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我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為那些故事都是讀書人編的,把自己帶入了主角,年少清貧的時候就要有貌美富有的女妖來為他紅袖添香,等到功成名就后,曾經(jīng)的幫助就成了阻礙,這時候,就會有正義的和尚道士來告訴男主角他被蒙蔽了,然后就該在痛苦迷茫中斬斷情緣,迎娶真正的白富美,走上升職加薪的人生贏家之路…… 噫,我是不是想的太陰暗了?這里面一定也有真愛的存在的……吧。 我本來不想管這件事,三圣母無論喜歡上誰都和我無關(guān),就當(dāng)是豐富民間神話傳說也不錯??晌抑白魉?,在寶象國的時候和猴哥說了一大通天庭對男仙和女仙的不平等待遇,還拿三圣母舉例,結(jié)果就被人家哥聽到了。雖然三圣母下凡這件事還沒有影子,沉香救母更是摸不著邊,但楊戩似乎把這放在心上了,也是,家族傳統(tǒng)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他當(dāng)然要小心提防。 楊戩聽到我的疑問,居然還很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大約是因為她與我相處時間長了,反而更向往和我不一樣的人吧。” 一個和尚,一個早就脫離了人間煙火的男神,我倆居然就現(xiàn)在的姑娘喜歡什么樣的男人以及該怎么不著痕跡的引導(dǎo)她別走錯路討論了很久。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楊戩身上的高冷光環(huán)都少了一層。 楊戩居然會認(rèn)真的考慮討論這種問題,說出去誰信??? 反正,如果我不是當(dāng)事人的話,我是不會信的。 我和楊戩的初步討論結(jié)果,就是先讓三圣母了解一下凡間的夫妻相處狀態(tài),我覺得,作為相對獨立的女仙,三圣母未必能接受夫妻之間的地位不平等。先給她看一些真實,打破她心中自己描繪出來的完美想象,以免將來萬一真的看上哪個男人,就直接套上了自己的完美模板,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摯愛,陷入了自己想象的愛情中,反對她的全都是不理解她的壞人。 “這種事,果然還是要多請教明白凡間情況的人才能分析透徹?!睏顟炜聪蛭业哪抗狻懔?,我不想形容了。 我只希望,我這個純理論黨有朝一日不會被拆穿,不然十個我加一起都不夠一個二郎神吊打的。 等告別了楊戩,我才想起來,女妖和書生的故事還有另一種解釋—— 在書生年輕英俊的時候,貌美的女妖找上他,百般恩愛。等書生年紀(jì)大了一些之后,有了成就去找門當(dāng)戶對的閨秀,踢走為她cao勞的女妖……唔,真相是女妖付出了一點根本不看重的金錢,等到書生年紀(jì)大了之后,就可以愉快的分手繼續(xù)找小鮮rou去了~ 我拍了拍額頭,這世界的套路真的是太多了,我還是安心做我的和尚好了。 祭賽國國王對我們師徒幾人感激不盡,有送金又送銀還送玉,在我堅決推辭之后,又期期艾艾的問我玉龍三太子是否定親,他有一個公主還待嫁,想和我結(jié)個親家。 我:“……” 我就知道,以玉龍三太子那張臉,天天招搖,招來桃花是遲早的。 以前存在感最低的就是玉龍三太子了,他一掛在猴兒子脖子上,特別不起眼,乍一看還會讓人誤以為他是猴兒子脖頸間長的一圈白毛。結(jié)果自從碧波潭回來之后,他大概是要彌補(bǔ)過去幾近消失不見的存在感,一直保持人形,身上那種貴氣根本遮掩不住,讓人一看就覺得那是乘龍快婿的上好人選。 可惜,這龍是真龍,做不了國王的女婿。 在我拒絕的第二天,玉龍三太子重新變回小白蛇,又一次掛到了的猴兒子身上。 難道是因為證明了自己的魅力,心滿意足了? 我本來沒打算在祭賽國留多久,但是金光寺里的僧人再三懇求,我還是多留了一個月,期間聽說王宮里失了火,險些就要把太后燒死,還是她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女不顧生死的救了她,只可惜,那個侍女只來得及把太后推出去,自己卻被掉下來的橫梁砸了個正著。等火滅的時候,已經(jīng)燒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國王內(nèi)心十分悲痛,因為那是他預(yù)定的妃子,心愛的女子,想起她生前最喜佛法,于是決定在金光寺中再開一間佛堂,把她供奉上去,享受香火。而金光寺的僧人因為那女子之前為他們求過情,居然不僅不反對還很樂意。 看著金光寺上下許多僧人忙活著這件事,我簡直無語凝噎。白晶晶說她已經(jīng)想好了脫身方法,但我沒想到會是死遁。感謝現(xiàn)在交通極度不發(fā)達(dá),祭賽國的人大概不會知道,在他們更東面的車遲國內(nèi),已經(jīng)有寺廟供奉白晶晶的佛位了。 我想了一下,如果千年之后這些國家沒有敗落,那些寺廟依然存在,會不會有佛學(xué)家或者考古學(xué)家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巧合,根據(jù)種種傳說又編造出一個美麗的故事。 在國王的請托下,我還給白晶晶辦了一場法事,只是這一次的法事我有些敷衍。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白晶晶又一次斗志昂揚(yáng)的往下一站進(jìn)發(fā),誰知道我現(xiàn)在給她超度,是祝福還是詛咒。 等到這一切都忙活的差不多了,我也提出了告辭。 國王十分不舍,卻敵不過我意志堅定。我走那天,國王并文武百官滿城百姓以及金光寺的僧人一起送我。國王送我走了二十里才回,其他人又送我走了二十里,再往前走,就只有金光寺的僧人們跟隨。我叫他們回去,他們卻不肯,說要和我一起去取經(jīng)。 我拒絕了又拒絕,等我離開老遠(yuǎn),還能聽到后面的哭聲,哭叫著說與我無緣。 這讓我感覺自己成了一個不肯負(fù)責(zé)的渣男,可沒人知道我心里的苦,明明我都是為了他們好。 又走了數(shù)月,一路上雖然沒有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可路上過的也不太平。猴哥和六耳的爭斗再次升級,幾個悟當(dāng)然是站在猴哥那一邊的,結(jié)果六耳落入了下風(fēng)。要是知趣的,早就服軟了,偏偏六耳越挫越勇,這一路熱鬧的不得了,半點寂寞都無。 我總覺得六耳白白長了一副精明像,要不就是輸多了被刺激到了,不僅和猴哥爭強(qiáng),連其他幾個悟都沒放過。 也許是因為在其他幾個悟身上他能找回被猴哥打擊的幾乎沒有的身為高手的自尊心?我私下里這樣揣測,因為論本領(lǐng),六耳的確比幾個悟高強(qiáng)。 這一天,六耳和豬八戒比的是耙地。 不是我們又轉(zhuǎn)回種田風(fēng)了,而是前方山嶺相阻,嶺上長滿了荊棘,別說馬,連人都不好過,也只有蟲蟻能夠蜿蜒前行。 一看到這座山,我的心里就有了警惕。根據(jù)我這些年被妖怪抓走的經(jīng)驗來判斷,這里絕不是什么無名之山,我恍惚記得,八十一難里有一個妖怪是蟒蛇成精,眼睛紅紅的有燈籠那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里。 六耳和豬八戒劃出道來,要比看誰清理路上的荊棘清理的又快又好。豬八戒嘿嘿一笑,整個人像是被充氣的氣球一樣,變得非常大,連帶著他手里的九齒釘耙也跟著變化,一釘耙下去,路上的荊棘就被摟走,露出地下的能夠行走的路面來。 六耳不甘示弱的哼笑一聲,跟了上去,速度居然不弱于豬八戒。 這樣一對比,騎著馬跟在后面還是被越落越遠(yuǎn)的我……簡直弱爆了。 走了大約百八十里,天快黑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座石碑,上面寫了十七個字—— 荊棘嶺荊棘蓬攀八百里古來有路少人行 “師父,看來這里就是荊棘嶺了?!焙锔缣桨肟罩校靶量鄮煹芰?,這八百里,按照今天這個速度,我們怎么也得走上七八天呢?!?/br> “哪里用得上那么久?”六耳挑釁著看向豬八戒,“反正我們清的也是并列的兩條道,不如哪條道清的快,就讓大和尚走哪條道,絕用不上七八天!” “嘿!你這猴子,今天我是在讓你,你真以為犁地你能比得上老豬?”豬八戒不干了。 為了比誰能干的又快又好,他們夜里都沒休息,又繼續(xù)了。 我騎在白馬山夜間趕路,困得不行,一直點著頭瞌睡。然后又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我心里暗道一聲‘來了’,直接沉入了夢鄉(xiāng)。 我對這個發(fā)展毫不意外。 不就是師父又被妖怪抓走了嗎? 早!就!習(xí)!慣!了! 第91章 我醒來的時候, 以為自己會淪為階下囚或者直接成了廚房內(nèi)還沒處理好的食材,但當(dāng)我睜開眼睛之后, 才發(fā)現(xiàn),事情和我想象的簡直天差地別。 我不僅沒有處境狼狽,還成了座上賓。 我剛一醒, 就有小童前來問安,沒等我阻止,另一個小童就跑了出去。沒過多一會兒,一位老者走了進(jìn)來, “見過圣僧?!?/br> “你就是之前將我攝來的妖怪?”我看著那個文士打扮的老者, 總覺得他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妖怪十分不同。 “圣僧莫怕, 我和那些歹毒想害圣僧性命的妖怪并不同。只是聽說圣僧來自東土大唐,那里人杰地靈, 風(fēng)流人物層出不窮,心下難耐, 特請圣僧前來會友談詩, 讓我等領(lǐng)悟大唐風(fēng)采。”那個老者看著我的眼神簡直自帶圣光。 我臉上掛著親切有禮的笑容,心里的羊駝簡直要壓制不住了。 我寧可抓我來的是吃人的妖怪,想吃我都不是問題,因為討論詩詞明顯比那更能折磨我。我在大唐可沒受過什么熏陶,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梵文和經(jīng)文上面,對于詩詞,唔,我還記得床前明月光, 李白寫的,對吧? 天知道這時候李白在哪,是不是在地府等著轉(zhuǎn)世投胎,我記得他是唐玄宗時期的人,而唐玄宗,他好像是武則天之后的繼承者…… 我懷念了我哥一分鐘,這種文青掛明明是他擅長的,而我就是那個語文考試還要死記硬背詩詞分析的苦手。 我萬萬沒想到,在我脫離了語文考試這種地獄級的深坑之后,轉(zhuǎn)世投胎又過了幾十年,居然又要再一次重新面對。 “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稱呼?”我扯著話題拖延時間,心里飛快的想著應(yīng)對之策。 “我乃勁節(jié)十八公,虛長千歲,圣僧叫我十八公便可?!眲殴?jié)十八公十分好客,這么一會兒工夫,瓜果茶點就都準(zhǔn)備齊全了,“我?guī)孜焕嫌焉形蹿s到,還請圣僧稍等片刻?!?/br> 我當(dāng)然不介意了,我巴不得他們再晚到一點,最好拖到猴哥他們來。 不過我低估了他們想要見我的熱切程度,我才吃了幾塊茶點,就有三人匆匆趕了過來,俱是年長,對我十分熱切。 那三人一個叫孤直公,一個叫凌空子,還有一個叫拂云叟。分賓主落座后,就把自己寫的詩文拿了出來,先是互吹了一波,然后請我點評。 我:“……” 我真不好意思告訴他們,那些詩我雖然聽懂了,但更多的想法卻沒有。語文考試好歹還會發(fā)下試卷給個思考時間呢,如今他們四雙眼睛齊齊的看著我,我能怎么辦? 比那些作惡的妖怪更棘手的就是這種了,想打,沒理打;不打吧,他們在簡直能逼死個人。 還好我高僧大德的包袱在身上捆的牢牢的,此時不動聲色,誰也不會懷疑我是個沒什么文采只比文盲好上一點的存在。這時候,就需要忽悠大法出現(xiàn)了。 “四位老翁千載修行,感悟良多。貧僧不敢獻(xiàn)丑,只說一些微薄領(lǐng)悟,拋磚引玉,請勿見笑。”我十分坦然大方的看著四位老者,開始和他們講起修行之道。作為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看著他們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轉(zhuǎn)移話題成功。 要是當(dāng)初我語文老師也這么容易忽悠該有多好。 我不求他們頓悟,事實上,像老黿那種頓悟后修得人身的才少見,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是怎么點化的他,我只希望目前大家能保持住這種和諧友好的氣氛。這一路上,遇妖便成劫難,雖然我還沒想起這一難是怎么形成的,但心里卻直覺這種氛圍不會持續(xù)很久。 四位老者也不知道感悟到了什么,朝我齊齊行了一禮。 然后又開始做詩。 我:“……” 這到底是什么妖怪,能不能有點正常妖的興趣愛好,作詩能讓你長生不老嗎?我們講講唐僧rou十八吃好不好? 不,這個話題也有點危險,還是再換一個吧。 于是我提出要見幾個徒弟,“他們與我驟然失散,此時心里還不知怎么擔(dān)憂懊惱。我既無事,還是要和他們說一聲才好?!?/br> 我以為他們會找借口拖延,沒想到,勁節(jié)十八公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圣僧勿憂,再多坐一會兒,我這就著小童去給高徒送信?!?/br> “給誰送信?送什么信?”一聲嬌俏的女子聲從屋外傳來。 我循聲看去,兩個青衣女童執(zhí)燈在前方引路,后面跟進(jìn)來一個女子,手持一枝杏花,笑吟吟的看向屋內(nèi)。 “是杏仙來了?!眲殴?jié)十八公起身。 “不請自來,請勿見怪?!毙酉尚Φ?,“只是我聽說幾位翁翁在此宴請佳客,談詩論法,實在不忍錯過。我這里也有幾句小詩,還請圣僧點評。” 我:“……” 第三次了! 一晚上三次讓我點評詩,如果你們寫的詩有靈的話,會哭的! 杏仙此時已經(jīng)念完一首詩,充滿期待的看著我。 四位老者也同樣看著我。 我拼命的去想當(dāng)年語文老師講過的答題模板,“這首詩清秀雅麗,不同流俗……可歸為婉約派之作。” “婉約派何解?”杏仙好奇的看著我。 我心里一咯噔,我好像又記錯了,那是形容宋詞的。但自己說過的話,哭著也要把話給圓了。 作為一名大賽型選手,在高壓壓力下,我的發(fā)揮還是很好的,雖然有些歪,可在座的人崇拜的眼神卻做不了假。我松了一大口氣,覺得自己簡直折壽十年。 更讓我覺得折壽的事情發(fā)生了。 我以為德高望重不流凡俗的四位老者,居然老不羞的要給杏仙和我做媒。 “西方路遠(yuǎn),不如留在此地,每日談詩論道,自在無邊,何必西天萬里遙?!眲殴?jié)十八公對我說。 談詩?還每日? 謝謝,我寧愿狗帶。 然而杏仙看著我的眼神已然充滿了愛意和崇拜,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