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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春纖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寶釵原要避開的,聽是如此,方坐在一側(cè)垂頭不語。

    薛姨媽方將那韓真的種種,一五一十細(xì)說明白,又道:“這些都是外頭的,就是內(nèi)宅里頭的事,我如今也打探出了幾分。頭前這韓真雖說是浪蕩子,卻也從不沾女色,不尋賭坊,只愛寫騎馬唱戲,走狗斗雞一類的小玩意。如今也皆盡戒了,自家讀書習(xí)武,迥然便是浪子回頭了。那韓家也門風(fēng)謹(jǐn)慎,屋子里頭前有幾個丫頭,如今也皆盡發(fā)嫁,后又提拔了幾個,按說情分也尋常,并無甚個知心的?!?/br>
    寶釵口里不言,心里已然將這些話細(xì)細(xì)品度了幾回,末了也說旁話,只微微點一點頭:“媽說是什么,便是什么,我并無旁話?!毖σ虌屄犈畠貉哉Z溫和,可見心里已是有幾分愿意,當(dāng)即笑道:“你心里有數(shù)兒便好。旁的自然有我們,若有什么,只管說與我們,萬不能委屈了自己。”

    寶釵眼圈兒微微一紅,低頭應(yīng)道:“媽并哥哥自來疼我,為我受了許多委屈才是?!毖σ虌尡爿p輕拍了拍她的手,將話兒岔開,又想兒女婚嫁皆要說定,一面歡喜,一面又忽而想起香菱來,因道:“說來也不知那香菱,不,如今該喚甄姑娘如何了。自她與母親團(tuán)聚,我們家的好事兒一件緊接著一件來,說不得就是積下陰鷙,有了這么個由頭,也是未定?!?/br>
    “想來她母女團(tuán)聚,自然好的。至如旁的,原有那嚴(yán)家,就是林meimei那兒,也未必就此丟開手。我前兒得了信,她預(yù)備照應(yīng)一二呢。倒是我們家,原是主家,雖是情分比旁人好,倒不合再插手,沒得尷尬,反倒不美了?!睂氣O原不甚信這些神佛,口里漫應(yīng)兩句,俱是從世情人心而出。

    薛姨媽原是人情世故上經(jīng)歷過的,自然更為明白,因點頭道:“也不是人人都是顧家那般舒展大方,越發(fā)顯得尊重起來。”說及這個,寶釵也不得不點頭,應(yīng)道:“畢竟是書香門第,世家大族之后,原與旁人不同。就是那顧家大姑娘,原在林meimei那兒的時候,言語舉動也極出眾的?!闭f及此處,她又想到先前香菱學(xué)詩一件,兩廂合到一處,不覺嘆道:“原論起來,一個學(xué)史,一個學(xué)詩,想來骨血里頭便是不同的?!?/br>
    說及這些,薛姨媽也添了幾分興致,又絮絮叨叨說了半晌。寶釵也與她言語,并無半點燥意,又尋了針線,一面做,一面言語。長夜漫漫,竟也自在起來。

    然而,及等翌日,薛蟠照舊尋了事往外頭散漫。又因著一處請客,且往酒樓里去,又有早早延請的妓子相勸,他不覺多吃了些,酒意上頭,原要伸手摟那妓子,無奈腳下晃動,竟推倒了屏風(fēng),又咕嚕嚕轉(zhuǎn)了兩圈,當(dāng)頭撞到一個人。

    那人卻也極敏捷,不等薛蟠真?zhèn)€撞實,當(dāng)頭一推一轉(zhuǎn),竟就將他倒推了回去。一時磕了邊上一桌席面,當(dāng)頭一壺清茶自頭上熱辣辣地澆下,那薛蟠雖吃醉了,經(jīng)了這一遭,也是醒過五分來,當(dāng)頭就叫嚷起來:“什么人?倒敢推你爺爺我!”

    “好個猴孫,倒敢口出狂言!”那人原是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過的,方有些使力過了,本有幾分悔意,聽了這話不覺冷笑起來,卷起袖子便要打。那邊請客的見著了,忙要攔阻,又將薛蟠的家世搬出來,將及賈家、王家等。

    不想聽了這話,那人反倒一笑,道:“原是這薛家,好,真是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風(fēng)將起王罷黜子騰

    這話一出口, 哪怕薛蟠因著幾分醉意,猶自鬧騰, 邊上請客的卻聽出不對來, 忙使人下死力攔下薛蟠, 又好言好語上前攀談。那人也是心眼明亮,當(dāng)即一笑, 挑眉往薛蟠處再看兩眼,便笑道:“我不與醉漢一般見識, 卻也不怕甚么薛家!真要與我理論,只管往景鄉(xiāng)伯韓家去尋我韓真!”

    說罷, 韓真就丟下一團(tuán)亂麻不管,自轉(zhuǎn)頭招呼后頭的幾人, 另尋一處吃酒。

    然而待得晚間,韓真便尋父母細(xì)說今日情景, 又道:“聯(lián)姻薛家之事, 竟還是作罷。那薛家大爺平時如何且不必管,只瞧他結(jié)交之人,如此慣于仗勢壓人,可見平日并非那等知道輕重的。這是京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且不知砸到哪個官兒。何必尋這樣易生是非的人家做親?倒寧可尋一戶知書達(dá)理的人家, 小門小戶的,雖少了扶持,到底安生?!?/br>
    那景鄉(xiāng)伯細(xì)細(xì)一想, 卻也有理,只兒子婚事他斷斷不肯輕忽,當(dāng)即道:“既這薛家不好,就此作罷就是。至如小門小戶,那樣的人家如何支撐內(nèi)宅?你不必多想,讓你母親另尋淑媛就是。只勛貴人家多是早定姻緣,一時半日若尋不著合宜的,那些書香門第或是宗室人家也可探訪一番?!?/br>
    韓母亦是點頭,應(yīng)道:“薛家到底無緣,不然如何能平添這么一件事?我傳個話兒過去,事兒作罷,另尋大家千金就是。倒是你父親說的是,既咱們這樣的勛貴人家沒個合宜的,或許你的姻緣且在旁人家呢?!?/br>
    一家說定,韓母便暗中托人將事兒說了兩句。自然也不提什么酒醉打斗使氣一類的事,只說在佛前求簽,竟有些沖撞的話,許是有些不妥,便將這婚事作罷。薛姨媽頭前還不知就里,且要生惱,又尋了王夫人訴苦:“怪道那韓真現(xiàn)今還不曾做下親事!都這般一言不合就作罷,如何做親!”

    因這親事原是王夫人牽線,她也面上無光,又素日愛重寶釵,不覺氣惱交加,含怒道:“婚姻大事,哪能如此戲耍?不說我,就是太妃哪兒也說不過去!且這事已是說與寶丫頭,她女兒家臉皮兒薄,要都似這韓家一般,她哪兒受得了?我必要問個說法!”

    見王夫人如此,薛姨媽反倒軟了下來,又忙攔阻:“你一片真心好意,我如何不知?就是寶丫頭,說起姨娘從來也是滿心親熱的。可這樣的事兒,姑娘家總要吃虧,不然韓家哪能這么做?這是算準(zhǔn)了我們不能鬧,真?zhèn)€鬧了,外頭不知就里的將寶丫頭的名兒總嘴里過幾回,到時候才是真?zhèn)€沒臉!”

    這話在理。

    王夫人縱然是氣得面皮紫脹,也不得不忍下那口氣,咬牙道:“不行,明面上鬧不成,可暗中還不能說道兩句?那韓家自己且得急著做親呢!為著寶丫頭,我們先忍過這一陣,待他們重頭另尋,到時會再說道說道!”

    “那倒罷了?!毖σ虌屧袔追趾蛙?,這會兒想著女兒寶釵還不知如何難過,也便不愿輕易放過那韓家:“只寶丫頭的婚事,著實讓我煎熬?!?/br>
    “你且放心,咱們兩頭使力,總能與她尋一門好親。”王夫人也慢慢平和下來,因笑道:“你不知道,娘娘現(xiàn)今已是坐穩(wěn)了胎,頭前太醫(yī)把脈,道是十有七八是個皇子呢?,F(xiàn)今外頭沸沸揚揚的,好些人家問四丫頭的婚事。你也知道,四丫頭且小,那邊府里也有些煩亂,哪兒能做準(zhǔn)數(shù)呢?況且,頭前娘娘省親,最瞧中就是寶丫頭,可見她的好處。這話略透一點兒出去,外頭曉得寶丫頭的好處,自然一家有女百家求?!?/br>
    薛姨媽心中一喜,忙又恭喜王夫人,歡歡喜喜說了半日的話。王夫人猶自放不下韓家,又忽想起黛玉,因而冷笑道:“這韓家咱們后頭再說,也是不遲。頭前林丫頭的事兒,那也是知道的,那鄭家不就挑這個?現(xiàn)今又如何?現(xiàn)娶了個小官之女,倒是合了那唐夫人親上做親的心意,偏夫妻卻不親熱,很是鬧了一場。這要是再折騰,這親戚還不知怎么做呢?!?/br>
    這卻是從史夫人那里聽說的。因湘云所嫁衛(wèi)若蘭,其母小唐氏之姐便是鄭家主母,那鄭文成夫妻兩個又鬧得略大了一點兒,方有些說道。

    薛姨媽聽說,倒也有些快意,因道:“當(dāng)真?頭前林姑娘的事兒,我就不平。常日里說起來,她們姐妹哪個兒不是好的?林姑娘又是里頭出挑的,竟還被挑理兒。如今瞧著這世間還有幾分公道的。這平白毀諾另娶,自然有傷陰德?!?/br>
    王夫人也是點頭,她雖不甚喜歡林黛玉,但到底是極近的親眷,又與寶玉無關(guān),便自有些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感。這退親一件外頭不知,到底心里膈應(yīng),就是史夫人,也有一些這樣的念想的,方說道出來?,F(xiàn)今又有寶釵之事,她越發(fā)添了幾分不甘不平,這會兒就自應(yīng)道:“天公地道的,哪里都是一般的道理。這鄭家如此,那韓家日后也必有所報?!?/br>
    兩人絮叨了半日,方各自散去。

    卻不成想后頭薛蟠醒來,又聽說那宴請之人的言語,心知不好,忙不迭尋薛姨媽,將頭尾說了一通。依著他素日任性使氣,霸王一樣的渾人,這會兒卻跌足不已,面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言語也吞吞吐吐。倒不為旁的,他自來疼愛meimei,雖覺得那韓真不足,卻也不愿因自己之故,平白使她受委屈。

    頭前薛姨媽還不做一回事,聽到后頭,她不由變了臉色,霍然起身抖著手指指著薛蟠,眼圈兒便紅了:“我說韓家忽而傳了消息,道是做不成婚事,再沒這么個理兒。原來、原來是為了這么一件事!你、你叫我怎么說與你meimei?”說到后頭,她且顧不得斥罵,先自哭了起來。

    薛蟠又怒又急,又自羞愧,不由自打了幾巴掌,跌足痛罵自己,又要往韓家去說道。卻早被薛姨媽攔下:“這會兒你過去,你meimei還有什么臉?如今也只得作罷,重做打算。這說著說著,忽而出了這么一件事,許也是沒個緣法罷。你meimei那兒,不要透一絲兒風(fēng)聲,沒得叫她存在心里,后頭慢慢斷了也就是了?!?/br>
    薛蟠雖有些不服,但想著寶釵名聲緊要,且事情尚未說準(zhǔn),竟也無可奈何,只得暗中咬牙,必要日后報復(fù)。雖如此說,然而寶釵本性聰敏,又極仔細(xì)精干,就是賈家一些事兒她都比旁人明白,何況自家。

    不過半日光景,她便知道了七八分。

    然則母親并哥哥并不提這話,原是好意兒。她也不愿分說,又深知里頭利弊,雖有幾分郁郁,卻不曾有半分怨恨之情,只淡淡吩咐通風(fēng)報信的丫鬟:“這事我知道了。既然太太并大爺并不提,你也只做不知就是。一件小事,原不是什么緊要的?!?/br>
    她這般風(fēng)輕云淡,那丫鬟也心里一松,忙自應(yīng)答下來,且在心里嘆息兩聲:大姑娘真真好性情涵養(yǎng),這樣的事也只淡淡的,難怪人人都贊她,原也自有道理的。

    倒是另外一頭的薛姨媽,斥罵薛蟠兩句,令他好好反省一番,自己回頭卻待韓家有幾分慚愧,又少不得與王夫人說了幾句,將頭前冤仇一筆勾銷。

    王夫人聞?wù)f,倒也只得悻悻作罷,口里卻道:“原也不是大事,既有這么一件夾在里頭,如今說破倒比日后好些兒。且寶丫頭原是極好的,旁的不提,今兒就有人遞了消息,有意求親呢。只我瞧著有些不好,過兩日必要推辭了?!?/br>
    “什么樣的人家?”薛姨媽心中略有安慰,口里不覺問了兩句。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那人喚作孫紹祖,原與我們家也有些世交的情面兒。他家祖上有意結(jié)交,又遇到了不能了結(jié)的麻煩,便拜倒門下。只現(xiàn)今他卻有幾分才干,在京襲了官職,又在兵部候缺題升,原也算漸漸起來了。然而這都將三十的人,實在年歲有些大,又趨炎附勢,并不合宜。只他現(xiàn)今與大老爺有些往來,也不好一絲兒臉面不留。”

    頭前便有些不好,待得三十兩字,薛姨媽立時搖頭,又聽說與賈赦有關(guān),越發(fā)沒了興致:“果真不好,寶丫頭這樣花骨朵一樣的,哪兒禁得住這樣的人?!蓖醴蛉艘沧渣c頭,笑道:“我自心中有數(shù),必不應(yīng)許的?!?/br>
    薛姨媽卻不免在心底為這官職可惜了兩句:官倒還罷了,可惜這么個年紀(jì),也差得遠(yuǎn)了,實在不妥。且寶丫頭愛讀書,這武官怕也不大合意的。

    她這么想,卻不知那頭孫紹祖也是一般心思。話已是遞到那政老爺夫人耳邊,倒不知薛家愿不愿意。說來若赦老爺?shù)呐畠翰辉黾?,自己能娶了來,才算真?zhèn)€攀上貴人了。如今只得一個東府的四姑娘,實在年紀(jì)差太遠(yuǎn),匹配不得。倒不如這薛家姑娘,年紀(jì)相當(dāng),家里也富貴,這四家又自來相互扶持遮掩的,幾樣加到一處,倒還罷了。

    然而,不過兩日光景這一番心思就落了空。

    孫紹祖自覺面上無光,在家里狠狠發(fā)作一番,外頭卻不敢顯出分毫。卻不想翌日便聽到一個消息:王子騰被罷黜官職。

    第二百章 疾風(fēng)勁草人心冷暖

    孫紹祖不由一喜, 當(dāng)即要笑,忽而想起頭前因為賢德妃有孕, 有意結(jié)交賈家之故, 往賈赦那里送了好一份大禮。這賈家失了一份助力, 自己也沒得什么好,平白受損不淺。

    他不由又將笑意吞了回去, 當(dāng)頭一腳踢倒了報信的小廝,罵道:“好吃好喝, 倒養(yǎng)了你這么一只烏鴉,沒得報喪!笑, 還笑什么!這是在笑我沒長眼!”

    那小廝哪禁得住這一腳,當(dāng)頭撞到凳子腿上, 面皮慘白蜷成蝦米一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只懼孫紹祖素日yin威, 強撐著爬起來連連磕頭求饒。孫紹祖到底心里還有一絲痛快,鼻子里哼了一聲也就作罷了。

    他這里如此,賈府原是姻親世交人家,干系根深,越發(fā)有些鬧騰起來。起頭三個便是王夫人、鳳姐兒并邢夫人。王夫人并鳳姐本是王家女, 娘家出了這樣的大事, 眼見著便要一蹶不振,生生頹敗下來,哪兒能按捺得住——須知道王家最是能干就是王子騰, 旁的都是才干平平,至如小輩也還沒起來呢。

    倒是邢夫人又是不同。她身為大房媳婦,身為婆婆,卻一頭被妯娌王夫人壓制,一頭為媳婦鳳姐兒所輕,早積攢了滿心滿肺的憤憤不平?,F(xiàn)今王家如此,王夫人并鳳姐眼見著就要失了娘家依仗,她自是樂得歡喜。外頭且還不敢十分顯出,到了自己屋子里,她卻常是喜氣盈腮又尋思著做一點事兒,也出出這么些年受的那些氣惱。

    然而,未曾等邢夫人尋出什么法子好出手,賈母先將一干爺們喚了過來,又有王夫人并鳳姐,獨獨將個邢夫人擱在外頭。哪怕尤氏也未曾到場,她知道后依舊氣得仰倒,深覺婆母并賈府等人眼中無她。

    賈母卻全不知她的心思,縱知道,也未曾放在心上?,F(xiàn)今她滿心皆是王家之事,待人到齊,便自開口道:“你們都知道了,王親家那里出了點子事。我們原是世交,聯(lián)絡(luò)有親,自來行事都是相互遮掩扶持?,F(xiàn)今可有什么法子,縱然不能立時起復(fù),也須得幫襯一把,方才是老親的意思?!?/br>
    賈赦瞟一眼王夫人,又看鳳姐一眼,才咳嗽兩聲道:“母親說的是,只這事忽而出來,一時半日也不好出手?!辟Z珍也陪笑道:“老太太說得明白,從來我們幾家都極親近的,總要幫襯才是。然而這樣的事,就如大老爺所說,若不曾查個分明,知道如何落到這般田地,又是得罪了誰,縱然起復(fù),怕也不長久,總要請世叔過來一敘,知道根底,才好謀劃?!?/br>
    兩人說得原是常情,賈母也知道這么個理,但她也知道,王子騰既被罷黜,必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一時半日的竟不好出面,若要登門,又恐得罪了人。往日也就罷了,現(xiàn)今元春有孕,正是要舉家低著頭過日子的時候。萬一王家得罪人不淺,自家又強出頭,倒叫人想到元春身上,生了斬草除根的心思,又平添一件事體。

    由此,她便搖頭道:“這二三日,便是下帖子請,他也是不好出面的。若是我們登門,又恐正是緊要之時,竟妨礙到了娘娘,使她不安?!?/br>
    王夫人、鳳姐并賈璉都是神色微變,相互看看都沒有言語。只鳳姐兒到底有些智謀心機(jī),暗中悄悄拉了賈璉的衣袖,使他暫時不要說話,省得沒臉。她自己卻頗覺著惱:依著她看來,娘娘雖是緊要,然而自個兒娘家卻也是助力。若是兩個擱在一處,她自家也未必能說準(zhǔn)哪個對自己一家更重要。可也沒得怕影響到元春,自家就往后退了一射之地的道理。

    只是她原是王家女,雖現(xiàn)今已是賈家婦,到底沒得輕易張口的。因而,鳳姐雖是憤憤,到底都壓在心底。最后還是賈政開口道:“母親所言在理,只賈王幾代姻親,哪能輕易撇去?既然我們不好登門,怕妨礙到娘娘,便讓夫人并璉兒媳婦回娘家一趟,細(xì)問明白。想來舅老爺自己心中總是明白的?!?/br>
    這倒也算的兩全。

    賈赦到底還有幾分念情,一徑點頭。賈珍低頭細(xì)想一番,也就點頭稱是:“這法子妥當(dāng),兩下齊整,原我們也是姻親,正該去探望探望的?!庇纱苏f定,王夫人并鳳姐兒方心頭松了一口氣,忙又打發(fā)人傳話,自己備了一點兒東西,就預(yù)備明日過去。

    王夫人倒還罷了,她已是根基極深,便真?zhèn)€使了娘家倚靠,也自有把持,還能穩(wěn)得住。鳳姐兒一回去,卻是十分焦心,自己倚在床頭想了半日,只覺昏昏沉沉,竟有些頭疼起來。平兒在旁服侍,見她這么個模樣,忙上來攙扶,又自苦勸道:“奶奶,如今越發(fā)要保重才是。不說哥兒姐兒,也不提那邊太太老爺并大爺,只一件事,你若病了,這里里外外的又指望誰去?且還要為你擔(dān)驚受怕呢?!?/br>
    “我原沒事,偏你這蹄子又絮叨?!兵P姐兒推了她一下,因道:“不過今兒沒好生用飯,又想了這半日光景,不覺有些昏沉起來罷了。你去吩咐一句,立時做點好克化的東西,我用些兒也就是了?!逼絻郝犃?,又細(xì)細(xì)打量兩眼,見她雖面色不華,精神倦倦,倒還能撐得住,便只得應(yīng)承下來,往外頭細(xì)細(xì)吩咐了兩句,就回轉(zhuǎn)過來,先提壺倒了一盞茶遞了過去:“奶奶且先吃兩口茶,也暖一暖身子?!?/br>
    鳳姐接過茶盞,用茶蓋兒撇了撇浮沫,徐徐長嘆一聲,低頭抿了兩口,就覺得身子軟和了幾分:“也只你有心了。哥兒并姐兒今日可好?”

    “都好著呢,哥兒方才睡了,姐兒也使人看著,頭前報信的說正在描紅呢?!逼絻好嫔虾Γ?xì)細(xì)說了兩件趣事,紀(jì)安鳳姐兒面上也帶出一絲笑意,又瞧著外頭送了吃食,忙接了過來,且與鳳姐捧了過來。鳳姐低頭一看,見著都是素日所喜之物,更覺熨帖,當(dāng)即拉著平兒的手,又喜又嘆,因道:“明兒你還是隨我一道過去,巧姐兒并長生兩個與小紅她們照看就是。這一時半日的,總出不了差池?!?/br>
    平兒原在王家也有些姐妹,自也提心的,這會兒聽了這話,忙點頭應(yīng)下,又想了想問道:“奶奶,明兒二爺可是一道過去?”鳳姐冷笑一聲,眉頭深蹙:“二爺?shù)惯€有心,原張口要送我并太太過去。就是老太太也應(yīng)承了,只又被攔了下來,只怕妨礙到了娘娘。也不想想,我與太太兩重姻親,哪兒就是這一面兩面能扯得清楚的?”

    “正是奶奶的話,只現(xiàn)今府里上下都指著娘娘呢,竟也有些關(guān)心則亂了?!逼絻盒南乱幌?,也沒有旁的法子,只得勸鳳姐:“論說舅老爺雖被罷黜,到底不曾獲罪,說不得過個一年半載又起來了。奶奶也不要太擔(dān)心,從前那賈雨村都扶得起來,何況舅老爺,越發(fā)用心竭力的?!?/br>
    鳳姐兒原只冷笑,聽得說賈雨村,她倒吐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道:“連著我也昏了頭,倒忘了這個。也罷,這一年半載得總等得起,竟熬過這一段罷了。”說罷,她卻又眉頭一挑,目光微冷:“只旁人也還罷了,還不知大太太那里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素日里她便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每每想壓服了去,全不想自家尊重。現(xiàn)今又出了這么一件事,太太那兒總還有娘娘、老爺并寶玉。倒是我,原是做媳婦兒的,現(xiàn)今越發(fā)要拿我作筏子了?!?/br>
    “大太太那里有什么,奶奶總能與二爺并太太說兩句的?!逼絻好裎康溃骸澳棠毯伪嘏c大太太計較。再如何,總有二爺并哥兒在呢?!兵P姐原有幾分不平,聽平兒這般說,心底不覺一動,當(dāng)即唇角一勾,忽而笑道:“還是你有計謀,正是,再怎么著竟還有太太,還有二爺呢?!?/br>
    正說著,外頭簾帳一動,卻是賈璉來了,他滿臉皆是笑,口里道:“你們主仆兩個又說我什么?在外頭就聽得說二爺二爺?shù)?。有什么,只管說與我。”說罷,他又看向鳳姐,噓寒問暖竟比平日殷切了十分。

    鳳姐兒也知這是他不能登門的羞慚所致,心底卻也一陣溫軟,當(dāng)即粉面含笑道:“原也沒什么旁事,只大太太這些時日常瞧我有些不順,現(xiàn)今又如此,怕她又要生出什么事端來。旁的也就罷了,只恐平生事端,倒又多出一些事來?!辟Z璉聽是為了這個,忙笑道:“我當(dāng)是為了什么,原是這個。放心,但有什么事,且還有我,你若不愿意應(yīng)付,我過去就是,也省得那邊鬧騰?!?/br>
    “這話當(dāng)真?”鳳姐拿眼睛剜了他一眼,見他竟要賭咒發(fā)誓,忙伸手?jǐn)r下:“罷了,沒得賭咒發(fā)誓做什么?我自然信得過你。明兒一過,我自個兒托病就是,總應(yīng)付過這一段時日。再有,太太那里也未必丟開手,倒不用你硬撐著。”

    賈璉卻不信:“總歸也是姻親,哪里就到了這地步。”

    他卻不曾料到,這話才擱下,不出兩日就叫他自打耳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累,勉強碼完上傳,明天還要稍微修改一下。

    第二百零一章 結(jié)鸞盟似散悲慘霧

    邢夫人實是積攢了滿腹怨言, 如今眼見著得了機(jī)會,怎肯輕易放過。頭前鳳姐須得與王夫人回一趟娘家, 打探王子騰罷黜之故, 她還忍了一忍。后面見著并無動靜, 她便以為此事斷不能輕易了結(jié),此時正是斗一斗鳳姐, 滅她威風(fēng)的好時機(jī)。

    因而,翌日邢夫人悄沒聲西地使了兩個丫鬟一個婆子過去, 道是服侍賈璉并鳳姐兩人。那婆子張口便要管屋子里的事,丫鬟又現(xiàn)要做大丫鬟, 又生得嬌嬈,眼波一動皆是□□。鳳姐一眼望過去, 哪兒不知,當(dāng)即冷笑一聲, 張口道:“我屋子里原是很不敢再添人, 沒得倒是逾越了規(guī)矩。只太太當(dāng)真要賞人,我也不敢推辭,只要往老太太、太太兩處稟報一聲。一則,現(xiàn)比著寶玉的例,不算逾規(guī)。二來, 大小也是添了個人, 總要稟明了,省得上下都不知道?!?/br>
    這一番話綿里藏針,卻句句都在規(guī)矩里頭。

    那婆子丫鬟三人原是趾高氣揚, 雖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言語里卻有幾分不恭敬。這會兒聽得鳳姐這一番話,不覺額頭滲出冷汗,忙收了那一番心思,堆著笑道:“奶奶說的是,只太太那里原囑咐了的,我們……”

    鳳姐一笑,伸手端起一盞茶,一雙鳳眼掠過三人,朱唇微微一抿,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別有一番譏諷之意:“不必你們著忙,平兒,你去回明了老太太、太太就是。這也是大太太的好意兒呢。”

    平兒也不理那三人的拉扯,垂著眼應(yīng)下后轉(zhuǎn)身便走。那三人不覺有些慌亂起來,越發(fā)叫嚷攔阻,卻被鳳姐幾個眼色使來的人假笑著攔下:“原是太太好意,奶奶有心,mama并jiejie們只管坐著就是?!?/br>
    正拉扯間,平兒早緊走幾步,閃身出了這屋子,一徑往賈母并王夫人處稟報,道是如此這般。此時王夫人正在賈母跟前說話,兩人一聽這話,都是面色微微一變,不消四目相對,便已是在心底存了一個念頭:這事決不能行,實在忒過了!

    若說先前,邢夫人送了幾個人與繼子并媳婦兒使喚,雖必被家世雄厚的鳳姐攔下,到底還算過得去。如今王子騰被罷黜,邢夫人偏要趁機(jī)落井下石,為難折騰鳳姐。這頭一件,便是落了賈府臉面,使上下人等面上無光——這王家可是數(shù)代姻親世交,一朝落難,嫁過去的姑娘便被這般折騰??刹皇菓?yīng)了趨炎附勢這四個字!就這個不提,鳳姐比之邢夫人,誰個更重,誰個更可人疼?真真是明擺著的。且她現(xiàn)今又有一雙兒女,原是賈府嫡長襲爵的,更是不同。幾件加到一處,賈母并王夫人誰個能容忍邢夫人這般做派!

    況且王夫人也姓王,心中更覺敏感,當(dāng)下微微一笑,道:“這原是大太太的好意思,倒也罷了。只你們屋子里人也不少,沒得又多了這幾個人,未必能順?biāo)臁!庇謫柧烤故悄膫€婆子丫鬟,過去做的什么事。

    神情言語皆是淡淡。

    平兒微微低下頭,不多說一句,也不少說一句,恰將前后事體皆盡道明。期間自少不得那三人的輕慢。賈母一聽,便冷笑著對鴛鴦道:“可見咱們家竟也沒個好人了。這樣的人,連著前頭才留頭的小丫頭也未必不如。偏因為年歲大了,倒能做貼身的細(xì)活,管著緊要的東西?!?/br>
    王夫人唇角微微一抿,便起身回道:“原是我們無能,倒還叫老太太勞心費力的。這些個人不好,只管打發(fā)了,省得后頭再瞞上欺下,竟又生出事來。鳳丫頭也年輕,如今那兒的哥兒姐兒都是嬌嫩,萬不能有什么疏忽的?!?/br>
    擺了擺手,賈母轉(zhuǎn)頭喚來鴛鴦,吩咐道:“你跟著平兒過去,就說我的話,璉兒屋子里的人我都瞧過的,見著果然好方與他們使喚?,F(xiàn)今既是添了人,總要我瞧兩眼,吩咐兩句?!?/br>
    鴛鴦心知此事不小,忙斂容應(yīng)承下來。一時隨著平兒過去,路上兩人少不得言語幾句。待知道了內(nèi)情,鴛鴦越發(fā)在心底添了幾分冷笑,面上卻一如往日,入了內(nèi)里就與鳳姐并賈璉行禮問好。

    賈璉原是才回來知道了事情,又見著鴛鴦隨平兒回來,當(dāng)即忙略略拱了拱手,陪笑道:“鴛鴦jiejie也來了,倒是擾了老太太、太太的安寧。原是我屋子里的事,并不十分著緊。只是奇怪,也不知道大太太怎么忽而就賞了人。”他說著十分爽脆,仿佛并不曾瞧見那兩個嬌滴滴的丫鬟。

    非但鴛鴦平兒有些詫異,就是鳳姐也由不得多看了他兩眼。至如那兩個婆子丫鬟,一發(fā)不敢作甚,只垂頭喪氣立在一邊,全沒了頭前的威風(fēng)。鴛鴦瞧著這般光景,便自避了避,又笑道:“老太太知道了,說是大太太賞的好人,她也想瞧一瞧呢。又有,這屋子里方添了哥兒,姐兒也還小,忽而換了人未必順?biāo)欤共蝗缦劝具^這兩年,后頭再慢慢斟酌,也是不遲。”

    不等旁人言語,賈璉先點頭道:“竟驚動了老太太,原是我們的不是。既老人家發(fā)話,我們又年輕不知事,自然都聽老太太的。”鳳姐在旁聽著,不覺眼圈微微一紅,低下頭去:“勞老太太、太太費心了。”

    這里里外外一番言語,那婆子丫鬟哪里敢再說一個字,垂頭隨鴛鴦去了不提。鳳姐便與平兒一個眼色,將旁人揮退,自與賈璉道:“我在這屋子里熬了這幾年,到了如今,總算二爺與我說了兩句體己話?!闭f罷,她又眼圈一紅,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