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三哥！”見他頭也不回，深覺面上無光的魏歆瑤惱得跺腳，不由對羅清涵撒氣，“你看你，我好不容易給你創(chuàng)造的機(jī)會(huì)，就讓你給白白錯(cuò)過了。”

    聞言羅清涵也顧不得傷心了，連忙賠著笑道歉。想嫁魏闕的閨秀猶如過江之鯽，她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魏歆瑤支持她，且魏歆瑤還幫她說服了梁王妃，羅清涵豈敢惹她生氣。

    第9章

    月朗星稀時(shí)分，曲終人散。應(yīng)酬了一天的梁王妃歪在榻上，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魏歆瑤殷勤地端了一杯茶遞過去：“娘，喝口茶解解乏?！?/br>
    梁王妃睇她一眼，接過茶杯：“說吧！”一手養(yǎng)大的姑娘，眼珠子一轉(zhuǎn)就知道她要干嘛。

    在母親面前，魏歆瑤露出了嬌態(tài)，抱著母親的胳膊搖晃：“娘，三哥的婚事，到底是個(gè)什么章程？”

    梁王妃抬了眼皮看她：“替你那小姐妹問的？”

    “娘親就是英明！”魏歆瑤笑嘻嘻接話。

    梁王妃斜嗔她一眼，對于讓羅清涵做兒媳婦，她倒是挺樂意的。這丫頭眼力勁兒不錯(cuò)，和女兒又處的好，進(jìn)了門省心。家世還過得去，不算差但也說不上好，正合她意。

    之前她趁著梁王心情好提了一回，可梁王的意思是：“你父王覺得她家世略差了些。”

    “咱們家還需要聯(lián)姻不成，再說了三哥本事好，也用不著娶個(gè)出身顯赫的嫂子，忒顯赫了還不利于家宅安寧呢！”

    這話可說到梁王妃心坎里了，魏闕戰(zhàn)功卓著在軍中威望日隆，魏閎在軍事上卻功績平平，長子的才干在政事上，偏眼下恰逢亂世，世人更重軍功。

    “可不是這個(gè)理，偏你父王就是不明白?！闭f起這一茬，梁王妃就是一肚子火，雖說目下瞧著沒事，可總要防患于未然的，真等出了事就晚了。

    “那可怎么辦啊？”魏歆瑤故作垂喪，“萬一娶個(gè)不省心的進(jìn)來，咱們家哪還有太平日子。清涵就挺合適，娘喜歡她，大嫂也和她說得來，我和她又是好姐妹?！?/br>
    見她這模樣，梁王妃頓時(shí)心疼了，她連生三子，才得了這么個(gè)女兒，自是含在嘴里怕壞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你也別著急，你父王那為娘再去敲敲邊鼓，也不是沒希望?！绷和蹂X得梁王拒絕的也不是很堅(jiān)決。

    魏歆瑤轉(zhuǎn)悲為喜，依戀的伏在母親懷里：“我就知道娘疼我！”

    梁王妃摸著她柔順的長發(fā)笑起來，過了會(huì)兒話鋒一轉(zhuǎn)，語重心長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看的順眼的，只要你喜歡人也好，娘肯定依著你?！奔沂啦钜矡o妨，娶了魏家掌上明珠，還怕女婿出不了頭。

    提及婚事，魏歆瑤并不像旁人一般羞的滿面緋紅，而是不屑的一撇嘴：“有幾個(gè)單看著還過得去，可和哥哥們一比，都是歪瓜裂棗，我才不要嫁他們。”

    梁王妃聽了好氣又好笑，可也得承認(rèn)就是這么個(gè)理，細(xì)想想還真替女兒委屈，可再委屈也得嫁人??！

    “你也別太挑了，姑娘家的花期耽擱不起！”

    魏歆瑤最不愛聽這話：“若是不能嫁給我喜歡的人，我寧愿一輩子不嫁，像姑姑似的不也挺好?！?/br>
    她姑姑魏瓊?cè)A那是多少女子眼中的傳奇，姑姑早年嫁給了雍州節(jié)度使李季嫡長子李堅(jiān)，新婚不出三月，李堅(jiān)借酒強(qiáng)了姑姑的侍女。

    一怒之下，姑姑一剪子閹了李堅(jiān)，還跑了回來。李家自然不會(huì)善罷甘休，要魏家交人。魏家雖然自知理虧但哪肯送女兒入虎xue。于是魏李兩家從世交成了死敵。

    闖了大禍的姑姑除了頭兩年被關(guān)在家廟里反省，之后過的風(fēng)生水起。她以嫁妝為本錢，又借助家中勢力，十幾年間把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遠(yuǎn)至漠北西域，為家里賺來大把的銀子用于養(yǎng)兵征戰(zhàn)，人稱女陶朱公。

    私下更是瀟灑，姑姑的入幕之賓，魏歆瑤見過的就兩只手?jǐn)?shù)不過來。家中長輩對姑姑的態(tài)度也從一開始的暴跳如雷到恨其不爭再到聽之任之。

    早些年祖母還會(huì)嘮叨讓姑姑生個(gè)孩子，希望有了孩子她就能收收心。幾次后姑姑不耐煩了，直接說，這世上配讓她生孩子的男人已經(jīng)死了。

    從此祖母再不提這一茬，只要姑姑不把面首帶到她跟前刺激她就成。

    眼見魏歆瑤面露向往之色，梁王妃頓時(shí)一個(gè)激靈，露出了罕見的厲色：“你要敢起這個(gè)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都怪魏瓊?cè)A開了個(gè)壞頭，才使這些年梁州上層女子和離寡居的風(fēng)氣越演越烈。

    魏歆瑤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梁王妃嘆息一聲，拍了怕她的手：“哪個(gè)女子不想嫁一如意郎君，生兒育女和和美美，你姑姑也不例外。她那是所嫁非人，才自暴自棄，你瞧著她快活，可她心里的苦你哪知道？”

    聽著像是有隱情，魏歆瑤不由一臉的好奇。

    梁王妃卻是不肯多說，只道：“你放心，娘肯定不會(huì)胡亂把你嫁人。但凡你有中意的，你也別不好意思只管說出來，我肯定讓你順心如意?！?/br>
    魏歆瑤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對嫁人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倒是對她姑姑的事好奇的緊，奈何任她怎么問，梁王妃三緘其口。

    魏歆瑤別無他法，不甘不愿的被打發(fā)回去休息。

    她走后不久，魏閎也前來請安。

    見兒子面色薄紅，梁王妃便知他喝多了，趕緊讓人上醒酒湯：“喝酒節(jié)制些，別仗著年輕就胡來！”絮絮叨叨之間慈母之心溢于言表。

    魏閎間或應(yīng)一聲，末了道：“兒子今天太高興了，下不為例，母妃放心。”

    梁王妃笑起來：“那就好，”她又問，“瑤瑤說你帶老三去看她打球了？”

    魏閎道：“三弟年紀(jì)不小了，我便想著帶他過去看看，萬一閨秀里他有合意的，母親也能了卻一樁心事?！蔽宏I時(shí)年二十，這些年家里不是沒替他cao辦過親事，只每一次都不了了之。

    笑意在梁王妃臉上彌漫開，她含笑道：“你是個(gè)孝順的，老三要是有你一半孝順我就阿彌陀佛了?！?/br>
    魏閎沉默了一瞬。

    “那老三有看中眼的嗎？”梁王妃問。

    魏閎頓了下道：“三弟都沒正眼看人，還說什么省得禍害人。”

    梁王妃笑了笑，笑意不達(dá)眼底：“他倒有自知之明！”

    在旁人面前，她還要掩飾，在長子這，梁王妃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嫡次子的冷淡，甚至是厭惡。

    她生魏闕時(shí)難產(chǎn)，而魏家選擇了保小，她能活下來完全是自己命大，否則現(xiàn)在她早成了一捧黃土。

    原本以為生下來后這劫難就結(jié)束了，哪想這只是個(gè)開頭。魏闕天生不祥，命里帶煞，他一出生就害得家里禍?zhǔn)虏粩?，連累她都被公婆丈夫嫌棄。要不是長子聰明伶俐又爭氣，她早就被華氏那賤人擠兌的連站的地方都沒了。

    直到魏闕被接走，她才時(shí)來運(yùn)轉(zhuǎn)，順利生下嫡幼子魏聞，隔了一年又生了魏歆瑤。

    日子眼見的紅火起來，結(jié)果魏闕突然回來探親，自己三個(gè)月的身孕莫名其妙的沒了，還傷了身子，再也無法生育。

    如此經(jīng)歷，讓梁王妃如何不深信魏闕命里克她。

    看清梁王妃眼底厭惡，魏閎心下五味陳雜。老三對母親倒是孝順，可母親這幾年對他和顏悅色卻是為他身上的軍功。

    父王有一寵妾華氏，盛寵不衰，如今已是華側(cè)妃。她所生的老二魏廷，頗得父親真?zhèn)?，十三歲就跟著父親上戰(zhàn)場，這些年下來立了不少功勞，雖比不得魏闕，比他卻是綽綽有余，故而魏闕對他們一系的作用就顯得格外重要。

    魏閎想自己以后待這個(gè)弟弟好一些，就當(dāng)是替母親補(bǔ)償他了。

    梁王妃淡淡道：“他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你就別管了?！币粋€(gè)不好長子就要被人說他打壓弟弟。

    魏閎眼神詢問。

    “就是瑤瑤的手帕交，羅家那丫頭，我覺得挺合適。”

    魏閎目光微動(dòng)，瞬息之間就明白了母親的用意，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恰在此時(shí)，柯mama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梁王妃斂了斂神色才揚(yáng)聲讓她進(jìn)來。

    柯mama入得內(nèi)來，恭聲道：“傳過話來，三爺、九爺喝醉了，遂不來向您請安了?！?/br>
    梁王妃眉頭一擰：“小九才多大，老三怎么不勸著點(diǎn)兒。”

    “小九那脾氣，我都管不住?！蔽洪b道，“醉了睡一場便好?！?/br>
    梁王妃才不說了，可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小兒子。

    魏闕宴飲同袍時(shí)，魏家九爺魏聞來湊熱鬧，結(jié)果就是被灌醉了。喝多了的人還不少，魏闕留他們在客房住下，隨后搖搖晃晃的回了南山院。

    剛坐下，梁王妃就來了，略帶責(zé)備的看著魏闕：“你怎的得喝了這么多，還要不要身子了！”

    醉醺醺的魏闕慢了一拍才道：“并不多，母妃不必?fù)?dān)心！”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帶著nongnong的酒意。

    梁王妃下意識(shí)往后傾了傾避開，做完了才覺不妥，立時(shí)掩飾道：“瞧你這滿身酒氣，哪是喝的不多！”她親自從食盒里端出醒酒湯，“趕緊喝了解解酒?！?/br>
    魏闕雙手接過來：“多謝母妃體恤。”

    見他臉上滿是融融笑意，五官都顯得分外柔和，梁王妃便笑起來：“喝完了好生睡一覺！”說著她站了起來，“我再去看看你九弟?！?/br>
    魏闕勉強(qiáng)支撐著站起來，似乎要親送。

    梁王妃就道：“你歇著，不用送?！?/br>
    魏闕才道：“母妃慢走！”

    待梁王妃走了，笑意便如潮水般自魏闕臉上退的一干二凈，他目光瞬間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魏闕垂眸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醒酒湯，意味不明的一扯嘴角：“倒了！”

    第10章

    賜封郡主的圣旨如期而至，魏歆瑤被封為安樂郡主。安樂？安樂！皇帝怕是挺想梁王知足常樂安分點(diǎn)。天災(zāi)不斷，流民四起，四鄰蠢蠢欲動(dòng)，藩鎮(zhèn)擁兵自重，龍椅上的皇帝如坐針氈。

    春風(fēng)得意的魏歆瑤也如約邀請大家去徑山打獵，宋家姐妹都收到了請?zhí)?，禁足中的宋嘉卉也不例外。自然她是去不成的，一百遍字體端正的《女誡》，沒有兩個(gè)月是下不來的。尤其宋嘉卉那種耐不住的性子，且有的好磨。

    倒是宋嘉音將養(yǎng)了半個(gè)月，脖子上的傷痕用脂粉蓋一蓋，不細(xì)看也看不出來。

    是日，宋家三姐妹得了長輩一通叮囑后，共坐一輛馬車出府。

    到了郊外，宋嘉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由衷道：“這外面的空氣都是甜的。”

    宋嘉禾被她這夸張樣逗笑了：“我也是服了你，明明待不住還偏偏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鼻皫兹?，她和宋嘉淇還有舒惠然等幾個(gè)朋友出城踏青郊游，也邀請了宋嘉音，可被她一口回絕了。理由是她脖子上的傷還沒有好全，分明只有那么一點(diǎn)紅了，多涂兩層粉的事，可宋嘉音就是覺得有礙觀瞻。

    宋嘉音眼皮一翻，哼了一聲：“我怎么可能讓她們看我笑話！”

    “誰敢笑話大姐，那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彼渭武啃ξ臏愡^來，宋嘉音的炮仗脾氣也是有名的。

    宋嘉音隨手cao起一枚果子砸了過去。

    身手敏捷的宋嘉淇接了個(gè)正著，咔嚓一口咬下去，津津有味道：“真甜！”

    氣得宋嘉音瞪眼。

    宋嘉禾趕緊和稀泥：“大姐，你的唇脂好像掉了?！?/br>
    宋嘉音一聽哪還顧得上生氣，趕緊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一看之下發(fā)現(xiàn)唇色果然有些不均，應(yīng)該是喝水時(shí)沾掉了些，當(dāng)即就補(bǔ)起妝來。

    宋嘉淇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吐槽：“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涂唇脂?！表ナ锹闊?。

    補(bǔ)妝的宋嘉音白眼一翻，嗤笑：“你個(gè)黃毛丫頭懂什么！”

    宋嘉淇鼓了腮幫子，可一看對方玲瓏有致的身材，再一低頭，頓時(shí)xiele氣。

    留意到她神情變化的宋嘉禾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