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阿方索多了許多不屬于他的記憶，那是久遠的屬于先祖的記憶?；秀遍g，他也會懷疑自己到底是誰，對自我存在產(chǎn)生了懷疑。

    若不是因著人類未婚妻的背叛，怕他早深陷其中，最后被那詭異的力量所吞噬。

    他該謝謝那個背叛者。雖然覺醒還沒完全，他必須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完成最終的覺醒，成為genesis。

    阿方索看著手上布滿的細鱗片，在手腕上方有一條猩紅的絲線，那連著的是心臟的位置。

    他隨時都有可能在覺醒的過程中死掉。

    雖然會不甘心，但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覺醒沒有中斷的可能，要么成功覺醒成為genesis，要么死。

    奧古斯的王室的古籍中曾記載的一句不知道哪位覺醒的先祖寫下的話：當成為genesis，我不再是我，我是genesis，宇宙的維序者。

    這句話當時阿方索不明白，現(xiàn)在卻有點明白了。

    要么放棄自我成為genesis，要么覺醒失敗，結(jié)局死。

    第一次，阿方索心中生氣了一股執(zhí)念，無論以什么樣的方式，他都要活著！

    哪怕不折手段。

    這個人類女人救了他，卻不代表今后不會背叛他，人類太善變了。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控制她，讓她無法生出背叛的心思。

    背叛者，死。

    黑暗中，阿方索展開黑色雙翼，覆蓋在他身上的鱗片顏色愈加深沉，空氣也變得粘稠起來。

    身上傳來的劇痛讓他拍了拍翅膀，鋼羽拍在地上，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

    因為不愿再人前露出這幅狼狽的模樣，一直強忍著那種每一寸骨骼都在重組的劇痛。可那種痛并不單單是身體，仿佛靈魂被釘在絞刑架上，接受令他無所遁形的拷問。

    耳邊無數(shù)聲音在詢問他，或者說拷問，阿方索無比抗拒?？伤桨l(fā)抗拒，那些拷問的聲音便越發(fā)震耳，越發(fā)緊緊相逼。

    阿方索靠著墻角坐著，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聲。

    從外面回來的陳汝心手中拿著營養(yǎng)劑，看到他痛苦地拍著翅膀，便放下手中的東西朝他走去。

    察覺到有人的氣息靠近，阿方索睜開眼，冷冷喝道：“別過來！”

    陳汝心停下腳步，不再靠近他。

    “你哪兒不舒服嗎？”

    “……”阿方索掃了她一眼，口中吐出冰冷的字眼，“出去?！?/br>
    陳汝心想了想，把手中的營養(yǎng)劑放在離他可輕易拿到的地方，然后說道：“我在外面，有需要可以叫我?！?/br>
    說完，陳汝心轉(zhuǎn)身離開。

    全程，她身上都有著一種異于常人的平靜和溫和，讓人疑惑的同時卻也讓人莫名心安。

    現(xiàn)在是午夜十二點，陳汝心坐在外邊生銹的欄桿上。

    遠處有一座燈塔，那是win12星最大最高的燈塔，處于行政中心最繁華的位置。

    便是坐在這兒，陳汝心也能感覺到遠處的車水馬龍，燈火璀璨的夜景。

    與那邊的繁華比起來，這里如同臭水溝般，空間逼仄、壓抑，四處都是廢棄物堆積、那些來自于生活在燈塔下的居民丟棄的垃圾。

    這還只是一個四等星球，離這兒更加遙遠的、是聯(lián)邦的一等星球。

    在那里，沒有貧民窟一說。

    所有人類安居樂業(yè)，繁衍優(yōu)秀的后代。

    在聯(lián)邦，軍人的地位是最高的，再者便是各個領域的頂尖學者，即便是聯(lián)邦的總統(tǒng)，那也是各個世家甄選出來為平衡各方利益用來和稀泥的傀儡。

    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變得極為殘酷。

    人們生活變得不必煩憂，可那些對社會沒有絲毫用處的人卻如同進了集中營的猶太人，在一個名為社會的工廠內(nèi)，等待死亡。

    陳汝心吹著夜里的冷風，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遠處貧民聚集的地方傳來嬰孩兒的哭聲和犬吠聲，以及，阿方索的強忍著的呻吟聲。

    想了想，陳汝心還是原路返回。

    看到陳汝心回來，阿方索虛弱地靠著墻角喘氣，翅膀看起來有些無力，而營養(yǎng)劑原封未動地還在原地。

    陳汝心上前把營養(yǎng)劑撿起來，走到他跟前，然后把營養(yǎng)劑的口子撕開放到他嘴邊。

    阿方索睜開眼，冷冷地看著她，好似嫌她多管閑事似的。偏偏對方仿佛一點兒也察覺不到他的不滿，營養(yǎng)劑就停留在他嘴邊。

    突然，阿方索冷笑了起來，看著她：“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下一刻，陳汝心身體一個踉蹌，那布滿鱗甲的手箍著她的腰肢微微用力，陳汝心瞬間倒在了他懷里，臉頰碰到了他身上堅硬的黑色鱗片。

    “怕?！标惾晷幕氐馈?/br>
    阿方索很高大，陳汝心整個人好似依偎在他的懷里，顯得特別嬌小。陳汝心手上拿著營養(yǎng)劑，一動不動，怕營養(yǎng)劑灑出來，也怕箍在腰間的手真的下狠手。

    “呵，”阿方索眼底冷冷地笑了，“我倒看不出你怕的樣子?！?/br>
    她的表現(xiàn)太反常了，哪怕被強制戴上寵物環(huán)，眼睛里也沒有露出害怕和恐慌或者隱忍屈辱的神色，就好像……

    就好像本來就認識他一樣。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的聲音緩和了不少，箍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放松。

    陳汝心在他懷里動了動，然后稍稍與他拉開一些距離，直視他的眼睛，緩緩說道：“如果我說，我想保護你，你信嗎？”

    阿方索看著她，那雙眼睛暗沉極了，里面好似一潭黑沉沉的沼澤，讓她不可抗拒也無法掙脫。

    他說：“把面具摘下。”

    第51章

    陳汝心身體微僵，呼吸也不自覺地凝滯了。

    阿方索眼底露出一抹嘲諷，淡淡道：“一個連真實樣貌都不愿露出來的人，你覺得我該信嗎？”

    面具還不能摘下，否則頂著這個殼子，阿方索只會一怒之下殺了她。這樣沒有好處，反而不確定因素增多，會很麻煩。

    “現(xiàn)在還不行?！标惾晷目粗?，說道：“我沒有騙你，相信我。”

    阿方索箍在她腰間的手緊了幾分，另一只手撫上她面上的面具，模樣很普通，普通到就算丟入人群中，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那一類?？蛇@層假面之下的真實容貌，又是什么模樣呢？

    有那么一瞬，阿方索很想知道。

    此時的陳汝心幾乎坐在他腿上，又怕給他身體雪上加霜，陳汝心一直都是自己撐著不給他增加負擔。然而箍著她腰間的手力道實在有些重，陳汝心一時間沒能穩(wěn)住身體，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撞進了他的懷里——

    “抱歉，沒穩(wěn)住?！标惾晷恼f著，一邊從他懷里離開。

    阿方索背后的翅膀動了動，將她的退路擋住。感覺到被冰冷的鋼羽環(huán)抱住，陳汝心不由看向他，卻沒能反抗分毫。

    “你們?nèi)祟惔菩詣e有目的之時都會選擇投懷送抱嗎？”他冰冷地陳述。

    “……”陳汝心面上有片刻的凝滯，然后搖搖頭：“我只是腿麻?！?/br>
    早先就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身上很暖，也很柔軟，無意間竟讓他周身的疼痛舒緩了不少。所以，看到她要起身離開，身體才會先一步阻止她的動作。

    “就這樣吧。”阿方索獨斷地下了這個決定，環(huán)著她的雙翼也不松開，而是直接摟著她的腰肢，讓她更加靠近自己。

    “……”陳汝心渾身被禁錮了，他身上的鱗片很冰，體溫也很低。但他身上的氣息，給了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也是這樣的熟悉感，她才無法留他獨自一人在這兒忍受覺醒期間的痛苦。

    “你是我的寵物。”他布滿冰冷鱗甲的手握著她的手腕，冷聲提醒她。

    陳汝心頭微抬起，對上他黑沉沉的眼眸，不抗拒、也不同意。

    是那種平靜的、溫和的的眼神，讓他感受到了包容與寧靜，一直撕扯他靈魂的力道也在那一瞬間變輕了許多，也變得沒那么疼了。

    阿方索深深地看著她：“你是我的寵物，不許背叛你的主人?！?/br>
    這一次，沒了先前的冷硬，卻多了對自己所有物的宣告，和隱藏的不容拒絕的強勢和占有欲。

    這回，陳汝心點了點頭：“不會背叛你?！?/br>
    那天夜里，倆人第一次相擁而眠。

    廢棄工廠風很大，因為那雙黑翼將風擋住，陳汝心一夜好眠，多日以來繃緊的神經(jīng)也在晚放松很多，所以這一覺也尤其地長。

    外邊天色大亮，灼熱的陽光透了進來。

    陳汝心睜開眼睛的時候，好一會兒沒有緩過神來，繼續(xù)趴了一會兒才真正清醒了過來。微微抬頭，對上阿方索黑沉沉的眼睛，陳汝心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而他的雙翼為她擋去了外邊投射進來刺目的陽光。

    “謝謝。”陳汝心出聲道謝。

    阿方索收起自己的雙翼，陳汝心從他身上下來。

    外邊已是正午，她睡了很久，可頭還有些疼，是先前所注射的藥劑殘留的副作用。

    陳汝心出去了會兒，拿了漱口水和營養(yǎng)劑走了進來。她事先洗漱完了，把東西遞給阿方索，說道：“給你?！?/br>
    阿方索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接過。

    簡單地洗漱完畢。而陳汝心已經(jīng)拿了營養(yǎng)劑填飽了肚子，營養(yǎng)劑口感并不好，但勝在能夠滿足一天的能量攝入，非常方便。

    只是阿方索看到她手里的營養(yǎng)劑的時候，好似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不需要。”

    “……？”陳汝心明顯有些疑惑。

    “我需要能量石?！?/br>
    “……機甲用的？”

    阿方索應道：“嗯。”

    于是，陳汝心當真從身上拿出兩個紅色的能量石，這樣兩塊花了她將近一半的星幣。

    將兩枚遞給他。

    阿方索接過其中一枚，“一塊就夠了?！?/br>
    陳汝心將另一塊收好，這原本是給機甲用的，沒想到他居然也用得著。

    當陳汝心以為阿方索將能量石用來食用的時候，卻看見那塊紅色的能量石居然懸空立在他的頭頂。能量石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很快，顏色漸漸變暗，最終變成普通石頭。

    阿方索睜開眼睛，這時，陳汝心也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的黑色鱗片顏色更深了。

    只見他輕輕一展翅，那變成普通石頭的能量石立刻化為塵埃消失。

    “我們需要離開這里?！彼f。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