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更重要的是,她不打算直接提供特殊服務。而是將一樓大廳打造成聊天喝酒的場所,客人們進來后,點上酒水,遇到心儀的女子,便過去搭話,雙方看對了眼,可去二三樓的雅間共度春宵。 程芳芳:閉門三天,再開業(yè)全場八折優(yōu)惠,老同學嘛,直接免費!感興趣的可以來哦~ 一群現(xiàn)代人,對于青樓并沒有當朝人那樣強的排斥感。更多的是感到好奇。因而群里不少人都表示會來捧場。 蘭香樓重開的當天,來看稀奇的人挺多。鞭炮聲中,圍了一圈探頭探腦的看客,瞧見往日里燈光昏暗、只在夜里生意爆滿的青樓大敞開門,不覺嘖嘖稱奇。 里面的姑娘們也穿得很正經(jīng),一眼看去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女子,一點都不妖嬈媚色。這就更讓人覺得稀奇了,一時間倒有不少好奇的人躍躍欲試著想進去。 云櫻到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不少客人。她把賀禮奉上,隨即便在一樓大廳里隨意逛起來。 曖昧的桃紅色簾布全都換成白色印字的輕紗,臺上樂姬撫弄琴弦,曲調(diào)低婉,倒襯出幾分高雅來。正中央擺著兩張月牙形的長椅,可供休息。再往前走,便是吧臺式的點餐處,提供酒水和小菜。兩側的角落里有隔了屏風的雅座,方便看對眼的男女交流感情。 玩膩了妖艷賤貨的客人們只覺眼前一亮,也裝起了文質(zhì)彬彬,皆是舉止有度、以禮相待,看上去倒像是尋常男女間普通的茶會。 人漸漸變得多起來。 云櫻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撞到了人。 “對不……”最后一個字,在看到對方的臉后,咽了下去。 面前站著一襲白衫的男子,袖口有水墨色的圖騰,款式簡約。此時他眉梢微揚,鳳目泛著幽深的光,薄唇輕動,便是一聲諷笑:“大白天逛青樓?當真是比男子還風流,令人刮目相看?!?/br> 云櫻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霉運,給同學捧個場也能遇到這個人,當即便黑了臉,反唇相譏:“彼此彼此,公子若不是饑渴難耐,又怎會跑來逛青樓?” 薄御聞言,臉上的得意之色全然不見,窘迫一閃而過,他繃緊唇,低斥一句:“我從未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br> “我也沒見過你這般傲慢無禮之人。”云櫻回嘴一句,扭頭便匯入人群。 剛走了兩步,被人從身后拉住胳膊。 疑惑地回頭,對上的卻不是方才那張驚為天人的俊顏,而是一張滿面油光yin.笑著的臉! 10.第十章 云櫻登時一陣惡心,用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沒好氣地問:“做什么?” 那人嘿嘿笑兩聲,用錦帕擦擦鼻尖上的汗珠,他的皮膚像是涂了一層永遠也擦不掉的油,泛著黏稠的光。見云櫻臉色不好,他也沒有強硬地再次去拉她,而是略略后退一步,邀請道:“姑娘,要不要跟我去雅座喝杯酒?” 這話翻譯成直白的現(xiàn)代語那就是:約嗎? 云櫻納悶,她素面朝天,連個頭釵都沒帶,比蘭香樓后廚的大娘都要樸素,大廳里這么多人,居然眼瞎瞧上了她!娟秀的眉蹙了蹙,立馬拒絕:“不約。” 她抬腳就要走,被扯住了袖子:“誒,別走啊,大家坐下來喝一杯,交個朋友總不會錯。” “我并不想跟公子交朋友?!?/br> “哼!裝什么矜持,夜里還不是被剝光了躺在男人身下承歡?”男子見她不給面子,冷下臉來,直言不諱地罵了一句。 云櫻正要爆發(fā),有人先她一步,動作先于言語,一拳就砸在了他臉上。 搭訕的男子疼得捂住臉,嗷嗷大叫起來。 周圍的人聽見動靜很自覺地讓開路,圍成一個圈,站在離突發(fā)事件最近的位置,津津有味地觀摩。 “靠!哪個不長眼睛的打本大爺?”男子哀嚎著,不忘指揮自己手底下的人討回面子,“去!揍死他!誰揍得狠賞誰一百兩白銀!” 聽見有賞賜,幾個下人攥著拳頭就擠上來,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云櫻朝后退了一步,側頭看向替她出氣的人:來人系著玄底暗金紋絡的發(fā)帶,高束的馬尾瀟灑地揚在腦后,簡約干練的黑色勁裝,腰帶卻鑲著一枚白玉,從做工來看,便知價格不菲。 他看了云櫻一眼,沉聲道:“讓開點。” 云櫻疑惑地退后,下一秒總算知道他那句話什么意思了。 幾乎是在她退到安全區(qū)域的一瞬間,他輕輕撐了一下云櫻的肩膀,借力抬腿,朝蜂擁而至的幾名男子臉上踢去。啪啪啪幾聲,動作瀟灑連貫到一氣呵成。 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排哀嚎的人。 “滿嘴污言穢語,下次再叫我碰見,就撕了你的嘴!” 蘭香樓的姑娘們見他相貌堂堂,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頓時不淡定地紅了臉。作為風塵女子,少不了被人侮辱,卻從來沒人替她們出聲,因為她們的身份是卑微到地里的塵埃,萬人唾棄,死了都被嫌臟。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出面教訓污言穢語的登徒子。 “季...鴻?”云櫻喚了一聲,群里發(fā)自拍的時候她掃過幾眼,雖然有點印象,卻因為是第一次以新身份和他見面,而不太確定。 英朗的男子轉過臉來,沖她點點頭:“是我,你沒事吧?” 他今天是約了葉淮風幾人來給程芳芳捧場的,本不想惹事,結果一進門就聽見有人侮辱他的同學,還是宋蕓熙的好友,這口氣可不能忍。 “沒事,謝了,不愧是少將軍,功夫了得?!痹茩研χ乐x。 季鴻被夸得不好意思,赧然地別開臉,沉默片刻,忍不住問:“宋蕓熙她…最近可好?” 這話令云櫻眼眸一亮,心里叫一聲有戲!忙替好友助攻道:“不好,你也知道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若是有機會,你就把她給弄出來吧?!鳖D了頓,又補一句,“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宮里還有蔣雪她們在,暫且沒事?!?/br> 這話染紅了季凌堅毅的俊顏,他輕咳一聲,解釋道:“我隨口問問而已。” 云櫻含笑看著他,并不拆穿。宋蕓熙總在她耳邊抱怨季鴻是個木頭人,不解風情,說自己陷入遙遙無期的單戀,可這架勢,季鴻若是對她沒有好感,云櫻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季鴻被她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他撓了撓頭,轉身朝背后看去,同來的葉淮風站在那里,揶揄地鼓了鼓掌。 “去!別打趣我!”見他嘴唇微動,顯然就是要說英雄救美四個字,季鴻趕緊制止他,面色緋紅。 葉淮風倒是住了口,可后來的趙永就沒顧忌那么多,張嘴便夸:“喲!我們的少將軍帥炸了?。 ?/br> 他緩步走來,停在葉淮風身邊。兩人皆是穿著考究、錦衣華服,舉手投足間流露出雍容之態(tài),一時間引起不少姑娘的注意。尤其是葉淮風,那張美如冠玉的臉,好似暗夜里的螢火,惹得姑娘們趨之若鶩,不多時,便有人主動搭訕,邀他去雅座喝酒。 葉淮風向來潔身自好,來蘭香樓不過是給同學捧個場,就溫雅地拒絕了姑娘們的邀請。 他看向云櫻,笑著打了聲招呼:“你怎么一個人?” “我剛來,在找王晴?!?/br> “落單很容易招惹方才那種色鬼,來,咱們找個雅座喝酒去?!壁w永攬過她的肩膀,哥倆好地往雅座走。 葉淮風走在后面,用折扇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道:“云櫻是閨閣里的小姐,你別動手動腳,這里人多眼雜,壞了她的名聲你負責?” 趙永委屈地收回胳膊,揉了揉:“負責就負責,我不是說了嗎?全班女同學都可以嫁給我,問題是,她們不想嫁我,想嫁你啊?!?/br> 葉淮風又敲了他一下,這回是腦袋:“娶回去又不是當擺設,我看你還沒理解責任二字怎么寫?!?/br> 三人落座,程芳芳親自送來好酒好菜:“云櫻,方才對不住了,店里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這種客人,我沒注意到,不然一定親自上去撕了他?!?/br> “可別,你是老板,跟客人起沖突總不好,季鴻已經(jīng)幫我教訓過了,你別往心里去?!?/br> “是啊,芳芳妹子,早說了關門大吉,何必死撐著把青樓開下去?”趙永剝了塊鹵毛豆,邊吃邊說。 程芳芳的表情黯淡下去,她推了推酒杯,不愿多解釋,恍惚了片刻,又擺出面具式的笑容:“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們慢慢聊,我去招呼別的客人了?!?/br> 程芳芳的艷紅身影很快隱沒人群中。 葉淮風斟上一杯酒,洞悉一切地說:“程芳芳現(xiàn)在心里很難受,何瑞不理她,一個人撐著青樓生意,趙永你以后少張嘴亂說話?!?/br> 嘿,他又做錯什么了? 趙永覺得委屈,埋頭喝酒,他不就是熱心腸想幫幫他的好同學嗎? 不多時別的同學也來了,拼了幾張桌子,彼此倒苦水。 酒水不斷地送過來,一群人不知不覺便喝得有點多。云櫻玩劃拳輸?shù)脜柡Γ涣P了好些酒,似雪的肌膚染上紅霞,連眼尾都熏上了酒氣,比平日里多了幾分妖嬈。 “不行了,我去上個廁所,膀胱要炸了?!?/br> 扶著王晴的肩膀站起身,腳步虛浮,她忙搖搖頭,定了定神,視線卻依然是搖晃的重影。 此時大廳里的不少人都移步雅座或是直接去了二樓滾床單,按理說空曠得根本不可能撞到人,可酒氣熏天的云櫻還是一頭栽進了誰的懷里。 這人氣息清冷,衣衫的料子泛著涼,對于喝得滿面通紅渾身發(fā)熱的云櫻來說,無疑是夏日里的一塊冰,抱住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舒服地呢喃一聲,又往他懷里鉆了鉆。guntang的面頰貼著他的胸口,手臂不自覺地環(huán)抱住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已經(jīng)黑透了臉,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樣。 薄御剛從雅座出來,就瞧見了云櫻,最近他總能遇見這個農(nóng)家女,每次都刷新他的認知,去金福樓點甜豆花也就罷了,還跑來青樓喝酒! 方才被登徒子糾纏,若不是季家的少將軍出手相助,只怕早就被人強行拉走了,也不知道她爹怎么管教的,竟教出這般驚世駭俗的女子來。 一旁的紫衣女子愣了一愣,遲疑著開口:“主子…要不要…?”殺了她。 薄御蹙眉,擺手示意她下去:“繼續(xù)盯著,有異況給我傳信。” “是。”紫衣女子又瞅了云櫻一眼,快步退下去,繼續(xù)游弋周旋在男客們中間。 留下來的薄御,盯著醉醺醺的女登徒子,鳳目幾乎要冒出火來。他拽了她的衣裳,把她扯出懷里,嫌棄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咬牙切齒地呵斥:“喂!醒醒!” “不喝了不喝了,想吐。”云櫻無意識地晃著腦袋,拽了薄御的袖子,似狂風中的花瓣,搖搖欲墜。 薄御手一揮,輕輕松松把她甩在地上。落地時的沖擊力并未讓她的頭腦清醒幾分,云櫻蜷在地上,閉著眼睛,一副以地為床睡一覺的架勢。 見狀,薄御不由嘖了一聲,懶得再管,掀了衣擺準備離開。 他往大門的方向走了幾步,程芳芳站在門口恭送他。這位可是薄家的世子爺,雖說身體羸弱到房事不能,但地位尊貴,腰纏萬貫,龍城里的人對他頗為忌憚,自然要小心地伺候。 她福神行了禮,抬起頭來卻見他還站在那兒,眉心浮出掙扎之色。 程芳芳懵然地問:“薄公子,您這是……?” 薄御沒理她,一甩袖子跨出門去,背影帶了幾分郁色。 程芳芳覺得莫名其妙,正要跟人吐槽,就見已經(jīng)走去馬車旁的人又風風火火地折返回來,眉目凜冽,眼里噙著懊惱之色。 “公子可是落下什么東西?” 薄御緊繃著唇?jīng)]回答她,目光陰翳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以后少放奇怪的人進來!” 11.第十一章 奇怪的人? 程芳芳疑惑,來青樓的都是嫖客,難不成他遇上了喜好男風的客人,不小心被調(diào)戲了? 扭頭朝他的背影看去,疾如旋風,筆直地朝著大廳某一處走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地上躺著的那個醉鬼! 走到云櫻跟前的時候,她還在比劃著石頭剪刀布,半瞇著眼,也不知道是把地毯當做了誰。 薄御在她身邊站了會兒,一番思想斗爭后,終于還是咬牙提起地上的女人,喊了一句:“醒醒!別在這兒睡,免得硌了別人的腳。” 被提起來的人扭了扭身子,不舒服地皺著眉,卻還是沒有完全睜開眼睛,她暈得厲害,紅唇微微張開,難過地喘.息著。 薄御心里生出一絲異樣,耳廓略略發(fā)燙。見周圍也沒人管她,只能嫌棄地把她扛在肩上,準備送她去二樓的房間休息,一個醉酒的女子倒在青樓大廳總歸不安全。 一直注意著他動向的程芳芳,眼睛都看直了。原身的記憶里薄家世子爺不近人情、矜貴倨傲,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房事不能這一痛處,從不讓女人近他的身,即便點了姑娘進屋陪酒,那姑娘出來時也是衣衫整潔,一根手指都沒被碰過。 現(xiàn)在他居然撿起一個醉鬼,是想趁別人神志不清時占便宜嗎?可一個房事不能的人能占到什么便宜? 程芳芳不由多看了幾眼,薄御肩頭的女人撲騰地厲害,這時她微微抬頭,頭偏到了程芳芳這邊,露出一張明婉動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