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哎喲喲,死者才二十多歲呢?!贝髬屌闹笸攘R道,“殺人犯真不是東西,這孩子的家人該多難過。” 聽著大叔大媽們罵著不知名殺人犯,沒怎么看過電視的符離看得很認(rèn)真,順手在床頭柜上取了一顆桃子啃了起來。 在醫(yī)院又待了兩天,符離自己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xù),張叔一家人不讓他出院,他又不想浪費(fèi)錢,只能偷偷出院,辦出院手續(xù)的時候,還被主治醫(yī)生批評了一頓,說他不把自己身體當(dāng)回事。 出了醫(yī)院,符離松了一口氣,人類真是了不起的生物,他記得很久以前,大夫看到他雙腿都會發(fā)抖,現(xiàn)在都敢批評他了,還沒一個詞兒是重復(fù)的。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夕陽西下,火燒云映紅了整片大地,紅得有些詭異。 換了一只手拎塑料袋,符離走進(jìn)一條小巷子里。 大排檔前,坐了不少人。有穿著花襯衫的中年人、穿著背心的老大爺、還有穿得漂漂亮亮的年輕小姑娘。符離的出現(xiàn),惹得小姑娘們偷偷看了好多眼,有膽子大的,還拿出手機(jī)對他拍了兩張。 符離知道這些小姑娘在看他,他秉持著非禮勿視的原則,低頭默默吃面。 人類做的飯也越來越好吃了,真是了不起種族,永遠(yuǎn)在進(jìn)步,永遠(yuǎn)讓妖刮目相看。符離端起碩大的碗,把面湯喝得干干凈凈,才從餐巾盒里抽出一張劣質(zhì)的餐巾紙擦了擦嘴。 剛站起身準(zhǔn)備去給錢,就有一個碗飛到他的腳邊,符離扭頭一看,幾個頂著五顏六色頭發(fā)的小青年,正圍著小姑娘們說著什么,甚至伸手去搶其中一個小姑娘的手機(jī)。 “哥幾個只是想跟你們交個朋友,你們不給個面子,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小姑娘們嚇得快哭出聲,旁邊的老板出聲勸了幾句,幾名小混混理都不理,老板手里捏著漏勺,想要上前阻攔,又有些害怕。其他的食客也不敢惹這些小流氓,氣氛變得僵硬無比。 “做欺負(fù)小姑娘這種事,連臉都沒了,還要什么面子。”符離走到幾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姑娘面前,攔開流氓指著小姑娘們的手,“要做文明人,行文明事?!?/br> “哪來管閑事的傻逼,滾一邊去?!睘槭椎幕旎爝@句話剛罵完,整個人就咕嚕嚕滾出去。 符離眼瞳的顏色很淺,在橘黃的路燈下,似乎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他笑瞇瞇地看著幾個混混:“是這樣滾的嗎?” 幾個只敢欺負(fù)女孩子的混混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兩分鐘,這幾個混混全部被綁住了手,等待著警察的到來。被救的姑娘中,膽子最大的女孩叫婷婷,她見符離要走,忙叫住他:“帥哥,你叫什么名字?” 符離彎起嘴角,抬高下巴,高深莫測道:“請叫我雷鋒?!?/br> 婷婷:“哈?” 等她回過神時,那個自稱為“雷鋒”的帥哥早不知道去了哪。 走在昏暗的巷子里,符離被帝都復(fù)雜的交通路線弄得頭昏腦漲,在褲兜里掏了掏,找出一截迷榖枝握在手里。點(diǎn)了點(diǎn)枝尖,枝尖一彎,指明了一個方向。 迷榖枝似乎給符離指了一條近道,所以經(jīng)過的某些路十分狹窄,幾乎沒有人煙。 嘭。 當(dāng)一個人類突然摔在他面前時,他停下腳步,彎腰看了一眼。 這不是前兩天給他發(fā)見義勇為獎的人嗎,怎么從上面摔下來了?他抬頭望去,圍墻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人,雙眼帶著詭異的紅光。 “快走!”張柯認(rèn)出了符離,他強(qiáng)撐著一口氣站起來,把符離攔在身后,“你不是他的對手?!?/br> “誰都不能走,都給我留下來做晚餐。”邪妖發(fā)出愉悅的笑聲,他從圍墻上跳下,長著白色絨毛的臉上,還沾著血跡。 符離歪了歪頭,為妖界的墮落再次嘆息。 太平盛世,朱厭也敢出來欺負(fù)人。 墮落,實(shí)在太墮落了。 妖界臉面都被這些不爭氣的玩意兒丟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朱厭:滾!你一個搬磚的,有什么資格說我!誰更丟妖界的臉? 迷榖樹:山海經(jīng)里說,佩戴這個東西可以不迷路。 朱厭:白頭人面猴身,一般有兵禍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時代在發(fā)展,科技在進(jìn)步,妖怪也開始不守老規(guī)矩了→_→ 第4章 面子? 邪妖長相怪異,在這昏暗的,僅靠月光照明的巷子里,顯得更加可怖。張柯連連吐了兩口血,看了眼站在自己前面,細(xì)胳膊細(xì)腿兒的符離,內(nèi)心升起一股絕望之情,沒想到他堂堂青霄派的優(yōu)秀弟子,會死在這個破巷子里,死了后還要被邪妖掏心挖肺。 不對,他不是把符離攔在身后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他前面去了?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逞英雄呢? “別苦撐了,血都吐了有一碗,站著不累嗎?”符離回頭看張柯,指了指旁邊的石階,“坐著不好?” 坐你妹?。棵伎鞗]有了,還坐? 張柯被氣得又吐出一口血,這種小妖怪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險?正這么想著,突然對面的邪妖變手為爪,鋒利的爪刃自襲符離的胸口,速度快得他連“啊”一聲的機(jī)會都沒有。 下一秒,他就覺得自己一輕,皮帶被什么東西勾了起來,等他回過神時,人已經(jīng)在圍墻上站著了。 “人類這邊的規(guī)矩是講文明,樹新風(fēng),一言不合就動手,不太符合規(guī)矩。”符離拎著張柯,就像拎了個小雞仔。張柯低頭看了眼腳下松松垮垮的圍墻,不敢隨便動彈,萬一造成圍墻垮塌,他回去要挨批的。 算了,這個時候能回去挨批,已經(jīng)是人生幸事了。想到這,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邊的血,從懷里掏出一堆符篆,對符離道,“你去叫幫手,我在這里攔著他?!?/br> 符離瞥了眼張柯手里的符篆,現(xiàn)在的人類不僅字體簡化,連符篆都簡化了嗎?怎么都不畫全,這還能剩下多大的威力? 難怪人類現(xiàn)在的口號是科技興邦,就修真界這種畫符還偷懶的行為,真發(fā)生什么大事,也靠不上他們。 “我沒幫手,”符離把張柯往圍墻外一扔,居高臨下地對他道,“你去叫幫手,這里我頂著?!?/br> “都別走?!敝靺捯娺@兩個人類竟然視他為無物,飛身上前,直取符離命門。符離見他過來,一個燕子翻身下了圍墻,單手抄起張柯,“算了,我們還是一起逃吧。” 剛聽到逃字,張柯剛張開嘴,就被灌了一嘴的風(fēng)。他感覺自己就是符離身上的掛件,被拎著蹦來跳去,速度快得他差點(diǎn)吐出來。 這個符離,本體是兔子,蹦得這么快? 每每在邪妖快要追上他們時,符離就剛好躲開邪妖的襲擊,張柯從剛開始的驚呼連連到后面的沉默不言。耳邊是呼呼刮過的風(fēng)聲,頭頂是皎潔的彎月,張柯從未像這一刻般不懼生死。 就在張柯以為符離會繼續(xù)跑下去時,他停了下來,把張柯扔在了地上。 張柯趴在冰涼的地上,抬頭看了眼四周,背后是一條不太干凈的小河,四周是塊荒地。很好,他們兩個死在這里,至少有一個好處,至少不用引起普通百姓的恐慌。 “跑啊,怎么不跑了?” 邪妖聲音不太好聽,還帶著地方口音,在這個時候,張柯腦子里想的竟然是,這一定不是本地妖。 “朱厭,不好好窩在你的小次山,跑出來干什么?”符離一揮手,朱厭頭頂?shù)拿弊泳偷粼诹说厣?,露出他白乎乎的腦袋,一張似人的臉,長在白毛腦袋上,說不出的可怖。 張柯聽到“朱厭”這個詞的時候,差點(diǎn)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不是存在于傳說中的妖怪嗎,居然真的存在于世間? 朱厭沒有想到現(xiàn)在竟然還有人認(rèn)識他,他瞇眼盯著符離看了好半晌,確認(rèn)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妖怪,當(dāng)下怪笑道:“知道是我,你還敢跑?” 在神話故事里,朱厭是有名的兇神,妖類見之則逃。張柯作為修真界人士,自然也聽過有關(guān)朱厭的傳說,現(xiàn)在他也不動彈了,準(zhǔn)備換一個舒服的姿勢等死。 “善于奔跑的不是你嗎?”符離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在很認(rèn)真的跟朱厭討論問題,“難道這些年過去,你連自己的本性都忘了?” 符離這句話,讓朱厭想起了當(dāng)年被上古大妖欺負(fù)得東躲西藏的日子,當(dāng)下暴喝道:“你究竟是誰?” “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妖,只是恰巧聽過朱厭大王的故事而已?!狈x低頭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張柯,摸了摸衣兜里的見義勇為獎金,決定自己還是要做個知恩圖報(bào)的好妖。 “人間靈氣渾濁,大王為何舍小次山不顧,來這里食人?” “小次山,哪還有什么小次山!”朱厭暴跳如雷,“我不過是去海上云游些日子,回來小次山就被兩腳獸給挖空了,連本王的赤銅白玉床都沒有放過!” 符離低頭看張柯,張柯捂臉沉默,這不關(guān)他的事。 “兩腳獸毀我的領(lǐng)地,我吃他們的心肝,天經(jīng)地義。” “我看這事跟這個人類也沒關(guān)系,要不你給我個面子,這事就這么算了……” “給你面子?這些年在本王面前討好賣乖的小妖不少,像你臉皮這么厚的還真沒見過。你算什么東西,也敢讓本王給你面子?!敝靺捵I諷道,“反正兩腳獸害本王沒了底盤,我就要吃他個痛快!” “本來吧,我覺得這事是人類有錯在先,我替人類賠償你一些東西,你安安穩(wěn)穩(wěn)躲進(jìn)深山就算了?!狈x挽了挽襯衫袖子,“可是你這么不給我面子,我就不太高興了?!?/br> “哈哈哈哈哈?!敝靺捴挥X得萬分可笑,“你一個微末小妖,本王便是不給你面子,你又能如何?” 張柯看到符離突然原地彈跳起來,他還沒看清對方的動作,朱厭就被揍飛了出去,掉進(jìn)污水河里,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大、大佬? “拿著這個,把他捆上來?!狈x把一條鞭子塞到張柯手里。 張柯接過半舊不新的鞭子,頭也不回地沖進(jìn)了污水河里,沒過一會兒就把朱厭綁了上來??戳搜酃怨愿谏砗蟮闹靺挘瑥埧氯滩蛔岩?,這真是傳說中的兇獸嗎? 聞到張柯身上的臭味,符離往后退了兩步,看來剛才讓這個人類去捆朱厭的選擇是明智的。 “不知前輩是上古大妖,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請前輩多多見諒?!睆埧律习兜谝痪湓挘褪窍蚍x謝罪。 符離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上古大妖,我不過是靠著這根打妖鞭才能治住他?!?/br> “您……不是上古大妖嗎?”張柯半信半疑的觀察符離,見他的樣子不像是撒謊,才松了口氣,“那您這條打妖鞭是怎么回事?” “哦,這個啊。”符離輕描淡寫道,“以前有兩個妖王打架,最后一個被打死,一個被雷劈死,我就順便撿走了。” 張柯:…… 那可真夠順便的。 被打妖鞭捆住的朱厭發(fā)出痛苦的嗬嗬聲,由于被打妖鞭束縛,他露出了自己的原貌。如雪般瑩白的頭顱,猿猴般的身子,四足赤紅,跪爬在地上齜牙咧嘴。 “身為妖類,卻與兩腳獸同流合污。”它雙目赤紅盯著符離,裂開嘴露出尖利的牙,“我妖族之皇終將醒來,奪回屬于我們的大地。” 天空中的月亮半隱在云層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張柯的錯覺,他覺得月光似乎散發(fā)著隱約的紅色。 “別瞎想了。”符離在朱厭毛茸茸的腦袋上重重一敲,“封建皇權(quán)社會早就推翻了,哪還有什么皇帝。你這種深山老林出來的妖怪就是沒見識,不知道時代在發(fā)展,社會在進(jìn)步么?”雖然他也是鄉(xiāng)下來的妖怪,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習(xí)人類知識了,在這方面有種詭異的驕傲感。 符離這話一開口,朱厭營造出來的恐怖氣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張柯對朱厭道:“朱厭邪妖,由于你違反妖界第一法則第三條規(guī)定,殘忍殺害四名人類,違反第八條法則第十二條規(guī)定,以人類為食;將被妖界管理部門緝拿歸案,跟我走吧?!?/br> 朱厭冷笑,不以為然,以往他以千人為食,這些兩腳獸還乖乖送上祭品呢。 “哎,等等?!狈x叫住了張柯。 “你放心吧,等把朱厭關(guān)押起來以后,我們部門會把打妖鞭還給你的?!睆埧码m然覺得打妖鞭是個稀罕玩意兒,但還沒有搶人法寶的心思。 “誰管這個玩意兒,”符離擺了擺手,“我的意思是說,今晚上我算是幫了你,會不會有……獎金什么的?” 張柯沉默兩秒:“你放心,我會給你申請的?!?/br> “那就好。”符離放心了。 今晚總算不是白忙一場。 此時此刻,一個叫婷婷的女生與朋友一起從警察局走了出來,她翻出手機(jī)里偷拍的照片,點(diǎn)開一個社交軟件,希望能夠借助網(wǎng)絡(luò),找到這位幫了她跟朋友的好心人。 照片里,穿著襯衫的年輕人即使是坐在大排檔里面,也掩蓋不了他俊秀的容貌。 婷婷找人的微博,被當(dāng)?shù)鼐焦娢⒉┺D(zhuǎn)發(fā),并夸獎了他樂于助人的行為,同時也呼吁廣大男同胞要尊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