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姿進(jìn)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張冷冰冰的臉。

    她躊躇幾秒，拎著口袋走過去。

    “給你的?！?/br>
    他沒動，“什么東西？”

    方姿將袋子放到臺面上，說：“棒棒糖。你不是喜歡么？”

    圓頭圓腦一大堆棒棒糖躺在塑料袋里。綠的黃的塑料棒支楞巴翹。

    陸焰眼眸動了動，“你買了多少？”

    “有多少就買了多少?！?/br>
    “買了多少就給多少？”

    “大舅舅呀——”

    方姿沒聽清：“什么？”

    池續(xù)從門口小跑進(jìn)來，竄到陸焰身邊跟他抱怨：“大舅舅，不知道哪個變態(tài)把棒棒糖買光啦。這么能吃也不知道是熊大變的還是熊二變的?！?/br>
    陸焰笑了下，眼神溫潤，又像藏著光。

    “你覺著是哪頭熊變的？”

    “熊二吧?！背乩m(xù)說，“它最愛吃甜的呀?！?/br>
    方姿沒理陸焰的故意，從口袋里拿出兩個棒棒糖要給池續(xù)。

    半路手腕驀地被抓住。

    “不是給我了？”

    “……”

    放開她，陸焰從她手里拿回棒棒糖，“那你還拿。”

    方姿手指一顫，感覺手腕像著了火。

    池續(xù)看著一大袋的棒棒糖目瞪口呆，“大舅舅，你要不要這么小氣啊？人家漂亮jiejie都說給我了呀?！?/br>
    陸焰拎著袋子，目光筆直地望著方姿。眼中的戲謔明目張膽：“她逗你玩呢。是不是，熊二？”

    作者有話要說：

    池旭抹著眼淚告狀：他這么大個人居然跟小孩搶糖吃！

    小酌：放心，以后先親到他老婆的那個人是你不是他。

    方姿：給我取外號又怎么說？

    陸焰：這是愛稱。

    方姿：好吧，光頭強(qiáng)。

    小酌：……畫面略美。

    陸哥你還真是劣跡斑斑嘖嘖。

    第7章

    “還傻站著干什么？再看也沒有你的?！?/br>
    陸焰扒拉著口袋，從里面拿出一個水蜜桃口味的。在池續(xù)的注視下，撕開包裝紙放進(jìn)嘴里。

    方姿跟陸焰之間隔著一個吧臺，沉默地看著他以大欺小。

    幾秒后，池續(xù)哭著去找老太太告狀了。方姿嘆了口氣，瞥開視線。

    “別偷著罵我。你沒看到他那一口牙？”

    她抿了抿唇，否認(rèn)到：“沒有。”

    陸焰望著她，故意問：“是沒看到還是沒罵我？”

    “沒看到?！?/br>
    陸焰：“……”

    方姿勾了勾嘴角，轉(zhuǎn)身上樓。

    望著那筆挺的背影，陸焰輕笑了聲。

    ☆

    剛過三點。下午的陽光強(qiáng)烈，透過窗在房間曬出斑駁的陰影。

    方姿將窗簾拉上一半，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機(jī)和空調(diào)。身體隨意靠在床頭。電視里正在播報北云的當(dāng)?shù)匦侣?，睡意漸漸涌上來。

    安靜一上午的電話這時候響起。方姿精神一震，眼里恢復(fù)幾分清明。

    手指懸了幾秒，按下接通鍵。

    “小黛，我從你媽那里聽說你來江市了？”來電人是方柔的親meimei，方雪梅。

    “嗯，來了幾天?！?/br>
    “你這孩子。”方雪梅嘆口氣，“都快到家門了也不說回來看看。真把我們當(dāng)外人了？”

    “沒有。”方姿斟酌著開口解釋，“我來這里辦事……還沒辦完?！?/br>
    方姿對景市有心結(jié)?？墒沁@么多年已經(jīng)過去了，事情早在不知不覺中泛黃。就算有人還記得，這也不再是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方雪梅放輕了語氣：“明天是周末你總有時間吧？過來坐坐，我給你做你愛吃的菜?！痹捓镄┰S感慨，“小姨已經(jīng)好幾年沒看過你了?！?/br>
    以前小姨就對她好。自從到了松城，這些親戚唯一還有聯(lián)系的就是他們。但也只是有聯(lián)系。一開始是刻意保持距離，到后來彼此似乎都習(xí)慣了通過電話問候近況。

    沉吟少頃，她最終應(yīng)下：“好，我明天過去看您?！?/br>
    方姿買了第二天上午的高鐵票。一早就去了車站。

    路上并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一個半小時后下了高鐵，坐上大巴。又過半小時，方姿站在了記憶中的門前。

    這么多年景市變化很大，但人的記憶很神奇，許久沒回來，她仍然熟門熟路地找到這里。

    將東西換了一只手拎，抬手敲三下門。

    里面應(yīng)了一聲，很快有人來開門。

    一個理著小平頭，比自己高不少的男孩兒跟她對視幾秒，高興地叫了聲：“沈黛姐！”

    “星辰?！?/br>
    “小黛來了？快進(jìn)來！”

    方雪梅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一臉激動地望著門口。同時從另一間房里走出一個男人，一張臉沒什么表情，看起來頗嚴(yán)肅。

    垂在身側(cè)的手虛攏住，久違的稱呼自她口中逸出：“小姨，姨夫。”

    四個人圍著美式餐桌，安靜中帶著幾分尷尬。

    這房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翻新過，印象中那些款式老舊的家具已經(jīng)不見蹤影，裝修風(fēng)格是時下流行的簡約風(fēng)。

    從方柔那里聽說過姨夫如今在國企混得風(fēng)生水起，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杯水車薪的小員工，自身氣場也變了不少。

    方姿話少，只在方雪梅的詢問下說一些近幾年發(fā)生的事。久未見面，一旦遇上就喜歡追憶往事。

    “以前你媽和我關(guān)系最好。要是沒這事，你們也不至于走這么遠(yuǎn)?！狈窖┟芳t了眼眶，“可惜你爸了，那么好一個人……”

    這就是方姿不愿意回來的原因。

    早在九年前她就怕了。

    姨夫本來就繃著一張臉，聽到不愛聽的話題，頓時壓不住脾氣，“吃的好好的，非要提這些破爛事！”

    他的用詞讓方雪梅皺眉，瞬間拔高聲音：“怎么就是破爛事了？錯就是錯了，說都不能說？！”

    “你說錯了就是錯了？那你去給平反??！隔三差五墨跡一次有個幾把用！”

    “爸！你這是干嘛??！”李星辰趕忙出聲打斷。

    筷子一摔，李海軍騰地站起來，“不吃了，倒胃口！”

    平時兩人也會因為這事爭執(zhí)，但從來沒有這么嚴(yán)重過。

    昨天邀請方姿來的時候，李海軍臉色就不好。但都是親戚，再加上以前關(guān)系一直很好，母子兩個誰都沒想到他會讓場面變得這樣難看。

    方雪梅臉上青白交錯，扭頭罵了一句：“你他媽有??！甩臉子給誰看！”又連忙跟方姿說，“你別理他啊！歲數(shù)都長狗身上了?！?/br>
    方姿放下筷子，起身：“您去看看吧。我買了下午的票回去，時間也差不多了?！?/br>
    李星辰連忙說：“那我送你吧。”

    “不用。我走了小姨?！?/br>
    “小黛……”

    門輕輕關(guān)上，方姿在門口立了幾秒，表情淡了下去。

    ——

    啪——

    鄭南風(fēng)抽一張紙巾把手上的尸體擦掉，又撓了撓小腿。

    “這死蚊子怎么只咬我不咬你？”

    陸焰坐在竹椅里，伸了伸長腿，“你和它們血緣相近?！?/br>
    鄭南風(fēng)咬著煙，“你他媽才跟蚊子是近親?！?/br>
    滿天星光，月亮朦朦朧朧地掛在天上。小院里，飄著茶香。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中間隔了一張放著茶海的四方木桌。

    鄭南風(fēng)認(rèn)識陸焰是蹭飯蹭來的。十二歲和父母來到北云，兩個大人白天黑夜的賭，鄭南風(fēng)天天自己在家。有東西就自己做，趕上沒有了就看哪家吃飯過去蹭點兒。吃完給洗碗擦桌子。

    陸焰六歲時被向玲接走，寒暑假有時間就回來，一來二去跟這幫損友就這么認(rèn)識了。

    “這么好的夜景我怎么跟你在這鬼混?！编嵞巷L(fēng)猛抽了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