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皇上，”符錦膝行向前，淚珠簌簌滾落，語速很快，“臣妾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蕭仲麟對卓永打個手勢。

    卓永揚聲喚來兩名太監(jiān)，“帶下去?！?/br>
    符錦被帶出去的時候，一面掙扎著，一面悲聲道：“皇上，您不能這樣對待臣妾，這不是臣妾的本意，是有人慫恿臣妾如此……”

    蕭仲麟置若罔聞，看住許持盈，“你要試探、安排朕，麗嬪要試探、威脅朕。這是結(jié)果?！?/br>
    許持盈轉(zhuǎn)到書案正前方，屈膝行禮，“臣妾不敢。”

    蕭仲麟眼中閃過嘲諷之色，“以往，朕說錯過一些話，做錯過一些事，你耿耿于懷。近來，朕時常反省，又對你說過一些話，做過一些事，你渾不在意。看來你也不過如此，不是什么聰明人?！?/br>
    許持盈態(tài)度恭敬，語氣真摯：“臣妾的確資質(zhì)愚鈍?！?/br>
    “朕仍舊會盡心善待于你，望你也恪守本分?！笔捴禀胝Z氣涼颼颼的，“在朕被廢或駕崩之前，你都是皇后，不是朕要每日賠小心、忍讓著的孩童?！?/br>
    許持盈抿一抿唇，“臣妾謹(jǐn)記?！?/br>
    卓永斟酌著蕭仲麟這些話，深覺分量很重，但又很有分寸。

    他望向蕭仲麟。

    十八歲的少年，此刻神色沉冷，眼神堅定，氣度有著帝王該有的沉穩(wěn)、自信。

    歷經(jīng)九死一生的危難，幾個月的痛定思痛，皇帝真的長大了。

    在以前，皇帝完全就是個聰明任性跋扈然而底氣不足的小孩兒。

    現(xiàn)在，皇帝是真的看清了處境、明白了輕重。日后不論能否走出困境，應(yīng)該都能從容坦蕩地應(yīng)對一切。

    卓永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他這個御前大總管，也能揚眉吐氣地在宮中行走，不需對皇后嬪妃身邊的紅人兒點頭哈腰了。

    “把太后宮里的兩個人送回去?！笔捴禀肟聪蜃坑溃骸皵[駕，回乾清宮?！?/br>
    卓永稱是而去。

    許持盈略略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蕭仲麟起身向外走的時候道：“皇后隨行，即日起，到乾清宮侍疾?！?/br>
    “……是?！?/br>
    到了乾清宮，下了龍輦，走上漢白玉臺階，蕭仲麟回眸望向跟在許持盈身后的甘藍(lán)、木香。

    許持盈一笑，遣了甘藍(lán)、木香。

    蕭仲麟遲疑片刻，對她伸出手。說過要善待，便要給她體面，免得宮人揣度著他的心意給她氣受。

    許持盈款步上前，將手交到他手里。

    卓永忍不住眉開眼笑。這多好。

    進(jìn)門后，掌事女官文鴛迎上前來，屈膝行禮。文鴛今年二十九歲，年幼時便進(jìn)宮，沉穩(wěn)、心細(xì)，是圣母皇太后在世時指派到蕭仲麟身邊照顧衣食起居的宮女之一。這些年過去，總算熬出了頭。

    蕭仲麟與許持盈俱是頷首一笑，抬手示意文鴛平身。

    蕭仲麟和聲道：“今日起，皇后在乾清宮侍疾。”

    文鴛即刻應(yīng)聲：“奴婢定會盡心服侍皇后娘娘。”

    蕭仲麟頷首一笑，“更衣。傳膳?！?/br>
    當(dāng)晚，桌上沒有許持盈喜歡的辛辣菜肴。乾清宮里的一切，都以蕭仲麟的身體為重，不要說如今有傷在身，便是平日，也沒人縱著他食用容易上火的飯菜。

    許持盈安之若素。

    飯后，太后過來了。

    蕭仲麟與許持盈到正殿相迎，行禮問安。

    落座后，蕭仲麟吩咐文鴛上茶。

    太后問道：“皇上身子好些沒有？”

    “過幾日便可痊愈。”蕭仲麟道，“是因此，不需再勞煩您宮里的人服侍。”

    “那些都是小事，不打緊?！碧笮θ荽葠?，“你身子康健，才是頭等大事。”

    蕭仲麟一笑。

    太后話鋒一轉(zhuǎn)，問起符錦的事：“好端端的，為何讓麗嬪遁入空門？”

    蕭仲麟反問：“此事不妥？”

    “哀家覺著不大妥當(dāng)?！碧笳Z氣和緩，“遁入空門容易，想再回到宮廷卻不易。”

    “落發(fā)之后，便非塵世中人?！笔捴禀肷裆?，“難道您認(rèn)為麗嬪還有回宮之日？”

    “自然不是。”太后語重心長地道，“皇上抱恙期間，三番兩次懲戒妃嬪，外面的人又都盯著宮里，麗嬪這件事，不免讓人多思多慮。哀家覺著委實不妥?！?/br>
    “麗嬪的門第，您也清楚。她進(jìn)宮之后，是您一再提攜，才有了如今的位分。”蕭仲麟意味深長地一笑，“您是不是擔(dān)心，外人會因麗嬪離宮一事，疑心朕蓄意與您作對？”

    對他點破的事情，太后并不擔(dān)心，只有惱怒。先前料定他會顧著她的情面，就算已經(jīng)對符錦滿心厭煩，也會請她下懿旨曉諭六宮?？墒聦嵞兀克阉涝谝贿?，要等她找過來詢問。

    心里的計較，自是不能流于表面。太后一笑，“沒有的事。哀家說了，皇上抱恙，出手從重懲戒麗嬪，官宦之家怕是疑心皇上病情反復(fù)，因此才肝火旺盛。”

    一本正經(jīng)地跟他小事化大、胡說八道。

    蕭仲麟笑意轉(zhuǎn)冷，“朕只求問心無愧。麗嬪一事，朕正是奉行您的心意。因何而起，您很清楚。”

    太后迎上他篤定而冷漠的視線，面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皇上誤會了哀家，因何而起？閑言碎語，聽聽就罷了，可別當(dāng)真。”語畢，視線掃過許持盈，“皇后也贊同麗嬪離宮修行么？”

    許持盈微微一笑，“皇上的旨意，臣妾理當(dāng)遵從?！?/br>
    蕭仲麟道：“一個嬪妃的去向而已，母后不必掛懷。您一直希望朕與皇后琴瑟和鳴，我們會讓您如愿。這才是后宮頭等要事?！?/br>
    言下之意，是讓她少管閑事。太后緩緩地點一點頭，“的確如此?！崩^而起身，“不早了，皇上與皇后早些歇息。”

    蕭仲麟、許持盈起身稱是，送到殿門外。

    隨后，兩人各自沐浴更衣，先后歇下。

    文鴛告退之前，奉蕭仲麟之命熄了燈。

    室內(nèi)陷入黑暗、靜謐。

    睡意襲來時，蕭仲麟坐起來，把中衣脫掉。

    沒必要遷就誰了。

    重新躺下去，蕭仲麟安然閉上眼睛，很快入睡。

    夜半，他是被許持盈推醒的。

    “嗯？”蕭仲麟不情愿地睜開眼睛，“什么事？”

    許持盈輕聲道：“卓永有事通稟?！?/br>
    蕭仲麟無聲地吁出一口氣，“何事？說?！?/br>
    站在屏風(fēng)外的卓永恭聲道：“太后娘娘身子不舒坦，已經(jīng)連續(xù)傳了三位太醫(yī)去坤寧宮?！?/br>
    待到明日，人們聽說宮里今日諸事，是不是會揣測他把太后氣病了？

    但是，反過頭來想一想，有些人應(yīng)該也會懷疑，符錦是太后選定的人，如今人進(jìn)宮了，他不肯善待，太后才肝火旺盛，氣出了病。

    只是，憑誰如何揣測，他都絕對有發(fā)落一個嬪妃的權(quán)利。太后這般行事，是故意給他添堵，因為她的侄子是攝政王郗驍。

    這些女人怎么還不明白，他最膈應(yīng)的就是被人繞著彎兒地威脅？

    卓永繼續(xù)道：“婉容過來了，稱太后病情嚴(yán)重，問皇后要不要過去侍疾?！?/br>
    蕭仲麟覺得身上有些涼，到此刻才察覺，錦被已經(jīng)不知去了何處?；蛟S是睡得太舒服或不舒服，把被子扔到了床下。

    “婉容既然過來了，就讓她去一趟太醫(yī)院，把賀太醫(yī)給朕喚來。跟她說，朕聽聞太后抱恙急火攻心，起不得身?；屎笠碳?，命淑妃前去服侍太后?！辈痪褪翘搹埪晞?、危言聳聽么？他也會。說著話，翻身向里，移到許持盈身側(cè)，扯開她身上的錦被，分了一半蓋在自己身上。

    卓永聞音知雅，“待得賀太醫(yī)過來，奴才請他去用些茶點，不會打擾皇上和皇后娘娘?！?/br>
    蕭仲麟嗯了一聲。

    卓永稱是而去。

    “你怎么看？”蕭仲麟一面詢問許持盈，一面枕到她這邊的枕上。

    “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置喙。”許持盈把頭往里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蕭仲麟的睡意消減，意識更為清醒，“前后相較，乖順得過分了些?！?/br>
    許持盈清越的語聲很是柔和：“皇上不計前嫌，臣妾感激之至?！?/br>
    “好好兒說話。”寢殿里又沒有第三個人，她還是皇上臣妾的，他真不習(xí)慣。

    “……”許持盈語凝。

    蕭仲麟語氣柔和：“你這左一出右一出的，到底怎么回事？”

    許持盈語氣平靜：“先前以為，很了解你的為人處事之道，看到改變，也只當(dāng)是做戲。到今日才知是自以為是，再不自量力，便是許家的恥辱、皇室的恥辱?！斑@意思是說，他犯渾的時候，她就跟他犯渾；他講規(guī)矩的時候，她就奉行規(guī)矩。

    小小女子，也是能屈能伸。

    “說得跟真的似的?！钡挂茨隳苋痰胶螘r——蕭仲麟腹誹著，把她身形攬入懷中。

    處事八面玲瓏不算難事，對著一個人也能八面玲瓏可不容易。

    許持盈抿了抿唇，身形有些僵硬。

    蕭仲麟抬手托起她的面容，“接下來，你是要自以為是，還是自不量力？”語畢，親吻落在她眉心。

    作者有話要說：  黃桑：你們猜，我家小媳婦兒會不會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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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跟倆好基友出去浪了，然后稀里糊涂跑出去二百多里，中午才回來的o（╯□╰）o昨天的更新欠著，明天二更補(bǔ)上～收藏留言永遠(yuǎn)急需，紅包征集待發(fā)放哦～我滾去碼下一章啦，爭取明天早點兒送上一更，么么噠！

    第011章

    011

    纖長的睫毛忽閃兩下，許持盈緩緩闔了眼瞼，“我要順其自然。”

    蕭仲麟又親了她的臉頰一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