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想跑?”沈曜嘴角一挑,在小巷昏暗的光照渲染下,那張漂亮的臉蛋竟顯得有幾分猙獰。他距離吞噬者還有幾步,想撲過去制住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于是沈曜便以食指拇指捏住刀刃,將軍刀猛地朝吞噬者飛擲而去,銀亮刀身劃破夜色,精準(zhǔn)穿透了吞噬者的尾巴而沖力不減,伴著錚的一聲悶響深深沒入了圍墻紅磚的縫隙中。 吞噬者的尾巴是它全身上下神經(jīng)最密集的部位,也是它除了頭部之外最大的弱點,被軍刀釘住的一瞬間,吞噬者慘白的脊背上猛地裂出一條血紅的口子,就像在張嘴慘嚎。它回頭試圖用酷似人類的手去拔出那柄釘在自己尾巴上的軍刀,但還沒來得及碰到刀柄,已沖至墻下的沈曜就攥住了那條粗壯的尾巴,用力朝側(cè)面一拽…… 唰的一聲,血花四濺! 吞噬者的尾巴還被刀牢牢釘在墻上,隨著著一拽,刀身自巋然不動,而吞噬者的半條尾巴可是被刀豁得分了岔兒,吞噬者疼得紅了眼睛,滿心復(fù)仇的欲望讓它不再試圖帶著獵物逃跑,它將上半身張開一道深深的裂口,猛地朝沈曜撲去——這就是吞噬者的攻擊方式,它靠打開身體來吞噬獵物,它的消化液中含有麻痹神經(jīng)的毒素,可以令獵物力量銳減,所以一旦身體的某一部分被它納入消化系統(tǒng)內(nèi),那么就很難再脫離了。 吞噬者速度太快,沈曜不打算與它正面對抗,他拔出嵌進(jìn)墻里的軍刀扭頭就朝巷外跑,吞噬者在后面窮追不舍。拼速度沈曜跑不過它,于是沈曜隨手抄起路邊一只裝得滿滿的垃圾桶,一個反身便塞進(jìn)了吞噬者血紅的裂口中,邊塞邊喊:“請你吃全家桶!” 吞噬者猝不及防吃了一肚子垃圾,惡心得夠嗆,忙佝僂著身子往外排垃圾,而沈曜便趁機(jī)回身踩著吞噬者光禿禿的腦袋跳到了它背后。 “菜得摳腳?!鄙蜿讚P(yáng)著尖尖的下巴挑了挑眉毛,模樣囂張得不行。 吞噬者再次被激怒,吐完垃圾便四足著地飛快朝沈曜爬去,這小巷往里其實是條死路,盡頭有一堵高高的墻,不過沈曜要的就是死路。眼見自己與吞噬者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沈曜開始朝巷尾的墻沖刺,拼勁全力使出一個加速蹬蹬蹬三步飛身上墻,緊接著凌空一個后翻將刀鋒對準(zhǔn)吞噬者的頭部,借著沈曜在空中自由落體的力道,那柄染血的軍刀順利沖破吞噬者堅硬異常的頭骨,連根沒入頭顱并瞬間搗毀了吞噬者的大腦。 吞噬者頓時軟了下去,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沈曜抽出軍刀,動作麻利地剖開吞噬者的尸體,將已經(jīng)被它吞到胸口的女人救了出來。受害者沒有遭受明顯外傷,被沈曜救出來時意識基本清醒,但是遭受了嚴(yán)重驚嚇,而且被吞噬者的毒素侵襲,手軟腳軟使不出力氣。 那位女性看上去大約有二十六七歲,比她小好幾歲的沈曜卻像個可靠的長輩一樣揉了揉女人的頭發(fā),溫和地安撫道:“沒事了,我已經(jīng)把它殺了。” 女人眼中淚光閃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曜從大衣口袋里翻出他工作專用的特制手機(jī),在上面按了幾個鍵,手機(jī)后面的小燈亮了起來,沈曜讓那光芒晃過女人的眼睛,同時用一種夢囈般的腔調(diào)道:“你低血糖發(fā)作,昏迷在巷口,有過路好心人幫你叫了救護(hù)車。” 沈曜將這句話重復(fù)了幾遍,女人在那光芒的照射下不知怎么就睡了過去。 女人睡過去之后,沈曜掏出面巾紙把她身上殘留的消化液擦了擦。她腿上的長褲已經(jīng)被消化得差不多了,這么露著一是冷,二是太狼狽,于是沈曜脫了自己的大衣,用大衣把女人的兩條腿包住了。做完這些,沈曜吐了口氣,給蔣澤打電話,一板一眼語速飛快地報告:“蔣隊,目標(biāo)已清理,救出一名受害者,受害者被吞噬時間長達(dá)十分鐘,有中毒反應(yīng),需要醫(yī)療救助,記憶消除順利?!?/br> 蔣澤也飛快道:“醫(yī)療小組三分鐘前已派出。” 沈曜聽了這話,片刻前嚴(yán)肅的神情褪去了,眼睛一瞇笑出兩個小酒窩,道:“蔣哥,又要準(zhǔn)備給我發(fā)獎金了。” 蔣澤嘿地一笑:“一個吞噬者,能發(fā)五百不錯了。” “五百也是錢啊。”沈曜幽怨道,“對了,受害者的衣服被消化沒了,我把我大衣脫下來給她了,你得給我報銷大衣?!?/br> 蔣澤嘖了一聲:“報什么報,完事兒把大衣給你送回去就得了,洗洗接著穿!” 想順便誆件新衣服的小計劃失敗,沈曜鼓著腮幫子,不高興地掛斷了電話。 連聲“再見”都沒和隊長說。 可記仇! 第三章 晚秋風(fēng)涼,醫(yī)療小隊趕到小巷時,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沈曜正在原地跑步暖身,那視覺效果頗為單薄的小身板在寒風(fēng)中顯得可憐巴巴的。 沈曜:“有多余的衣服嗎借我穿穿?” 醫(yī)療人員:“白大褂要么?” 沈曜:“……算了?!?/br> 頓了頓,沈曜伸出沾染了血污的手,問:“那有紙嗎?” 有人丟給他幾塊紗布:“拿這擦吧?!?/br> 沈曜簡單擦了擦手和軍刀,嚓地一聲收刀回鞘,隨即從書包里翻出一瓶礦泉水,就著瓶子里的水仔仔細(xì)細(xì)地把手洗干凈了,然后又摸出兩顆巧克力球丟進(jìn)嘴里,一邊腮幫子一顆,像只偷吃東西的小倉鼠似的。 幾個醫(yī)療人員看看地上死狀凄慘的吞噬者,再看看與眼前血腥場景格格不入的美少年,表情都有些迷茫。 沈曜被他們看得略不好意思,也知道自己畫風(fēng)不太對,便嚼著巧克力辯解道:“我補(bǔ)充補(bǔ)充熱量,殺怪消耗多大啊,我和它打了兩分多鐘呢?!?/br> 可那說話聲輕輕軟軟的,連唇齒間噴出的氣流都是香甜的巧克力味兒,剛剛劇烈運(yùn)動造成的面頰潮紅尚未消散,小蘋果一樣的臉蛋十足可愛。 醫(yī)療人員:“……” 幸虧我們都鋼管直。 沈曜把書包背上圍巾系好,朝家的方向跑去。這里距離他家也就不到兩站地,以沈曜的體能和平時接受的訓(xùn)練而言,跑這么點路就和玩兒一樣,跑一跑也就不冷了。 也不能怪那幾個醫(yī)療人員大驚小怪,沈曜這個性格長相和他的職業(yè)擺在一起的確是違和感十足,但沈曜其實也不是自愿要干這行的,他有不得不干的理由。 沈曜七歲時,沈俞明因為交通事故去世,沈曜被暫時寄養(yǎng)在沈俞明一個遠(yuǎn)房姑媽家,在被寄養(yǎng)的短短一個月中,沈曜累計被魔物襲擊了六次,每次都是蔣澤及時趕到出手相救。說來也奇怪,那些食人魔物都是放著別人不管專盯著沈曜,就襲擊沈曜,就想吃沈曜。 可以說是非常的萬千恩寵在一身了。 意識到沈曜格外招食人魔物喜歡時,蔣澤果斷把沈曜帶走了。 沈曜還記得那天自己被蔣澤牽著走出沈俞明姑媽家的一幕。 七歲的小沈曜自力更生地背著他的大書包,里面都是蔣澤買給他的玩具。 小沈曜輕聲問:“大哥哥,我要去哪?” 他活到這么大,還從來沒有過一個像模像樣的家,長年缺乏安全感的生活讓他提早成熟了,被人帶離好不容易適應(yīng)的新環(huán)境時也老老實實,一點兒都不鬧。 二十來歲的蔣澤一臉懵逼地點了根煙:“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你不能在這待著?!?/br> 小沈曜:“……” 蔣澤摸摸下巴,犯難了:“你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不好辦,讓你在這家待下去估計你都活不過這個月,你也忒能引怪了,我又不能給你當(dāng)私人保鏢?!?/br> 聽見“活不過這個月”小沈曜怕得不行,紅著眼圈問:“它們?yōu)槭裁炊枷氤晕遥俊?/br> 蔣澤:“它們本來就吃人,這就是它們的習(xí)性,至于為什么都盯著你一人兒,可能是因為你長的好吃。” 是的,不知為何,小沈曜在怪物眼中就猶如一塊肥而不膩晶亮誘人的叉燒。 蔣澤低頭看看小沈曜。 小孩兒長得是真好看,那五官漂亮得像洋娃娃似的,皮膚白得像牛奶,臉蛋還殘存著一點兒嬰兒肥,像塊小布丁。 蔣澤記得沈俞明剛從福利院把沈曜領(lǐng)回來的時候沈曜還沒這么好看,那時候沈曜黑瘦黑瘦,五官也就算是比較清秀,可能是四歲那會兒沒長開,畢竟小孩兒變化快,一年一個樣兒。 蔣澤犯愁道:“我看著都想照你臉蛋咬一口,別說它們了?!?/br> 小沈曜默默捂住自己的臉。 蔣澤丟給他一袋巧克力豆:“行了甭難受了……蔣哥問你,你想打怪獸不?蔣哥教你打怪獸怎么樣?” 小沈曜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一邊吃著巧克力豆:“不想?!?/br> 蔣澤嘖了一聲:“怎么不想呢,你這么大的小男孩不都想當(dāng)奧特曼打怪獸嗎?維持世界和平多牛b啊!” 小沈曜哭唧唧地噴巧克力沫:“怪獸嚇人!我不想打怪獸!” 蔣澤恨得磨牙:“……” 這小兔崽子不好騙?。?/br> “不想打也得打,這事兒就這么定了?!笔Y澤自顧自做了決定,“反正你不打怪獸,怪獸就要吃你。” 蔣澤把小沈曜帶回了特殊事務(wù)執(zhí)法總隊,自己搬到上鋪,把宿舍下鋪的床讓給小沈曜。畢竟論防范魔物,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魔物來執(zhí)法總隊襲擊沈曜就像強(qiáng)盜去警察局搶錢一樣,屬于找死的行為。 于是小沈曜就無可奈何地在執(zhí)法總隊的宿舍住下了,他白天去學(xué)校上課,晚上回總隊訓(xùn)練。12歲之前沈曜主要學(xué)習(xí)魔物理論知識,12歲之后開始漸漸加入高強(qiáng)度體能訓(xùn)練。 蔣澤本來對沈曜沒抱什么期望,他死拽活拽把沈曜弄進(jìn)隊里為的只是讓沈曜有能力自保,畢竟沈曜那個軟唧唧的性格,還有那干吃不胖干練不長肌rou的小身板看著就不是當(dāng)獵魔人的料。但令蔣澤萬萬沒想到的是,沈曜在訓(xùn)練中的表現(xiàn)居然驚人的可觀,他的肌rou力量、神經(jīng)反射速度、戰(zhàn)斗直覺、武器cao控,乃至記憶力以及對戰(zhàn)術(shù)的理解,全都甩出與他同期訓(xùn)練的隊友一大截。 不得不承認(rèn),這世上就是有一種叫做天賦的東西存在的,隊友累死累活做不到的事,沈曜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看出沈曜的天賦后,蔣澤就把他當(dāng)成了重點培養(yǎng)對象,沈曜成為正式隊員后任務(wù)表現(xiàn)果然強(qiáng)力,從十八歲到現(xiàn)在個人獵魔成績已連續(xù)三年維持總隊第一,這樣下去的話,等蔣澤退了這個執(zhí)法總隊隊長的位置肯定就是沈曜的了。 不過就算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沈曜那軟唧唧的性子卻還是沒改,大部分時間看著都還行,但只要一上來那股勁兒就比小姑娘還能撒嬌,每每讓蔣澤頭疼得不行。 沈曜背著大書包沿著人行道奔跑。 前方是一面城市人工湖,過了這面湖再往前五百米就是沈曜家了。沈曜今年年初的時候用這些年攢下的積蓄付了首付,買下一套高層的單身公寓,屋子使用面積只有五十平,但一個人住也綽綽有余了。沈曜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過一個自己的家,所以對這房子很上心,雖囊中羞澀但裝修時一點也沒小氣,材料家具都買了最稱心的,裝修一趟下來之后沈曜徹底變成了窮光蛋,每個月還完房貸就要精打細(xì)算著過日子了。 不過沈曜還是對現(xiàn)狀特別滿意,每天下班一看到自己溫馨的小家他就覺得什么都值了。幾個月前他還從流浪動物之家抱回一只小橘貓,一人一貓相依為命,而現(xiàn)在小橘貓已經(jīng)被愛滋養(yǎng)成了一只巨橘貓,清晨每每以雷霆萬鈞之勢轟然墜落在沈曜胸口,催沈曜起床給自己掙貓糧。 快要跑到人工湖時,沈曜忽然聽見湖的方向傳來歌聲。 歌聲空靈縹緲,甚是悅耳,但沈曜的臉色卻是一變,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這分明是寄生水怪的歌聲! 人工湖旁行人很少,畢竟今天晚上降溫降得厲害,不是什么散步的好天氣。想來那寄生水怪也是看這會兒附近人少才敢冒出來搞事情,寥寥無幾的行人對水怪的歌聲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畢竟對普通人而言,在外面聽見歌聲時正常的想法往往是“哪家音響聲音開大了”或者“有人在附近唱歌”,而如果不停住腳步一直聽的話,水怪短短幾秒鐘的歌聲是無法迷惑住人類的。 但要命的是,此時湖邊的圍欄旁正站著一個人,那人倚著圍欄,上半身向湖水方向高度前傾,一只腳踏在欄桿下的橫檔上,目光定定地望向湖面冒出半個身子的水怪,顯然是被水怪的歌聲迷惑住了,看起來分分鐘就要翻下去送人頭。 “你!給我醒醒!”沈曜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揪著那人的衣領(lǐng)子猛力向后一拽,將那人脫離圍欄一米開外,然后在那人手臂上死命一擰! 教科書上講的,劇烈疼痛是讓人從水怪的迷惑中快速脫離的最佳辦法。 我這個反應(yīng)速度簡直了,今天救下兩名受害者,必須讓蔣隊再給發(fā)一筆獎金!金牌獵魔人沈曜得意洋洋地想。 這位金牌獵魔人沒有看見的是,夜色掩映下,一條細(xì)長的觸手正急急忙忙地從湖水中抽出,穿過圍欄,咻地縮回了眼前那個受害人身上。 “先生,你清醒過來了嗎?”沈曜左手死死鉗著受害人的手腕,右手捏著受害人的胳膊,隨時準(zhǔn)備再掐他個狠的! 受害人表情無比復(fù)雜地略略低頭望向沈曜。 沈曜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救下的這位受害人先生居然長得還挺帥。 可能是因為沈曜自己顏值太高的緣故,他看誰都覺得一般般,就連明星也很少有能被他夸一句“好看”的,能讓他覺得帥可是不大容易。 受害人眼中泛過一絲無奈的神氣,肚子咕嚕嚕地響著,忍痛配合演出道:“我清醒了,剛才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水怪大餐,眼看就要抓住了,結(jié)果就這么泡湯了…… 作者有話要說: 觸哥:搶了我的晚飯又掐我……qaq 第四章 沈曜沒有多做解釋,手往后一摸,從那百寶箱一樣的褲腰帶上卸下一個手銬,二話不說就把受害人先生銬在湖邊欄桿上,又以最快速度在那人身上摸了一圈,從他褲子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沒收以防止他拍照。 消除記憶需要時間,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湖里的水怪解決掉。 受害人活動了一下被銬住的手腕,又看看被沈曜收走的手機(jī),不滿地微微揚(yáng)起眉梢正要說話,沈曜便搶先一步摸出工作證,在受害人眼前一晃。 工作證上有單位鋼印、沈曜的一寸照片,以及他的姓名和編號??吹侥菑埞ぷ髯C的一瞬間,受害人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睜大了,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雖沒有發(fā)出聲音但看唇形像是在念“沈曜”兩個字。 沈曜語速飛快道:“特殊事件執(zhí)法總隊!作為本次事件的目擊者你有義務(wù)配合我的工作,不許亂動不許大叫,在這老實等著。” 受害人一臉天真無辜地問:“水里那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