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硬。

    方小善撿撿哥哥身上那些碎片吞了，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魂慢慢變得強大了起來，現(xiàn)在對付這些當(dāng)初能將他打得抱頭亂飄的惡鬼，現(xiàn)在他也能……

    【??！你做了什么！惡鬼！你這個惡鬼！】鏡子里的鬼飛快地從鏡子里消失，拋下了被方小善掰斷地一條胳膊，頭也不回地跑了。

    方小善將手中化成靈魂碎片的胳膊吞下，感覺自己又壯大了一點。

    方小善有些擔(dān)心，再這么壯大下去，會不會被道士抓去??？

    關(guān)上窗戶的方沐又回來了，繼續(xù)點起蠟燭在鏡子前削蘋果皮，然后毫無意外地又失敗了。

    方沐泄氣地躺回去睡覺：“弟弟，今天我又沒能看見你，明天我會繼續(xù)加油的，晚安。”

    【……晚安?！?/br>
    方小善也和哥哥道了個晚安，方沐一如既往地沒有聽到，滿懷失望地睡著了。

    方小善見狀，也跑到了哥哥放在枕頭上的木頭房子里，這是方沐自己用木頭釘?shù)?，里頭還放了小床和小被子。

    在方小善的頭七那天之后，方沐又陸陸續(xù)續(xù)地做了很多妖，最后終于被受不了他的方家爸媽，以外出打工為借口，扔到了爺爺這里。

    方小善跟著方沐去了爺爺家。

    方沐自從那天看到他供奉在窗臺的米飯變黑之后，就十分地堅信方小善回來了，并且正在他身邊。

    他認真地打聽一些供養(yǎng)鬼神的方式，想要學(xué)習(xí)供奉方小善，但是作為一個才10歲的小孩子，方沐自然也沒有什么零用錢來買香燭之類的東西，只能每天在爺爺眼皮子底下給方小善留飯。

    爺爺?shù)绞遣幌穹郊野謰屇菢?，對方沐詭異的要求忌諱萬分，只是嘆了口氣后，就同意了這種每頓飯都多留一個空位，多加一雙碗筷的行為。

    就這樣，方小善很快被養(yǎng)的油光水滑，完全沒有了當(dāng)初在外頭時被欺負的落魄樣子。

    只是除了頭七那天，方小善就再沒鬧出過什么動靜，哪怕是吃飯，也不再像那次一樣，讓食物變黑。

    這讓方沐很是失望，開始寄希望于各種通靈游戲，希望能通過通靈，看到弟弟，以及聽到弟弟說話

    在這段時間里，方沐嘗試了筆仙、碟仙、筷仙等一系列招魂儀式，鏡子招魂，水招魂，甚至各種亂七八糟的，反正只要是他打聽的，他都嘗試了一遍。

    沒有一點用處。

    方小善一直在看著哥哥的做法，他覺得哥哥這樣并不太好，但是卻無法回應(yīng)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方沐招來一大堆鬼魂。

    幸好方沐體質(zhì)特殊，十分命硬，不然估計已經(jīng)要下來和他作伴了。

    方沐沒有氣餒，通靈游戲不成，他開始找一些神婆神棍，希望這些人能讓他看到他弟弟，或者教他一些本事，讓他也能看見鬼。

    ·

    方元清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個狹小密閉的空間之中。

    雖然方善水的心境修為一般，有心魔漏洞的存在，但也不是域外天魔隨隨便便幻化個心魔漏洞出來，就能將他徹底擊潰，吞噬他的靈魂。

    那種只對本身就心靈脆弱的人有用，像方善水這種已經(jīng)修道多年，心性堅韌之人，哪怕域外天魔幻化成方元清丟了他甚至殺掉他，他都不會因此而崩潰。

    所以，域外心魔們只能根據(jù)方善水潛意識中曾經(jīng)存在的黑暗，將那些黑暗編織成方善水覺得合情合理的世界，讓方善水沉浸在這個世界，并將這個世界當(dāng)成自己的真實，從而無法脫離。

    只要方善水不停地沉浸在域外天魔編織的世界之中，域外天魔就能不斷地吸收他的靈魂能量。

    黃粱一夢，一枕千年。

    等待方善水覺得自己真正度完了自己的人生，他就會完全落入域外天魔的口中，被他們吞噬。

    這種黃粱一夢，對域外天魔們來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對方善水的身體來說，可能也就是睡一覺的時間。

    陽神劫中引來的域外天魔們，很舍得下血本，方善水沉浸的這個虛幻世界非常龐大，甚至好像將方善水意識中存在的地方全編織了進去，只要方善水能想到的，這里就無所不有。

    所以，徒弟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哪里呢？

    “喀拉……”

    方元清推開了頭頂?shù)墓撞纳w，緋紅的眼睛看向了周圍，這是，青越山后的瑯琊洞里。

    在徒弟的印象中，自己在他記憶中的這個時候，應(yīng)該待在瑯琊洞里。

    方元清算了算，他待在棺材里的時候，徒弟好像下山去上學(xué)，那是，在徽城？

    方元清立刻走出山洞，想要沖向天空往徽城去找人，但是身周的青越觀突然動了起來，似乎在變大，變成迷宮，想要攔他，不讓他從這里出去。

    又來搗亂。

    方元清緋紅的眼睛微瞇，踏腳一震，青越山頓時出現(xiàn)了轟隆轟隆的巨響，這個道觀也搖搖欲墜，墻倒瓦落。

    【?。∧悴还苣阃降芰?！你這樣會傷到他的！】

    方元清懶得和這東西廢話：“當(dāng)我傻？你們現(xiàn)在還沒能完全掌控我徒弟?！?/br>
    周圍的尖叫聲頓時一虛，似乎被方元清說中一樣，瞬間就要后退，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立刻就被方元清撕了幾個生吞下肚。

    方元清吃了頓飽餐，消了點剛剛被愚弄的戾氣，隨即就沖出了幾乎要塌陷的青越山，飛往了徽城。

    然而徽城這里根本沒有找到徒弟的身影，方元清不知道哪里不對，直到找遍整所學(xué)校，在校長辦公室里看到了日歷。

    這是，11年前。

    他撿到徒弟的第二年。

    為何這個時候，山上沒有徒弟，反而他會出現(xiàn)在棺材里？

    方元清一直沒有注意，找到一面鏡子看了自己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自己竟然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形象，出去繞一圈，十個人有八個會大叫怪物。

    方元清頓時驚呆了，自己在小時候的徒弟眼中，竟然是這樣一個形象嗎？

    心塞。

    心好塞。

    然而心塞著他也要趕緊繼續(xù)去找徒弟。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徒弟應(yīng)該和他一起在青越山上，但是剛剛在青越山上沒有看到徒弟的身影。

    所以，在徒弟的心魔記憶中，他并沒有撿到他？

    那徒弟會去哪里？

    方元清一路找到了當(dāng)初撿到方善水的小城里，在那個垃圾堆里，他發(fā)現(xiàn)了方善水已經(jīng)腐爛的尸體。

    方元清頓時一窒。

    ·

    方小善自從死后，一直就跟在方沐身邊，大概兩三年過去了，方沐還在汲汲營營地探訪各種神婆神棍，當(dāng)然他能找到的很多神婆神棍，大多都是騙人的，或者本事并不到位。

    對于方沐想要見鬼的要求，基本所有人都表示了無奈，無論是不是騙子，說得話都大同小異。

    “見鬼是需要特殊體質(zhì)的，如果你沒有那個天賦和體質(zhì)，誰也不能幫你見到鬼，而你確實沒有?！?/br>
    方沐不信，并對此表示拒絕，希望各位大神們能想想辦法。

    于是有人表示自己能看見鬼，也能召鬼，雖然不能讓他也看見，但是可以幫方沐傳達他想要見的人的意思。

    方沐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和弟弟說說話。

    好笑的是，其中有些騙子們察言觀色而說得話，讓方沐意猶未盡，想多聽一些。

    倒是有兩個真有本事，且真的看到了方小善的，在和方小善溝通過，幫方小善傳達了他希望方沐不要再找他，他要離開這里的意思后，立刻讓方沐翻了臉。

    方沐面無表情地拋下一句騙子，就轉(zhuǎn)頭走人，頓時把人氣得不輕，方小善只好在后頭幫忙道歉。

    方小善追上方沐后，突然發(fā)現(xiàn)他愣愣地在掉眼淚，喃喃道：

    “弟弟你在嗎？為什么我看不到你呢？為什么我看不到鬼呢？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方沐越說越沮喪，后頭跟上來的方小善摸摸他的腦袋，他卻完全感受不到。

    以前方沐從來沒有在意過看不看得到鬼的問題，弟弟能看到，方沐也只是覺得弟弟很厲害，現(xiàn)在這卻成了方沐的執(zhí)念。

    方小善也很無奈，只好就在一邊陪著哥哥沮喪了。

    人鬼殊途，他是不是真的該走了，這樣一直跟在哥哥身邊也不是辦法，也許他真的走了，哥哥就能意識到他不存在了，也就不再執(zhí)著了？

    然而方沐很快有振作起來：“一定是他們本事不夠，我若能找到一個真有本事的得道高人，跟他學(xué)習(xí)，總有一天能夠看到你的，弟弟等我！”

    方小善：……

    之后又經(jīng)歷了很多次的失望，方沐卻始終沒有氣餒，執(zhí)著去找真有本事的人拜師，學(xué)習(xí)見鬼的本領(lǐng)，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方沐13歲的時候。

    這一年，方沐遇到了一個極其靠譜的道人。

    那道士的本事很大，是方沐一個同學(xué)從小出家的叔叔，方沐親眼見過他的手段，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

    然而那人只看一眼，就直截了當(dāng)?shù)貙Ψ姐宓溃骸澳銢]有這種天賦，這不是你該走的路，你就算花十倍的功夫去修行，也沒有任何用處。你看不到的，死心吧，那天能見到異狀，只是因為那是他的頭七，這天鬼魂會回家的?！?/br>
    方小善躲在一邊，看著那個有點本事的道人這么對哥哥說，說完，哥哥整個人都蔫了，看起來非常的低落。

    方小善有點擔(dān)心，跟著哥哥去了學(xué)校，他渾渾噩噩了好幾天，就在某一天，一個買了報紙來學(xué)校裝逼的同學(xué)，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看看看，科學(xué)家都說了，人死亡的一瞬間，重量會比活著的時候輕21g左右，那就是靈魂的重量……”

    趴在桌子上的方沐抬起頭，看向那人問：“什么科學(xué)家？什么研究？”

    “哦方沐，你也感興趣啊，來來來，哥給你看看。這報紙上說，一些科學(xué)家想要證明人類的靈魂是否存在，然后征集了數(shù)名瀕死的志愿者，根據(jù)他們的腦電波，來探尋他們是否有靈魂，以及靈魂去了哪里?？催@里，科學(xué)家們在志愿者死后，過了整整一天，再次收到了死者的腦電波反饋，說是去了一個什么地方……嗚嗷，頭皮發(fā)麻?！?/br>
    方沐接過報紙，一眼看到最后，那重復(fù)了整整幾十遍的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看起來非常的詭異，就仿佛人被催眠意識不清，或傻呆呆的時候說出的話。

    但是……至少比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的好。

    方沐握緊手中的報紙，給他報紙的男孩立刻大叫起來，“方沐你干什么呢，把我的報紙都捏皺了，我花五毛錢買的你知不知道！”

    方沐聞言，摸了摸自己的兜，掏出五毛給他，示意買他的報紙。

    男孩眨眨眼，反正裝逼也裝完了，小伙伴們該震驚的也被他震驚完了，現(xiàn)在似乎是五毛錢對他更有吸引力，可以拿去買根冰棒。

    男孩猶猶豫豫地收下了錢，道：“是你自己要的啊，不過你要那報紙做什么？”

    方沐把報紙疊了起來，認真地放好，回道：“我要當(dāng)個科學(xué)家?！?/br>
    一眾男孩頓時啞然無語，買報紙和當(dāng)科學(xué)家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方小善也沒有明白，但是見哥哥振作起來了，也就放心了。

    同時開始猶豫離開的問題。

    離開，要怎么離開呢？

    話說起來，他死了這么久，為什么沒有黑白無常來抓他？

    方小善撓了撓下巴，難道是因為他離開了他的尸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