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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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人便點點頭,走上前來,朝鴻俊說:“貧僧法號玄奘?!?/br> “你好?!兵櫩∠肫瘐庺~妖曾經(jīng)提及,七十年前在長安,有一名和尚曾經(jīng)救過它,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個叫“玄奘”的和尚! “他就是趙子龍的救命恩人……你們……怎么了?”鴻俊一回頭,駭?shù)貌惠p,所有人都十分自覺地跪著,一時都不敢抬頭,連鯤神也退到外圍,坐在地上雙掌合十。 驅(qū)魔司中人雖然各自都來頭不小,平日里也都眼睛長在頭頂上,什么皇帝仙尊,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可面前出現(xiàn)的這和尚是佛!唯獨鴻俊不知玄奘來頭,還傻乎乎地站著,心里猜測,這和尚似乎挺厲害。 “今日不講法?!毙收f,“各位請起?!?/br> 說著,玄奘也隨之坐下,鴻俊便在他身邊盤膝而坐, “那鯉魚前生,本該有些來頭?!毙食櫩≌J(rèn)真道,“卻因觸忤天地,欠你諸多恩情,這一世特地來朝你報恩……” “這是報仇吧?!兵櫩‰y得地爆了句,說,“這叫報恩?” “它還不曾應(yīng)劫?!毙收f,“這是它命中的劫數(shù),也是你命中的劫數(shù)?!?/br> 鴻俊想了想,說:“其實我也原諒它了?!?/br> 醒來后,李景瓏說過,驅(qū)魔司里大伙兒早就看出趙子龍有問題,趙子龍的臥底身份,也成為了他們利用假消息的一環(huán),之所以不告訴鴻俊,是恐怕鴻俊藏不住。 鴻俊只得作罷,這是大伙兒的聯(lián)合決定,不是李景瓏非要瞞著他,而且這個計劃,最終也是為了保護他鴻俊,便不再多言。 “它現(xiàn)在在哪兒?”鴻俊說,“我怕獬獄會欺負它?!?/br> 玄奘又說:“你們之間緣分未滅,劫數(shù)歷盡之后,它終將歸來。” 鴻俊便點了點頭,這么說來,確實讓他放心了許多。玄奘說完后,正要化作金光消失時,端坐的袁昆卻沉聲道:“金蟬子,還有一句請教。” 玄奘沒有說話,袁昆又說:“中土之亂,究竟有何轉(zhuǎn)機?” 玄奘緩緩道:“世間萬法,終究邪不勝正,大日如來之教令輪身,可降伏一切諸魔。” 說畢,玄奘化作金光消失。 所有人臉上現(xiàn)出凝重表情,鴻俊還沒聽懂,只想著鯉魚妖的下落。袁昆起身,到得鴻俊身前,沉默片刻,莫日根突然問:“鯤神這是打算回長安來了?” 這話也是驅(qū)魔司一直想提的問題——鴻俊想起,曾經(jīng)自己下山的任務(wù)之一,就是驅(qū)逐或消滅獬獄,讓重明再入駐長安,控制人間。 現(xiàn)在獬獄逃了,于妖族眼中,長安已成無主之地,袁昆平日里似乎很少參與妖族中事務(wù),但他既與青雄交好,明顯也是曜金宮一派。重明是否會回長安?青雄現(xiàn)在又在哪里? 鴻俊馬上道:“這個以后再說吧?!?/br> 鴻俊心想上次離開時,重明怒火滔天,但不久后還是得找個時間,回太行山一趟,將長安的事理清楚。 “擔(dān)心我,不如擔(dān)心你們自己?!痹サ恼Z氣近乎有些冷漠,又道,“方才的話,聽清楚了么?” 鴻?。骸笆裁丛??” 莫日根答道:“聽清楚了?!?/br> 袁昆便“嗡”一聲平地消失了。 當(dāng)夜,眾人回到驅(qū)魔司時,楊貴妃已告辭了,李景瓏在書房中記賬,諸人要回房睡覺,李景瓏卻說:“領(lǐng)了賞賜再去?!?/br> 這次的封賞已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次,李隆基賞金千兩,李景瓏除了按人頭平分之外,又給陸許多撥了一份。 “給我這么多做什么?”陸許說。 “你的嫁妝?!崩罹碍嚾缡谴鸬馈?/br> 眾人當(dāng)即哄笑,陸許尷尬至極,說:“都給莫日根吧,我用不著幾個錢?!?/br> 深夜,李景瓏回房,給鴻俊剝荔枝,聽得鴻俊轉(zhuǎn)述所言,思考片刻,說:“趙子龍還是其次……” “它會回來的,對不對?”鴻俊說。 李景瓏答道:“那是當(dāng)然。我卻在想,鯤神今夜的目的,倒不在趙子龍身上,而是告訴我們,一切還有希望。” 鴻俊說:“那和尚說的話能信幾分?” 李景瓏:“……” 鴻?。骸???” 李景瓏湊近鴻俊耳畔,笑著說:“那不是和尚,媳婦,那是佛?!?/br> 鴻?。骸啊?/br> “不管了?!崩罹碍嚨溃俺商煜脒@么多做什么?煩人的事兒,自然有哥哥們cao心,你只管吃就好?!?/br> 鴻俊只覺得自己被李景瓏養(yǎng)得越來越笨了,從前還會想點事兒,現(xiàn)在腦子一天到晚都用不了幾次。 “明兒去杭州玩。”李景瓏說,“吃不完的路上吃,來,睡,給你吃點別的?!闭f著摟住鴻俊就往榻上按。 清晨,陳倉縣一小鎮(zhèn)中,十來名村民圍著鯉魚妖的尸體,嘖嘖稱奇。 “這魚怎么還有腳?是妖怪罷?” “這可好多年沒見妖怪了?!?/br> “送縣上去?” “哎這可是我兒子發(fā)現(xiàn)的?!币淮迕裾f,“賣也是我家得錢?!?/br> “到市集上看看?”有人提議。若真能賣掉,拿錢大伙兒吃一頓,村子里還得請個道士,去去晦氣,得了鯉魚妖的那家人便欣然應(yīng)允。 于是有人拿了個魚鉤,將鯉魚妖上顎掛鉤子上吊著,放在集市上賣,過往人等無不驚訝,問得價格時,開價四十兩銀子,卻沒人愿買。 一來兩手兩腿跟人rou似的,煮了吃心里發(fā)毛;二來已經(jīng)死了,不新鮮,魚rou也不好吃,買回去頂多就風(fēng)干了擺著,又不能當(dāng)裝飾品,有什么用? 這日恰好一行蜀商帶著繡品進秦川,途經(jīng)陳倉,見了這鯉魚妖大驚,便掏錢買了下來。當(dāng)然買下以后就后悔了,拿去獻給皇帝吧,不知道能不能保鮮到進長安時;煮了吃吧,妖怪不知道有沒有毒,而且還有手腳,怎么看怎么不想吃。 那蜀商反正是個錢多沒地方花的主,買下來便吩咐人扔著,放點鹽且先腌住,且看到了長安有沒有二百五接盤。 然而這年頭鹽也貴,跟商隊的伙計隨手在鯉魚妖腦袋上貼了道符,又在它身上抹了些鹽,便扔在貨車角落里不管了。 商隊離開陳倉時,一聲暴雷響起,下起了大雨,伙計們趕緊把油布朝貨車上披,水流嘩啦啦地淌下來,沖刷著鯉魚妖的全身,雨水浸了進來,鯉魚妖的魚鰓突然開始一開一合,活過來了。 “喝——!”鯉魚妖雙目圓睜,四處拍打掙扎了幾下,兩手甩開,扒著板車,爬了起來,魚頭四處望望。 籠子里頭擠著兩只川地來的錦雞,同樣打量鯉魚妖。 鯉魚妖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兒?哎……好痛。” 鯉魚妖全身痛得很,鱗片被燒焦了并大片地脫落下來,扒著貨車沿往外看。 “到陳倉了吧?!币恢诲\雞說。 鯉魚妖嚇了一跳,說:“妖怪?。 ?/br> “你自己不就是妖怪?!绷硪恢诲\雞嘲笑道,“有病啊你?!?/br> 鯉魚妖一想也是,說:“兩位……怎么會在這兒?” “你瞎啊?!钡谝恢婚_口的錦雞說,“沒看我倆被關(guān)著嗎?” “你們……都是公的嗎?”鯉魚妖好奇道,想起通常飛禽里都是公的羽毛華麗些。 “公的母的關(guān)你屁事。”第二只錦雞不客氣道,“水族都這么多管閑事嗎?” 鯉魚妖說:“我好痛啊——”鯉魚妖嘴巴也痛,身上也痛,肚子還餓得半死。 那油紙上破了幾個洞,雨水源源不絕地淌下來,不多時便將兩只錦雞淋成了落湯雞,雖是夏天,下起雨來卻也冷得錦雞頗有點瑟瑟發(fā)抖,身上沒一處是干的,只得擠著取暖。 一場雨后,長安的空氣無比清新,李景瓏帶著驅(qū)魔司眾人出函谷關(guān),特蘭朵的酒肆?xí)簳r交給伙計,也隨阿泰出門游玩。眾人沿著青山間要道馳往洛陽,在洛陽驅(qū)魔司住了一天,又往大運河去。其時洛水航道直通揚州,又是盛夏時節(jié),來往大船絡(luò)繹不絕。 “你還坐船啊?!兵櫩〕罹碍囌f。 裘永思笑答道:“不礙事,洛水與大運河不像黃河,沒什么風(fēng)浪。嘿,今兒也沾沾長史的光,這地方只有當(dāng)官的能住?!?/br> 確實京杭航道較之黃河一帶平穩(wěn)許多,按裘永思的提議,眾人租了一艘大舫的中層,六間美輪美奐的上房,一開船便有風(fēng)吹來,紗簾飛起,暑意頓消,兩岸風(fēng)光如畫,只消三日三夜,便能抵達杭州。 鴻俊上次搭船時住在甲板下的中艙,這尚是第一次乘坐樓船,當(dāng)即興奮得不行。李景瓏便與他四處閑逛,這大舫乃是達官貴人所乘,專供三品以上官員來往蘇杭與洛陽等地。李景瓏特地請?zhí)訉懥耸种I,他正是太子身邊紅人,地方官自然一路小心伺候著。 運河航道上,果然如裘永思所言,一路風(fēng)平浪靜,并無多少顛簸,還有歌女帶著琵琶唱曲,船上更供應(yīng)沿途一應(yīng)精致點心。眾人白日間便聚在中央寬敞廳堂上,讀書的讀書,賞景的賞景,當(dāng)真是心曠神怡。 鴻俊坐在欄前,望向兩岸青山,李景瓏則在案前喝茶。 莫日根與阿泰則對著一疊畫紙與地圖,數(shù)日間俱看個不停,阿泰還帶了幾本波斯文古本,時不時翻看。 “你們在看什么?”鴻俊終于忍不住問道。 莫日根皺著眉頭,說:“我們在尋思這幾個符號的意義,你見過么?” 阿泰翻過紙張,讓鴻俊看,鴻俊搖搖頭。 “這張呢?”阿泰又問。 特蘭朵說:“這回鶻文不似回鶻文,吐蕃文不似吐蕃文的,我看都不是文字?!?/br> 阿泰說:“一定是文字,不會是法印,我們試過了?!?/br> “咱們再來一次?”特蘭朵叉腰道。 阿泰馬上改口道:“對,不是文字!” 特蘭朵這才作罷,鴻俊簡直哭笑不得。 第125章 前人遺跡 陸許與阿史那瓊、裘永思三人正在研究什么小法寶,鴻俊示意莫日根去陪陸許, 莫日根抬眼一瞥, 修長手指間夾著一根炭條,只輕輕搖手,示意再說。 “找到符號的意義了有什么用?”鴻俊說。 “就能找到不動明王余下的五件法器?!蹦崭f。 鴻俊聞言, 轉(zhuǎn)頭看了李景瓏一眼, 李景瓏卻端坐案前喝茶, 鴻俊說:“景瓏, 你不來想想么?” “查過了?!崩罹碍囌f,“一無所獲, 我看你倆也不必成天冥思苦想的, 沒有就是沒有, 找不到就算了,順其自然吧?!?/br> 莫日根說:“我心里沒底?!?/br> 不遠處裘永思回頭, 笑道:“人家不動明王都不著急, 你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阿泰笑著答道:“否則我怎么放心走人呢?” 鴻俊發(fā)現(xiàn)驅(qū)魔司的伙伴們自從去過興教寺后,這幾天一直在端詳幾張圖案, 說:“要么回長安以后, 把商會會長找來,咱們再問問?” 獬獄案結(jié)束后, 翰國蘭便回往商會,神不知鬼不覺,會長換了兩次人,居然還沒被發(fā)現(xiàn)。李景瓏卻說:“算了, 我可不想與他做生意。” 李景瓏平生什么都能擺平,唯獨每次一做生意就被人往死里敲竹杠,只因從前銀子都當(dāng)銅錢花慣了,更不習(xí)慣與人殺價。一把劍已經(jīng)被翰國蘭坑得傾家蕩產(chǎn),現(xiàn)在五件法器,不被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