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談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戀愛?！彼f。

    “走開一點，熱氣燙……”她用手肘頂他。

    “我是說認真的?！彼淖齑捷p碰她的耳朵，“方明曦。”

    拿著湯勺的手動作停頓，半晌，鍋里都冒泡，方明曦重新用湯勺攪開燒渾的熱水。

    她聲音有點輕，但還是答了他，“……知道了。”

    .

    和張承學(xué)約在咖啡館二樓的包廂見面，落座點完單，他開門見山：“怎么樣，學(xué)妹你考慮好了么？”

    方明曦道，“考慮好了，我還是上次那個答復(fù)?！?/br>
    張承學(xué)默了默，笑起來，“這么看來你還是沒考慮好?！?/br>
    “難道學(xué)長覺得我只有答應(yīng)你才算是考慮好了？”

    “當(dāng)然不是。”他說，“但我覺得你還是沒有想清楚?！?/br>
    “我想的很清楚?！?/br>
    “那么，你不覺得這對我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一個選擇嗎？”

    方明曦定定看他一會兒，也笑了，“不覺得。”

    “well?！睆埑袑W(xué)攤手，“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是過陣子再談好了?！?/br>
    “不用過陣子。”方明曦道，“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把事情理清楚?！?/br>
    “你想怎么理？”他挑眉。

    她笑道：“你說我們結(jié)婚是對彼此雙方都好的事情，但是上次我只從學(xué)長你的話里聽出了對你有利的方方面面。沒錯，你沒有想結(jié)婚的對象，我可以陪你出席很多場合，我的工作拿的出手……諸如此類，都是站在你的角度看問題。那么，我有什么好處？我為什么要和你結(jié)婚？”

    張承學(xué)十指交叉，輕輕摩挲皮膚，一時陷入思考。

    “說的簡單點，你要我和你結(jié)婚，那么你打算給我什么呢？”方明曦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的資產(chǎn)打算給我多少？如果我們并非因為愛情而結(jié)婚，那在這段婚姻里你勢必要給我什么……我能得到什么？”

    張承學(xué)皺了皺眉，道：“這一點我考慮過。我名下的幾處房產(chǎn)，我可以拿出一套作為婚房以及夫妻共同財產(chǎn)，另外我再給你一套單身公寓以及一輛車作為結(jié)婚禮物，你意下如何？”

    “那其他的呢？”方明曦勾起唇角。他有多少錢，方明曦不知道，但跟著興振程總的這幾年，他掙得絕對不少。

    “其他的……你的意思是？”

    她眸光閃了閃，“夫妻共有?！?/br>
    “不可能?！?/br>
    張承學(xué)答得毫不猶豫，方明曦一笑，往后靠。

    “你看?！彼龜偸郑拔覀冋劜粩n?！?/br>
    張承學(xué)試圖說服她：“夫妻間保留彼此的個人空間也是很重要的，在生活上以及將來有了孩子，這些費用我都會承擔(dān)。只是在共同生活部分之外的，我希望做個婚前財產(chǎn)公證，這樣將來萬一出了什么問題，對兩個人都好。你個人的資產(chǎn)也是一樣……”

    方明曦打斷他：“真的，我們合不來的，你信我。人和錢我總要得一樣，我又不喜歡你，你的錢也不肯給我，我和你在一起圖什么呢？”

    “我……”

    “而且——”她笑吟吟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說，“我有喜歡的人。就這一點，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沒興趣要。”

    .

    張承學(xué)的事終于搞定，說了半天，他總算是明白她的拒絕立場堅定不會動搖，且加上她提出如果結(jié)婚就要財產(chǎn)共享的要求，光是不肯做婚前財產(chǎn)公證一點，就足以讓張承學(xué)打消念頭。

    從本質(zhì)上來說，他們都是現(xiàn)實的人，但現(xiàn)實也有區(qū)分。她和張承學(xué)是不一樣的，徹頭徹尾的不一樣。

    談了太久有點累，方明曦從出租車上下來，小高跟踩在地上，一下一下“叩”出聲響。

    到樓前腳步一停，肖硯等在花壇邊。

    他不知在樓下等了多久，方明曦過去，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眉頭皺起，“抽了多少煙？”

    “兩根?！?/br>
    她暗暗翻白眼。信他就怪了！

    往前走一步，方明曦想起什么轉(zhuǎn)身，“樓上沒水了，陪我去便利店?！?/br>
    肖硯沒二話跟在她身邊。

    一路上他也不講話，只在快到便利店的時候問了一句：“見過那個學(xué)長了？”

    “嗯，見過了。”她沒說具體談話情形，他抿了抿唇，也沒問。

    方明曦買好水，袋子拎在肖硯手上，回去的路上他仍舊沉默。

    她走得比他快一點，他照樣不急不緩跟在后面。

    進了小區(qū)，離公寓樓還有距離，她驀地轉(zhuǎn)身。

    “你到底在煩什么？”她盯著他。

    肖硯是知道她要去見張承學(xué)的，碰面之前她就告訴了他。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想跟一個認識沒幾年的人結(jié)婚？！”她有點氣，“你為什么認為我如果想結(jié)婚會考慮他？你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方明曦越說越火大，瞪他一眼扭頭就走。

    肖硯拽住她，一把將她扯進懷里。

    背后是他寬闊的胸膛，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她深深吸氣，任他抱著不動。

    “對不起。”肖硯說，“我只是有一點……”

    ——怕。

    怕她對他只是依賴不是愛，怕她對他沒有了從前的感情，怕她記著以前的事情走不出來。

    說到底分開的責(zé)任，他要承擔(dān)一大半，所以他怕。

    “我跟他講清楚了?！狈矫麝亻L長抒出一口氣，“他不會再找我糾纏這件事?！?/br>
    她移開他的手，要松開的時候停了一下，“你難道不清楚？我如果喜歡別人想跟別人結(jié)婚，你就算纏到死我也不會看你一眼?！?/br>
    她邁開步子往前走，大步朝樓道行去。

    肖硯有的不算少了，甚至比張承學(xué)多得多，但他還是愿意全部和她分享。

    對她毫無保留不設(shè)防的人，她不知道這輩子還能遇上幾個。

    即使遇上了，也未必會是她中意的。

    第50章 五十朵

    申城的氣候不比北方，雖然離下雪還有一段時間，但冬天的氛圍已經(jīng)很濃。

    肖硯在這兒的住所方明曦休息時去看過，后來也在那住了兩回，裝修風(fēng)格和瑞城那套公寓差不多，是他一貫的審美。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都待在方明曦的住處，自己的地盤窩習(xí)慣了不是很想動彈，肖硯便由著她，反正對他來說在哪都一樣。

    冬至那天，肖硯和方明曦預(yù)備在家里包餃子。超市賣的速凍餃子滿足不了方明曦，硬是弄了些面粉回家，讓肖硯給她手工包一鍋。

    和面搟皮是個技術(shù)活，好在肖硯不是生手，和隊里一幫人過年的時候，偶爾有會給廚子們打下手，餃子是必須吃的東西，一回生二回熟早就有經(jīng)驗。

    方明曦抱著熱水袋窩在沙發(fā)上吃水果，電視節(jié)目看到一半，想起廚房和里還有個勞動人民，拈著兩顆草莓前去慰問。

    肖硯和面正忙，沒空搭理她，方明曦見狀也湊趣要動手。

    “你看。”她捏了個肚大的，托在掌心給他瞧，“結(jié)實不？”

    肖硯冷眼潑涼水：“你這個下鍋就要破?！?/br>
    “誰說的？”

    “我說的。”

    “不可能?！彼环?，“我又不是沒包過餃子，以前都是這么包的。”

    他偷偷噙著笑，“速凍餃子吃多了手藝難免退化?！?/br>
    方明曦越激越來勁，“打賭？”

    “你想賭什么？”

    “我包三分之一，等會下鍋要是破了，我給你做一個禮拜的飯！”她已經(jīng)好久沒下廚，這些事情都扔給了他。

    肖硯見她興致高，應(yīng)得干脆，“行。”

    因打了賭，方明曦難得對這鍋餃子上心，包完以后好好打量一遍，下水的事還非要自己辦，肖硯往鍋里扔了兩個，她就咋呼起來：“干什么你！專撿我包的扔，扔破了算你的！”

    “你來你來?！毙こ師o奈，將地方讓給她。

    鍋里咕嚕冒泡，方明曦動作細致，一個一個下鍋放的極其小心。旁邊手機鈴響，她和他的鈴聲不同，聽是他的電話，她頭都沒抬專心致志地忙著手里的事。

    肖硯出去接電話，她隱約聽到一個“喂”字，而后他似乎走到客廳，又接著走遠不知去了陽臺還是哪，說話聲聽不到了。

    方明曦兀自專注倒騰那一鍋餃子，皮不厚熟得就快，見一個個翻肚皮浮起來，是煮熟的模樣，她將火調(diào)小，用漏勺撈進碗里。

    嘗了一個果真熟了，她霎時雀躍：“肖硯肖硯！餃子熟了，一個都沒破！你快來——”

    他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怎么，沒應(yīng)聲。

    方明曦向后探頭，試探喊他：“肖硯？”

    “肖硯？！”

    “餃子熟了哎——”

    肖硯的腳步由陽臺漸近，“來了。”

    他走近廚房，方明曦稍稍收了目光，“跟誰打電話？叫你也聽不到?！?/br>
    他沒答，抬手在她腦袋上摸了一下。

    方明曦緊著眼前的事，讓他看碗里的餃子，“瞧見沒，一個都沒破！”

    肖硯挑眉，“厲害，你贏了。”

    她得意洋洋，“跟你說了我是行家?！?/br>
    嘚瑟完，方明曦從碗里夾起一個，另一只手掌虛空在下托著，“嘗嘗。”

    筷子遞到嘴邊，肖硯微垂頭，將飽滿大肚的餃子吃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