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xué)第一次朝會，年級組長就給大家上緊箍咒，就連文科班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中午去老師家搭餐，林軟和李曉薇到的時候，理科實驗班的幾個男生已經(jīng)在吃飯了。

    林軟望了一圈，沒看到周漾，只得拿著碗去盛飯。

    那幾個男生在邊吃邊聊天。

    “猴哥，你就吃完了啊?！?/br>
    被稱作猴哥的高瘦男“嗯”了聲，心情郁郁：“剛?cè)ダ习噢k公室，成績出來了，理綜這次沒考好?！?/br>
    “這么快就出來了，你考多少？”

    “才283.”

    林軟盛飯的動作一頓，和李曉薇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都開始懷疑人生。

    理綜難道不是300分的滿分嗎？什么叫才283，283還沒考好？

    等這幾個男生吃完離開，李曉薇才忍不住撞了撞在聽聽力的蔣小宇，問：“宇哥，你們這次理綜不是300的滿分嗎？”

    蔣小宇扯下一只耳機，眼神茫然：“就是300，怎么了?！?/br>
    “那283還算沒考好?。俊?/br>
    蔣小宇順手摘下另一只耳機，隨口道：“這次考試那么簡單，沒個295都不算好成績吧?！?/br>
    “那你呢?！?/br>
    蔣小宇笑：“當(dāng)然是滿分啊，周漾那搞信息的都能拿滿分，我搞物理的還拿不了滿分?。俊?/br>
    林軟順著話題問了句：“你知道周漾今天怎么沒來吃飯嗎？”

    “他哪有空吃飯啊?！笔Y小宇看她一眼，“周漾今年暑假就要參加noi決賽……就是全國信息競賽，他還不錯，應(yīng)該是我們南城唯一一個有希望拿全國一等獎的?！?/br>
    “決賽？那初賽復(fù)賽都參加過了？”

    蔣小宇邊夾菜邊看她：“你不知道么，上學(xué)期就參加過了?！?/br>
    林軟有些懵，她一直以為到高三才會比賽什么的呢。

    “我也在信息組混了混，信息組真不是人呆的。”蔣小宇搖著頭，繼續(xù)道：“我們學(xué)校除了周漾，最多還出一個省一吧，其他的不用想了。信息在高中本來就有點算邊緣學(xué)科，好多人早退了。周漾是基礎(chǔ)好，家庭條件也好，不然你以為誰都能初中開始就各種刷模擬賽什么的么，我們平南又不是信息強省，一等獎就五十個，省一又不保送，高考還不考，誰玩這個?！?/br>
    “學(xué)科競賽本來就主推數(shù)聯(lián)和物理啊，哪個學(xué)校都一樣，搞不出成績高考至少還有一門拉分的是吧，那很多人信息搞不出成績基本就玩完了。”

    “其實我覺得周漾應(yīng)該去搞數(shù)聯(lián)，前幾年崇安還出了一個數(shù)聯(lián)玩得牛逼的，直接去了斯坦福。這對周漾來說容易出成績多了，而且數(shù)聯(lián)基礎(chǔ)好，真喜歡信息，有空搞搞也可以順便撈個省一什么的啊，他非要耗死在信息競賽上?！?/br>
    蔣小宇估計也是壓力大，碎碎念叨了很多競賽相關(guān)的事情，也不管她們聽不聽得懂。

    反正李曉薇是聽得目瞪口呆的，林軟直接是連飯都吃不下了。

    蔣小宇還和她們聊了聊競賽班的八卦：“我們這學(xué)期，剛開學(xué)直接就退了一個人回理科實驗班?！?/br>
    “退了誰？”李曉薇忙問。

    “你應(yīng)該不認(rèn)識，高一是二十班的，叫曾可鑫。他談戀愛被學(xué)校抓了，家長也請來了。競賽基本都是這半年，他搞物理的，其實成績也還過得去吧，你說都搞這么了至少也撈個省一啊，這時候談戀愛不是作死么?！笔Y小宇不停搖頭，在他看來這時候分心做別的事，簡直就是在自掘墳?zāi)埂?/br>
    林軟越聽腦袋垂得越低，好半晌才吶吶問一句：“那個，周漾拿獎的希望大不大？”

    “這不好說，要看今年的整體水平，拿國家一等獎就能進國家隊了，排名靠前還能參加ioi，鐵定的簽約保送。我覺得他機會還是比較大的吧，他發(fā)揮一向很穩(wěn)定。再說了，他和別人不一樣，他高一就學(xué)完了高中課程，實在不行回來高考，top1top2不敢打包票，考個985也很輕輕松松啊。”

    可是除了top1top2，周漾應(yīng)該不會愿意去別的學(xué)校吧。

    林軟心不在焉地扒著飯，被蔣小宇這么一說，她感覺自己和周漾之間的差距就像是隔了一座珠穆朗瑪峰。

    這學(xué)期要進行學(xué)業(yè)水平考試，考九科。

    雖然難度比較低，但林軟的理化生本就差到了人神共憤，加之大半年沒學(xué)，早已經(jīng)忘到了九霄云外。

    本來她還想找周漾輔導(dǎo)輔導(dǎo)，可現(xiàn)在，她完全不敢去找了。

    這種沒意義的東西對他來說，完全是額外的負(fù)擔(dān)，還是讓他專心準(zhǔn)備競賽吧。

    這么想著，林軟呼了口氣。

    不知不覺，高中時光已經(jīng)過半，離高考越近，林軟似乎也越來越迷茫。

    她的人生并沒有什么大的目標(biāo)，甚至連目標(biāo)清晰化這一點都做不到。

    她也沒有什么很喜歡的，覺得非去不可的學(xué)校。

    上高二以來，她一直在用功學(xué)習(xí)，但她知道，自己并沒有用盡全力，因為她好像找不到自己要拼命才能到達的彼岸。

    如果說，將和周漾去同一所學(xué)校作為努力的目標(biāo)，那也實在是……太過天方夜譚了。

    一點兒也不現(xiàn)實。

    ***

    下午回學(xué)校上課，剛一落座，就聽說三教那邊出了狀況。

    多番輾轉(zhuǎn)到耳邊的消息已不夠具體化，只知道是高三的一個學(xué)姐想不開，情緒崩潰，在天臺上哭，好像是想跳樓。

    好在已被校方及時阻止。

    消息傳到他們高二生的耳中，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

    他們馬上就要高三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站上天臺的會不會是他們的同學(xué)，或者又會不會是他們自己。

    一中進度很快，除了歷史還剩下最后一單元的新課，其他學(xué)科全部學(xué)習(xí)完畢，正式進入一輪復(fù)習(xí)。

    三輪復(fù)習(xí)完畢，上戰(zhàn)場的就變成了他們。

    林軟看著發(fā)下來的一輪復(fù)習(xí)資料，認(rèn)真的寫著名字。

    她沒注意李曉薇一下課就出去了，也沒注意到李曉薇回來時異常難看的臉色。

    直到一節(jié)英語課下課，李曉薇和喻子洲那邊爆發(fā)出劇烈的爭吵，林軟才驚訝起身。

    喻子洲青筋暴起，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白著張臉扶住李曉薇，小聲問喻子洲：“你們怎么了？”

    喻子洲語氣很沖：“你自己問她?。∥艺嫠龐屓虊蛄撕冒?，我懶得跟你吵李曉薇，你別有點什么不如意的就老把氣撒我身上！”

    說著喻子洲就拂開桌上的書，徑直起身，離開教室。

    喻子洲平日里嬉皮笑臉，愛說大話，這是林軟第一次見他真的發(fā)火。

    可這也是第一次，林軟見李曉薇雙眼通紅。

    她坐下，拿紙巾給李曉薇擦眼淚，拜托班長讓同學(xué)們都散開，不要圍在一起，而后才輕聲問：“曉薇，你怎么了？”

    她剛問出口，李曉薇就趴在她肩頭開始哭，越哭還越大聲，怎么都停不下來。

    下一節(jié)課體育課雖然改成了自習(xí)，但她總這么哭也不是個事，林軟有點慌，又不太會安慰人，笨拙的說了半晌，李曉薇還抽噎個不停。

    過了好一會兒，李曉薇斷斷續(xù)續(xù)道：“憑什么！憑…憑什么我自己爭取來的機會……他說不行就不行?！?/br>
    “誰說不行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林軟很擔(dān)心，邊幫她擦眼淚邊問。

    “我跟你說過…這次……這次晚會，我跟余越搭檔主持，剛剛廣播站開會，岑書敏過來轉(zhuǎn)了下，然后開玩笑說，說她想主持。然后余越就當(dāng)真了，說…他說……不是岑書敏跟他搭檔，不是岑書敏，他就不主持了！

    “之后那幾個人就一直游說岑書敏主持，他們要換掉我…換……換掉我……憑什么！我知道我沒有岑書敏漂亮，我也沒有她主持得好，但是這個機會我爭取了很久的，為什么岑書敏一來，他們就要這樣……

    “剛剛是我不好，我不該兇喻子洲的……不怪他，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沒本事……”

    李曉薇哭得不行，聲音哽咽，林軟感覺自己肩頭都已經(jīng)被淚水濡濕。

    聽完李曉薇的哭訴，林軟本就郁郁的心情又增添了一些憤怒的情緒。

    第44章 page 44

    天有些陰沉沉的。

    林軟借上廁所的理由出來透氣。

    教室里在自習(xí), 李曉薇已經(jīng)不哭了, 可喻子洲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沖出去之后還沒回來。

    她伏在欄桿上, 望了望遠(yuǎn)處的三教學(xué)樓, 又望了望機房所在的科技樓。

    突然覺得，前路就像這烏云罩頂?shù)奶? 灰蒙蒙一片。

    如果未來的一年半都是這么壓抑的氣氛,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倏忽之間，風(fēng)裹挾著雨滴拂過臉側(cè)，冰涼涼的。林軟想, 是不是下雨了？

    緊接著，一滴兩滴……

    沒過多久, 雨勢變大。烏云密布的天空伴隨一聲悶雷嘩啦啦開始降下豆大雨珠, 空氣中有雨中揚塵阻滯的顆粒感。

    林軟往后退了退，捂住口鼻，雨絲卻被風(fēng)吹, 斜打進來。

    透透氣都透得不舒心。

    算了，回教室吧。

    林軟嘆了口氣，想轉(zhuǎn)身回去，不經(jīng)意間卻瞥見右側(cè)有人冒雨進了二教。

    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 那人一身黑灰，壓低帽檐，似乎還帶著口罩。左右張望著，行跡很是鬼祟。

    林軟心里敲著小鼓, 覺得不好。

    可她反應(yīng)遲鈍，這么赤裸裸的打量人家，人家自然也注意到了她。

    那人看到她就心虛的準(zhǔn)備避走，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腳步一頓，回身看她，還往前走近了兩步。

    林軟見狀，下意識后退。

    反正五班就在前面兩三米的地方，那人就算是劉翔都沒用，真有事她喊出聲兒就行了。

    想到這，林軟心下稍定。

    那人看了半天終于是看清楚了，試探性地喊了兩聲：“那個……林…林……”

    好半晌，他也沒想起名字，只能放棄打招呼，扯下口罩。

    林軟一見他就瞪大了眼睛，沈明昊？！

    沈明昊朝她比了下噓聲。又打量了下四周，見沒人，才朝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