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的大手蓋在少年頭頂，“別胡思亂想，你做了你能做的，也很及時(shí)，改變了陳麗容跟她兩個(gè)孩子的命運(yùn)，不過……”

    高燃一顆心提起來。

    封北的眉頭一皺，“沒有人可以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br>
    高燃的臉發(fā)白，“你的意思是……”

    封北沒有回答，“好了，這個(gè)事兒先放一邊，你跟我回家?！?/br>
    高燃想到有醫(yī)生跟護(hù)士在，他留著也沒什么用，就同意了。

    封北帶高燃去了他的住處。

    高燃進(jìn)門就聞到了一股子老光棍的味兒。

    封北把水杯放鞋柜上面，“不用脫鞋，直接進(jìn)來。”

    高燃一邊走一邊打量，“你家不是鋪的地板嗎？也不用脫鞋？”

    封北說，“沒那么講究?！?/br>
    高燃的肚子咕嚕叫，餓了。

    封北捏一下少年滑嫩的臉頰，“等著，我去給你煮面條?！?/br>
    高燃追著他的腳步，“有雞蛋跟青菜嗎？”

    封北回一句，“有得吃就行?！?/br>
    高燃在幾個(gè)屋里走了走，沒有找到一樣女人的東西。

    這棟房子是兩室一廳，白墻木門，裝修簡單樸實(shí)，住著應(yīng)該會很舒服。

    “小北哥，房子真不能賣，留幾年沒準(zhǔn)兒就能賺一大筆?！?/br>
    封北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真賺了，就給你買高達(dá)?！?/br>
    高燃跑進(jìn)廚房，“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br>
    封北睨向少年，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狗，不由得失笑，“看你那德性。”

    高燃把臉湊近，“好香啊?！?/br>
    封北愣是從面湯味里逮住少年的味道，他把火關(guān)掉，拍開伸來的爪子，“去拿碗筷?！?/br>
    高燃麻利的照做。

    面下得多，有半鍋，盛了兩碗還有兩三碗。

    封北以為要剩，哪曉得少年一人就吃了三碗，吃完連個(gè)飽嗝都沒打，見他不吃了，就去把鍋里剩下的一點(diǎn)兒全撈走。

    封北撫額，果然是正在長身體的時(shí)候。

    高燃嘩啦嘩啦撈面條，“小北哥，原來你會燒飯啊。”

    封北點(diǎn)根煙，“光棍大多都有這技能?！?/br>
    高燃從碗里抬起頭看男人一眼，“聽起來好可憐?！?/br>
    封北，“……”

    高燃笑嘻嘻的說，“你對我好點(diǎn)，將來我照顧你，給你養(yǎng)老。”

    封北愣怔住了。

    少年跟他說將來，這個(gè)詞太美好了，只是這么聽著，就能讓人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封北掩蓋眼底的情緒，沒好氣的說，“我對你還不好？”

    沒對誰好成這樣過，頭一回，生疏又緊張，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全拿出來，就怕他不要。

    高燃眨眼睛，“那就更好一點(diǎn)唄?！?/br>
    封北突然單手撐著桌面，上半身前傾。

    高燃把嘴邊的面條吸溜進(jìn)去，眼神詢問。

    封北嘖嘖兩聲，“你去照照鏡子。”

    一臉得寸進(jìn)尺的小樣兒。

    高燃洗碗。

    封北在客廳里把那根煙抽完，他倚著廚房的玻璃門，半瞇著眼看在水池邊忙活的少年，眼神溫柔且專注。

    “高小燃同學(xué)，有句話我得糾正一下，什么叫給我養(yǎng)老，等我老了，你也年輕不到哪兒去?！?/br>
    高燃把碗拿在水龍頭底下沖沖，用抹布一擦，“你高興就好?！?/br>
    儼然一副對付頑固老頭子的口吻，特?zé)o奈。

    封北的面部抽搐。

    高燃扭頭笑，“小北哥，其實(shí)你一點(diǎn)兒都不老。”

    封北橫眉，“這還用你說？”

    才二十六，正是年輕力壯，魅力爆棚的時(shí)候，暫時(shí)跟老這個(gè)字不沾邊。

    只不過跟個(gè)十七歲的孩子在一塊兒，會覺得先走的那九年有點(diǎn)長。

    封北凝視著少年的背影，目光灼熱，“今晚你回你小叔家睡，還是怎么著？”

    高燃說，“去小叔家?！?/br>
    封北失望的皺眉，“怎么不干脆在我這兒過夜？省得再跑?！?/br>
    高燃搖頭，“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回去，小叔會跟我爸說的?！?/br>
    說的很有道理，封北隨著他去了。

    因?yàn)殛慃惾菀患业氖聝?，高燃沒有興致出去玩耍，在客廳溜達(dá)溜達(dá)就上臥室睡覺去了。

    床被上都是煙草味，高燃聞慣了，不覺得難聞，反而很踏實(shí)。

    封北中途有事出去了一趟，回來時(shí)人還睡著，嘴巴微張，四肢大開，被子一角被壓在腳下，其他的全掉地上了。

    睡相不是一般的差。

    封北習(xí)以為常，他把被子撈起來蓋在少年身上，站在床邊看了會兒，不滿足的彎腰，偷偷將微涼的兩片薄唇印在少年眉心。

    高燃一覺睡醒，封北帶他去醫(yī)院，說是陳麗容要見他。

    陳麗容要親口跟高燃道謝。

    高燃要回縣里，不可能在市里常住，再說了，即便住在市里，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shí)關(guān)注陳麗容一家三口。

    各有各的生活要過。

    如果自己不想好好的，旁人說再多做再多都無濟(jì)于事。

    封北沒進(jìn)病房，他在外頭等著。

    高燃一人進(jìn)去，迎上陳麗容投來的目光，他露出一點(diǎn)笑意，好讓對方放松。

    陳麗容要起來，高燃阻止，叫她躺著，“阿姨，你身體虛，別亂動(dòng)，有什么話你說，我聽著?！?/br>
    “謝謝?！?/br>
    陳麗容喘著氣，面容蒼白如紙，“謝謝你。”

    高燃撓撓頭，“是老天爺?shù)囊馑??！?/br>
    陳麗容似是沒聽明白。

    高燃也沒細(xì)說。

    陳麗容慢慢的明白了，她充血的眼睛濕潤，淚落兩行。

    不多時(shí)，病房里多了兩個(gè)小孩。

    陳麗容失血過多，沒說會兒話就睡了過去。

    小女孩很輕很輕的說，“mama覺覺了?！?/br>
    高燃摸摸她的頭發(fā)。

    這回男孩沒擺出老母雞護(hù)小雞崽的樣子。

    早上那一出在男孩心里留了很深的痕跡，他分的清誰是好人。

    高燃一直把余光放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當(dāng)女人有醒來的跡象，高燃就找兄妹倆說話，聊他們的爸爸mama。

    “安安，你喜歡你爸爸，還是喜歡你mama？”

    “喜歡mama?！?/br>
    “那你爸爸呢？不喜歡他？”

    “喜歡爸爸。”

    高燃猜到陳麗容應(yīng)該經(jīng)常問女兒，喜不喜歡mama。

    小女孩的語言能力還在健全當(dāng)中，詞匯量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增多。

    喜歡xx成了一種固定模式。

    高燃又問男孩。

    男孩捧著個(gè)蘋果，都捧熱了，也沒舍得吃一口，他垂著眼睛，“爸爸走了?！?/br>
    高燃可以確定，他從男孩的臉上看出了悲傷。

    大人總會把一句話掛在嘴邊，就是“你還小，能懂什么”，卻不知很多時(shí)候，小孩子心里都懂。

    “你爸爸應(yīng)該很痛吧?！?/br>
    高燃見男孩看過來，他認(rèn)真的說，“生病很痛的?！?/br>
    男孩動(dòng)了動(dòng)嘴巴，像是要哭。

    小女孩停下啃蘋果的動(dòng)作，“哥哥哭了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