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聲尖叫在屋里炸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r>
    祝小拾還沒沖澡就被下清醒了，她立在門口手足無措，喊道沒氣時換了口氣又繼續(xù)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親愛的?。?！”

    楚瀟霍然從床上彈坐起身，她已然聲嘶力竭：“浴池里有條龍啊啊啊啊啊?。。　?/br>
    “？！”楚瀟迷糊間腦中閃過微博上的段子，下意識地在想昨天是不是有什么有毒的菌類沒涮熟導(dǎo)致她出現(xiàn)幻覺了。但他還是立刻向浴室沖了過去，將她往懷里一抱先安撫住，然后定睛一看——

    浴室里，水溢了滿地，一條鱗片斑駁的龍臥在潔白的浴池中，因?yàn)轶w型太大，整個身體盤繞成了一大團(tuán)，后脊一直抵到了房頂，閉著眼的龍頭居高臨下地面朝著這邊，視覺效果確實(shí)頗為恐怖……

    怪不得連我國優(yōu)秀捉妖人祝小拾都被嚇壞了！

    “它它它它它它它它——”祝小拾在他臂彎里猛烈打顫，“你你你你能跟它交流嗎，能能能能能不能把它請走？！”

    “……”楚瀟面色深沉地一下下?lián)嶂暮蟊辰o她順氣，等她基本從驚嚇中回過神后，他才緩緩松開她。

    然后，僵立在那兒的祝小拾便見楚瀟鎮(zhèn)定自若地往前走去，走到浴池前，一腳蹬上池沿，抬手在沉睡的龍頭前打了個響指：“祖父，醒醒。”

    “呼哧——”老龍鼻中重重噴出一口氣，兩側(cè)因?yàn)檫^度蒼老而打了卷的龍須被氣息沖得一直，又再度卷了回來。

    接著，它睜開了惺忪睡眼，在浴室暖黃的光線中辨認(rèn)了好久，終于笑了起來：“哎孫子……”

    “您出來?！背t陰著臉，收回了蹬在浴池上的腳，大顯不滿地挑眉道，“介紹一下，這位，是可能快被您嚇得要跟我分手的我女朋友，祝小拾?！?/br>
    “……”祝小拾目瞪口呆，很想大大方方地去叫聲“爺爺好”，但發(fā)蒙的大腦卻有點(diǎn)跟不上趟。

    第144章 終結(jié)卷（三）

    楚瀟把浴盆里的巨龍“請”了出來, 接著鐵青著臉，要求巨龍縮小身材比例。

    從嚇懵中逐漸回過神來的祝小拾很快意識到兩個問題：這位龍爺爺竟然不能化形變?nèi)耍窟@位龍爺爺不變?nèi)说谷荒苷f人話？

    這就很神奇, 因?yàn)槌t他們一干兄弟都是能靈活化形但以原身狀態(tài)不能說人話的。

    一時竟不知爺爺算是更高端還是更低端……

    爺爺走進(jìn)房間，坐到了椅子上。楚瀟拉著祝小拾一起坐到床邊沒看了看他, 問說：“您怎么過來的？”

    爺爺看起來有點(diǎn)迷糊, 咕咕噥噥地沒好好作答，楚瀟于是蹲到他眼前，又問了一次：“爺爺，您是怎么過來的？”

    年老的巨龍?zhí)痤^看看他，渾濁的雙目忽地一亮：“哎，孫子？”

    “……”楚瀟無言。

    爺爺?shù)哪昙o(jì)確實(shí)太大了，這個年紀(jì)的神獸大概只剩了他一個。連九子的父母都在幾千年前進(jìn)入了又一輪轉(zhuǎn)生, 可爺爺就不走, 就在這兒這么蒼老著, 老到無法化形、記性不好、思緒不清, 沒有人知道他在執(zhí)著什么。

    如果放在人類之中，他現(xiàn)在的情況，大概屬于阿茨海默癥患者。楚瀟也知道跟他急不來, 只能耐著性子做再一次追問：“爺爺, 這是縣城里的酒店，我昨天剛住進(jìn)來, 您怎么找來的？”

    “……”老龍視線迷蒙，怔了會兒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咕噥起來, “我聞著的，我聞著的……然后，有水，我順著水找……”

    ——看來果然是滲入自來水系統(tǒng)潛進(jìn)來的。

    楚瀟松了口氣。

    他剛才很怕爺爺是糊涂之下直接以真身殺進(jìn)縣城又闖進(jìn)了酒店，如果是那樣，造成的巨大傷亡簡直無法彌補(bǔ)。

    他于是笑了笑：“您不用這么著急找來，我們是來找您的。您要不要睡一會兒？還是想趕緊回您的住處去？”

    老龍又怔訟了好久，繼而慢慢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迷迷瞪瞪道：“回去，我?guī)銈內(nèi)ァ也幌肽銈儊?，來了又怕你們找不著，走，一起走……?/br>
    他說著就要推窗飛出去，楚瀟趕緊將他攔住。祝小拾立刻沖進(jìn)衛(wèi)生間換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酒店前臺去辦了退房，以便盡快離開。

    老龍雖然迷糊卻很認(rèn)路，約莫半個小時后，他們從云端落下，落在了一處看似很荒涼的山前。

    山上果然有瀑布，老龍沒多理他們便只身竄了進(jìn)去。楚瀟忙要跟上，祝小拾一把拽住他。

    她壓音說：“讓爺爺自己這么住這兒……不行吧，要不要接到北京去？跟有關(guān)部門申請一下應(yīng)該沒問題。”

    她覺得爺爺?shù)臓顟B(tài)太不適合獨(dú)居了——讓一個……幾十萬歲的老人獨(dú)居，多不安全?。?/br>
    但楚瀟啞笑：“他是真的不愿意跟我們待在一起。我們都在妖界的時候，他也常自己溜走找地方住，我們找過他不知道多少次，每次找到，他都會再想辦法溜走。”

    “……為什么?。?！”祝小拾不解。

    楚瀟望著瀑布的方向無奈搖頭：“不知道，隨他好了，反正神獸和人類不一樣。如果他真的出現(xiàn)意外在外面……去世了，也依舊是進(jìn)入轉(zhuǎn)生，降生之后我們還是一家人，收不收尸對我們神獸來說也沒那么重要?！?/br>
    他們一世又一世地當(dāng)一家人，雖然從前的記憶不復(fù)存在，但在知道這種設(shè)定的前提下，面對家人死亡能產(chǎn)生的哀思也很少了。論起“收尸”這種事，他們反倒更擔(dān)心不收尸造成的蝴蝶效應(yīng)——比如，如果有人在他們死后拿到了他們的鱗片，有的吃了會延年益壽百病全消、有的會智力大增如文曲星下凡、還有的能讓人財(cái)源滾滾日進(jìn)斗金……

    那就很糟糕了，沒準(zhǔn)兒一不小心就會改變?nèi)祟惖陌l(fā)展進(jìn)程。

    若站在這個角度看，他們還是會及時跑來收個尸的。

    楚瀟帶著祝小拾穿過瀑布，瀑布后面，是一方面積很大的洞府。透過瀑布照進(jìn)來的陽光強(qiáng)度剛好適合居住，祝小拾環(huán)顧四周，好生欣賞了一番這地地道道的上古氣息。

    ——石壁上刻著花紋、床上刻著花紋、桌椅上也刻著花紋，那些花紋不似唐之華麗，也并非漢之大氣，但透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詭異感。這種詭異感中似乎含著宇宙的奧秘，含著亙古未解的難題的答案……如果被考古團(tuán)隊(duì)發(fā)現(xiàn)，大概又會引起關(guān)于史前高度文明的熱議。

    “在這里看到的千萬別說出去?！背t在她耳邊小聲說，“這里很多東西是上一次人類文明留下來的，假如有關(guān)部門要來考察……我們轉(zhuǎn)生之后早不記得了，以爺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估計(jì)也想不起來，只會白惹麻煩。”

    ——還真是史前高度文明？！

    祝小拾懵逼了。

    老龍?jiān)谖堇镛D(zhuǎn)轉(zhuǎn)悠悠，嘴里還在不停地念叨“你們來干什么”，“不想讓你們來”之類的話。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他余光往這邊一掃，好似剛注意到祝小拾似的，很驚奇地駐足看了看她：“這是誰？”

    “……我女朋友?！背t說。

    爺爺哦了一聲：“人類？”

    “對，人類。她是個捉妖人，我們前年在北京認(rèn)識的，這回帶來讓您見見，您沒意見的話，我們就準(zhǔn)備結(jié)婚了?！?/br>
    祝小拾一掐他后腰，虎著臉壓音：“你還沒求婚！”

    “我會的！”楚瀟扭頭，祝小拾一聲哼，他咝地挑眉：“再抬杠今晚讓你體驗(yàn)雪山play！”

    “哎你——！”祝小拾臉都紅了，抬手打他，“怎么在爺爺面前說這個！”

    “哈哈哈哈哈?！背t笑著將她摟進(jìn)懷里呼嚕毛，哄她說爺爺聽不見。

    事實(shí)證明，爺爺真沒聽見。

    他又開始繼續(xù)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像動物園里無事可做的動物會不停地重復(fù)一個動作那樣。

    楚瀟耐心地看了一會兒后，不得不再度打斷他：“爺爺?！?/br>
    “?。俊睜敔斂催^來，“哎，孫子？”

    楚瀟：“……”

    好在爺爺及時自己記了起來：“哦，我?guī)銈冞^來的。那是你女朋友，人類，對吧？”

    “……對?！背t走上前去，“除了帶她見家長，我還有點(diǎn)事想請教您。”他語中一頓，繼而放緩了語速，盡量將話說得清楚，“外面的次元撕裂非常糟糕，涌入人間的妖越來越多了，您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啊——？”老龍渾濁的眼中滿是迷茫。

    “就是……救世！”楚瀟用了一個曾經(jīng)在爺爺嘴里聽過無數(shù)次的詞來發(fā)問，“您有辦法救世嗎？”

    老龍的龍須輕輕一顫，似乎想起了什么苗頭，露出了在思緒中摸索的神色。

    “女媧補(bǔ)天那種救世，您有辦法嗎？”楚瀟道，“她當(dāng)年用的是五色神石，最后把自己也填了上去，您記得嗎？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類似的問題，但女媧已經(jīng)回不來了，您有別的辦法嗎？”

    “女媧……”老龍重復(fù)起了這些名詞，“救世，五色神石……”

    ”對，女媧用五色神石救世，現(xiàn)在在人類的傳說里叫‘女媧補(bǔ)天’。“楚瀟循循善誘，“但天又裂了，還有辦法繼續(xù)補(bǔ)天嗎？我記得我小時候，您好像說過，女媧留了五色石在人間？這些五色石依舊能救世？”

    “五色石，五色神石……”老龍的神色恍惚起來，像在竭力回思著什么事，眸中的情緒逐漸變得有些不穩(wěn)定。

    “爺爺？”楚瀟察覺了異樣，趕忙道，“您別著急，您慢慢想！”

    “救世，救世……”老龍念叨著，目光忽地又再次看向祝小拾，“你要和她……成婚？”

    “對爺爺，她是我女朋友，我很喜歡她，她也喜歡我。但現(xiàn)在這個不重要，您先告訴我怎么才能……”

    “不，你們不能成婚！”老龍忽地喝道。

    楚瀟一滯，祝小拾也一滯。

    “你們，不能成婚……”老龍怔怔地?fù)u著頭，龍爪緊攥住楚瀟的胳膊，不由自主加大了力氣掐得楚瀟的rou身生疼。

    “你們不能成婚?！彼貜?fù)著這句話，重復(fù)了好幾遍，視線才再度定在楚瀟面上，“你要和神獸成婚，不能要和人類……”

    “為什么？！”楚瀟不解地問道。

    但祖父的念叨還沒結(jié)束：“只能和神獸，不要和人類，也不要妖，更不要正神……”

    正神？！

    這個詞在楚瀟看來，儼然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話題中。正神比所有的妖和神獸都更尊貴，尊貴到他們這些理論上可以去覲見正神的神獸們，沒有一個敢貿(mào)然踏足神域。

    那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及，更不可褻瀆。沒有哪個神獸會在思量婚事的時候，將正神考慮進(jìn)去。

    “……您為什么會提到正神？”楚瀟被心底蔓生的荒謬猜測攪得毛骨悚然，“難道您和女媧……”

    女媧和伏羲不是夫妻嗎？！

    楚瀟下意識地設(shè)想了一下“伏羲綠了”的問題，差點(diǎn)抬手扇自己一嘴巴。

    而老龍?jiān)谒囊蓡栔姓苏?，忽地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br>
    “爺爺？爺爺您別哭……”楚瀟手足無措，老龍卻猛地一聲哭得更狠了。

    “女婒，我的女婒……”老爺子哭得淚水決堤，就像是年輕人痛失愛人那樣不受控制地哭著，“她那么美，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可是她，是位正神。

    作者有話要說：

    ——女婒是誰不用查了，我編的。

    明天不一定能更，但后天肯定會更。

    以及，如果明天能順利把后續(xù)思路理順的話，后天開始應(yīng)該能恢復(fù)日更~

    第145章 終結(jié)卷（四）

    “女婒是誰？！”祝小拾和楚瀟異口同聲, 老龍情緒激動地顫抖起來：“女、女婒……”

    “爺爺您別激動……”楚瀟上前要勸，手尚未觸及祖父, 卻見一股氣流自老龍身上震蕩開來, 頃刻間二人皆被包裹在一片白蒙之中。他們都下意識地急忙閉眼，再睜眼時, 身處一片陌生的境地。

    “這是……”祝小拾懵然, 楚瀟一沉：“爺爺構(gòu)建的幻境。他年紀(jì)大了, 法力不受控制，應(yīng)該是下意識構(gòu)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