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冉云素驚慌地抬頭看了看,門上的標志果然是煙斗,向里還有一排陌生的小便池,她的臉紅得更厲害了,轉(zhuǎn)身便想出去。 “沒事,反正現(xiàn)在沒人,你吐完再說。在這里我還可以陪著你?!?/br> 冉云素嘔了好一會兒,總算把今晚吃喝下去的都清了個空,腳步虛浮,人也輕飄起來。方晉掏出手帕幫她擦嘴,“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家?!?/br> 她的確不適合再留下來應(yīng)酬,沖方晉點了點頭,“麻煩你?!?/br> 方晉扶著她一條手臂往外走,“你跟我這樣說話,無非是想同我劃清界限,你放心,今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彼恼Z氣落寞,聽得冉云素心里一緊。 兩人剛走出大門,persephone急急地追出來,身后還跟著程詩如。 persephone一臉焦急和心疼,“怎么了?孩子——臉色這么不好,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都是我不好——”她抱著冉云素的肩膀輕輕擁抱了一下,“方總,麻煩你了,幫我照顧好她。” “抱歉,夫人,給您添麻煩了?!比皆扑厝讨矍案』蔚漠嬅?,她用力地抓住方晉的胳膊,怕自己突然暈倒。 “夫人,我們先告辭?!狈綍x感覺到她的不適,脫下風(fēng)衣裹在她肩上,干脆將她扶在懷里,慢慢朝停車場走去。 “你醉了,頭暈對嗎?先休息下。”方晉將副駕座椅傾斜一個稍大的角度,幫她系好安全帶。 車子駛上主路,平穩(wěn)而快速。方晉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停下來,飛快地下車買了杯水回來。 “小冉,是糖水,喝一點,小心燙?!彼麑⑽苓f到她嘴邊。 冉云素勉強喝了幾口,甜膩的感覺灌進胃里又攪起一陣翻涌,她慌忙撐著身體坐起來,推開車門又是一陣嘔吐。方晉在一旁給她喂清水漱口,又幫她擦嘴。車子上和他的褲腳上都濺了被她嘔吐的穢物,她忍著歉意痛苦地閉上眼睛。 方晉盡職盡責地將她送到家,魏嫂迎出來,看到面白如紙的冉云素嚇了一跳,趕忙服侍她到臥室休息。 “謝謝您,方先生?!?/br> “不客氣,她晚上沒吃什么東西,又吐了兩次,等會兒如果她舒服一點,可以給她喝一點粥。家里有解酒藥嗎?沒有的話我現(xiàn)在去買?!?/br> “有的,方先生,真是太麻煩您了。” 門外兩人的對話冉云素聽得一清二楚。風(fēng)寶悠悠地轉(zhuǎn)過來,“素素,你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跟烈風(fēng)通個電話?” “不要,風(fēng)寶,睡覺了?!比皆扑赜袣鉄o力,她不想千里之外的烈風(fēng)還要為自己擔心。 “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鐘,時間還早,我可以陪你聊天,你喜歡聽歌還是聽故事?” “風(fēng)寶,乖,睡覺了?!?/br> 小萌物失落地轉(zhuǎn)身去對接自己的充電設(shè)備,隨即熄滅了額頭上的藍燈。 魏嫂敲門進來,“要不要喝點粥,我去煮?!?/br> “不要?!?/br> “那,讓穆瑾小姐過來看看您吧,她是醫(yī)生。” “不要。魏嫂,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比皆扑毓o被子,語氣寒涼,“還有,今晚的事情不要跟他們說?!?/br> 魏嫂嘆了口氣走出去。這位冉小姐也是倔強,不舒服都要自己忍著,不許她跟烈風(fēng)少爺提起,偏偏那位小少爺又經(jīng)常打電話來詢問,一個是朝夕相對,一個是出錢金主,弄得她也左右為難。 “少爺,冉小姐今晚跟畫廊的那位程女士出門應(yīng)酬,大概是喝了酒,吐得厲害,是方總送她回來的。這會兒躺下休息了,晚飯也沒吃?!贝笫录€是要主動匯報的,魏嫂總還分得清誰是她的東家。 冉云素盯著不時重影的手機屏幕,一處一處刷烈風(fēng)的消息,她不舒服的時候不想給他看到,但恰恰最想念的人也是他。 《秦先生》劇組的官微上新發(fā)了一張劇照,照片里的烈風(fēng)坐在輪椅里,瘦削、蒼白,他微微垂著頭,那份因身體殘疾生出的自卑和脆弱拿捏得恰到好處。唐姿玟握著他的手蹲在她面前,正仰頭深情地望著他,關(guān)切、憐愛。二人四目相對,壓抑的情感溢滿畫面,甜蜜中帶著絕望。 這便是現(xiàn)實中的自己和烈風(fēng),她斷了的那條腿雖然可以偽裝成完整的模樣,但仍然是豎在他倆之間的一柄利刃,彼此都小心地不去觸碰,一旦觸及,必然傷痕累累。 烈風(fēng)看到魏嫂那條留言,遲疑了好久,還是給冉云素發(fā)了一條信息。 【烈風(fēng)】素素,睡了嗎? 【r素】還沒,不過已經(jīng)躺下了,在追你的劇。 烈風(fēng)的電話打過來,“看我的劇,會不會越看越想我?過兩天我回鯨市看你。” “真的嗎?”想他,是假不了的。 “嗯,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照顧不好,我就以后都把你帶在我身邊,去哪里都帶著?!?/br> 冉云素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可是一件很麻煩的行李。” “我就喜歡被你麻煩?!?/br> * 魏嫂聽見隔壁的廚房里有窸窣響動,起身過來查看,見冉云素正撐著拐杖在冰箱里找東西,“冉小姐,你是肚子餓了嗎?” 她趕忙過去扶她坐下,這么蒼白的一張臉,加上只有一條腿站著實在看得人心驚,“你等下,我去熱粥,很快就好?!?/br> 冉云素就著小菜喝了滿滿一小碗粥,雖然她半點胃口也沒有,還是強迫自己努力攝取一些營養(yǎng)。她想讓自己強壯起來,她不能總是這樣一副病弱的模樣讓愛她的人擔心。等明天身體恢復(fù)一些,她還要堅持鍛煉。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了,來個雙更吧!晚點還有一章…… ☆、誰是誰的藥(八) “穆瑾,跟我到辦公室來!”秦烈崢冷著一張臉,手里捏著一個快遞信封走在前面。 穆瑾的眼睛盯在那個前后晃動的信封上,一種炮灰的絕望感從腳底直竄頭頂,她撓撓發(fā)麻的頭皮,眼睜睜看著秦教授關(guān)上門,將信封甩在桌面上。 “照片,是你寄的?”從眼神到語氣,咄咄逼人。 穆瑾垂著頭,算是默認。當時太興奮了,忘記用左手寫字掩飾筆跡了。 “我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覺得不告訴秦醫(yī)生讓她白白受騙心里過意不去,你該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她一臉委屈,聲音也越來越低。 “我沒怪你?!鼻亓覎槻嬷驹诖斑?,背對著穆瑾,“那天你問我那個問題,我就知道有什么不對,沒想到是我的家務(wù)事?!?/br> “那……秦醫(yī)生,她還好嗎?” “她離婚了?!鼻亓覎樠院喴赓W,“我媽找了人調(diào)查到tony出軌的證據(jù),事情很容易就解決了,算是你的功勞,那個渣男把所有財產(chǎn)都給了烈?guī)r?!?/br> 穆瑾解氣地點點頭,“我就知道尹主任會放大招!” 秦烈崢突然轉(zhuǎn)身看她,眉心擠成川字,“你是在覺得自己很聰明,所以寄匿名信給我媽,卻不肯先告訴我?” “先告訴你的話,打草驚蛇不說,說不定蛇都被你直接打死了?!蹦妈狡鹊匦÷曕止?,“出軌不算你說的那個什么正在進行的暴力犯罪吧,你傷了人是要吃官司的,還不是擔心你嘛?!?/br> “原來在你眼里,我就是個莽夫?”秦烈崢走到她面前,距離近得有些迫人。 穆瑾有些小心慌,垂著的目光在他白大褂的衣襟上掃來掃去,心說,沒有啊,你不是莽夫,你是癡情男,讓人心疼的癡情男,這總可以吧? “腹誹我什么呢?你不是很敢于仗義執(zhí)言嗎?” “我說你不是莽夫,是癡情男,褒義詞哦?!蹦妈ь^看向他的臉,有些羞澀,“主任,24床的事情,謝謝你,以后我不會那么感情用事了?!?/br> “你出去吧?!鼻亟淌谮s人了。 穆瑾不太情愿地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想起什么來,“主任,那……秦醫(yī)生的孩子……” 秦烈崢抬起眼皮,“秦家還不至于小氣到跟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計較,也不至于養(yǎng)不起一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小孩。” “哦。”穆瑾呼出一口氣,放心地溜出辦公室。她躲到步梯間給冉云素打電話,通報事件進展。 “我就說這尹主任不可能認慫,果然老辣,直接讓渣男一絲.不掛地滾蛋了!過癮!”穆瑾像是慶賀什么勝利似的,心情大好,“據(jù)說那個tony夾著尾巴回國了,私立醫(yī)院怎么了,到處都是秦院長的朋友,他想在鯨市混醫(yī)療圈等于找死!” “那個小孩子,將來出生就沒有父親,也挺可憐的?!比皆扑卣Z氣淡淡,單親的體驗她最清楚不過。 “放心啦,現(xiàn)在有父親的還不是很多喪偶式育兒?渣爹不如不要。這小孩將來出生,有好的家世,牛逼的外公外婆,牛逼的兩個舅舅,成長環(huán)境絕對夠健康了?!?/br> “嗯,總算是遇人不淑的最好結(jié)局?!?/br> “你在干什么?” “聽你的話,鍛煉身體啊,還有努力吃飯。穆穆,如果我變胖了,你可要負責陪我減肥。” “你增重、我減肥,那是兩個世紀性難題,等你先胖起來再說吧。對了,注意安全,也別太著急,循序漸進懂得吧。掛了,晚上去你家蹭飯。” “好啊,等會兒我去菜市場買魚頭給你?!?/br> * 送驚喜這種行為大抵如此,趕得巧了就是驚喜,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有驚大于喜。 烈風(fēng)回來之前沒有跟冉云素打招呼,就是想給她個驚喜,結(jié)果魏嫂開了門,跟他說冉小姐出去散步了。 “她說天氣好,就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我要陪著她也不讓?!?/br> 烈風(fēng)讓小柯在小區(qū)里找了一圈,沒見人影。他哪里能想到,冉云素趁著春風(fēng)暖陽,跑到兩公里之外的菜市場去買穆瑾喜歡吃的魚頭,打算晚上燉給那只饞貓吃。 眩暈總是突然襲來,冉云素走在氣味不太宜人的海鮮區(qū),提著剛買到的魚頭正想往外走,就覺得呼吸阻滯,眼前一陣陣昏暗。她趕忙伸手撐在旁邊的一個攤位上,想放低重心緩和一下,卻被腳下橫流的污水一滑,跌坐到人家柜臺前。 老板娘熱心地跑出來,又是攙扶又是喂水,總算把人給弄清醒了。冉云素緩了好一會兒,覺得呼吸順暢些,才重新提著魚頭走出菜市場。 她沒敢再步行回去,招了輛出租車直到家門口。 這樣突然進門看到客廳里迎出來的烈風(fēng),驚喜得有些狼狽,她檸黃色的裙擺上沾了腥臭污漬,烈風(fēng)看得皺眉。 “你去菜市場了?跌倒了?有沒有摔傷?”烈風(fēng)不管不顧,直接把她給抱了起來拍到臥室的床上。 “喂,我還沒換衣服,會弄臟床單的。” “好好躺著,我?guī)湍銚Q?!绷绎L(fēng)從衣帽間找家居服給她,“臉色這么差,還說自己每天都好好吃飯和鍛煉?” 這次的衣服他倒是換得沒什么雜念,隨后就坐在床邊認真地看著她,“我聯(lián)系下,明天帶你去做體檢,總是暈倒,我很害怕。” 他右手拇指揉著她的掌心,讓她安心的表達方式。 冉云素倒是沒太緊張,眉眼間滲著笑意,抬手摸摸他的臉,“突然看見你,我特別開心。烈風(fēng),如果我像電視劇里那樣,查出來得了什么白血病之類的絕癥,你該怎么辦?” 她的視線羽毛一樣一寸寸掃在他的臉上,沒漏掉任何一個微表情。 本來一句玩笑話,烈風(fēng)的眼圈就被她說紅了,一秒鐘入戲,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咬了一下,“你怎么這么狠心?”不認真的語氣,說出的卻是再認真不過的情緒。 他真的害怕了…… “我開玩笑的。”她心里也酸澀起來,“第一次是因為起得急了,第二次是喝了酒,剛剛是市場里空氣不暢通,我是身體弱了些,但還不至于會英年早逝?!?/br> 她主動靠進烈風(fēng)的懷抱,“我嚇唬你的,其實我舍不得離開你啊,你在我身邊的眼線那么多,應(yīng)該知道我最近有很努力地吃飯和鍛煉吧?!?/br> * 第二天一早,烈風(fēng)開車載著冉云素和穆瑾去人民醫(yī)院體檢。 穆瑾拍拍胸脯,“交給我吧,vip服務(wù),等檢查完了就送她下來?!绷绎L(fēng)留在車里等,沖她倆擺擺手,眼里藏著隱憂。 半小時后,穆瑾一個人從門診大樓里走出來,陽光照在她的白大褂上亮得晃眼。 她先是站在臺階上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后才走過來掀開門坐進車里,滿臉沉重,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