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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一時賈赦夫婦過來,賈母自是一番發(fā)作:“你們統(tǒng)共就璉兒一個兒子,竟也不知管教!這外頭紛紛揚揚傳得什么,你們做父母的,竟也半點不知道?”

    賈赦夫婦莫名,忙躬身立著,又問緣故。

    賈母便將一應(yīng)事說了一番,鳳姐在旁嗚咽一聲,方起身添了兩句:“老爺、太太,這都是外頭傳著的,究竟如何,竟還不曉得的。想二爺總不會這般糊涂?!?/br>
    這一番說情,倒越發(fā)顯得她待賈璉有情義,連著邢夫人也再無旁話,只氣得連聲將人拿來。鳳姐卻還說:“我如今有了身子,也不好伺候二爺,只說有平兒在,竟也罷了。她素日也是個好的,本想著過了孝,我便擺兩桌酒席使她正經(jīng)做了二房,也是素日的情意了。不想,二爺早在外頭尋了好人來!這尋了人倒也罷了,沒得這般壞了名聲走了禮法的,旁人聽了,豈不是一家子臉面都沒了?如今旁的且顧不得,快些將人請進(jìn)來,大被一蓋盡數(shù)遮掩了也就是了?!?/br>
    這話卻是常理,賈母等人皆是點頭,一時勸慰鳳姐坐下,靜候賈璉回來。

    卻說賈璉一等回來,一絲兒風(fēng)聲也不曾聽得,當(dāng)頭便被送到賈母處,他且疑惑:老太太究竟有何緊要事體?

    不曾想,這一如內(nèi)里,賈赦便是當(dāng)頭一番痛罵,又令取來棍棒兜頭兜腦打了兩下,還是賈母、邢夫人并鳳姐攔著,方才脫身。只是這一打一罵,賈璉灰頭土臉,再沒甚個法子,只連聲辯駁不曾穿紅著綠,無甚聘書媒人,又一番告罪,一番應(yīng)承,將尤二姐入內(nèi)一事應(yīng)承下來。

    賈母方令他們夫婦回去。

    一路上,賈璉只覺臉面頓失,鳳姐冷眼瞧他形容,心里冷笑,面上卻一絲不露,回去便往床上一趟,蓋著被子便要是睡了去。賈璉待要說話,張了張嘴,瞧著那被下凸起的肚腹,又一個字也說不得了,只一味求饒告罪,方去外頭尋平兒。

    平兒早避開了去。

    賈璉無法,只得去外頭料理尤二姐之事。

    那尤二姐早有進(jìn)去同住,求個正經(jīng)二房名頭的心,如今賈璉開口,又說得名聲緊要,見著長輩做主等等,她心軟意活的人,自然應(yīng)承。又要忙亂,一則是賈璉傷處,一則是箱籠細(xì)軟等物。

    不曾想這一番忙亂,尤三姐聞知,一早尋了過來,當(dāng)頭便是攔下:“jiejie糊涂!他里頭那女人極厲害,如今已是知道,豈有干休的道理!如今你到了里頭,一應(yīng)行動都落到人眼里頭,到時候不是生死聽?wèi){了去!”

    只這話雖有理,奈何賈璉一番賭注發(fā)誓,又有長輩之命,名聲之累,尤二姐早定了托付一生的心,又有尤老娘在旁勸說,竟還是收拾了箱籠,隨賈璉入了府中。

    此番府里頭十停人有九停人知道了,只因著賈母不喜,邢夫人冷淡,又直入了鳳姐后頭的廂房里頭,并無人見著。鳳姐也不理會,只聽?wèi){賈璉處置,卻在暗里將尤二姐一干消息傳揚出去。不出兩日,園中人等俱是聽見,不說李紈迎春惜春人等,便是寶黛等人瞧破的,也是暗暗皺眉——她們本是大家姑娘,這等事體,入耳也都是玷污,自是深厭。

    那尤二姐一入得內(nèi)里,吃穿倒還罷了,雖比不得在家自在,竟也算豐足,只被禁錮起來,等閑不得走動。她也有幾分成算,且往外頭問個消息,卻聽得自家舊日失了腳的種種事體,又有丫鬟婆子暗中嘲諷明里冷言,由不得暗怒于心。只這些皆是實情,她又無口齒,竟半絲兒爭辯不得,整日不過暗中垂淚而已。唯有賈璉過來,她方能說兩句貼心話兒,且能穩(wěn)一穩(wěn)心神。

    偏就在此時,賈赦賞了兩個人下來,一個喚作秋桐,一個喚作春紅,皆是服侍賈璉。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冷熱妻妾心不同

    尤二姐固然是當(dāng)頭一盆冰水落下,渾身發(fā)戰(zhàn),只一個字說不得。鳳姐明曉得賈赦之意在分了二姐寵愛,心里也頓生一刺未去,一刺又來之感。

    然而,那春紅秋桐兩個雖是賈赦所賜,竟不好打發(fā),到底是丫頭出身的通房,實比不得尤二姐地位。鳳姐心里雖惱,倒還能容得下,又念著驅(qū)狼吞虎四個字,便俱不理會,只托言自己身子笨重,將個平兒束在身邊,憑賈璉處置去。那賈璉本與春紅秋桐兩個有些首尾,恰有幾分偷不得的妙處,今番忽而得了這番彩頭,怎能不喜。又見鳳姐一應(yīng)不理,竟比舊日賢惠許多,不由得意起來,暗想:想她頭前那般拘著自己,怕也是想著兒子。如今但凡診脈據(jù)說是男嗣,自然也就賢良了三分。

    念著這個,賈璉本不是賈珍賈蓉父子那一等人,又見鳳姐辛苦,倒越發(fā)在她跟前和軟。鳳姐頭前還咬牙惱著,三五日后,便也漸漸有些松泛下來。待得無人,她且要與平兒嘆:“我千防萬防,倒將他弄擰了。如今退了一步,雖有幾根刺,實說來倒比先前情分好了三分。”

    平兒見她不同往日,心里本就稱愿,此時聽了,便越發(fā)含笑道:“二爺本是寬和人,可到底是男人,俗語道男人大丈夫,奶奶總駁了臉面,倒也不好。如今奶奶退一步,二爺心里自然明白的?!?/br>
    鳳姐便不言語,心里卻有幾分思量,又念著腹中孩兒須得保重將養(yǎng),便將舊日一番算計壓下,每日里不過拘著平兒說話,一時或去賈母處問安,或是往園子里逛一逛,與各家姐妹說說話,便再無旁事。她這般松泛下來,旁人看在眼底,倒為她憐惜起來。

    到底一件,尤二姐前頭失了足,且與姐夫賈珍,侄兒賈蓉有些不清楚,但凡莊重些的人,便看不入眼。

    因此,寶黛并園中姐妹常安慰說笑,且與鳳姐分解,賈母更自一面不曾見那尤二姐,倒略略瞧了瞧春紅秋桐兩個,令她們不許爭風(fēng)吃醋,擾了鳳姐安寧。賈璉雖則有心替尤二姐分辨,奈何長幼有別,又有頭前的種種,話說了一回不中用,又有邢夫人王夫人等壓住,便再不好提。

    至如東府人等,聞?wù)f尤二姐并不曾吃虧受罪,心頭便松泛三分,又聽得鳳姐氣惱撒手不理,便使人送了好些東西去,尤氏更是心內(nèi)慚愧,又覺失了臉面,連日不敢踏足。

    這么一來,尤二姐竟獨個無人說話,暗中再聽得婆子丫鬟幾句閑話碎語,又有春紅秋桐每每嘲諷,心知失了長輩之意,又沒了名聲,不免暗氣暗慚暗愧,整日里不思飲食,再不比頭前,竟幾分病容。偏賈璉見她失于調(diào)養(yǎng),又有新納的春紅秋桐,飲食用度不缺,旁的便不十分在意,連著情分也大不如前,不過三兩日略坐坐。

    幾番交加,尤二姐便釀出一番內(nèi)怯之癥,懨懨地將養(yǎng)著,卻說不得一個字。

    那頭鳳姐雖不理會,卻自有丫鬟通報,見自己一字不出,那尤二姐竟就有幾分下世的光景,倒有幾分吃驚:竟是這般不中用的,難怪紫鵑等人說是軟弱無能,果真不錯。

    一時念起,鳳姐便越發(fā)外頭和緩,又見黛玉十分關(guān)切,想著頭前通報之情,內(nèi)里更增十分親近,連著晴雯顧茜那里也添了三分感念。后頭她使人與晴雯處送了一份銀錢布匹等物做謝,又在賈母跟前說及顧家的好處,竟說動賈母允諾黛玉往后盡可與之走動。

    黛玉看著情狀,不免與紫鵑感慨:“鳳丫頭固然凌厲,心胸手段盡有的,到底強(qiáng)爭不過丈夫兩字。這世道多艱,連著她那樣的性情,也不得不退步三分?!敝寥缬榷?,她便再沒提一個字。

    “姑娘,縱有黃金萬兩,難得知心一個?!弊嚣N想著黛玉婚事,不由得從旁嘆了一聲:“可見人心里明白才是緊要。不然縱有十分的心,也是強(qiáng)扭不得,原不中用的?!?/br>
    聽她這般說來,黛玉想著頭前自己兩件婚約,一時不由眼圈一紅,倒落了兩滴淚,口里卻不言語。紫鵑見她情狀,便知自己一時忘了情,倒招惹她傷心,忙拿話勸慰遮掩,又尋了顧茜的書信,且勸黛玉早回了去:“姑娘不是說要尋一冊古籍,這會兒不回,后晌忘了,便又要多等一陣子了?!?/br>
    一說二說,方將黛玉勸得回轉(zhuǎn),提筆回信。紫鵑心頭一松,又見茶湯冷了,便重頭要了熱湯烹茶,心里卻不由往鳳姐那處看一眼,暗想:二奶奶可不是那等寬和人,那尤二姐后頭還不知是個什么情景,她到底是尤大奶奶的妹子,自有家人……

    可不是,尤二姐的家人正自鬧騰。

    卻說那尤氏心有慚愧,自覺不好見鳳姐,連著二姐那里也不曾踏足。她都如此,尤老娘并尤三姐更沾不得賈府的地界。那尤老娘倒也罷了,年歲又老,又知道原是要依仗賈珍夫婦的,不敢十分羅唣,垂淚哭訴一番罷了。只一個尤三姐,本性潑辣剛強(qiáng),甚個話也說得出,甚個事也做得來,實不是容易應(yīng)付的。非但在賈珍并尤氏那里撒潑賭咒,連著賈璉那里,她也是使了十分手段,必得要進(jìn)去瞧一眼:“你屋子里那女人太厲害,我jiejie原是好性子,豈不受磋磨!”

    賈璉知道她的性情,一旦進(jìn)去必是要大鬧的,哪里敢讓她去,又尋思頭前家中事多,那柳湘蓮一件事竟還不曾做定,此時恰做了去。一則尋件事與尤三姐,省得她鬧騰;二則也是寬慰二姐,許是喜事一沖,她便好起來。

    由此,他推托兩日,便使人去尋柳湘蓮。

    不想那柳湘蓮早又離京去了,竟無處可尋,賈璉一時無法,只得悄悄與二姐透了消息,使她妝扮起來,使三姐進(jìn)來探望。那尤三姐與二姐本是嫡親的姐妹,便二姐妝扮十分,她一眼看去,就瞧出那衣裳寬了兩寸,連著精神面龐俱是憔悴,不由大怒:“千推萬推,果然是jiejie受罪,不敢讓我瞧見!”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黃昏近尤二魂夢斷

    這一聲方落,那尤三姐噔噔幾步將墻邊掛著的劍拔了出來,直要往正院沖去,口里且嚷著:“我倒要會一會那鳳奶奶,看她幾個腦袋幾只手!”

    賈璉原是立在一側(cè)的,見她如此,唬得臉皮發(fā)白,忙要搶了劍來:“meimei休要動怒,且聽我一句?!睙o奈尤三姐已是紅了眼,見他撲上來,竟一絲兒也不怕,當(dāng)頭刷刷幾劍揮了過去,差點兒在賈璉身上穿了個洞:“姐夫倒是知輕重,只不記得我舊日說的話!索性我今兒全做了,先將你個牛黃狗寶掏出來,再跟那潑婦拼了這命,竟也不枉了!”

    說著,她竟真?zhèn)€直沖了上來,倒將個賈璉唬得連連后退:“meimei,咱們好好說話,我必不敢辜負(fù)了你jiejie!”一邊尤二姐也回過神來,當(dāng)即撲了過去,只攔在賈璉身前:“meimei何苦如此,我……”

    她話音還沒落下,外頭賈璉早就布置的一干有力氣的健實婆子已聽出不對,當(dāng)頭闖了進(jìn)來,奪劍的奪劍,抱住的抱住,直將一個尤三姐團(tuán)團(tuán)圍住。尤二姐見著,又唯恐meimei傷著,一面又覺辛酸,不由嗚嗚咽咽起來。

    賈璉剛擦了額上冷汗,見她這樣,心里也有些煩難,一時聽得尤三姐潑聲厲言地痛罵,只覺難纏;一時見著二姐腰身清減,花容憔悴,只一味垂淚嗚咽,想她舊日的溫柔知情,心里又實有幾分慚愧不忍。臨了臨了,他也只合上前勸了一番二姐,又嘆道:“meimei這樣的性子,怎么是好?我知你近些時日竟過得不甚安生,只這些都是誤會。如今奶奶雖冷淡,到底心胸寬闊了許多,后晌她產(chǎn)子做了月子,到時候我說兩句話,總能讓你出去走動。你一向溫柔安靜的,只消出門與長輩請安,與姐妹走動,外頭那些誤會自然也就消去了。”

    那二姐聽了這話,心里一陣思量,果然不錯,便含淚道:“我已是你的人,自然一輩子皆是你做主的。且二奶奶素日冷淡,卻不曾為難我分毫,想來是頭前一番誤會,方才如此。日后我總小心殷切,必也就好了。只三meimei原是極剛強(qiáng)的,又一心為我,必是不愿靜候佳音的?!闭f到這里,她不由嗚咽兩句,又道:“原都是我的不是,一心念著你,又聽得外頭言語,唯恐你是厭了我,便懨懨的吃不得甚個東西?!?/br>
    賈璉本自有幾分良心,又想往日許多情意,心里一軟,只覺是自己近來疏忽了,便著意勸慰,又要斥罵春紅秋桐兩個。二姐見他這般賭咒發(fā)誓,心下早軟了,忙勸道:“她們也不過聽了兩耳朵閑話罷了,本不是有意的。爺要斥罵她們,反倒顯得我容不得人,竟不好相處,后晌越發(fā)不好走動了。我總以禮相待,她們自然也會回轉(zhuǎn)過來?!?/br>
    見她賢良溫順,賈璉一發(fā)生了尊重,忙伸手?jǐn)堖^了她,著意勸慰。二姐亦是靠在他懷里,只覺里外皆是舒緩溫暖。不想這一片綿綿情意還未道盡,外頭三姐又是叫嚷起來。

    二姐心頭一緊,忙推著賈璉將三姐重頭叫進(jìn)來:“方才是我沒個防備,如今你再將她叫進(jìn)來,我總有法子彈壓的。”賈璉踟躕了片刻,聽得三姐越發(fā)甚么都叫罵出來,忙使人將她半拉半推弄進(jìn)了來。二姐原與三姐做了多年姊妹,自然曉得她的性情,當(dāng)時一番哭訴,后頭只將三姐一摟一抱一跪,那三姐兒再沒個法子,忙將她攙了起來,含淚道:“jiejie受了委屈,怎不告訴我?如今憔悴成這么個模樣,竟還要替人遮掩么?”

    說著,她自滴下淚來。

    那二姐與她姊妹十?dāng)?shù)年,見她落淚的次數(shù)也不過十指之?dāng)?shù),又秉性柔弱善感,不由淚如雨下,只一手拉著她坐下,嗚咽著道:“我哪里不知道你的好意兒?只我如今不在自家,原是與人做了二房的,哪里還能似舊日那般自在?”說著,她便將里頭緣故一五一十說道出來,又將頭前擱在屋子里的細(xì)點茶葉等翻出來與她看:“原是這府里不知哪里聽說我們竟是停妻再娶,又有我頭前失足的事兒,上至長輩中至奶奶下頭丫鬟婆子等暗里便都有些閑話。且這里上有奶奶,下有通房丫頭,常在我眼眉前過去。我心里念著這個一回,念著那個一回,方不思飲食,若說苛待,卻是沒有的。整日里三茶六飯,并不曾虧待了的。”

    三姐卻是只將那細(xì)點一推,冷笑道:“這些有甚么用處,竟不過是面上做得好,且叫jiejie里頭吃罪罷了!拿這些個零碎來折磨人,方才厲害!依著我說,jiejie休要看著些花言花語巧架子,竟大鬧一場,才不讓人看輕了去!憑誰說到你面上,只管駁了去!”

    “原是我自己擇了的路,怎么也得自家熬下去。何況你姐夫他待我尚有心,日后慢慢過去,自然也就好了。頭前我心里存著惱,竟不曾分清輕重,如今心里已是明白過來,自然也就好了?!倍阒男郧椋葘⑦@些虛話說到,后頭又添了幾句:“再有,你見得我一回,便能見我兩回三回。若我后頭還不好,你再過來瞧一瞧,自然看得分明的?!?/br>
    聽了這話,尤三姐方才略略覺得安穩(wěn)了些,又囑咐許多話,方在她的勸慰下離去。臨去前,她卻細(xì)看了那主院兩眼,見著一絲兒聲響也無,不由瞇了瞇眼:竟還能坐得住,果然是難纏!

    她念著難纏兩字,鳳姐坐在榻上吃著一盅蓮子棗兒湯,一面也冷笑道:“都說那邊兒的無能,瞧瞧這個妹子,還敢說這樣的話?一頭做白臉,一頭做紅臉,哪里是省油的燈!”平兒在旁聽著,一字兒也不說。

    鳳姐見她這么個模樣,心里一嘆,便又將她叫過來:“你也是,常日里也略去看一眼,與我盡了面上一點事兒。省得鬧出事,倒讓我被那一起子糊涂東西編排!”平兒瞧一眼鳳姐,便應(yīng)承下來:“奶奶放心,我明兒便過去?!?/br>
    一時說定,鳳姐便再無旁話,只合著眼想了一陣,忽而后頭黛玉使朱鷺?biāo)土藮|西來。她忙坐起身來,令人接了過來,又笑道:“我這里什么沒有,倒讓她這樣掛念,每每使人送東西來——她這一片好意兒,我是明白的。你回去與她說,放心,我自是曉得輕重緩急四個字的。”說著,又讓平兒開了箱籠,取出兩瓶茶葉來:“我新得了幾罐子茶葉,說是上供的顧渚紫筍,倒還能配得上meimei。”

    這原是常有的事,朱鷺應(yīng)承兩句,便拿著茶葉去了。

    鳳姐回頭與平兒嘆道:“林meimei自來有心,又在這園子里,我總能照應(yīng)一二,倒還罷了。那個顧茜、晴雯,也算是個好的,卻沒得照顧一二?!逼絻郝犃耍阈χ溃骸澳棠蹋穷櫣媚镆策€罷了,到底如今與從前不同。晴雯又怎得不好照顧?她性子躁了些,卻是知道好歹的。奶奶要照料,只消打發(fā)個人去,自然穩(wěn)妥?!?/br>
    “你忘了頭前寶玉那一樁事?他是個省心的,原不必理會,只太太那里卻是說了兩句話。后晌我暗中使人過去,她只當(dāng)前事了結(jié),又往這府里來,又算什么?若我明說了,卻又無趣?!兵P姐將里頭細(xì)故說來。平兒越發(fā)笑出聲兒來,因道:“奶奶身子重了,竟不如往日精神。這又算什么?依著我看,只從那顧姑娘一處著手便是。她自小與林姑娘一處,情分也重,如今又將晴雯安置在身邊兒,可見情分都是好的。既如此,奶奶便使人送東西與顧姑娘,內(nèi)里點出一份與晴雯,也就是了。后頭再讓她們書信往來從容些,自然也就妥當(dāng)?!?/br>
    鳳姐聽這話果然不錯,便點頭稱是,一時使人打點不提。只平兒伺候到晚上,回到自己屋子里,不由將尤二姐思量一回,翌日過去,自是言語溫柔平和,十分有情。

    那尤二姐見她如此,只說鳳姐也是好性兒的,心頭越發(fā)松快。卻不知怎得,她心里松快,卻還總不思飲食,整日里雖盡力,身子卻越發(fā)清減了。

    這么一來,后晌尤三姐過來不免又是一通發(fā)作,兼著那春紅秋桐聽到了聲響,竟趕了過來。三個女人皆是口舌尖利性子厲害的,立時便是一場大鬧,連著鳳姐使平兒過去彈壓,皆不中用。還是后面邢夫人、王夫人等聽見了,使人將她們拉開了。

    那春紅秋桐兩個原是府里的,立時不敢作聲。獨一個尤三姐,性子剛□□烈,又甚個話都敢說,洋洋灑灑抖了一路,竟不曾比鳳姐素日的口齒差了分毫,且論說粗俗兩字,更勝十倍。

    邢、王夫人哪里見過這般情景,當(dāng)時抖著手指頭說不出話來,還是底下的婆子忙撲上來拿帕子堵了嘴,又推出門去,方才壓住了。頭前上下人等待尤二姐不過冷淡嘲諷,經(jīng)了這一回,越發(fā)作踐起來。雖有賈璉,不敢殘羹冷飯,可原來是熱的,如今只合是溫的涼的;原是三茶六飯四樣點心,如今只合湊個一壺茶四樣一碟子的。至如丫鬟婆子,一聲兒叫喚不動,四五聲才能使個人過來,還冷言冷語的。至如春紅秋桐,更是一發(fā)地污言碎語,一日照著三頓來冷嘲熱諷,也無人阻止。

    尤二姐知道內(nèi)里緣故,偏又說不得一句,不由攢了一肚子的暗怒暗氣暗慚暗愧,原就不思飲食,如今越發(fā)沒了心氣,不出半個月,便懨懨生出一段病癥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拒提親尤三鬧門庭

    賈璉卻全然不知,因尤三姐鬧了那一場,他里外皆是受罪。里頭上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并賈赦等不免招他一番斥責(zé),著實受了些氣;外頭尤三姐亦是不消停的,每每使人盯著,若見著他出門,便自去攔阻撒潑——雖有個尤老娘,卻也是做不得十分的主。

    他一根蠟燭兩頭燒,哪里吃得消,不免嘆道:“二姐那等溫柔平和,怎么她妹子竟就這般潑辣?”口里說的一句,他的小廝便笑著道:“二爺何必惱?這姑娘家,但凡嫁了人,便是不同。與她尋一個人家發(fā)嫁出去,她連著門也出不得,還能做個甚!”

    這話一說,便勾起賈璉的舊情來,當(dāng)即連連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可不是這么個理。倒是我糊涂了?!彼粫r拿定主意,便去尋寶玉:他們自來情分好,那柳湘蓮回來,他必是曉得的。

    寶玉聽得賈璉的話,果然一笑,點頭道:“璉二哥也知道了?他回來有幾日了,前兒我們才吃了一回酒。話里說起來,為著他姑媽近來身子不好,他便想要小住一陣。至如日后,倒是不曾多提的。”

    賈璉一聽這話,便笑道:“果然是天作之合,竟是再好不過的?!睂氂衤牭谜f天作之合,便問原由。那賈璉也自覺是一件好事,便將尤三姐之事一五一十說道明白。

    寶玉聽得這話,倒有些踟躕,暗想:雖說那尤三姐生得不俗,只那性情著實暴烈了些。他又是個素性爽俠,不拘細(xì)事

    的,未必能做夫妻。二哥自來與他好,若是提了親事,他便應(yīng)承下來。彼時要是為了細(xì)故吵嚷,也是不美。

    想到此處,寶玉口里應(yīng)承,回頭卻立時尋了柳湘蓮,且將尤三姐種種細(xì)說一回。那柳湘蓮先聽得東府兩字,便是作色,待要說話,卻不合張口打斷。不想聽到后頭人品性情,一發(fā)是做不得親事的,他不覺忘了頭前東府兩字,且雙手一拱,做謝道:“卻得謝過你。若非你尋我明說了,后頭璉二哥一提,我必是應(yīng)承的。到時兩下不偕,竟是一輩子受累?!?/br>
    “原是你素性爽利,不是細(xì)究這些的人。我方有些不放心,那尤三姐生得絕色,原也是堪配你的,只是性情著實與旁個不同,未必投契。我方巴巴地過來,與你明說內(nèi)里緣故。”寶玉笑著說了兩句,便要告辭:“今番不合多留,要與璉二哥對面,彼此尷尬?!?/br>
    柳湘蓮自無旁話,將寶玉送出去,自家回去不免沉思片刻,暗想:婚姻大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母既去,我又素性不理這些細(xì)故,今番有個尤三姐,誰知日后又有哪個?倒不如拿定主意,只讓姑媽做主,她若說好,我再應(yīng)承方好。

    由此拿定了主意,后日賈璉過來說道,他自是一口回絕,又礙于情分,不曾提東府一個字,只將個性情人品說道一番。賈璉見他諸般皆知,又是自家深覺的,也不好強(qiáng)扭了,只得回去將里頭種種說與尤三姐母女。

    那尤三姐聞?wù)f是為了自己性情潑辣,并無東府一個字,便只說他不計前事如何,只為了如今罷了,心下不覺猶生了七分思量:我前番那等做派,原是為了jiejie。他不知內(nèi)里緣故,瞧著外頭如此,便當(dāng)是常情了。若將內(nèi)里情由明說了,他必是能領(lǐng)略一片赤誠。

    想著如此,尤三姐便問賈璉地方。

    那賈璉哪里想得她這般思量,倒是吃了一驚,忙道:“他既是說了性情不合,便是作罷的意思,三meimei焉能自己過去?倒是玷污了女兒家的名聲?!?/br>
    “我自有主意……”尤三姐原待逼問,無奈一側(cè)的尤老娘伸手?jǐn)r下:“渾說什么!你一個好好兒的姑娘家,怎能娶登人家的門?到時候你要說甚么?那姓柳的只一看你,必是不愿!這事卻得細(xì)細(xì)思量才是!”口里說著,她便使了個眼色與尤三姐。

    三姐這方不再言語。

    后頭尤老娘且細(xì)問賈璉,賈璉想著柳湘蓮能略略攔一攔那尤三姐,便也將他的種種粗略一說。尤老娘回頭便將這些說與三姐,又拉著她的手,笑道:“你自來有主意,我從來知道。那姓柳的雖是尋常,比不得你姐夫家富貴,之你疑心看中了,我自然也得助你一助!”

    說著,她便將舊日一番手段細(xì)說明白,又摸著三姐的臉兒,笑道:“我的兒,你生得這般花容月貌的。只消在那姓柳的面前露個臉兒,他再說不得一個不字的?!?/br>
    她頭前說得種種,三姐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若當(dāng)真使了這些手段,又有何趣!可后面那一句話,三姐立時心內(nèi)一動,只覺這話說的不錯,若當(dāng)真一見鐘情,竟不會辜負(fù)了當(dāng)初自己一段情思。

    念著這個,三姐便難得垂頭低眼,兩頰微微泛起桃紅:“母親,我又如何尋他去?”尤老娘便自一笑,伸手將她摟住拍了拍,笑道:“放心,我自使人盯著,總能尋出一個機(jī)會!”

    三姐方點頭不語。

    只母女兩個皆不知道,這機(jī)會來的如許之快。

    卻說也是巧了,那日柳湘蓮于姑媽處奉承幾日,見她□□好轉(zhuǎn),便將自己婚事交托出去。他姑媽柳氏聞?wù)f,便笑著道:“是該與你尋個好媳婦兒,也好拘一拘,省得天南地北的沒個消息,倒讓我好個焦心?!?/br>
    柳湘蓮難得訕訕起來:他自家頭前只說絕色兩字,并不提旁個,倒惹來一個尤三姐。說著是絕色,旁個一樣皆無。如今姑母點破此節(jié)……

    “罷了罷了?!绷闲χ鴵u了搖頭,因道:“我曉得你的心思,總與你一個如意的便是。你也是,這世上絕色雖少,可京城何等地界,怎能少了?旁個不說,前兒與我們家送針線的那位姑娘,雖是小家碧玉,卻生得好個俊俏,也是世間少有。依我看來,她家雖貧了些,卻品貌皆佳,又做得一手好針線,亦是極好的。只父母緣分淺薄,又是頭前做了大家婢,方欠缺了些??赡闱魄?,這還是周遭十里之內(nèi),正在你家附近的??梢娛郎虾霉媚锉M有的?!?/br>
    柳湘蓮一聽這話,倒是怔了半晌,腦中不知如何想起舊日一樁事,不由問道:“可是那花枝巷子里的?”柳氏不由一怔,問道:“倒真是那里,只你這話又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