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攤開手心，“給你?！?/br>
    封北一瞧，臉就黑了，“五毛錢？”

    高燃笑嘻嘻的說，“我媽就放了一個，那么多餃子，只有我吃到了，這可是天大的幸運(yùn)，是你的了?！?/br>
    封北喜歡這個新年禮物，他伸手去拿，“還有呢？”

    高燃說，“祝你工作順利，天天開心?！?/br>
    封北不滿意，“換一個。”

    高燃翻白眼，頭一次聽人要新年祝福，“那就祝你心想事成?！?/br>
    封北滿意了，他揉揉少年的頭發(fā)，“乖?！?/br>
    高燃扭頭，看到奶奶手里拿著個紅包，念叨著什么，“你給的？”

    封北把花生丟嘴里，“廢話，不然呢？”

    他過來前準(zhǔn)備了兩個紅包，老少都有。

    高燃走近點(diǎn)，聽到奶奶念叨的內(nèi)容，說要給小叔家孩子買新衣衫，買新鞋子，買小皮球，買玩具。

    他嘆口氣，“哎?！?/br>
    封北捏住少年后頸一塊皮膚，“大過年的，你嘆什么氣？”

    高燃說，“奶奶過完年要被小叔接走了?！?/br>
    封北沒松開手，多捏了幾下，“你小叔住在市里，那邊醫(yī)院的醫(yī)學(xué)水平比縣里高，對你奶奶的病情有好處?！?/br>
    高燃抓抓頭，“你不知道小叔家的情況?！?/br>
    封北靠著墻壁，“我好幾次路過你家，都聽你奶奶說你爸你媽虐待她，說他們不是東西，吵著鬧著要去你小叔家，那就讓她去住住。”

    高燃抿抿嘴，“人年紀(jì)大了，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等我以后到了差不多的年紀(jì)，就會……”

    他慘叫，“臥槽，你打我干嘛？”

    封北青著臉，“欠打?！?/br>
    巷子里傳來推門聲，高建軍回來了。

    封北來不及閃人，只好出去跟他打招呼。

    高建軍很客氣，一口一個封隊(duì)長。

    封北比他更客氣。

    高建軍受寵若驚，忍不住不動聲色的頻頻打量，“封隊(duì)長過年不回家？”

    封北喝口茶，輕描淡寫道，“父母早就離異了，他們重新組建了家庭，這些年跟我沒有過聯(lián)系?！?/br>
    高建軍哦了聲，對年輕人的好感成倍增加，有那樣的遭遇，不埋怨社會，反而做了人民警察，可敬。

    “有空的話，你可以到我家來坐坐。”

    封北說，“好。”

    三十一過，就是新的一年。

    高燃一家搬來了縣里，跟老家的親戚們不怎么來往，過年不走親戚，省得兩邊提著東西來回跑。

    賈帥沒回來，高燃懶得去打游戲，也找不到合適的小伙伴打乒乓球，他就窩在被子里看小說。

    時間過的特快，高燃看了幾本小說，就到了要去市里看病的日子。

    醫(yī)院是托人約定的，的專家，據(jù)說很厲害，口碑好。

    當(dāng)天劉秀在家照顧老太太，高建軍帶著兒子去市里。

    出了巷子沒走多久，高燃拉住他爸，“那個，爸，我們等個人?！?/br>
    高建軍疑惑，“等誰？”

    高燃摸摸鼻子，“小……封隊(duì)長，他也要去市里?！?/br>
    父子倆說話的功夫，人已經(jīng)往這邊來了。

    高建軍尚未開口詢問，封北就率先說，“我要去市里辦事?！?/br>
    高燃補(bǔ)充，“正好一路?！?/br>
    高建軍沒多問，刑警辦事，無非就是案子，肯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透露是可以理解的。

    封北此行純粹就是保駕護(hù)航。

    不管是原來的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高燃都是第一次離開縣里，第一次坐火車，新鮮，他東張西望，看這看那的，眼睛很忙。

    封北被晾在一邊，無語。

    高燃給了他一片泡泡糖，“去市里要多長時間??？”

    封北嚼著泡泡糖，“三個多小時，吃點(diǎn)東西撒泡尿，想想心思發(fā)發(fā)呆，再趴會兒就到了?！?/br>
    高燃啊了聲，“太短了，我想坐久一點(diǎn)，要是能坐十幾個小時就好了?！?/br>
    封北，“……”

    綠皮車，硬座，人很多。

    三人里面，只有高燃興高采烈，多動癥發(fā)作，完全沒有要去看病的姿態(tài)，跟他一對比，繃著神經(jīng)怕他跑丟的封北，和板著臉的高建軍更像病人。

    高燃托著下巴看窗外，滿臉的新奇。

    高建軍去上廁所，封北趁機(jī)問少年，“吃不吃瓜子？”

    高燃說，“不吃?！?/br>
    封北又問，“橘子呢？”

    高燃說，“不吃?！?/br>
    封北翻翻袋子里的零食，“汽水喝嗎？”

    高燃說，“想喝熱的。”

    封北拿起水杯，“那你坐著，別亂跑，誰跟你搭話你都別搭理，我去接水，很快就回來。”

    高燃把男人拉回座位上面，“小北哥哎，我不是小孩子?！?/br>
    封北的薄唇一抿，他很矛盾。

    一邊希望少年快點(diǎn)長大，能跟他一起規(guī)劃未來，一邊又希望少年永遠(yuǎn)是個小孩子，在他的呵護(hù)下蹦蹦跳跳。

    高燃從男人手里拿走水杯，穿過走道去接水。

    有個女人在洗手，高燃經(jīng)過那邊，無意識的掃了一眼，見女人自己出來，把包落臺子上了，就好心的提醒，“女士，你的包?！?/br>
    女人一愣，她回頭看看包，再去看少年，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笑，“謝謝?！?/br>
    高燃說，“不客氣。”

    高燃接了水回來，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距離自己的座位不算遠(yuǎn)，在對面往前數(shù)三排就是。

    高燃示意男人去看，“小北哥，你看啊，那個jiejie長得很美?！?/br>
    封北沒回應(yīng)。

    高燃的心里咯噔一下，臉都白了，“你看不到那個jiejie？”

    封北沒好氣的說，“我沒瞎。”

    高燃拍拍胸口，“快嚇?biāo)懒?，還以為她的是鬼呢?！?/br>
    封北說，“大活人無疑，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br>
    高燃問道，“是不是哪個受害者的家屬？”

    封北的眉毛一挑，“被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她是誰了。”

    高燃好奇的問，“誰??？”

    封北說，“2.15碎尸案里唯一的一個信息人，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裝尸袋的她還是個孩子，十幾年過去，長成了大美女?！?/br>
    高燃吃驚的問道，“那案子去年不就轉(zhuǎn)交到你手上了嗎？你剛才沒認(rèn)出來？”

    封北嘖嘖兩聲，“女人一認(rèn)真打扮，跟變了個人沒多大區(qū)別?！?/br>
    高燃暫時還不懂這個道理。

    封北收回觀察的視線，“睡會兒吧，到了叫你?！?/br>
    高燃搖搖頭，“不睡，我要看路上的風(fēng)景?！?/br>
    封北滿臉黑線，“隨你?！?/br>
    高燃忽然從嘴里蹦出來一句，“小北哥，我媽好像不喜歡你?！?/br>
    封北心說，不是好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高燃哎一聲，“大姨的事早就過去了，我媽她……”

    封北打斷少年，“應(yīng)該跟我的職業(yè)有關(guān)，她怕我把你帶到這一行里面?！?/br>
    高燃奇怪的說，“那不好嗎？當(dāng)警察，為人民服務(wù)，背負(fù)光榮使命，光宗耀祖。”

    封北將現(xiàn)實(shí)抖出來給少年看，“好與不好，要看是不是自己兒子。”

    “別人家的兒子當(dāng)警察，多的是詞兒來形容，換成自己兒子，那就是一桶接一桶的苦水?！?/br>
    高燃無話可說。

    高建軍昨晚睡覺著涼了，拉肚子，回來時臉色很不好，人也沒什么精神。

    封北去給他接熱水。

    高建軍扭頭跟兒子說，“看不出來，封隊(duì)長還真平易近人?！?/br>
    高燃呵呵。

    高建軍嚴(yán)厲道，“你呵呵什么？跟他學(xué)點(diǎn)東西，能學(xué)多少就學(xué)多少，只要學(xué)到了，那都會變成你的，將來對你有益?！?/br>
    高燃說，“知道知道?！?/br>
    高建軍翻翻報(bào)紙，冷不丁提起學(xué)習(xí)的事兒，“補(bǔ)習(xí)班還要接著報(bào)，英語跟數(shù)學(xué)是你的弱項(xiàng)，不能落下，其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