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令月握著手中碧玉茶盞自嘲一笑，“這話聽著倒還好聽，我以為我會是大周紅顏禍水呢！”

    “阿顧何必這般說自己？”鳳仙源美眸善睞，嫣然道，“市井百姓不同于那些大朝會上的朝臣，朝臣講究禮儀道理，方百般容不下你。百姓卻只看自己的生活，若御殿上的皇帝因美色昏國，方是紅顏禍水。如今既然今上勤政愛民，百姓心中愛戴，你是圣人心愛的女子。這段感情在百姓心中自然是一段佳話，如何會說什么紅顏禍水呢？”

    顧令月聞言臉一紅，“胡說什么？”

    鳳仙源撲哧一聲而笑，詢問道，“阿顧近來覺得如何？”

    顧令月低下眸，手中碧玉茶盞映照著自己清麗容顏，“不算太好。常覺在火焰之上，心惶惶然，不知何以為繼續(xù)。。”

    鳳仙源道，“野火如在郊外，燒的熱烈難免有熄滅一日；倒不如收納為爐中火，倒也能長長久久?！?/br>
    顧令月默然不語，片刻之后，方猶疑道，“說的倒是挺好，只是此事談何容易？”

    “凡事事在人為?！?/br>
    天空中的暖陽漸漸向西傾斜。

    鳳仙源因著掛念家中幼兒已然告退，她一人獨坐在酒樓雅座之中，神色迷惘。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名侍衛(wèi)輕輕敲響門扉，稟道，“郡主，樓下有一位客人，言說是你的故人，聽聞您在此處，特來求見?！?/br>
    顧令月回過神來，“哦？”眸中閃過一絲奇色，“這故人是哪個？”吩咐道，“宣他進(jìn)來吧?！?/br>
    侍衛(wèi)應(yīng)道，“是?！鳖I(lǐng)命而去。

    過了片刻，一名青衣書生由從人領(lǐng)進(jìn)來，向著顧令月恭敬參拜，“學(xué)生三原游景生，拜見昭國郡主。”

    顧令月愕然片刻，數(shù)年前的回憶回到自己腦海之中，目光閃過一絲訝然之色，驚呼道，“是你？”

    自己少年之時，曾經(jīng)對清源縣公謝弼有過一段情思，后來謝弼情歸平陽縣主姬景淳，自己“失戀”情緒低落，于行知書肆偶遇三原學(xué)子游景生，見游景生面貌情態(tài)之間頗于謝弼相似，不免將一絲情思托借在其身，繪做《葵花向日圖》。其后因庶姐顧嘉辰作梗，二人誤會不歡而散。

    多年光陰過去，如今在醉仙樓重逢，自己從初年的少女，到如今已然為人婦，而當(dāng)初的少年清貧郎君面容灰暗，雖身軀依舊筆直，笑容中蘊(yùn)含苦澀之意，再不復(fù)笑容中一段春山的疏朗；

    顧令月瞧著游景生目光復(fù)雜，“一別多年，游君過的可還好？”

    游景生唇邊揚(yáng)起一道自嘲的笑意，拱手道，“郡主還記得學(xué)生，真是好?！?/br>
    “那就好?！鳖櫫钤碌?。

    “你如今求見我，所意為何？”

    游景生滿目苦澀，少年愚鈍，如今多年之后重新參加春闈，昔年的年少輕狂已經(jīng)盡皆洗去，家庭沉重的現(xiàn)實讓自己認(rèn)識到自己的無能，有的只有自己的老道。恭恭敬敬向著顧令月行禮道，“我磨礪數(shù)年，自認(rèn)比從前多了一些長進(jìn)，重新入長安，郡主貴重，已非常人能及。如今即將春闈，學(xué)生入京赴考。長安權(quán)貴之中，不識的什么旁人，且昭國郡主風(fēng)頭正盛，學(xué)生早年得罪過您，怕是旁人瞧在您的面子上，也不會結(jié)納學(xué)生。學(xué)生思來想去，索性投卷到您面前，若是有幸得了郡主青眼，記得過去一二分善意，說不得尚有起死回生之處?！?/br>
    顧令月眸中閃過一絲愕然之色，“游郎君，你既沉靜讀書多年，便當(dāng)知道，當(dāng)年我我尚年少，與君相交不過一時迷思，后續(xù)又是不歡而散。如此這般，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記掛前情，接受你的投卷，向圣人推薦你呢？”

    游景生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情緒，昂頭鏗鏘利落道，“就憑我我若中進(jìn)士入朝為官，愿在朝中為郡主效命。 ”

    “昭國郡主如今得圣人愛寵，瞧著花團(tuán)錦簇，實則根基并不穩(wěn)當(dāng)?！庇尉吧┵┒裕八揽坎贿^是圣人的寵愛而已，宗室之中除了玉真公主之外，并無堅定援助。朝中亦無朝官支持。雖有工部侍郎達(dá)爾信，乃因郡主當(dāng)年春宴擇卷高中入士，等有些許香火之情，但達(dá)爾信乃是憑借自身才華，效忠的是圣人，并非實打?qū)嵉目ぶ鼽h。”

    “學(xué)生卻不同，”聲音沉郁，“學(xué)生乃是寒門士子，朝中并無別的依靠，早年卻對郡主有虧欠之情。如今朝堂之上，眾臣對郡主非議甚大，歸根結(jié)底，郡主在朝中沒有自己的私人，學(xué)生若能得郡主賞識入士，日后定當(dāng)為郡主馬前卒，一生一世不會背叛。”

    顧令月聽著游景生的鏗鏘話語，一時愣在原地。

    延嘉殿燈火明亮。

    顧令月?lián)]退從人，獨自一人坐在窗前軟榻上，手中握著游景生的詩集，心胸彭拜。

    游景生今日在酒樓之中慷慨陳詞，說愿效忠自己。她性子清淡，心中并無甚強(qiáng)烈權(quán)欲，若僅有自己一人，其實并不需要效忠的臣子。

    可，

    她的目光漸漸下移，盯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若她當(dāng)真打算懷孕生子，總是要為他們考慮。

    姬澤下朝之后回到后殿，瞧著殿中溫潤的情人，含笑道，“阿顧今兒出宮，過的可好？”

    顧令月回過神來，唇邊噙出一抹笑意，“阿顧很好?！?/br>
    “今兒我回府見了屏奴。裴舍人果然是高才之士，屏奴長大了不少，變的懂事了。離開之時屏奴很是依戀，我也幾乎舍不得，”

    姬澤聽著顧令月在自己耳邊道著家常話語，對幼弟的思念之意，唇角含起笑意，“你若是記掛屏奴，便將屏奴多多接入宮中，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在宮中住上陣日子，也沒甚關(guān)系?！?/br>
    顧令月聞言微微意動，仔細(xì)思慮后卻道，“還是算了吧?！贝竭吢冻鲆唤z自嘲笑意，“我入住延嘉殿，已經(jīng)被朝堂視做禍國妖妃，以美□□惑圣人做出這等不何體統(tǒng)之事來。連我都如此，屏奴是我的弟弟，若是常常入宮居住，更遭惹人閑話了。”

    姬澤聞言劍眉深深皺起，“朕是盼著你過的舒暢適意的，只要自己高興，理會那么多旁人做什么呢？”

    瞧著顧令月靜默不語，心中嘆了一聲，重啟了一個話題，含笑道，“聽說你今日遇到了故人，將那姓游的文卷給朕看看吧?！?/br>
    顧令月怔了片刻，唇角泛出一抹自嘲笑意，“原來圣人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

    姬澤凝視著顧令月，“阿顧是朕心愛之人，朕自然擔(dān)憂你的安危，你出宮之時的戍衛(wèi)盯緊了一些?！?/br>
    顧令月道，

    又道，“這游景生，當(dāng)年有眼無珠，錯待了阿顧，傻的出奇。這些年遭了些生活磨礪，倒有了幾分眼力勁兒?！薄半夼伟㈩櫮闳蘸竽軌蜷L長久久留在我身邊，朝中確實該當(dāng)有人。游景生與你有淵源，若是能夠為你效力，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br>
    顧令月眸光爍爍，燈光之下動人，“九郎為阿顧著想，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我知道，朝官乃國之重器，不可輕授于人。”

    姬澤嗤聲一笑，撫著顧令月的手道，“朕知道分寸，阿顧放心就是。”

    貞平九年春，京中學(xué)子參加了本年春闈，天子點選，共錄用七十二人，三原游景生高中進(jìn)士，名列第六十一位。杏林宴后，官授御史臺御史供奉。

    數(shù)月以來，朝堂之上對于昭國郡主的投諫重未止息。

    此前，圣人與昭國郡主數(shù)年寵愛，甚至年余時間長居郡主府，朝堂之上都對圣人對昭國郡主一腔情意心知肚明。然而如今帝王和郡主共居延嘉后殿之事再度打破了朝臣的忍耐底線。一直以來，雪片般的奏折飛入前殿之中。皇帝卻都置之不理，每日下朝之后徑直回后殿，與昭國郡主形如民間夫妻。

    棋盤坊御史臺中，眾位年輕的御史爭論起昭國郡主之事，言談激烈。一方認(rèn)為昭國郡主與圣人無媒茍合，禍亂天下風(fēng)氣，當(dāng)阻止正理；另一方則認(rèn)為此事不過小節(jié)，無傷大雅。

    游景生立在臺中書架之后，手持一卷宗書，聽聞眾位臣僚爭論靜默不言。

    一名年輕的御史舉目四望，瞧見了游景生背影，不由眼睛一亮，開口問道，“游兄，此事你覺得如何？”

    游景生一身青色官服，從天光黯淡的書架后抬起頭來，“此乃圣人私事，我等臣子不該當(dāng)置喙?！?/br>
    第九十五章

    御史臺中因著游景生的話語靜默了片刻。

    “話不能這么說，”同僚道, “天子一言一行要為天下做表率, 如何能有自己的私事？”

    “如何不應(yīng)該了？”游景生道, “圣人主持天下，日常處理國事已經(jīng)很辛苦了?；氐胶髮m之中，希望能夠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相伴。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便是民間老兒, 多收了一個三五斗, 也要娶個媳婦熱被窩過日子。圣人富擁四海，難道竟連老農(nóng)都不如么？”

    同僚登時被噎住, 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我何嘗這么說了？”瞪著眼道，“天下那么多好女子，圣人喜歡任何旁的女子皆可, 為何定要是昭國郡主？”

    “為何不能使昭國郡主？”游景生爭鋒相對, “圣人是天下至尊, 難道連選擇自己心愛什么女人都不可以么？”

    年輕的新進(jìn)御史被游景生懟住, 登時語塞。御史臺中發(fā)甲須白的老御史瞿白聽聞二人言語，皺著眉道, “爾等見識淺薄。圣人君臨天下, 自然該受舉國國力供奉, 但所有供奉依然應(yīng)當(dāng)依規(guī)而行。圣人既寵愛昭國郡主, 大可納昭國郡主為妃，如今帝妃二人恩愛名正言順，我等做臣子的自然不會多加置喙。如今偏偏二人沒有名分，卻同居于延嘉殿中, 著實不合禮法。我等臣子為天下計，效忠圣人，自然該當(dāng)明白諫言，令圣人知道錯處，方能改正己過，為萬民之表率?！?/br>
    游景生聽聞瞿老御史話語，冷笑兩聲，“瞿老御史怕是年紀(jì)老大，不懂得圣人的心思。昭國郡主出生尊貴，圣人心愛昭國郡主，如何忍以妃位委屈之。若朝臣允得郡主立后，自然不會出現(xiàn)這等違背禮俗的事情?！?/br>
    瞿老御史聞言面上露出憤怒之色，“胡言亂語，昭國郡主身體不足，又有昔日和親之事，如何可為皇后正位中宮母儀天下？”

    “昔日衛(wèi)子夫可為皇后，王皇后以民婦和離的身份入宮，誕育武帝，遂封為皇后。史上傳為佳話。昭國郡主出身貴胄，又于國有功，如何擔(dān)不得正位中宮母儀天下的榮譽(yù)？”

    瞿老御史一時語塞，無法言語駁斥游景生的話語，索性甩袖而去，“庶子不足與謀，我不與你說了，你慢慢等著吧！”

    游景生立在原地，天光掩映形成陰影，落寞無比，容色像一把鋒銳的刀，切割黯淡的光線，銳利而又深沉。。

    長安貞平九年的夏日，分外炎熱。

    朝堂氣息分外延滯。對于昭國郡主入住延嘉后殿的事情，朝臣極不同意，卻又私心里知道，自己百般勸諫也無法左右圣人的決定，心機(jī)麻木，雖則奏諫此事的奏折依舊絡(luò)繹不絕，心中卻沒有多少指望。

    自初夏的時候，大周江山頗為不平靜，江南四處天災(zāi)頻起，姬澤心中憂慮，便隱隱有了風(fēng)疾復(fù)發(fā)的征兆，

    顧令月伸手接過浸在銅盆中的巾帕，擰干了水，拭在姬澤的額頭，憂慮的目光凝視在姬澤身上，“圣人身體既是不適，不若今日休息一日，莫再去上朝了?！?/br>
    姬澤道，“朕亦時時盼著能多多修歇，只是賑災(zāi)之事關(guān)乎百姓民生，耽擱不得，定是要處置的?！?/br>
    顧令月眸中光芒微微失望。

    隨著姬澤到了殿外，殷殷囑咐道，“我阻不住你，定要好生保重身子，莫讓我在后殿擔(dān)憂。”

    姬澤上前，在佳人額頭上印下親吻，“知道了。等朕回來！”

    延嘉前殿之中，幾位宰相已經(jīng)在殿中等候，姬澤一身閑適常服，從內(nèi)殿出來，在殿中御座上坐下，“諸位愛卿，平身?！?/br>
    “江南雨災(zāi)，如今最重要的是賑災(zāi)之事?！彼_口道，“東都糧倉尚且充盈，命戶部侍郎游尋撥十萬石糧食，前往江南賑災(zāi)?！薄?/br>
    眾位宰相俱都舉起笏板道，“圣人英名，臣附議。”

    張皋拱手道，“近年來西域蠢蠢欲動，吐蕃于邊境之上陳兵，日夜襲擊cao練。說不得有異動，還請圣人決斷?！?/br>
    姬澤聞言唇角泛出一絲冷笑，“朕這幾年著手大周內(nèi)部吏治整頓，倒是讓西域那等搓爾小邦給看輕了。竟想著從我等身上多討些好處來。”森然道，

    “命西域守將高留仙詳加準(zhǔn)備，如有動靜，可即時陳兵邊境之上，即刻出兵討伐勃律?！?/br>
    張皋拱手應(yīng)道，“是。”

    殿中肅穆，高無祿立在殿外，聽聞小宦官上前稟報的面色發(fā)白，“圣人，有老臣上前勸諫昭國郡主之事?！?/br>
    瞿白在御史臺中和新進(jìn)后背游景生辯駁圣人內(nèi)寵之事，不敵游景生言辭激烈，敗退下來。越想越是生氣，腦子一熱，想著爭一個鐵路諫臣的好名聲。便前往大明宮前跪諫君王，請求圣人正肅風(fēng)氣，驅(qū)逐昭國郡主。

    紫宸門前，宮廷廣場潔白寬敞，瞿白跪在殿廷之中，進(jìn)諫圣人寵幸昭國郡主之舉，要求

    小宦官接到傳話，握著拂子走到瞿白面前，“瞿御史，圣人有命，你的諫奏圣人已經(jīng)知悉，您請回府吧?！?/br>
    瞿白聽聞小宦官轉(zhuǎn)達(dá)敷衍之語，怒發(fā)沖冠，喝道，“天地間三綱五常，夫妻之道乃是重中之重，圣人行為不檢，天道震怒，方使降下頻頻天災(zāi)。圣人該當(dāng)降下罪己詔，將昭國郡主驅(qū)逐到廟宇之中，廣納后宮妃嬪，綿延子嗣，方是正位祈求天道緩和的法子。若圣人不納，微臣寧愿跪死在這兒?！?/br>
    小宦官聽得瞿白□□言語，驚的面色雪白，不敢再延滯，匆匆的跑了。

    姬澤聽聞小宦官轉(zhuǎn)達(dá)瞿白話語，喝道，“放肆?！?/br>
    他這些日子對于朝臣進(jìn)諫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但瞿白膽大異常，控訴不合天道，降下天災(zāi)的話語太過惡毒，不由得心中怒火積聚，目光中閃過猩紅之色，“此等逆臣，不過沽名釣譽(yù)之輩，如此朕便成全他這般的膽色?！睋P(yáng)聲喚道，“來人，將哪個不識抬舉的東西拉下去狠狠杖責(zé)?！?/br>
    禁衛(wèi)軍上前，遵從皇帝的吩咐將幾名文臣像拖狗一樣拖了出去。

    湯婷衣裳狼狽，卻依舊怒發(fā)沖冠，“圣人若不肯納諫如流，日后在大周史書上，定然會留下一個暴君之名?！?/br>
    姬澤冷笑，“朕是否是暴君，是由后世百姓決定的?？刹皇悄氵@等迂腐老臣決定的了的?！?/br>
    延嘉前殿中，幾位宰相見圣人怒火發(fā)作之態(tài)，俱都心中驚懼，握著笏板面上閃過驚懼之色，“圣人息怒?！?/br>
    姬澤冷笑道，“朕息不了這怒，”怒喝道，“昭國郡主入宮乃是朕的意思，大周官民如有什么不滿，沖著朕來就是。昭國郡主蕙質(zhì)蘭心，沒有任何錯處”

    喝道，“給朕狠狠的杖，杖到閉上那張嘴為止?！?/br>
    崔郢覷到姬澤鳳眸之中閃過的一絲猩紅之色，道，“圣人神色不大對勁，似乎是又犯了風(fēng)疾?！?/br>
    柳相和張相聞言悚然而驚。

    皇帝風(fēng)疾罹患嚴(yán)重，復(fù)發(fā)之時疼痛難忍脾氣暴躁。當(dāng)年圣人風(fēng)疾復(fù)發(fā)之際，恰逢御史唐風(fēng)順曾進(jìn)諫廢止漕渠修建之事，脾氣暴躁，一個不合，直接命人將唐風(fēng)順生生杖斃?？v然事后后悔，唐御史性命也挽救不回來了。

    此事過后記憶尤深，今日圣人又被氣的風(fēng)疾復(fù)發(fā)，莫非舊事又要重演？

    圣人令名，當(dāng)日宮中杖斃唐風(fēng)順，已然白璧微瑕。若今日在出一場宮中杖斃臣子的事情，只怕再也洗脫不了暴虐嗜殺的名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