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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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過一萬八千年。 天極高,地極厚。天已經(jīng)不在紅的滴血,而是透出清澈的顏色,地也不在翻滾,那些灼熱的巖漿化為了褐色的土地,翻滾的海水也沉淀平靜,露出了深深的藍(lán)。 南帝出現(xiàn)了??墒悄系鄣某霈F(xiàn)只是為了平穩(wěn)天地,劃分清濁。他沒有七竅,如同一塊死悶的石頭,遠(yuǎn)遠(yuǎn)的立在一處。若非西王母去看他,他還能通過神識應(yīng)上兩句,怕是要將他當(dāng)做真正的石頭。 南帝出生了,天地間最暴戾的氣息開始消退。如他本人一般,風(fēng)開始變得柔和,天火也漸漸暗淡。西王母伸出手,竟詫異的發(fā)覺這風(fēng)不再能割裂人的手指頭,反而像皮毛一樣柔和絲滑了。 她喜歡南帝,為此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后來又是一個(gè)一萬八千年。西王母已經(jīng)長大了不少,盤古的身形也連她都看不見了。天與地分的更開,天已經(jīng)是藍(lán)色,地面上也開始長出奇奇怪怪的青苔。世界里也終于不再都是惡鬼兇獸,而多了許多不一樣生靈。 他們是最初的一批神祇,偉大而形態(tài)各異。 昊天便是在這時(shí)候誕生的。 他的誕生帶來了鳥語花香,正式劃出了天與地。他能察覺到住在山頭上,撕裂窮奇,將它的皮毛當(dāng)做裝飾的女神與他共出一脈。可與不能說話的南帝以及開口閉口“盤古”的西王母不同,他要更恭敬,更識禮。他稱盤古為“父神”。 昊天本想要與西王母打好關(guān)系,可他剛與這位女神打了照面,便被她身上承自于蠻荒的戾氣驚退,連想好的稱呼都沒能說出口,就退到了南方,與南帝說話去了。 西王母哼笑了一聲,晃著窮奇的尾巴,毫不在意。 接下來,又過了無數(shù)的一萬八年。天已經(jīng)高的看不到盡頭,地也厚的似乎再也踩不穿。 天被穹頂上的火焰照的透亮,忽然一日,盤古轟然倒下了。 可沒有人因此而感到措手不及。天已經(jīng)高的自主漂浮著,地也厚的下沉。天與地已經(jīng)奠基完畢,世界也充盈完畢。盤古是否站立已無關(guān)緊要,記得他的人也寥寥無幾。 盤古要死了。 他的身體開始填充山川江海,重歸天地。 可似乎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也沒人有在乎。 西王母找到了盤古,他大得讓西王母分不出自己找到的是那一部分,但她知道自己說話,對方能聽見。 西王母說:“老三想要日月,他說沒日沒夜的亮堂,那些火太熱了,他的花花草草吃不消?!鳖D了頓,西王母又補(bǔ)充地有些委屈和不解,“現(xiàn)在還不夠涼快嗎?” 盤古哈哈笑了,天地差點(diǎn)被震動。他說:“會有的?!?/br> 西王母道:“石頭想要很多的生靈,和我們一樣,活生生的生靈?!?/br> 盤古的血開始流入泥土里,他說:“也會有的?!?/br> 接下來便是沉默。盤古是這混沌宇宙孕育的第一個(gè)生命,他誕生就用了一萬八千年,死亡自然也漫長的可怕。 西王母不回山頭了,她就坐在她找到山旁。 她問盤古:“你現(xiàn)在后悔嗎?” 盤古說“不”,但他開始“害怕”。 面對死亡與虛無,哪怕強(qiáng)悍又偉大如同開天的巨人,也會忍不住心生懼意,隨著他的死亡,他能感覺到有什么誕生了,可他無能為力。 他對著自己長女道:“我生了恐懼與害怕,日后的生靈,都會生具這兩種情緒?!?/br> 西王母甚是薄涼的說:“死就死了,什么是恐懼與害怕?” 盤古說:“是‘生’?!?/br> 他這話說的模棱兩可,西王母并不明白,只是忽見遙遠(yuǎn)的碧海之上、靈虛之中隱有屬于盤古的生氣縈繞交纏。她向遠(yuǎn)方看去,便聽盤古道:“我因懼死而求生,你們想要的‘生’出現(xiàn)了?!?/br> 西王母糾正:“是石頭想要?!?/br> 盤古卻道:“‘生’起,我‘滅’?!彼穆曇衾锍錆M了倦意,“你想要什么?” 西王母道:“沒有?!?/br> 盤古沉默了很久,他說:“我有想要的?!?/br> “我想看一眼這成型的世界?!?/br> 西王母仰起了頭。盤古的雙目已經(jīng)化為了日月,一條漆黑的巨龍從他的脊骨處駭然而生。它圍著盤古尸首轉(zhuǎn)了兩圈,盯著在它身下看似渺小又脆弱的西王母,向她微微閉上了眼。 它閉上眼。天便黑下,月亮與星星亮起,它睜開眼,便是太陽凌空。它呼吸,是如盤古一般風(fēng)暴過境,它垂下頭顱,龍身縱躍——那是盤古的精血。 西王母伸出手碰了燭龍面上的鱗片。盤古尚有一息。 盤古道:“混沌生我,我逆混沌。我生了憎懼,便再也壓不住它。我是它,它也是我。我用一百八十萬年劃分了天地,往后沒有我,須得你們撐著。若是你們撐不住,混沌便會重來?!?/br> 西王母問:“什么意思?” 盤古道:“天地終結(jié),萬物歸無。” 盤古死了,昊天跪于其下。連碧海上新生的家伙都似有所覺,遠(yuǎn)遠(yuǎn)看了過來。 西王母跳下山,她對昊天道:“聽見了?” 昊天面色肅然:“聽見了?!?/br> 西王母:“那太好了,我不懂什么是混沌。你才是該懂的。我們分工?!?/br> 她直直地看向這位同伴:“你找出來,我殺了它。” 昊天看著天地說:“父神是混沌中孕育的神,我們源自于父神,未必殺得了混沌?!?/br> 西王母道:“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我生于天地將分未離之時(shí),勉強(qiáng)也算是半個(gè)混沌孕育的神。沒道理盤古能斬混沌分天地,我不行?!彼ь^,目光灼灼,“一次殺不了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同歸于盡?!?/br> 昊天沒有經(jīng)歷過蠻荒,他只覺得西王母話中戾氣驚人。他想勸,又不知如何勸,最后只能說:“你且修身養(yǎng)性點(diǎn)吧,現(xiàn)在不是從前了?!?/br> 昊天問:“你喜歡現(xiàn)在的天地嗎?” 西王母干脆的答:“喜歡?!?/br> 正因?yàn)榻?jīng)歷過天火四竄巖漿倒流的時(shí)期,面對青草綠意、鳥語花香,她比誰都喜歡。 親口從害怕的同伴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復(fù),兢兢業(yè)業(yè)只為世界的昊天終于松了口氣。忽然間,他想起來什么事,對西王母道:“東邊的家伙生在靈虛,碧海那地方——活著鯤吧?他不會一出生就被吞掉吧!” 西王母想說不會吧,她一巴掌就能把鯤打得縮在海里不敢飛。 但想了想南帝是塊石頭,昊天到了現(xiàn)在才能滅掉天火——她決定去看看。 畢竟是盤古的最后一口氣,死了,她覺得不好交代。 東王公誕生后,世界明顯有了生機(jī)。若說先前只是盤古在一樣一樣的植進(jìn)來,東王公誕生后,世界開始自我繁衍,乃至自我創(chuàng)造、進(jìn)化、變革。 西王母提著根異獸筋骨制成的鞭子,一鞭子抽開了守在靈虛外想吞占生機(jī)的鯤,伸手將躲在深處的東王公揪了出來。 她提著他,四下看了看,頓時(shí)理解了蹲在洞口守著他的鯤,她開口道:“你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初生的同伴氣息沉穩(wěn)地很,他那雙含著點(diǎn)碧色的眼睛平靜地、毫無波動的瞧著西王母,仿佛一點(diǎn)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被吃掉。 西王母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和自己正好相反。 她是第一位出生的,生于混沌未滅時(shí),故而酷烈而暴戾。他是盤古死前誕生的最后之子,充滿了盤古的平寧、朝氣與對世界無盡的包容。 他們像是兩極。 花在西王母的手中,不消片刻會敗?;ㄔ谒氖种校瑪×艘材苤亻_。 這讓西王母羨慕又嫉妒。 她趁著昊天繁忙于盤古消失后的天地,將這名香甜的、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新同伴,提進(jìn)了自己的洞府里。而后西王母終于在自己死氣騰騰的玉山里,睡上了草地,聞見了花香。 她真是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這個(gè)新伙伴,他比南帝和昊天都有用多了! 直到昊天承下盤古消失后的意志,開始啟萬物靈智。昊天需要幫手,去了西王母的洞里,難得強(qiáng)硬的請走了東王公——作為交換,他將擁有瑤池的昆崳山——這處永生不敗的仙境送了西王母作洞府。 西王母覺得不虧,也就沒再為難。倒是東王公默不作聲地瞧了她一眼,讓她莫名心虛。 再后來女媧與伏羲造人,四神護(hù)天地,三皇誕生。三皇誕生,地面越發(fā)生機(jī)盎然。昊天決定要在盤古劃分天地后,再次劃分世界。人神妖魔,各居一方,互不侵犯。 因他劃分世界,幽冥誕生了。 羅浮應(yīng)天地意志而生,而后天地間方才有了所謂的“生死輪回”。死亡不再是西王母記憶中的飛灰湮滅,而成了起點(diǎn)。 羅浮和她座下的陵光神君交好,她便也端著杯酒去問這位在她心里劃歸為“盤古遺腹子”的小弟:“我死了,歸不歸你管?” 羅浮和昊天他們都不同,他更像當(dāng)年的西王母,壞脾氣而且目中無人。他說:“你們這些老怪物,我懶得管。死了就是灰飛煙滅,自己小心點(diǎn)。” 西王母有些遺憾,又不遺憾。 幽冥是因盤古對于死亡的恐懼而生,她又不懼死,故而不遺憾。但新鮮事瞧不了,所以又有點(diǎn)遺憾。 幽冥誕生后,昊天于天至高處,承天命封五方天帝,五方天帝支撐起了世界,就像盤古當(dāng)年希望的一樣。 再然后,太陽星和太陰星各司其職,湯谷里也住了一堆三足金烏。燭陰的使命結(jié)束了,就像西王母曾經(jīng)的伙伴一樣,一個(gè)接一接消亡于天地間,回歸混沌。 西王母去見了燭陰。 燭陰吐息,睜眼瞧著她,最后蹭了蹭她的手心,便永遠(yuǎn)的閉上眼。這一次它閉上眼,天地沒有再迎來黑暗。 西王母有些唏噓,卻又覺得燭陰純粹由盤古的精血誕生,幾乎算是盤古生命的延續(xù),就這么死了,有點(diǎn)兒浪費(fèi)。她便抽了燭陰的髓骨龍筋,想回去給自己磨一把劍。 昊天說魔界那些承自混沌妖魔而生的小輩們不安靜,不服氣天庭管轄,希望她走一趟。她那把鞭子用了百萬年,早就膩了,正缺一把趁手的武器。 西王母覺得燭陰不會怪自己,她抽了筋骨就走,卻在走的剎那聽見微弱的鳴叫聲。 燭陰死了,但就像盤古身死留下他。他死了,留下了虺。 西王母看著那條小黑蛇很久,久到這條蛇叫聲都開始微弱起來。她嘆了口氣,心想抽了人家父親的骨,好歹也要回報(bào)一二。她把小蛇塞進(jìn)了袖子里,帶回了自己居住的瑤池,丟給了羽嘉。 羽嘉是龍鳳之母,對于照顧燭龍的后裔應(yīng)該十分順手,西王母這么想著,交得甚為爽快。 那條小蛇看著她,眼睛黑漉漉得,偶爾也會讓西王母想起小時(shí)候的東王公。只是東王公從小就安靜又自持,他生得晚,性子卻最穩(wěn),讓西王母照顧的非常沒有成就感。燭陰的兒子就不一樣,他會撒嬌。 那時(shí)候混沌留下的妖魔還有些認(rèn)不清形勢,四處為孽。西王母不常在瑤池,她更多時(shí)候,是在外面幫昊天打架。 有時(shí)一打幾百年,回來了,會發(fā)現(xiàn)小蛇變了一個(gè)樣。最夸張的一次,羅浮封印了十萬惡鬼,她斬了四兇?;厝ヒ豢?,不得了,蛇長翅膀了。 那時(shí)候西王母才想起來,燭陰的兒子不是蛇,是龍。 虺是盤古精血所化,身帶雷電,是條雷龍。昊天讓他繼承了雷澤,封他為雷帝。虺似乎有些不高興,但他沒有發(fā)作。 后來漸漸沒架打,西王母窩在家里喝酒玩鳥,虺被賜予了雷澤,卻常來尋她。 西王母一時(shí)二時(shí)還接待,到后面便覺得煩,徹底隨他去。隨他去了,虺反倒很高興。 直到后來有一天,八百年不見面的東王公從碧海經(jīng)過瑤池,來看了她。她惦念著花敗了能重開,積極請他吃酒,甚至請他往昆崳山的每個(gè)角落都走一走——西王母總覺得自己住進(jìn)來以后,這山都沒有以前漂亮了。宴席散后東王公離瑤池,往天庭以眾仙之首的身份,面見第一批神仙。虺卻變得不太對勁。 西王母不甚在意,直到她這位一年都說不了一句話的同僚又有次路過,見著了已然成年的虺,提醒了她一句:“虺是盤古精血,這意味著他是現(xiàn)今最后一位混沌之子,你小心些?!?/br> 西王母不解其意,她道:“虺是昊天封的雷帝,以此來看,他算不上是混沌之子?!?/br> 東王公靜默了一瞬,與不遠(yuǎn)處的虺打了個(gè)照面,對方?jīng)_他挑釁一笑。面對這位雷帝泛著金色瞳孔,東王公什么起伏說:“但愿如此。” 但東王公確實(shí)提醒了西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