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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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不由又盯向他,頓了一頓后才慢慢回答:“去找蘇老將軍?!?/br> 英俊“哦”了聲。 袁恕己忍不?。骸澳悴挥X著古怪么?” 英俊道:“袁大人指的是?” 袁恕己道:“她為何要去找蘇老將軍,去找老將軍又為了何事?” 英俊搖頭:“我只知道她有危險,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車廂內(nèi)一陣沉默,然后袁恕己道:“那么,你不知道小弦子是被鬼……附身?” 英俊默然:“原來如此?!?/br> 袁恕己嘖了聲:“什么原來如此,那你怎么會及時來到,真的是玄影這狗喚了你來?可又為何趕得這樣巧?” 英俊道:“是,恰巧經(jīng)過?!?/br> 袁恕己問道:“經(jīng)過?那你本來打算去哪兒?” 英俊還未回答,就聽得阿弦低低呻、吟了聲。 袁恕己也忘了追問,忙低頭打量,叫道:“小弦子?” 阿弦眉心皺著,卻并未醒來。袁恕己擔(dān)心起來:“會不會有大礙,幾時才能醒?” 他端詳了片刻,瞧不出什么,才重新坐好,目光轉(zhuǎn)動間,卻見英俊不知何時竟握住了阿弦的手。 從方才他進(jìn)來時候袁恕己已經(jīng)留意到了,這雙手白皙修長,極為好看。如今握著阿弦的小手,無端有幾分礙眼。 袁恕己忍了幾忍,早把先前的問題忘得一干二凈,盯著那手道:“你當(dāng)真是朱英武的堂兄弟?” 英俊道:“大人不是知道了么?” 袁恕己冷哼道:“可是看閣下的這雙手,可并非尋常販夫走卒的手?!?/br> 英俊淡淡道:“大人過譽(yù)?!?/br> 袁恕己不由提高了嗓音:“我不是夸你?!?/br> 英俊微微欠身:“請恕罪?!?/br> 袁恕己無言:“……”過了一會兒,才咬牙道:“實不相瞞,我覺著你十分可疑?!?/br> 英俊道:“不知何處可疑?” 袁恕己皺眉尋思:“處處都可疑。偏偏你什么都不記得了?!?/br> 英俊道:“是。若大人可以幫我查明,不勝感激?!?/br> 袁恕己忍不住輕輕地啐了聲。 這般且想且說,眼見城門在望,忽然聽趕車的招呼:“老朱頭!” 與此同時玄影爬起來,敏捷地從車門處跳了出去,外頭只聽見老朱頭驚天動地地叫聲:“玄影?你主子呢?” 玄影汪汪叫了兩聲,老朱頭撕心裂肺叫道:“弦子!” 袁恕己探頭看去,見他連滾帶爬往這邊兒跑來,不由道:“朱伯你放心,小弦子沒事兒呢!” 老朱頭淚眼朦朧,哪里顧得了這許多,極快地晃了過來,手腳并用爬上車,一看阿弦閉著雙眼不省人事,才要高聲哭叫,又道:“她、她現(xiàn)在是怎么樣?” 袁恕己瞥一眼身邊兒的英俊,道:“自然是好了?!?/br> 老朱頭先細(xì)細(xì)看了一番,見阿弦身上并無傷處,手足臉容俱都完好,那顆心才又塞了回去,猛抬頭又看向英俊,氣急問道:“你怎么在這兒?你原先去哪兒了?” 英俊道:“抱歉?!?/br> 老朱頭氣不擇言:“你抱什么歉,弦子出事了你賠得起嗎?價值連城的人參給你燉了,上上下下地伺候著,你還有什么不足的?一門心思地亂跑什么亂跑?” 英俊任憑他唾沫橫飛,卻始終垂眸不語。 老朱頭一顆心都在阿弦身上,也不管能不能追究到英俊的不是,只想起原先他狂奔回家想找這救星、卻赫然撲空那一刻的絕望,便氣不打一處來。 袁恕己在旁看了個熱鬧,恨不得老朱頭多說幾句,又看英俊的反應(yīng),卻見他的反應(yīng),不過是四個字——“沒有反應(yīng)”。 老朱頭氣哼哼地罵了幾聲,卻也知道袁恕己在旁,又看阿弦總算是有驚無險,便很快壓下心頭火,對袁恕己陪笑道:“大人可不要怪我沖撞,我是著急弦子的緣故……” 袁恕己道:“不礙事。怎么,英俊先生是要去哪?” 老朱頭哼道:“人家是沒籠頭的馬,比不上我們,如今翅膀硬了,不像是當(dāng)初才回來時候半死不活的……當(dāng)然要跑要飛了呢?!?/br> 袁恕己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我看英俊先生也不像是池中物,只怕有遠(yuǎn)大所圖?” 老朱頭俯身給阿弦整理衣裳,一邊兒仍是怒氣不休道:“什么所圖,連那三歲的孩兒都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再者說,他要真有什么遠(yuǎn)大造化,上次也不至于差點兒成了那路邊鬼了!” 袁恕己若有所思道:“說的也是。不過若要飛黃騰達(dá),自然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 老朱頭道:“磕磕絆絆都是尋常,別為了什么飛黃騰達(dá)賠上命才好,要知道,黃金萬兩也比不上賤命一條!” 袁恕己本是要看好戲的,被老朱頭幾句話說的沒了興致,此刻馬車已經(jīng)進(jìn)城,不多時已經(jīng)來至朱家門口。 車夫下地恭迎,老朱頭先跳下車,袁恕己見狀,少不得自己抱了阿弦出來,老朱頭早伸長了手臂接住,不由分說扭身先進(jìn)門去了。 這邊兒袁恕己對英俊道:“我扶先生?” 英俊淡聲道:“不必?!?/br> 袁恕己也不強(qiáng)求,自己跳下地,又叫那車夫過來扶著。 老朱頭安置了阿弦,快手快腳地鉆進(jìn)廚下熬些安神湯水。 車夫扶著英俊也跟著入內(nèi),便退了出來,正出門口,就見刺史大人立在門側(cè)。 車夫忙又行禮,卻聽袁恕己問道:“你跟英俊先生原先是去哪里?” 車夫道:“回大人,是往臨縣去的。” 袁恕己道:“去臨縣做什么?” 車夫道:“小人不知道,只是聽命行事的?!?/br> 袁恕己皺眉:“哦……想必是英俊先生有急事?” 車夫滿臉茫然:“大人饒恕,小人也不知情,是吉安酒館的老板娘給了小人一兩銀子,讓小人在來朱家接這位先生的。” 袁恕己聽他一問三不知,本要進(jìn)院,忽然聽到最后一句,回頭道:“哦?是那個陳三娘子?” 車夫點頭:“正是陳三娘子。吩咐小人在辰時過半,準(zhǔn)時來此接一位先生,小人到時,先生已經(jīng)在門內(nèi)等候了。” 袁恕己皺眉:“那車內(nèi)那個包袱,是誰的?” 車夫也幾乎忘了此事,忙回身去取了來,雙手呈上道:“是陳三娘子讓給這位英俊先生的?!?/br> 袁恕己接過來,略一掂量,打開看時,居然是五兩銀子。 袁恕己想了想,把包袱重新系好,對車夫道:“你回去,跟三娘子說這位先生并沒有走,而是回來了,這包袱仍還給她,但是不用特別提我問過看過,明白了?” 車夫忙道:“是,小人明白?!毙卸Y之后,接過包袱,趕著車仍舊去了。 阿弦醒來之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她只覺著渾身酸痛,像是被人踩踏過一樣,試著動了動,先疼得哼了聲。 還未睜眼,便聽有人道:“別動?!甭曇羯跏菧睾汀?/br> 阿弦一怔:“阿叔?”她睜開雙眼,目光轉(zhuǎn)動,卻見在幽幽燈影中,果然是英俊的臉。 阿弦左右打量,發(fā)現(xiàn)她是睡在炕上,英俊卻坐在炕邊兒,當(dāng)即忙爬起身來,右手上無端劇痛,舉起來看時,卻發(fā)現(xiàn)不知為何竟有些腫。 阿弦呆了呆,驀地想起些零星記憶。 “我、我做了什么?”她有些后怕。 阿弦清楚地記得在送走了岳青后,松懈之中被那惡鬼上身,然后…… 記憶里有馬蹄聲,似是袁恕己怒聲喝罵,而她不管不顧地著急要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一切瘋狂而又絕望。 “你什么也沒做。”英俊說著,手?jǐn)n在她細(xì)細(xì)的腕上:“別怕?!?/br> 他的聲音仿佛有極大魔力,阿弦心安,又問道:“我是怎么回來的?”莫名想起袁恕己滿含怒氣的臉,忙問:“難道是袁大人救我回來了?” 略略沉默,英俊“嗯”了聲:“是?!?/br> 阿弦疑惑道:“我記得我好像做了什么……我有沒有……沖撞大人?” 英俊還未回答,簾子撩起,老朱頭端著一碗湯從外進(jìn)來道:“你還惦記著沖撞別人,鎮(zhèn)日里被那些東西沖撞,如今好端端回來已經(jīng)是不錯了,還費心費神地想什么其他!” 他將湯送過來:“喝了?!?/br> 阿弦見老朱頭神色不對,忐忑接過湯碗:“伯伯……” 老朱頭想到今日那番驚魂,嘆道:“鬧得驚天動地的,幾時能讓我省心?!?/br> 阿弦卻道:“伯伯,阿叔的藥湯喝了沒有?” 老朱頭呆了呆:“你還惦記這個呢!”對上阿弦疑惑的眼神,老朱頭嘆道:“好了小祖宗,他的已經(jīng)熬上了,等會兒就能喝……” 賭氣轉(zhuǎn)身出門,老朱頭朝天哀嘆:“有個小祖宗,又添了個活祖宗,我的老天爺?!?/br> 阿弦放了心,嘿嘿一笑,舉起來喝湯,手卻有些無力,怕老朱頭責(zé)怪,便勉強(qiáng)俯身喝了兩口。 正好玄影見老朱頭出去了,便人立而起,趴在炕邊兒上拱阿弦。 阿弦點了點它的鼻頭,忽然記起狗叫的聲音,她看看玄影,又抬頭看向英俊,良久,雙眼有些發(fā)直。 大概是忽然沒了動靜,英俊問:“怎么了?” 阿弦的嘴唇動了動:“沒、沒事。”低下頭默默喝湯,捧著碗的雙手卻抖的越發(fā)厲害。 次日,阿弦早早地吃過飯,也不理老朱頭讓她在家里歇息的話,忙忙地就出了門,臨去也并未如先前一樣跟英俊打招呼。 她一路神不守舍,將到府衙的時候,身后有人大叫她的名字,阿弦回頭,卻見是高建。 高建追到跟前兒,問道:“昨兒你是怎么?我正在巡街,忽然看見朱伯伯跟發(fā)了瘋似的,食攤也不顧了,那十幾個客人差點兒也都一哄而散,是我看著才得穩(wěn)妥。后來才聽說是你出了事,把我嚇得半死?!?/br> 阿弦道:“沒什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br> 高建又問道:“對了,朱伯伯為你發(fā)瘋是應(yīng)當(dāng)?shù)?,怎么英俊叔也跑出城去??/br> 阿弦眨眨眼:“他、他大概有事?!?/br> 高建笑道:“我還當(dāng)英俊叔也追著你跑出去的呢,不過想來也不可能,他的眼睛不好,倉促中哪里找車,又怎么會比朱伯更快……” 高建自顧自說著,阿弦卻全然聽不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