有點擔(dān)心他。 姬恒卻只覺得抱歉,他而今越明白母后曾經(jīng)與他說過的話。 只是那個時候,他也以為自己想得很清楚。 但一碼歸一碼,這不代表金貴嬪多無辜,特別是她的相好。 假如他們兩個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堅,他也不是不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我會慎重處理。”姬恒沉聲道,又對楚妤說,“還須你交待江源去暗中查一查這件事,看看金貴嬪一個月前接觸過哪些人,盡快將那個同她有染的人找出來。” 和楚妤說完這些,姬恒感覺到了一種難堪。他第一次覺得而今不能和楚妤將身體換回來,當(dāng)真是極不方便的事情。他們不是這樣,至少楚妤可以完全避開這些。 姬恒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一直看著他的楚妤卻捕捉到了。 她雖無法對姬恒感同身受,但也不是不能揣測到他此時心中所想。 很多事情不見得因她而起,可追根溯源,她同樣牽扯其中。 楚妤知道這并不是她的錯,同樣無法認(rèn)為是姬恒的錯。大多數(shù)事情發(fā)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總是會有著許許多多的原因。 上次楊依依的事,這次金雁安的事,姬恒皆因不能將她摘出來而心懷愧疚,但是她也不覺得自己可以真的完全置身事外。 “陛下,”楚妤喊得姬恒一聲,待他看向她,方說,“陛下說過,我們會攜手一輩子,既然如此,必定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事……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一起面對罷。” 姬恒不意楚妤會在此時對他說這些,那仿佛是一種宣告。 他心中一熱,靠向楚妤。 將臉埋在她身前,姬恒悶聲道,“我沒臉見你了?!?/br> 楚妤抬手輕拍他的背以作安撫,卻說,“陛下頂著的,分明是我的臉啊?!?/br> 忽來的話鬧得姬恒差點被逗笑,他偏故作鎮(zhèn)定,“哦,那你沒臉見我了?!?/br> 楚妤不接招,應(yīng)聲道,“對的,假使哪天換回來,我也同樣沒臉見陛下?!?/br> 被反將一軍,姬恒泄氣,可憐兮兮說,“……我知錯了,你不要不見我?!?/br> · 金貴嬪疑似有孕一事沒有聲張,楚妤依著姬恒的意思,吩咐江源暗中查明事情始末。然而到得第二天清早,金雁安便被宮人發(fā)現(xiàn)已于夜里在自己房中上吊自盡。 猶如昨日知曉她或犯下重罪的突然一般,她的自殺同樣毫無征兆,那仿佛是畏罪自殺的意思。即使太醫(yī)沒有將診脈的結(jié)果告知她,然她心有感應(yīng),亦無法承受。 金雁安自殺的消息壓不住,到底還是在宮里傳開了,在這背后,她自殺的原因,卻不會再輕易被人知曉。楚妤吩咐將她以貴儀的待遇厚葬,也是宮里一貫的規(guī)矩。 雖然金貴嬪死了,但是姬恒沒有停止繼續(xù)追查以前的事情。正因為繼續(xù)查下去了,數(shù)天之后,他們抓到了和金雁安有染的那名侍衛(wèi),也發(fā)現(xiàn)其欺騙金雁安感情一事。 追論起來,這該是在七夕之前的事情了。 近半年的時間,金雁安素喜到南面的一處水榭靜坐,幾乎日日都去。此侍衛(wèi)因巡邏之故,暗中注意金雁安多時,便也發(fā)現(xiàn)她常常一個人唉聲嘆氣,傷春悲秋。 偶有一次,金雁安的手帕不小心被風(fēng)吹入了水榭外的池水中,侍衛(wèi)恰在附近,便躍入池中替她將手帕撈了回來。侍衛(wèi)長得英武,不惜為她如此,金雁安動容了。 在這之后,他們?nèi)圆粫r會見面,雖然極少會有接觸,金雁安對他的感情卻在不斷發(fā)生變化,終究暗生情愫。直到七夕之日,他們在水榭私會,做下無法挽回之事。 享受過魚水之歡,侍衛(wèi)方知金雁安仍是處子之身,他唯恐事情暴露,葬送前程,日日回避,主動切斷和金雁安之間的聯(lián)系。為此,金雁安神思混亂,焦慮不安。 直到在外面暈倒,而上個月小日子沒有來,金雁安越是害怕,幾乎也肯定自己或許是有了那名侍衛(wèi)的孩子。她知無人能救得了她,絕望之下,最終選擇自我了結(jié)。 被查到的侍衛(wèi),起初抵死不認(rèn),以為金貴嬪死了自己便可逃過一劫。豈知過去已然敗露,又哀痛求饒,究竟承認(rèn)了自己和金雁安之間的事情……然而,再無用處。 · 侍衛(wèi)被暗中處置了,宮中妃嬪不知金雁安犯下的錯,卻因為她的死而生出觸動。前有楊依依,后有金雁安,稍微警醒一些的,都由此想到自己,不免有所思慮。 在這樣的氛圍之下,中秋節(jié)平平靜靜過去了。 宮中妃嬪有多賞賜,而被送出宮的楊依依雖沒有同等待遇,但得到了與父母共享天倫的旨意。這道旨意傳得有些高調(diào),便引起不少人注意,卻不明白背后的意思。 姬恒沒有和楚妤掩飾自己的想法,故而楚妤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是,當(dāng)下,她不得不發(fā)愁另外一件事——中秋已過,秋狝將至,她頂著皇帝的身份,不能懈怠。 楚妤從姬恒口中得知,歷來秋狝,這第一箭都是由皇帝來射的。哪怕不過走一個過程,也必須得將過程走好才行。楚妤往前對這些不太行,便是不想發(fā)愁也難。 嚇唬過楚妤一番,見她認(rèn)真對待起來,便在旁邊出起主意,“現(xiàn)在開始練,也不是不行。屆時到了獵場,你只要將我?guī)г谏磉叄匀徊恍枰ㄙM什么大的力氣?!?/br> “你這身子骨本來便有些弱,你借口要我鍛煉身體,是以不時帶我到演武場習(xí)武,當(dāng)?shù)蒙厦皂?。如此一來,我?guī)湍沐憻捝眢w,你也順便學(xué)會射箭,對不對?” 姬恒近乎是誘哄的語氣,楚妤能感知他別有心思,卻清楚秋狝不是玩鬧。哪怕不想叫姬恒這樣得逞,最終還是不得不叫他得逞,將這件事應(yīng)承了下來。 見楚妤點頭,姬恒滿心歡喜就開始張羅,“你這個小身板,尋常的弓箭怕也不怎么用不習(xí)慣,得提前叫人專門制備才好,待到了秋狝之時這些也一樣用得上的。” 自知不如姬恒懂行,楚妤任由他安排,只是一一應(yīng)了。 宜春郡主從七公主那兒得知秋狝臨近,不由好奇不已。隨行名單是提前擬定的,未免自己無緣,她拉著七公主興沖沖跑到楚妤面前,央著一定不要遺漏了她們。 不過,暗地里的宜春郡主卻想著,郁大人作為重臣,此番必定陪駕,那么她怎么可以不去?事實上,七公主同樣在想,寧清作為太醫(yī)多半是要去的,那她也要去。 相比之下,對于宮中的一眾妃嬪而言,這是少有可以出宮透氣的機會,而她們之前數(shù)年皆得到了隨行的機會。 于是,抱著不同的心情、在不同的期待之下,隨著隨行名單的確定,一日一日過去,秋狝終究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茂要出場了23333333333333 撒紅包熱烈慶祝姬·醋王·恒即將上線,敬請期待【doge臉 ~ 看到陛下綠了一片叫好的,你們太壞了,簡直和我一樣惡趣味23333333 但是我看到有人竟然叫陛下小姬姬,誰干的,站出來我給你加個buff?。?! ☆、第34章 蘇茂 永興六年, 九月十二。 帝王出行,群臣擁簇,旌旗招展,氣勢萬千。 秋風(fēng)颯颯, 迎著破云而出的第一縷日光, 聲勢浩大的秋狝隊伍于宮中出發(fā)。 楚妤作為中心人物, 享受著這般的待遇,卻無法視作稀疏平常。 雖然心態(tài)上不能做到和姬恒一模一樣,但面上端得住便也無礙。 從鄴京出發(fā)抵達(dá)獵場須花費將近兩天的時間。 為了能在天黑前趕到行宮, 待出得城郊,秋狝隊伍的行進(jìn)速度便拔了起來。 楚妤的座駕由御輦改為了馬車,而姬恒作為皇后娘娘, 依然同她待在一處。 不過, 姬恒難得安分,沒有折騰什么,上得馬車不多時便枕在楚妤的大腿上睡覺休息。他是真的疲累,一會便睡著了,神色輕松,呼吸平穩(wěn), 是安逸舒服的樣子。 見他如此,楚妤端坐著不動,未免影響姬恒睡覺,只拿得本閑書隨意看看打發(fā)時間。馬車?yán)锩鏇]有一絲動靜,只有馬蹄聲、車轍前進(jìn)的響動不停清晰傳入耳中。 姬恒一覺睡到晌午附近方醒。 因恰巧是這個時間, 楚妤吩咐隊伍停下,姑且休息片刻順便用午膳。 聽到姬恒說頭疼,楚妤又吩咐宮人打了水過來讓姬恒洗面凈手。 他們簡單用過午膳,在馬車附近稍微走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