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樂遠岑在見到宮九之際就有了很多猜測,太平王世子居然與如此嚴密的殺手組織有關(guān),他會否有更大的圖謀?朱旬所言的人心浮動,有人想要逾越江湖與朝堂的界限一事,是切實被言中了。 “是,也不是。他們該算是小老頭的人?!睂m九卻是沒有再解釋他與吳明的關(guān)系,他的好心情已經(jīng)用完了。于是,下一刻宮九就拔出了劍,寒光凌冽直刺樂遠岑。 樂遠岑沒有再多問一句。朱旬在給她看畫像時,關(guān)照過先要斟酌行事,但有一個前提是以她的安危為主,如果對方想要她的命,那么她不必手軟,更是不必有多顧忌。在朱旬眼里,像是宮九的身份處理起來確實有些麻煩,但再麻煩的事情,只要樂遠岑活著,那么就是能夠處理的。 天黑莫入林。 因為夜色里的樹林,藏著難以預(yù)料的危險。 這一刻,樹林的兩個人已經(jīng)是打得不可開交。 樂遠岑與很多人交過手,宮九的本事無意能排的上前三,毒辣、勇猛、聰明、瘋狂,這一切都包含在宮九的劍里。 也許,宮九是有弱點的,但是樂遠岑沒有能在此刻發(fā)現(xiàn)他的弱點。在宮九的弱點未有顯露之前,她甚至說不清此世是否有人能殺了他。 以樂遠岑此時此身的本領(lǐng)與宮九相斗,他們兩個人好一些的結(jié)局是兩敗俱傷,壞一些的結(jié)局是她死在了那猶如惡鬼出世的邪劍之下。 一道冷光又一次砍斷了宛如金石的樹枝。越打越覺得棘手的人并非樂遠岑一人,宮九以劍劈斷了朝著他包圍而來的樹枝,他心里也真的好奇起樂遠岑的武功出處,能以樹枝為金石,如此功夫也真的堪稱卓絕了。 宮九雖然有了好奇之心,但也是堅定動了必殺的念頭。 他沒有放過樂遠岑的理由,特別是在她得知了他的另一層身份之后,一旦讓她活下來將此消息告之皇上,那么是要壞大事的。樂遠岑知道的太多了,知道得越多就難免里死亡近了一些。 樂遠岑只覺得宮九的劍又是冷了很多,仿佛有一張黑暗的劍網(wǎng)籠罩住了她,讓她在這片黑暗里無處可逃,因為不管她走到何處,仿佛都會從黑暗里冒出一只鬼手,狠狠地攥住她,想要將她拖下地獄。 這是一種太過接近地獄的感覺,此地仿佛不再是密林,而讓兩人都是身處在冥河之上,他們站在一截獨木橋上,腳下則是萬鬼哭嚎的冥河,一旦跌下了獨木橋就會被河中的亡魂撕裂身軀。 誰都不愿意從獨木橋上跌落,想要跑過獨木橋逃離地獄,可是獨木橋只能走一個人。 樂遠岑只覺一道劍光直直地刺向了胸口,那道劍光非???,躲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在這一瞬,她抬頭忽而看見了明月,月光中她的意識不復(fù)存在,只有籠罩在身上的溶溶月色而已。月色本是抓不到摸不著,但她卻在這時聽懂了月色的聲音。 劍刺進了樂遠岑胸口,與心臟的位置只差了分毫。 宮九卻是沒有能笑出來,因為他只感到眼前彷如爆裂出來炫目的日光,他什么都看不到聽不見了,整個人仿佛在霎時被禁錮了一般,而等他回過神來,他的心口忽而就裂開了一道口子。 然后,宮九就什么都聽不到了。 忘情天書之‘日明’,無論是受多重的傷,頃刻之間可以吸取天地之力爆發(fā)出最后的致命一擊,使得對方雙目失明,猶如只見了炫目的太陽,以而出招速度快到讓來不及抵擋,就誅殺了對方。 原來,忘了己身就是這種感覺,沒有了自己的意識,才有能去借用天地的意識。 樂遠岑想著也倒在了地上,她能察覺到生機再流失,但只來得及以移xue之法止住了流血。她也想要運行武功去療傷,但是宮九的這一劍太狠了,劍氣擊入了臟腑。一時半刻,她真的沒有辦法自行運功了。 樂遠岑閉上了眼睛,她躺在了草叢之中,神智有些模糊。她知道身邊已經(jīng)多了一具尸體,那么她這樣躺久了,也會變成另一具尸體嗎?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腳步聲從遠及近而來。 樂遠岑勉強睜微微睜開了眼睛,迷糊之中看到來人的樣子,她又很快閉上了眼睛徹底昏了過去。就讓她難得糊涂一下,以為可以身在夢中。 “樂捕頭?”花滿樓有著一絲慌亂地跑向了血腥味散發(fā)的源頭,他的手有些顫抖地探向了樂遠岑的脈搏,才是松了一口氣,還好人還活著。 花滿樓一把抱起了昏迷的樂遠岑,朝著山林的另一處而去。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讓他的心有了一絲莫名的刺痛,那種感覺很輕,輕到了轉(zhuǎn)瞬就消失在月色里。 第78章 樂遠岑又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先感到了胸口難以忽視的疼痛, 她也沒有覺得太過難熬, 痛是一種太過熟悉的感覺, 其實也快到了不必在意的地步。 何況,這次的錐心之痛未免不好,在生死一線之際, 她觸摸了忘情天書的關(guān)鍵點。與天地相容的感覺很不錯, 那種超然無我的狀態(tài), 讓她體會到了虛極靜篤的美好, 不再為任何的凡塵而牽絆。 ‘嗚嗚嗚——’此時, 窗外傳來了孩童的嗚咽聲, 起因大概是一個男孩因為風(fēng)箏斷了線, 再也尋不回來而哭了。 花滿樓到底把她帶到了什么地方養(yǎng)傷?她又昏迷了多久?宮九的尸體怎么處理了? 樂遠岑知道當(dāng)時的傷勢并不適合顛簸行路,此處定然還在山中, 因為從窗戶里吹來的風(fēng)帶著山林的味道,還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也許不是道觀就是寺廟。 外傷已經(jīng)被治愈了八.九分,看來花滿樓的醫(yī)術(shù)很不錯,而內(nèi)傷也是自愈了四五分, 也是得益于忘情天書這種神奇的武功,它可以汲取天地之力,當(dāng)然就有了治傷的奇效。 既然她還活著,那就希望宮九的尸體也別暴尸荒野。不是她生出了多余的憐憫之心,只是宮九還有太平王世子的身份, 他又與那樣一個嚴密的殺手組織牽扯不清,宮九必然所謀不小?,F(xiàn)在,宮九被一不小心弄死了,這也不是一死百了,人死了但后續(xù)的麻煩還有不少。 樂遠岑想到這里還是睜開眼睛,披上了床尾放的干凈外衣出了房門。 此處就是一間道觀。剛剛哭鼻子的男孩還坐在后院里抽泣,他身邊還坐著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道。老道面前有著一些劈開的細竹子,顯然是打算做一只新的風(fēng)箏,但看老道的動作并不擅于扎風(fēng)箏。 “姑娘,你可算醒了。你怎么就下床了,快別站著,當(dāng)心傷口裂開?!崩系酪姌愤h岑也就先放下了手里竹子,對著身邊的男孩說,“湯圓,別哭了,去廚房幫忙把粥端到房里去?!?/br> “多謝你們的照顧,我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這幾步路不是問題?!?/br> 樂遠岑已經(jīng)覺得好了很多,她不是那樣經(jīng)不起重傷的人,對著老道與湯圓笑了笑,“請問,送我來的那位公子是有事離開了嗎?” 湯圓說著已經(jīng)聽話地站了起來朝著廚房而去,“大哥哥是幫我去找小狗風(fēng)箏了。” 老道也就用幾句話說清了情況,樂遠岑已經(jīng)昏迷了整整半個月。她的傷口位置太險了,花滿樓將她連夜送到道觀后,就沒敢再輕易移動她,就讓她一直在此靜養(yǎng)。這五六天,她的病情是穩(wěn)定了下來,沒有再發(fā)寒高熱,傷勢也在自發(fā)好轉(zhuǎn),但就不知為什么未能清醒。 “湯圓的風(fēng)箏斷了線,這孩子剛才哭得太傷心了,花公子就應(yīng)了他去找一找風(fēng)箏了。斷了線的風(fēng)箏哪能找回來,不如就再做一個新的,只是老道我有些手笨,比不得廟會上買的風(fēng)箏?!?/br> 老道說著看了一眼端來清粥的湯圓,“你可不許胡鬧了,若是覺得師父我做的不好,那下次廟會再買一個你喜歡的。多大人了,還哭得像小狗似得?!?/br> “可不一樣,小狗風(fēng)箏是師父送我的第一份生辰禮物?!睖珗A不是不懂事的,他只是太過珍惜那只風(fēng)箏,“就算再買一只,也不是原來的?!?/br> “傻孩子。風(fēng)箏斷了線,許是它最好的歸宿了?!崩系烂嗣珗A的頭,“它隨風(fēng)而走是得了自由,你與它的緣分盡了,傷心無用,強求更是無用,你若是不明白就去把經(jīng)書再讀一遍。” 樂遠岑看著湯圓紅著眼眶離開了,她只是安靜地喝完了粥,然后坐到了老道身邊堅持幫忙一起做風(fēng)箏。別的不行,起碼她可以畫出一幅可愛的小狗圖案。 天黑之后,花滿樓兩手空空地回到了道觀。 他聽到湯圓已然開懷的笑聲,老道再次向他道謝,并說不用再找了,樂遠岑已經(jīng)幫忙做了一只新的風(fēng)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