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蜜桃,久久丁香花就去伊人中文字幕,无码视频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不卡,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賈母聽了,心下一想便也點頭:“你母親說的是,不論是與不是,這些個話不要與你父親跟前說道,就是外頭也不要絮叨,免得生事?!睂氂裰坏勉粦?yīng)下,又說及旁事種種,因想著日后總也離了賈政跟前,他自也有些歡喜,不免顯出幾分來。

    賈母自小就極寵溺疼愛他的,見狀也不由生出幾分愛屋及烏之念,因問王夫人道:“聽得說這兩位先生皆已是成家立業(yè)了的,如今既是請了來,怎么也要設(shè)宴請一請才是。不如下個帖子,待得休沐日,一準請來說說話,也是個見面知道的意思?!?/br>
    王夫人聽了,笑道:“老爺也說設(shè)宴相請呢。只是不敢驚動老太太,令我在外頭預(yù)備兩桌,單請兩位先生。老太太既有雅興,老爺自然聽從,只是不免煩勞了老太太?!?/br>
    “原是禮數(shù),又是寶玉的西席先生,總見個面兒,才是常情?!辟Z母擺擺手,吩咐了兩句,王夫人自是應(yīng)承下來。鳳姐在旁笑盈盈看著,心里卻是一陣冷意:太太倒是好個手腕,三言兩語,又將府里的一些個事攬下了。從前如何說的?三病五災(zāi),盡將一應(yīng)瑣碎事體交與自己?,F(xiàn)今寶兄弟漸漸大了,也將將娶親,她便將這些個小事都要慢慢收了去。這會兒一件小事,這都絮叨半日,必要親自處置,可真真好笑。

    雖做如此想,但鳳姐念著寶玉素日的好處,又漸漸為平兒勸服,深知自己總還要回大房那邊,便一言不發(fā),只管讓王夫人攬權(quán)去。倒是王夫人見著鳳姐不言不語,心里生出幾分異樣,不覺看了兩眼,方收回眼神,又與賈母說些家常閑話。

    由此說定。

    且不說李紈知道后,十分歡喜,就是賈政也是心頭一松,暗覺此番請了這兩位舉子,當真合宜,不免多囑咐王夫人幾句,必要好生款待。王夫人得了婆母夫婿囑咐,又事關(guān)兒子日后前程,自是十分用心,請將幾個緊要的家仆喚來,十分留心用意。待得三日后,張、李兩位舉人攜家眷前來,入目皆是殷切之色,不覺都是心中一暖。

    卻說這張舉人年已二十六,發(fā)妻馮氏,育有兩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頗為齊整。而李舉人不過二十,與嫡妻嚴氏只育有一女,年不過三歲,十分玉雪可愛。因此番賈家下帖子,特特寫明做世交之意,兩家便都舉家前往赴宴。兩位舉人自是與賈政一處,妻兒卻都入了內(nèi)宅,由賈母、王夫人等款待。

    旁處且不必說,賈政先令寶玉三人前來陪席,又十分親近,也不談國政俗務(wù)一類,單單說些風雅趣談,又將及經(jīng)意文章,卻也頗為和樂。不想宴席過半,賈母生恐寶玉不自在,遣人過來將他們喚了去,只說也須拜見師母云云。賈政見了也是無法,又擔憂張、李兩人因此不滿,一面令他們?nèi)チ?,一面不免苦笑告罪:“家慈痛愛兒孫,倒叫兩位見笑了?!?/br>
    “自來人情如此,政公何須傷懷,只消慢慢管教,日后自是妥當?!睆埮e人舉杯相勸,又笑道:“不說旁人,便是在下小時,也是如此情狀。祖父母十分溺愛,父母每每搖頭,常有不成器之嘆。待得年歲漸長,成家立業(yè),不消旁人言語,哪個男兒沒有蘇老泉之心?”

    賈政心中一寬,又想賈珠自幼十分刻苦讀書,竟損了歲壽。且常日里自家思量,上及祖宗,下至自身并子侄輩,多是詩酒放誕之輩。便有舉業(yè)深精的,也不曾發(fā)跡,可見這里也有賈家的天命人數(shù)。他又日漸年邁,名利之心去了大半,倒比頭前寬泛了些,不然先前寶玉于他跟前讀書,再不能那般輕易放過的。

    若非念及家中從此不同往日,必要讀書明理,賈政已有幾分放縱之意?,F(xiàn)今又聽李舉人這般言語,他沉吟片刻,方道:“話雖如此,然而讀書明理,卻總要教導(dǎo)方是。我常日里思量,他既是不愿學八股舉業(yè),強逼也是無法。只是品性上頭,必要細細引導(dǎo)才是?,F(xiàn)今先生也不必十分留意八股等細故,倒將那微言大義,仁愛忠君等緊要的講明了才是?!?/br>
    張舉人見他如此說來,不覺點頭稱是,因道:“政公舐犢之心,在下感念,自當用心竭力?!钡故抢钆e人聽了半日,不由笑道:“政公嚴父慈心,張兄循循善誘,某十分感佩。只蘭小公子,倒有幾分其父之念,讀書用心,常有進業(yè)之念?!?/br>
    賈政聞?wù)f一笑,道:“他小小孩兒,還須李先生細細教導(dǎo)。”這李舉人聽他言語,便也知道賈政雖是歡喜,卻并非十分留心。這也是常情,畢竟賈蘭年歲尚小,不說他日后如何,單單能否長大成人這一件,也是誰都說不清的。因此,李舉人心念一動,到底沒有再說什么。

    而后吃酒清談,倒是盡了一日之興。

    待得各個告辭而去,張舉人一家自無不快。倒是李舉人接了妻女家去,回去見著嚴氏神色有些異樣,不免問道:“夫人這是怎么了?”嚴氏回過神來,便喚來丫鬟將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兒帶下去,方笑道:“老爺,怪道旁人說著似曾相識一見如故的。自個遇到了,才覺這八個字不錯?!?/br>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赴佳宴一望而生憐

    李舉人聞?wù)f如此, 倒覺可異,因笑與嚴氏道了一盞茶, 推過去道:“你這話又從何說來?”

    “自然心有所想, 方有這么一番話?!眹朗吓c這李舉人本是表親, 自幼相熟很是親近,言語間自然親密, 因而雖是閨中閑談一般的小事,卻也能絮絮細說出來, 全無顧忌。

    原來今日賈母設(shè)宴款待,又是王夫人著意用心, 親自經(jīng)手的,自然一應(yīng)俱全。且她又想著嚴氏等也皆算年輕, 兒女且小,李紈、鳳姐、探春不說, 連著寶釵、妙玉等也皆是請了來, 端得十分熱鬧。好在嚴氏兩人雖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出身,卻也是詩書人家的女兒,自幼家教齊整,禮數(shù)周全的,一時也算得主客皆歡。

    本該無事。

    然而因女兒不過三歲, 年歲尚小, 嚴氏又見一應(yīng)飲食雖是周全,卻不免有些蔬果寒涼之物,唯恐不注意時她取用了什么, 或是寒涼饑寒失了調(diào)養(yǎng),便先與她用了一盞多的棗兒粥,做暖身養(yǎng)胃之用。后才喂她吃了些旁的湯羹細點,方隨她吃點兒新鮮果蔬。只女兒小小年歲,腸胃甚短,嚴氏估摸著時辰,又見宴席正自熱鬧,她便乘人不防,悄悄帶著女兒出去,預(yù)備更衣梳洗一番。

    外頭自有丫鬟候著,聞?wù)f如此,忙笑著領(lǐng)她去了一處更衣所在,又略作梳洗,此事不消不提。不想回去之事,嚴氏當面便遇到一個女孩兒,年約十七八歲,生得好個模樣兒,只是面色不華,眉間隱有抑郁憂愁之色,端得惹人憐愛。

    只若說模樣兒,先前賈家一干奶奶姑娘,皆是品貌不俗??善@一個,嚴氏一見便覺十分可親可近,竟似是前世的緣法,她當即就站住了腳。而那女孩兒,見著嚴氏,雖不知根底,卻也柔聲細語著道了萬福。

    “那會兒我心里越發(fā)暖融融的,不住問了幾句,方知道她喚作香菱,原是那薛姑娘屋子里的大丫鬟?!眹朗险f到此處,竟不覺長吁短嘆起來,面上十分感慨。

    李舉人見著也有幾分好笑,因道:“這世家大族與姑娘預(yù)備的大丫鬟,原是自幼挑選出來,細細□□的,人才出眾也是常情,舊日你也見過好些,今日怎得如此感慨?”

    “那些都是常情,獨她不同。不然我也不提什么似曾相識一見如故了?!眹朗仙焓贮c一點李舉人的額頭,嗔怪了兩句,又想著香菱種種,不免嗟嘆道:“再說,她可不是尋常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竟有些坎坷經(jīng)歷,后頭還不知是個什么結(jié)果,又生得這么個模樣兒,言談舉動也溫柔可親,怎不叫人憐愛?”說罷,她便將香菱本是薛蟠之妾,不想大婦嫉妒不容,生要糟踐了她,幸而寶釵將她討了來一件道明——這些卻是引路的丫鬟,并后頭她回宴席時,時時細看香菱,邊上的丫鬟也提了兩句,湊到一處才知道的。

    李舉人雖不知這些內(nèi)宅事體,卻并非不知人情世故,一聽即明:“難怪你憐惜,這樣的丫鬟自不能陪嫁,又不見容主家,日后總沒個前程?!?/br>
    “可不就是這么個理兒?!眹朗仙頌榇髬D,倒也不覺得夏金桂如何嫉妒不賢,只為心中莫名親近,不免替香菱嗟嘆兩句:“偏她又沒個家人,原是獨個賣進去的,不然出去了再尋一戶人家做夫妻,總也是一條出路。如今卻是沒了日后指望,只干熬著罷了?!闭f到這里,她又嘆息幾聲,顯見著十分憐惜。

    李舉人見狀,忙又勸了一回,見她猶有幾分悵然,心里也不覺納罕,因想道:往日這樣的事常有聽過,再沒見她如此過的。也不知那個丫鬟究竟是何等樣人,竟叫她這般牽腸掛肚,說不得還真有幾分緣法使然。

    雖這么想,但念及這薛家與自己原無干系,又是官商,與自家并不是一個路數(shù),李舉人沉吟片刻,便道:“這薛家原與我們家素無往來,你若十分掛心,何不往顧家走動走動?聽得說那顧家的林夫人,自幼便養(yǎng)在賈府史太君跟前,想來竟知道的多些。再有,她亦是姑蘇人氏,與我等同鄉(xiāng),原可同氣連枝的?!?/br>
    嚴氏聞?wù)f,也是點了點頭,應(yīng)道:“那林夫人我見過兩回,當真神情散朗,而有林下風氣,算得平生所見一等的風流人物。若能走動起來,也是我的好處?!庇纱苏f定,翌日嚴氏便往顧家遞了帖子。

    黛玉如今已是接了府中一應(yīng)事務(wù),她本自聰慧,又因體弱之故,便只總攬了大面兒上的事體,至如細枝末節(jié)全由底下人自理,卻一層層皆是權(quán)衡制約,雖還有幾分油水,到底不曾涉及厲害。她又攬著賬本,三不五日細細理一理,竟也十分妥當,且又清閑。

    今日忽而得了這帖子,黛玉不由含笑,因?qū)⑻诱f與坐在一側(cè)的顧茜,且道:“正說閑在家中無事,便有拜會的了。原是頭前曾薦去的李家嚴夫人。他們夫婦皆與我同鄉(xiāng),說來也比旁人親近些兒,又極和氣斯文的,想來竟能做解頤客?!?/br>
    顧茜便笑道:“既如此,可要常請來走動走動?!?/br>
    這一番言語,卻正與王夫人此時所想一般無二。她今日赴宴東平郡王府,原是代賈母言語,說兩件事的,不想說了兩句,那東平王太妃忽而提及寶釵,又言她品貌出眾,涵養(yǎng)端莊,如今一干女孩兒里也是少見云云。王夫人雖是歡喜,口里也只有謙遜的,推說兩句尋常女孩兒家罷了,當不得這般夸贊。

    不想,那東平王太妃不知因何故,竟笑道:“老身也是經(jīng)歷過的,自是看得分明,貴親竟不必謙遜了。說來若是不嫌棄,老身倒是想做個冰人呢?!?/br>
    王夫人心里一動,口里照舊謙遜,卻并不十分推辭。那太妃原是人情世故上歷練老了的人,一看即明,知道她原有幾分情愿,便輕輕帶過,預(yù)備后頭也問問另外一家,若真?zhèn)€使得,倒也不妨做個媒——現(xiàn)今賢德妃聲勢不同往日,賈府又是老世家,竟還是多多走動起來,日后相互扶持,總也是一件好事兒。

    這一番心思,王夫人雖不知,卻是滿心歡喜,回去又見薛姨媽過來說話,便將這件事兒說與她:“我瞧著太妃似是已擇定了人家,只一時未曾探明那邊兒心思,便不曾說出。只這樣的老人家,最是心眼明亮的,這事兒怕有七八層能成的。”

    這郡王太妃做媒,自不會尋等閑人家。

    薛姨媽一聽便有幾分歡喜,只又恐齊大非偶,沒得那一家公子有甚大不妥的地方。因想了半日,她才道:“只盼真能成就一段好姻緣?!蓖醴蛉寺牫隼镱^幾分不由衷,心下一想,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總歸多一處考量之處。寶丫頭日后如何,我們自會細細計較,若是合宜,那是最好不過,如實不妥,我們自也會推了。再如何,也不能耽誤了她的下半輩子。”

    薛姨媽連連點頭稱是,又覺王夫人十分用心,自生了許多感激。

    王夫人心念著這一件事,只覺竟是個好兆頭,越發(fā)在這事兒上用心。旁人倒還罷了,只賈母看在眼里,卻有幾分刺眼。偏偏這一日,她忽而得了史家送來的書信,見里頭談及湘云的婚事,非但日期又盡如對方之意提前了許多,且嫁妝也略有幾分簡薄。

    賈母何等樣人,原是世情上經(jīng)歷過的,立時便覺出史家?guī)追终谝舱诓蛔〉乃≈畾?。她心里一陣煩躁,偏又聽得說王夫人如此這般,兩頭夾雜在一處,她便將人請來,又道:“云丫頭的婚事,又要往前提了。連著湘英丫頭忽而明歲也要成婚,竟都趕到一處了。可見這世道人情竟與頭前不同。我思量著三丫頭的事,也未必十分拿得準時日,倒還要早早預(yù)備起來才是?!?/br>
    王夫人聽得這話,不覺手指一僵,慢慢道:“頭前也不曾料到提前這一件,只念著事緩則圓,便都慢慢著來。今兒老太太這般說,我竟要用心些兒,總不能失了禮數(shù)。只是老太太也請放心,我已是一樣樣籌算過了的——一應(yīng)嫁妝單子比著二姑娘,只略有增減。”

    “我也提一句,省得若有差池,竟一時趕不及。你既是留心了,我自是放心的?!辟Z母說得兩句,卻又讓過兩日將嫁妝單子與她瞧一瞧:“三丫頭素日伶俐,我也很是喜歡,如今她將要出閣了,我總要與她一些個東西。一則添妝,二來若我一時去了,也是個念想兒?!?/br>
    “老太太自會長命百歲的?!蓖醴蛉嗣︸g了這一句,賈母卻擺擺手道:“那也就是你們哄我罷了,真?zhèn)€長命百歲,豈不是成了個老妖精?倒是孩子們過得好,才是緊要的?!?/br>
    正自說著,那邊兒外頭便回寶玉來了。兩人便收住話頭,且令他進來說話。寶玉也渾不知情,一進來行了禮,便笑著上前來與賈母道:“老太太,明兒云meimei連著湘英meimei都要來小住,可是真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喜將近閑言成緣分

    賈母笑道:“自然是真的, 你云meimei她們明歲將要出閣,現(xiàn)來小住, 你可得好好相處, 萬不能造次了?!睂氂裨菨M臉歡喜, 但聽得出閣兩字,他又有幾分悻悻然, 嘆道:“姐妹們一個個都要出嫁,獨留我一個孤單單的, 好沒意思?!?/br>
    王夫人搖了搖頭,嗔道:“越大越似個孩子了。自來男婚女嫁, 天理使然。難道家里竟還能留你姐妹們一輩子不成?再沒有這么一個理兒的。你云meimei過來,可不能再這么莽莽撞撞地渾說, 倒叫她心里惴惴?!?/br>
    “是,太太?!睂氂駪?yīng)答一聲, 雖還有幾分酸澀, 到底本心活絡(luò),又想著湘云湘英過來,不多時便自歡喜起來,只還盼著她們早些過來,遲些回去。

    卻正合了寶玉早來的心意, 三日后湘云便攜堂妹湘英過來。那湘英原一徑隨父母而居, 與賈府雖也往來走動,卻不甚多,這會兒過來也就陪湘云略住三五日, 便打算回去。不曾想,那賈寶玉竟十分不避嫌隙,一般頑笑無忌。湘英雖知他性情為人,但如今年歲漸長,著實有些不合宜,因而忍了兩日,終究使人悄悄回去報了個信兒,借機里去。

    湘云在賈府卻是慣熟了的,聞?wù)f嬸娘有事喚湘英回去,口里虛應(yīng)兩句,聽得說并無她的干系,便自留下——明歲她就要出閣,除卻這一回,日后怕是再難小住的,因而十分眷戀不舍,有意多住兩日的。

    這一番心腸,眾人皆是明白。因而,休說史夫人不過喚女兒回去,并無他話,就是賈母也著意說了兩三回,令她好自在這兒住個十余日,再回去也不遲。

    獨有一個賈寶玉,歡喜之余,偏忽而想起日后,不覺嘆一口氣,道:“云meimei雖是留下,怕也不過十來日的功夫——姐妹們皆要出閣,雖是人倫大道,不能違逆,終究心里難受。”襲人原在旁做針線兒的,聽得這話,她不由停了針線笑道:“二爺又說糊涂話兒,這原是喜事呢,沒得說這些做什么?旁人一時聽了去,嘴里有的沒的添了兩句,倒傳出話來,云姑娘或聽了一言半語的,豈不惱的?”

    “我也只在屋子里說兩句罷了。”寶玉自知這里頭的干系,因而悻悻然說了這一句,竟也就作罷。只他心里卻想:若論起來,這二三年之內(nèi),除卻一個四meimei,姐妹們竟也散盡了。現(xiàn)今二jiejie、林meimei雖過得不錯,大約也未必十分自在。三meimei、云meimei所托良人,自己也見過兩回,細細打聽了,總還能心中有些準數(shù)。只不知道寶jiejie她們,此身又往何處去……

    想到這里,寶玉不覺有些怔怔出神。

    只他卻不知,薛寶釵雖有一二分異樣,他所不曾想到的李紋卻更快了三分。這里頭細說來,倒也有幾分緣法。原是那李舉人之妻嚴氏,因著香菱之故,同鄉(xiāng)之份,多有往黛玉處走動。她又行事溫柔,知情知趣,也能做吟詩作詞,談?wù)摃?,不覺便與黛玉越發(fā)走得近了——偏起頭兒香菱這一條,因不愿造次,她卻不曾提過。

    今日又過來,黛玉便請她去看賞秋海棠:“今歲冬日甚暖,倒叫這花兒延了好些時日。方才微微落了一陣輕雨,也不曾傷著,倒越發(fā)潤澤了?!眹朗下犑侨绱耍膊惠笭枺骸斑@么說來,我倒是得了個好造化,一件一件的皆趕上了?!?/br>
    正自說著,兩人轉(zhuǎn)過一處,又登了一處小亭,黛玉便令端上茶果等物,各個安坐后,她方指著一處道:“嚴jiejie且看,那一叢秋海棠可還入眼?”嚴氏循聲望去,只見那邊兒一塊太湖石之側(cè),瀉出一片絢爛的秋海棠。那太湖石素以玲瓏剔透著稱,如今漫了小半花葉,越發(fā)靈透。而那海棠也似借了三分潤澤,又經(jīng)了雨露,繁花密密匝匝如錦緞一般。雖是深秋時節(jié),微風微動,這一處竟也憑空生出□□三分的意態(tài)。

    嚴氏不覺看住了,半晌過去方回過神來,因嘆道:“往日也曾聽過兩句閑言,道這秋海棠有個諢名喚作相思草,如今瞧著可也有幾分理兒。這般景致,可不動人心魄?”黛玉抿嘴微微一笑:“世上這些花兒草兒的名號也多了去,未必作準,只不過假借名兒托付心思罷了?!?/br>
    “那也是有的。”嚴氏點頭應(yīng)了一句,又忽而想起一件事,因笑道:“只看著這花兒,我倒又想起三堂兄,也不知他甚個時候才能知道這些個纏綿之事。為著他娶親,嬸娘不知絮叨了多久,偏他還是一味推脫,倒似要修行的人那般了。昨兒嬸娘又送了書信來,言說要過些時日上京來,便千百般囑托必要我留心,彼時可相見一番,可見真?zhèn)€是亂了陣腳?!?/br>
    黛玉于這些事倒也平平,不過隨口應(yīng)一句:“舊日也曾聽說,不立業(yè)不成家,許是令兄自有一番心胸主張,也是未必?!?/br>
    “哪兒是為了這些正事,不愿分心,偏是他胡鬧,盡是挑揀些稀奇古怪的由頭?!眹朗蠐u了搖頭,一條條比出來:“頭一條,必要書香門第,卻又勢弱。第二條,必要和善隱忍,又要品性高潔。第三條,必要有一件癖好……”她細細說了五六件,或是相互矛盾,或有稀罕之處,果真應(yīng)了古怪兩字。

    黛玉聽得有趣,不由道:“深閨女孩兒,這般若要全然印證,怕是不容易,倒似推脫一般。”嚴氏搖頭嘆道:“人人都如此想來,偏強扭他不得,若要強逼,他一時聽到風聲,便要往旁處躲三五個月。這女孩兒名聲最是要緊,且到底夫妻和睦,才是日后緊要之處,我叔父他們因而也是無法,由此忍了三四年。如今他已是二十二,還是舊日模樣,可不叫人著緊?!?/br>
    “俗語道人生百種各有不同,雖是難辦,但親戚人家往來走動,總也能尋出合宜的。”黛玉搖頭笑了笑,又道:“怕是縱有合宜的,貴親有不如意,因而越發(fā)難辦。旁的不說,我舅家遠近也有十余個姐妹,只這里頭便有兩位,一件一件,竟是樣樣相符的?!?/br>
    嚴氏一怔,因問道:“竟有這樣的巧事?倒不知是誰家女孩兒?”黛玉便將李紋李綺姐妹之事,略提了兩句,卻將姓名隱下不提。那嚴氏聞?wù)f李嬸娘為孀居,李紈也是如此,倒是猶豫了片刻,但細細一想,終究還是道:“無巧不成書,這千里之外忽而得了緣法,或是月老有意牽線,也是未必呢?!?/br>
    雖如此說,她言語之中大有猶豫,黛玉便也不十分留心,不過說兩句閑話,岔開這一件事,又尋了些旁話言語,間或談些詩詞文章,倒也盡了一日之興。

    誰曾想,嚴氏回去后便將此事說與李舉人。那李舉人聞?wù)f,卻道:“你也知道,我為賈府西席,所教導(dǎo)的賈蘭原是李夫人之子。雖不曾正面,由子及母,可知那李家詩書大族,并不負虛名。再有,子不言怪力亂神,刑克八字這等事,現(xiàn)今能演繹精準的又有幾人?未必作準,何必在意?!?/br>
    嚴氏聽這一番話十分在理,不覺點頭:“我聽林夫人言語,那兩位李姑娘品貌出眾,詩詞文章也是得心應(yīng)手,且一件件皆合了三堂兄之意,許是真有什么緣分。且前兒我們便預(yù)備打發(fā)人送東西回去,順帶書信一封過去,又能回了嬸娘囑托,倒是四角俱全?!?/br>
    由此說定。

    黛玉渾然不知,未曾提及一個字,倒是嚴氏因此有些懸心,一日略略提了兩句。黛玉想了想,便道:“那李嬸娘原是親戚走動,又有些旁的事體,便多留了一陣,過了年未必還在呢。且這事未必說準,我也不好言語,竟只能看看天意罷?!?/br>
    口里這么說著,黛玉卻不曾料到,過了兩月嚴氏竟又重提舊事,且兩頰皆是喜色,口里言道:“原說著是金陵李家的姑娘,我那嬸娘一聽說系出名門,詩書大族,心里便十分愿意。就是堂兄,聽得說樣樣合宜,也不曾嚷出什么胡話來。倒不知那李家是個什么章程。若是兩廂合意,倒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了。”

    既是如此說來,黛玉又知李嬸娘嫁女心切,心中斟酌片刻,便問了些細故,樣樣心中有數(shù),方使人往李嬸娘處送了帖子,邀她過來一聚。那李嬸娘雖不知就里,卻也知道黛玉人品,又無旁事,便答應(yīng)下來。翌日一來,黛玉將此間種種俱是分說明白。

    那李嬸娘本在金陵,倒也聽過姑蘇嚴家,本是數(shù)代書香門第,又聞?wù)f那嚴氏堂兄現(xiàn)為秀才,其父為六品通判,又在江南為官,家資富饒,心里便愿意了五分,只念著家鄉(xiāng)遠離,未必能見個真人,且不好打聽底細,方有些猶豫。

    黛玉又道:“自來這樣的大事,總要心中有數(shù),才是道理。好在那嚴氏的嬸娘本自要攜子入京,拜名師攻讀詩書,預(yù)備日后科考。您若是能多逗留一陣,何妨到時細細分看?至如根基底細,也可托金陵親眷細細打探?!崩顙鹉镆娝f得周全,又極通透,不免點頭稱是,又連連謝過。

    “卻當不得您這個謝字,說不得也是緣法使然罷了?!摈煊褚娝H為動心,便又將前因后果細述一番。那李嬸娘因年歲漸長,自然也有幾分寄托神明之心,聽是如此,越發(fā)有幾分篤定:說不得這事兒,竟真?zhèn)€是女兒的姻緣。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有意約談女兒事

    卻正是應(yīng)了李嬸娘所想, 后頭一應(yīng)事體,竟都順風順水, 全無頭前幾番她們撞得沒臉兒的境況。眼見著一日復(fù)一日過去, 樁樁件件皆好, 她不免又開始盤算著那嚴氏的嬸娘羅夫人到京的日子。雖是心頭擱了這一樁事,她卻真?zhèn)€自覺是眼前都敞亮了三分。

    就是李紋李綺姐妹, 雖不曾問一句道一分,可總也聽過兩句風聲, 聞?wù)f里頭種種,也皆歡喜——因著自己姐妹的婚事, 母親諸多打算,就是堂姐也細細斟酌, 真?zhèn)€是耗費心力,偏幾回訕訕而歸, 差點兒沒臉。如今這嚴家瞧著樣樣妥當, 也很是禮數(shù)周全,可見蒼天有眼,竟不曾辜負人的。

    然而母女三人都十分謹慎,雖心中有數(shù),外頭卻一絲兒不敢顯露, 依舊是往日模樣。就是賈母等人含笑問及, 那李嬸娘也不過笑著說兩句且看緣分的話,并不顯半點急促,很顯出女兒家的端莊矜持。寶釵等聞?wù)f, 卻都為李紋姐妹歡喜——自來世上的人嘴里刻薄,李家姐妹皆是品貌出眾的女孩兒,偏因著一個親緣之故,為人說嘴。今兒若是能得成良緣,也是一件好事兒。且若李紋一應(yīng)合宜,她meimei李綺自然也能順利三分。

    獨有寶玉想著又有女兒成親,彼時美玉化為魚眼珠子等等,不免嗟嘆兩聲,只念著李紋姐妹不易,連自己屋子里也不顯半分。

    一時光陰流轉(zhuǎn),不覺便又過了二十余日,嚴氏的嬸娘羅夫人便攜子入京來。嚴氏早就打點了一處住所,令人在碼頭相迎,一時接了人來,自是一團歡喜——那嚴氏的母親于四年前亡故,其父嚴大老爺不欲再娶一房繼室,一應(yīng)家中事務(wù)便由羅夫人cao持。嚴氏往來書信,皆是羅夫人經(jīng)手,且她只有兩子,并無女兒,自小待她極好的,于今相處來去,越發(fā)有幾分母女般的情意來。

    現(xiàn)今久別重逢,兩頭皆是歡喜不盡,入內(nèi)各自敘溫寒,道離情,種種不同,且不詳敘。

    李舉人又言已是為堂兄嚴轍之詢問了名師并書院,論起長短。嚴氏則與嬸娘羅夫人細細將李家女兒種種道來,言說已是見過兩回面兒,再妥帖不過,只是一條兒,母親并堂姐皆是孀居,可李家卻著實不錯。羅夫人便一指嚴轍之,嘆道:“就這個孽障魔星,偏就是瞧中這樣兒的,我還能如何?且女孩兒既好,說不得也是緣法,到時候兩家皆是瞧一瞧,若真?zhèn)€如意,甚么刑克八字的也不過村野愚婦的想頭,我自然不會耿耿于懷。”

    嚴氏素知她性情為人,雖是自矜自高,又極愛子,卻也自有一番涵養(yǎng),因而點頭道:“嬸娘放心,我已是與那林夫人細細說過兩回,她也是一等風流人物,最是玲瓏剔透。有她從中轉(zhuǎn)圜,必是妥當。待您并阿兄安頓下來,我請她設(shè)一小宴,彼此見一面,若真?zhèn)€有緣,自然也不會辜負了?!?/br>
    這已是安排周全了,羅夫人便點頭應(yīng)下。

    待得三日后,各個齊整。嚴氏便親往黛玉之處,說是如此這般。黛玉雖不愛這等熱鬧,內(nèi)里待人卻極厚的,又知李紋李綺的難處,自是一口應(yīng)下,且往各處送了帖子,道是賞菊。

    如今已是十月,本自寒意漸起之時,若是旁人,亦或是小事,寶玉等人多半推拒了。然而既是黛玉相邀,又風聞與李紋有些緣故在,眾人便都應(yīng)下。又有湘云,本自要回去,聞?wù)f有這樣的事,她特特去信延了幾日,決意必要去瞧一瞧:“都是姐妹一般相處,于今既有這樣的事兒,我怎么也要走一趟,雖不能為,到底也略略盡一盡心意?!?/br>
    李嬸娘母女三人聞?wù)f,皆是心中一暖:這賈府上下人等,還是這些女孩兒最是知心知情,體貼人心。須知道,現(xiàn)今下帖子,若只她們母女過去,總有幾分沒臉,若是一家子親眷姐妹皆過去,不過做客,便也不顯什么了。

    果然,黛玉設(shè)宴賞菊,眾姐妹一番嬉笑頑樂之時,嚴氏便做不速之客的模樣兒,特特登門來。她那堂兄嚴轍之自有顧茂、賈寶玉照應(yīng),她與嬸娘羅夫人則入了院子,只說見面兒,日后也好往來走動。

    黛玉自然含笑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