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就在司機低頭看時間的這一瞬,突然,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尖銳的貓叫! 叫聲仿佛很遠,又似乎就在身前,聲音凄厲,調(diào)子拉得老長老長,像是嬰兒夜哭,卻比那多了幾分森然的鬼氣。 司機手一抖,趕忙抬頭,一個黑影已經(jīng)迎面撲了上來。 司機嚇得大叫一聲,慌張踩下剎車,卻還是沒來得及,和那東西撞在了一起。 只聽“砰”地一聲響,司機就見自己的車前窗玻璃出現(xiàn)蛛網(wǎng)一般的裂紋,還好那撞上來的東西不大,沒直接把玻璃撞碎。 不過這也已經(jīng)虧大了,司機欲哭無淚,根本不敢下車看看自己撞到了什么。 “喵、嗷——!” 貓叫聲又出現(xiàn)了! 聲音很近,就在耳邊!像是貓爪子直接撓在了人耳膜上。 這次的貓叫聲有別于第一次響起時的尖銳凄長,反而是嘶啞的、陰沉的,就像是在警告喝問一樣。 司機神經(jīng)緊繃的都快要斷了,更讓他崩潰的是,他發(fā)現(xiàn)那只發(fā)出叫聲的貓,此刻正掛在他車子后排的左邊窗戶上! 那是一只黑貓,仿佛和夜色融為一體,借著車內(nèi)燈光,他看見那只貓漆黑油亮的皮毛,此刻正像鋼針般根根豎起,這是發(fā)怒的表現(xiàn)。 黑貓扣著尖利的指甲扒在車窗戶上,溜圓卻反射著綠光的黑眼珠子死死地盯著后座左側(cè)的斗笠人,仿佛盯上了獵物,一聲一聲的叫著,叫聲一聲比一聲暴躁低沉,喉嚨深處還發(fā)出呼嚕嚕的威脅,好像隨時會發(fā)起攻擊。 第七章 鬼攔路 司機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后座的面具小哥一聲“走”,才反應(yīng)過來,打起方向盤往死里踩油門。 車子嗡嗡兩聲后,就如同像發(fā)瘋的公??駴_出去,那只趴在車窗戶上的黑貓,凄叫一聲瞬間被甩飛老遠,不見了蹤影。 這么一會兒,司機已經(jīng)出了一身白毛汗,脊背都濕透了,貼著衣服涼絲絲的,仿佛什么東西趴在背上一般。 “大兄弟,你說這可真夠邪門的。三更半夜的,那貓它不去抓耗子,逮著我們想當(dāng)耗子抓???話說回來,遇見黑貓老不吉利,我好像聽誰說過黑貓是陰司使者,它剛剛一個勁沖你們叫,你們,你們……”說著說著司機沉默了,本來只是想和人聊聊舒緩舒緩情緒,結(jié)果越說越害怕了,尤其瞥到后座的斗笠人,他可不會忘記,剛剛那黑貓就是盯著這位的。 更瘆人的是,剛剛氣氛那么詭異,連那面具男都轉(zhuǎn)頭去看了黑貓幾眼,可這斗笠人卻始終保持他上車時的姿勢沒有絲毫動靜,不動不說話。 這真的是,活人嗎? 司機哆哆嗦嗦地把著方向盤,聲音抖抖顫顫都帶上哽咽了,“大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不能害我!要不,要不你們在這里下車行不行?我把錢都退給你,哦不,我倒貼你錢,回家?guī)资f幾百萬給您燒去,你要多少就說。” “你不要害怕,我是活人,青越觀的道士。我現(xiàn)在趕時間,你送我到地點后,我給你張護身符,保你平安回去。如果我現(xiàn)在下了車,你一個人……”方善水話到半茬閉了嘴,儼然是就算我不說,后面你也能自行腦補了。 司機真哭了,儼然把方善水當(dāng)成了威逼利誘的神棍:“到地點,怎么到地點啊?我們已經(jīng)第三次繞回來了,你沒發(fā)現(xiàn)這地方就是剛剛我們撞車的地方嗎?大兄弟你真是道士,會法術(shù)的那種?不是神棍?” “……”方善水停頓兩秒,看看周圍,才發(fā)現(xiàn)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蒙蔽他的感知。 方善水從斜挎包里翻出了一張黃符紙,把符紙貼在掌心合掌一撮,頓時一抹火光冒出,將他掌心的紙符化為灰燼。 司機都快看傻眼了,眼瞧著方善水將燒過紙符的手在眼睛上一抹,手一指前方五米處的一顆道旁樹:“向那個方向開?!?/br> 司機張了張嘴,想問方善水是不是藏了火柴什么的,但知道不是問的時候,望向方善水所指的方向,詫異道:“那邊……呃,那邊沒路?。 ?/br> 方善水:“那邊才是路?!?/br> 司機不信,堅定的搖頭:“不行,會出車禍的,我寧愿在原地打轉(zhuǎn),我不信等到天亮還這樣?!?/br> “等不到天亮……”方善水幽幽說了句,司機似乎聽明白了方善水的意思,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方善水沒有和司機爭執(zhí),畢竟眼見為實,索性伸出剛剛燒符的右手,飛快地在司機眼皮上一抹而過。 司機嚇了一跳,陡然感到眼睛被方善水抹過的地方一陣火辣的痛,大叫道:“你干啥?” “你現(xiàn)在睜開眼就可以看到路了,一直往前開,不要再回頭看了。” 方善水清冷的聲音從后傳來,司機依言張開眼睛,赫然的發(fā)現(xiàn)車前竟然出現(xiàn)了兩條路,其中一條,還真在方善水剛剛所指的方向! 簡直邪了門了! 雖然他不常來這里,但他肯定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懷云鎮(zhèn),只有一條大路直通! 司機不敢置信,更離譜的是,那條似乎是多出來的公路,在他眨眼間晃晃忽忽時隱時現(xiàn),慢慢變得看不見了! 方善水:“快走!” 司機渾身發(fā)抖,顫顫巍巍地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向符紙下多出來的那條路,深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要緊張,不要回頭看,很快就到地方了。不用怕?!?/br> 司機聞聲一驚一乍,反應(yīng)過來是后座的少年在說話,才緩了心跳。 漸漸的,不知怎么就被那少年清澈平靜的嗓音安撫了。 一路向前開,直到看到懷云鎮(zhèn)的標(biāo)識,竟再沒遇到稀奇古怪的事。 “懷云鎮(zhèn)到了?!边h遠望到懷云鎮(zhèn)夜間的零星燈火,司機總算是松了口氣。 司機仿佛煥發(fā)了新生,人也不哆嗦了,感興趣地問:“大兄弟你真是有真本事的人啊,剛剛你那一手是什么名堂?還有那符,真是神奇啊?!?/br> 司機說話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瞄一眼后視鏡,這一瞄不打緊,他下意識就想轉(zhuǎn)頭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回過頭的司機,和坐在車尾窗戶上兩個綠得發(fā)亮的黑眼珠子對上了眼。 “喵、嗷~” 司機一嚇,這不是前面路中撞到的那只黑貓嘛! 早先不見了蹤影的它,卻不知什么時候又跟了上來,或者它一直都在,就靜靜地蹲伏在車后的玻璃窗上,盯著車里的他們? 方善水突然出聲道:“你肩上的火熄了……告訴你不要回頭了?!?/br> “什么,什么火?”正說著,司機突然感覺肩膀一重,低頭,竟看到一只蒼白的手,不知從哪里爬來,搭在了他肩上。那手,又沉重、又冰冷……“啊——!” 一陣兵荒馬亂,懷云鎮(zhèn)外大路上的那條車,仿佛喝醉酒般左歪右倒,一會加油門,一會急剎車,好一陣終于消停下來,萬幸沒有出車禍。 方善水開門下車,繞經(jīng)車后的時候,看了那用后腿悠閑搔下巴的黑貓一眼,揪住后頸皮一把拎起。 黑貓張牙舞爪:“喵嗷??!” 方善水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車里貼著門縮成一團的司機差點栽出來,司機這五大三粗的壯漢此時如霜打的嬌花,他肩膀上那只蒼白的手正向著他的脖子靠攏,還有一團團不成形地陰冷白霧,在往司機背心上蹭,似乎在從他身上吸取暖意。 司機簡直要淚流滿面:“我我……我想暈……” 方善水一把將司機拽出來,揮開他肩上的手,順手將他塞進了車后座。 “我來開車,你先歇會,注意別擠到我?guī)煾??!狈缴扑涞剡M車關(guān)門落座。 方善水懷中的黑貓還在喵嗷喵嗷地掙扎不休,方善水把黑貓放到腿上面對面,與黑貓溜圓的黑眼珠子對望,見黑貓稍稍安靜下來,方善水立時給出賄賂,“不要多事,明天給你兩條烤魚?!?/br> 黑貓輕蔑的喵嗷了一聲,傲慢地扭開頭。 方善水:“每天兩條?” 黑貓眼立刻瞪圓了,傲慢不見了,甚至諂媚地湊上來,用毛絨絨的腦袋,親切地蹭了蹭方善水的手。 很好。 方善水點頭,一踩油門,車子飛速地狂奔出去。 師父交待過方善水要在雞鳴前趕到道觀,懷云鎮(zhèn)的公雞一般寅時剛至?xí)r叫第一聲,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兩點半了,方善水心里有些焦急,車開得更快了。 · “嗞——”車子拐上了山道。 方善水微松口氣,上了山就不遠了。 方善水懷里靜坐著的黑貓突然叫了一聲,黑貓?zhí)戏较虮P,望向右側(cè)山坳處,沖著方善水小聲喵嗚。 方善水心里一緊,就見那山坳處,驀然騰起一個白色身影,遙遙跳將出來。 那身影很高,頭上戴一頂高角白帽,腳下仿佛踩著高蹺,白色的褲腿晃晃蕩蕩的足有兩米長,仿佛一個紙片人在夜風(fēng)中晃蕩。 叮呤當(dāng)啷,鎖鏈交錯的響聲從那個方向傳來。 方善水想都沒想踩油門就跑,雖然現(xiàn)在不是跑的好時機,但看時間已經(jīng)2點45了,隨時可能會有雞叫。 “嘩啦!” 一根黑鎖鐵鏈突然從虛空伸出,套在了車后座一條白影的脖子上。 鎖鏈一收緊,那被套住的白影發(fā)出一聲尖利的鬼嚎,然后就不知被從后車廂拉了出去,消失了。 一直閉著眼睛的司機,被那近距離的鬼嚎吵得耳朵差點沒聾,他小心的睜眼去看,正好看見一團扒在他身上的人形白影,被鏈著拖出車外,發(fā)出被強jian般的凄慘叫聲。 司機身邊那些剛剛還囂張地吹他冷氣的非法乘客們,此時都縮成一團團,畏畏縮縮模模糊糊好像隨時會散掉。 “那那那是!那是白無常??!真有這東……這大爺??!太神奇了!”司機仿佛看見偶像救星般,撲在后車窗上,眼見著剛剛把自己嚇得魂不附體的鬼魂,此時竟也被嚇得跟小鵪鶉似的,他心里異常舒爽。 司機甚至用眼角幸災(zāi)樂禍地鄙視著身旁一群小鵪鶉似的白影,似乎在說:看,叫你們嚇我,這會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了吧。 不過當(dāng)那條鎖鏈突兀地出現(xiàn)在司機張的脖子上,并一點點開始收緊的時候,司機張傻眼了,“這這這……怎么回事?” 司機感到自己正被往后拖,可他的身體卻明明沒有動,然后他發(fā)現(xiàn)他看到自己的后腦勺了! 司機意識到可能不妙,頓時殺豬般沖方善水嗷嗷叫喚,“大兄弟,大師!快幫幫我,快幫幫我??!要被拖出去了!!” 方善水快速拿出一張鎮(zhèn)魂符,伸手往司機張頭上一貼,司機快被拖出體外的魂魄一震,再回神已被吸回了身體里,不過頸上的鎖鏈依舊在收緊,司機感覺很有些喘不過氣來。 方善水對司機張道:“你身上陰氣太重,被認錯了,沖著那鎖鏈哈氣,快,不然被拉走就真回不來了。” 方善水雙掌一撮,一張紙符化作火光消失在他的掌心,“天晦地暗,陰陽翻覆。去!” 方善水掌中灰燼向后一灑,頓時如點點星光落在方元清的身上,做完這些,方善水迅速接住差點脫軌的方向盤,“吱嗞”一聲,用力擰過一個急彎的山道,繼續(xù)奔馳上山。 第八章 尸入棺 司機張不敢怠慢,聽了方善水的話開始死命對著脖子上的鐵鏈哈氣,那鐵鏈仿佛沒有實體,手根本碰不到,但在司機哈出的熱氣下,竟仿佛被火燒融了般,慢慢侵蝕。 “咔”一聲,鎖鏈終于斷了,司機張捂著脖子死命喘氣,聲嘶力竭道,“為什么我被拉走就回不來了呢?我陽壽未盡啊,就算被拉走不是也應(yīng)該被送回來嗎?” “沒被拉走你是陽壽未盡,被拉走了不就陽壽盡了?!狈缴扑疀鰶龌氐?,在彎曲的山道上死命踩著油門,有好幾次都差點沖出圍欄掉到山下去。 司機來不及為方善水的話淚流滿面,就又被方善水飛揚跳脫的車技嚇得心臟爆炸,司機再不敢和方善水搭話了,生怕方善水一受啥刺激,他就真要壽終正寢了。 “吱——嘎——” “到了,下車。”方善水猛踩剎車,車子頓停之時,甚至還有時間回身給方元清扶住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