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顧擎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偌大的房間內(nèi)彌漫著nongnong的煙味，有些嗆人。

    鼻子里噴出一口煙氣。

    他看了眼鐘擺，已經(jīng)兩點了。

    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這段時間，他沒有一天按時睡過覺，長時間失眠已經(jīng)導(dǎo)致了偏頭痛。

    一如此刻，太陽xue被激烈地拉扯著，“突突”疼得厲害。

    雙眼疲憊酸脹，也被煙熏的難受。

    他戳熄了煙頭，捏了捏眉心，試圖放松緊繃的神經(jīng)。

    起身，正準(zhǔn)備去洗澡。卻還是沒忍住，走出房間，在走廊上踟躕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輕輕推開了葉舒萌的房門。

    房內(nèi)一片漆黑。

    他的腳步很輕，走到床邊，借著幽幽月光，沉默地望著她。

    她很缺乏安全感似的，蜷縮成一團(tuán)，呼吸急促，嘴里不斷喃喃，“南川……南川……”

    “南川……”

    南川？就是她丈夫？那個該死的家暴男？

    顧擎的臉色更陰沉了。

    他那么對她，她竟然連夢里都對他念念不忘。

    她就這么愛他？

    一聲都聽不下去，顧擎轉(zhuǎn)身想走。

    “冷……好冷……”

    他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彎下腰去，想給她蓋被子，卻被她火熱的呼吸灼燙。

    立刻探向她的額頭，guntang。

    她發(fā)燒了。

    顧擎忙回房，打電話給助理，讓他送藥過來，然后打了一盆冰水，給葉舒萌冰敷。

    “不、不要……好冷……好冷……”她冷得直哆嗦，額頭卻一直冒汗。

    “好冷啊……”

    顧擎把毛巾放到一旁，掀開被子躺上床，還沒把她攬入懷中，葉舒萌就先被他的體溫吸引，往他臂彎里縮。

    “冷……冷……”

    小手搭在他腰上，抱得緊緊的，她瑟瑟發(fā)抖，就像一只孱弱的小動物，顧擎疼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她身上不斷冒出的冷汗?jié)皴α怂囊r衣，也迅速弄濕了他的衣服。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輕聲安撫著?！皼]事了，沒事了……”

    小手揪著他的衣角，她嚶嚶低泣?！拔液秒y受……南川……南川……心，好痛……”

    “幫幫我……求求你……”

    顧擎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

    “南川……嗚嗚嗚……”

    聽著她不停地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顧擎嘗到了心碎的滋味兒。可他又不舍得在這個時候拋下她，只能忍受著折磨。

    ……

    醫(yī)生護(hù)士正在對池淵進(jìn)行緊急搶救。

    走廊上，李菁急得掉眼淚，池明曦一邊安慰她，一邊在心里詛咒葉舒萌。

    她剛害死了她的孩子，現(xiàn)在還想害死她爸？難道她非要害死他們家每一個人才甘心？

    最可恨的是，她哥竟然還護(hù)著她。

    “哥，爸罵人葉舒萌是掃把星沒罵錯吧？他這么快就被她害進(jìn)醫(yī)院，生死未卜。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池南川沉默著，一臉郁色。出了這種事，他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自責(zé)和擔(dān)心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如果他爸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他這輩子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是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太過強(qiáng)硬，如果當(dāng)時候他能稍微考慮他爸的身體狀況，換一種溫和一些的處理方式，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都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和葉舒萌離婚？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你寧愿犧牲我們?nèi)ソ粨Q她？你的良心呢？你別忘了是爸媽把你養(yǎng)大的?！?/br>
    “別再說了?！背啬洗ㄍ纯嗟貑÷暤溃吹媚樁加行┏榻盍?。

    “我不說你就能逃避？就算你和她在一起，你們也絕對沒有好結(jié)果，因為眾叛親離的婚姻是不被祝福的，最終你們只會以最難看的方式收場！”

    “別說了！”池南川一拳重重砸在墻壁上。

    李菁的眼淚一個勁往下掉，近乎哀求道。“南川啊，你從小到大，媽什么都順著你，媽也不想逼你，可這事兒你就聽你爸的吧。難道你真想把他活活氣死嗎？等他醒了后，你可千萬別再和他起沖突了，他的心臟不好，可承受不住了?！?/br>
    難道家人和她之間，真的只能選擇一個嗎？可無論失去任何一方，池南川都會生不如死。

    搶救室的紅燈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的眼眶也逐漸變紅了。

    ……

    燒了一整夜，葉舒萌第二天早上只有一種感覺，渾身疲軟，沒有一絲絲力氣，整個腦袋也渾渾噩噩的。

    顧擎端著早餐進(jìn)來時，她呆呆地望著他。

    他把早餐放到床頭柜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有些燙，但比昨晚好多了，他暗暗松了口氣。

    他不習(xí)慣把擔(dān)心之色表現(xiàn)在臉上，但心里對她緊張的不行，擔(dān)心得一夜沒睡，給她換毛巾、喂藥，折騰不停。

    “怎么，燒傻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可能吧，有點兒?！比~舒萌的聲音悶悶的，現(xiàn)在連開個口都覺得渾身乏力，好累的感覺。

    “怎么會突然發(fā)燒呢？”

    “昨天那個淋法，不發(fā)燒才怪?！?/br>
    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撞見她下雨天一個人在外面亂晃了。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先吃早餐，然后再吃藥?！?/br>
    葉舒萌一看是一碗小米粥，本來就沒胃口，頓時就有點兒反胃了。

    “我現(xiàn)在嘴里好苦，不想吃?！?/br>
    “不吃體能恢復(fù)不了，康復(fù)更慢?！鳖櫱嬲J(rèn)真地講道理。

    可葉舒萌現(xiàn)在哪里聽得進(jìn)去半點道理，她現(xiàn)在只想任性，說不吃就不吃。

    “二叔……”她試圖撒嬌。

    還沒開口，就被顧擎拒絕了?！安恍校仨毜煤?，不能任性?！?/br>
    “你一直都這么嚴(yán)肅嗎？一點都不可愛?！比~舒萌撇撇嘴，偷偷嘀咕。

    “生病了賴著不肯喝藥就可愛？”

    “……”葉舒萌啞巴了。

    二叔居然也會懟人？好吧，她輸了。

    接過碗，葉舒萌小口小口喝著，每喝一口都感覺要耗光所有力氣，而且不由得露出很苦悶的表情，比喝藥還難受。

    喝了大半碗，她實在喝不下了，苦兮兮地望著他，也不說話。

    顧擎見不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這才松口?！靶辛?，不想喝就別喝了，把藥吃了?！?/br>
    就幾顆藥丸，葉舒萌一口氣就吞了。

    灌了一口水后立刻問道：“二叔，我什么時候能回家？”

    瞧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顧擎又不高興了?！按谶@就讓你這么難受？”

    “不是難受，只是我不想讓人擔(dān)心。”

    “擔(dān)心？誰？他？一個對你家暴的人會擔(dān)心你？”

    顧擎忍不住鉆牛角尖地想，莫不是女人都犯賤，偏偏愛對自己不好的男人，還愛的要死要活？壞男人才能得到她的心？

    葉舒萌覺得自己的表達(dá)方式?jīng)]有問題啊，可為什么對方就是聽不懂呢？

    “二叔，我解釋過一百次了，他真的沒有家暴我?！?/br>
    “你還維護(hù)他。”

    “……”

    對于一個完全不聽自己說話的人，葉舒萌什么都不想多說了，轉(zhuǎn)而問道：“這個藥是你讓人從給外面送來的嗎？你有沒有讓他帶手機(jī)充電器？”

    “不對，這個家里沒有座機(jī)，你是怎么聯(lián)系對方的？你的手機(jī)有電，你騙我！”她有些著急地說道。

    被當(dāng)場挑破謊言，顧擎臉上沒有一點點尷尬之色，反而十分坦然地承認(rèn)道：“嗯，我是騙了你?！?/br>
    居然就這么直接承認(rèn)了！

    說要軍人剛正不阿，說好軍人不撒謊呢？

    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好嗎？

    葉舒萌心里幾百只草泥馬狂奔而過。

    他說那話的時候，她明明有所懷疑，可還是相信了，果然她還是太天真了。

    “二叔，你知不知道騙人是不對的？這樣很過分。”

    “我是為了你好?！?/br>
    “好不好只有我自己清楚，你沒有權(quán)力替我做出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