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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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思儉心驚亂跳:“這又有什么可知情的,殿下失蹤,又跟我府有何干系了?必定是這袁恕己故意無事生非?!?/br> 許圉師道:“他一個還未在長安立足的官員,休說跟你并無私怨,就算是有,你是皇親國戚,他縱然吃了熊心豹子膽,難道敢跟你糾纏不休?今日又有周國公跟隨,你覺著他有可能來自尋死路嗎?不如且想一想,素日里可有什么破綻……興許是給人趁虛而入,你不知道的地方……” 楊思儉本來對袁恕己心存偏見,又從想不到太平失蹤會跟自己府上相關(guān),如今被許圉師一語點(diǎn)破,楊思儉回顧舊事,臉色漸漸發(fā)白。 許圉師又同他商議數(shù)句,兩人重新轉(zhuǎn)身。 許圉師和顏悅色,對袁恕己道:“袁少卿是從哪里得來消息,可是屬實(shí)?若無確鑿線索,這樣無故搜尋大臣府宅,可是重罪,袁少卿還當(dāng)謹(jǐn)慎行事才是?!?/br> 袁恕己道:“多謝許侍郎好言,既如此,我也不必拐彎抹角,方才在楊府之外捉拿到一名賊人,正跟之前一名貴人失蹤案有關(guān)?!?/br> 許圉師看向楊思儉,楊思儉定神道:“那此人可招供說了貴人在我府上?” 袁恕己道:“這倒沒有?!?/br> 楊思儉松了口氣:“既然如此,袁少卿又為何緊盯著我府上不放?” “因?yàn)椤痹〖夯仡^,看向敏之身后。 許圉師順著看去,卻見袁恕己看的正是阿弦。 此事畢竟事關(guān)重大,楊思儉不再似先前一樣沖動,問道:“不知因?yàn)槭裁???/br> 這一次,回答他的卻是阿弦:“因?yàn)榫盁o殤?!?/br> 許圉師暗中觀察,又看楊思儉。 楊思儉面露煩惱之色:“那個……戲子?” 阿弦道:“他不僅僅是個戲子,這一點(diǎn)想必楊少卿早已經(jīng)知道,而這一點(diǎn),也恰是害他身死的致命原因。” 楊思儉咽了口唾沫,一時不能作答。 這一次換了許圉師心生疑惑——此事楊思儉跟他說過,無非是楊立迷戀景無殤,但楊思儉哪會容得此事,便要趕那戲子出去,景無殤大概是想不開,于是自縊身亡。 楊思儉怕此事傳出去后有損楊府顏面,對外就只說景無殤單戀一名丫鬟而不得才自尋了短見。 如今聽阿弦如此說,且此中又涉及了太平公主,許圉師便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果然,楊思儉看一眼阿弦,目光有躲閃之意。 許圉師察言觀色,知道楊思儉果然有所隱瞞,他自忖不便再擅自插手,便緘默靜看。 楊思儉騎虎難下,但此事實(shí)在太過可怖,未干直接承認(rèn)。楊思儉便道:“我不懂你這少年是在說什么!他當(dāng)然不僅是個戲子,還是本府的小廝……他之所以會死,正是因?yàn)樗恢旄叩睾瘛?/br> 楊思儉還未說完,就聽門口有人道:“父親大人,不必再強(qiáng)辯了?!?/br> 臉色慘白的青年出現(xiàn)在門口,竟正是長公子楊立。 楊思儉皺眉:“你出來做什么,還不回去好生養(yǎng)病?” 楊立道:“我的病大概是養(yǎng)不好了。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楊立轉(zhuǎn)頭看向袁恕己:“袁少卿拿住的那人何在?” 袁恕己道:“您問這個做什么?” 楊立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要當(dāng)面兒問他?!?/br> 袁恕己道:“但不知是何種問題?” 楊立道:“事關(guān)景無殤?!?/br> ——景無殤當(dāng)初在曲界頗有名氣,卻因遇見了楊立,不惜隱姓埋名到楊立身邊成為小廝,因他善解人意,更得楊立喜歡。 后來?xiàng)钏純€隱約知情,只當(dāng)是兒子風(fēng)流,倒也罷了。 直到武后有意選楊尚為太子妃,楊思儉覺著此事終非長久,若傳揚(yáng)出去只怕對楊尚有礙,因此想要打發(fā)了景無殤。 誰知楊立倒是個有情的,不肯就此放手,楊思儉無法,只得從景無殤下手,本以為區(qū)區(qū)一個下人,該不費(fèi)什么事,誰知竟錯想了。 景無殤不愿離開楊立不說,且還攛掇著要楊立跟自己一同離開府中,楊思儉哪里容得下這個,便命人將景無殤綁了,狠狠地打了一頓,想讓他知難而退,但景無殤居然十分耐的苦,仍是未曾動搖分毫。 忽然一日,楊尚的貼身侍女暗中告訴楊立,說是看見景無殤鬼鬼祟祟地不知跟什么人私會,楊立只當(dāng)他是戲子心性,不知跟誰又有私情,震怒喝問,且要將景無殤趕走。 景無殤被逼無奈,終于說出一番讓楊立魂不附體的話來。 景無殤告訴楊立,他原本曾受過長孫府的恩惠,故而長孫無忌身死后,他也成了不系舟之人,之前投奔楊府,也正是看中了楊家是皇親的身份,想要伺機(jī)行事。 誰知日久天長,跟楊立假戲真做,故而景無殤想要抽身,之前才勸說楊立跟他一塊兒離開長安…… 至于先前他暗中密會的那人,正是不系舟之人,而非什么私情。 楊立雖然驚怒意外,卻也知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若透露出去,景無殤是必死無疑,只怕還會牽連楊府。 他本想悄悄地料理此事,誰知隔墻有耳。 楊尚的侍女聽見此事,回身告訴了楊思儉。楊思儉震怒憂懼之下,命楊立即刻將景無殤處置妥當(dāng)。 楊立道:“那日他扮了女裝,為我唱最后一出戲,只怕是有所預(yù)感……” 他的眼神茫然而死寂,呆呆地看向前方,忽然叫道:“是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 楊思儉怒道:“你還不住口!” 楊立咬牙頓赤,身形搖搖擺擺。 從楊立的雙眼中,阿弦看到空屋之中,是身著女裝的景無殤,他踢開腳下的圓凳,身子懸空。 掙扎之時,手指抓在柱子上,因用力極大,指甲在柱子上劃出數(shù)道痕跡,發(fā)出極刺耳的聲響。 楊立站在門口,聽著里頭隱忍的動靜,終于痛苦地舉起手來,抱住了頭。 此時此刻,楊思儉雖喝止了楊立,楊立兀自哈哈長笑,笑聲卻十分地凄楚。 在場之人都看出楊立情形不對。 阿弦張了張口,本想說人并不是楊立所殺,可是……這其中有什么區(qū)別嗎? 終于還是沉默。 錢掌柜,黑衣人,宋牢頭,景無殤。這四個人都是不系舟中人,黑衣人替錢掌柜身死,宋牢頭被人所殺,景無殤死在楊府。 錢掌柜的同伴接連死亡,加上滿門被滅的慘痛,終究讓他失去理智。 因見楊立供認(rèn),袁恕己命人將錢掌柜帶進(jìn)堂中。 楊立抬頭。 錢掌柜將在場眾人統(tǒng)統(tǒng)掃過,冷冷一哼。 楊立道:“你認(rèn)得景無殤?” 面上透出譏誚之色,錢掌柜不答反問:“是你殺了他?” 此時錢掌柜的聲音十分淡然平靜,就仿佛問的是無關(guān)緊要的一件小事。 錢掌柜問罷,楊立道:“是我害了他?!彼f罷,問道:“那天他私下里偷偷去見的人,是不是你?” 錢掌柜道:“是我?!?/br> 楊立道:“他可跟你說過什么話?” 錢掌柜沉默片刻,旋即冷笑:“他說,他不想再欺瞞你,他想退出?!?/br> 像是被人一箭穿心,楊立呵呵而笑。 他后退一步,想要離開,腳尖絆在門檻上,頓時往前栽倒,暈厥過去。 楊思儉忙命人將他攙著抬扶入內(nèi)。 廳中,錢掌柜卻也笑了兩聲:“生死本有命,氣形變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我們自詡是天地間最豁達(dá)通透之人,可是到最后,我們卻都不懂不通起來,何其可笑?!?/br> 在場的這些人,楊思儉,許圉師,袁恕己,賀蘭敏之,楊立……都不懂錢掌柜這話的意思。 除了阿弦。 之前拿下錢掌柜后,阿弦曾清楚地看到這男子跪在地上,痛苦絕望哀嚎。 他厲聲叫道:“不要再跟我說什么生死本有命,我要他們付出代價?!弊咄稛o路,傷心欲絕,像是在指責(zé)老天的不公。 對錢掌柜而言,他已經(jīng)沒什么可失去的了,就算是牢記于心的不系舟的宗旨,都無法掩蓋抹淡失去至親跟同志的痛苦。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 但他的慘痛經(jīng)歷,令他無法釋懷,他已無法莊周夢蝶,而成為了一只堅(jiān)硬的繭,在牢不可破的苦難跟痛楚之中,永遠(yuǎn)無法成蝶。 所以說,綁架太平并非不系舟的本意,而是錢掌柜自己的意愿。 他不惜違背教義宗旨,就如同景無殤為了楊立,也不惜要選擇脫身逃離一樣。 事發(fā)之后,長安城里外都在悄然緊密地找尋太平,但凡有絲毫可疑的府邸都會被搜查的掘地三尺,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身為皇室宗親、且女兒又將是未來太子妃的楊府,自然是再合適不過。 而錢掌柜將藏匿太平的地方選在楊府的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因?yàn)榫盁o殤。 景無殤不明不白死在了楊府,楊府又是舉足輕重的皇親國戚,若太平被藏在楊府,或者出了意外,這樣才是一件曠世奇聞,楊思儉也必然百口莫辯。 錢掌柜一箭雙雕:一來報復(fù)了武皇后,二來也算是為景無殤報了仇。 此時,楊思儉見事情都已說穿,沮然垂頭。 許圉師匪夷所思之余,不禁苦笑。 袁恕己想不到這背后竟還有如此離奇的故事,定了定神問道:“你果然將殿下藏在楊府?” 錢掌柜冷冷地瞥著他:“你們不是已經(jīng)洞察明白了么?何必問我?” 楊思儉方也反應(yīng)過來,若說被不系舟的人潛伏于身側(cè)而未曾察覺是不察不明之罪而已,那太平公主若被藏匿府上且有個萬一,卻不僅僅是一個“不察”能夠說的過去了。 楊思儉想的極快,當(dāng)即走到袁恕己身邊兒,同他低語幾句。 又叫了楊府管家而來,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 管家面露詫異之色,卻也領(lǐng)命出門,這邊兒袁恕己也傳令底下差官,眾人一塊兒前去。 錢掌柜眼見如此,忽道:“老先生的太子岳丈,只怕是當(dāng)不成了。” 楊思儉心頭一窒:“混賬,這不必你cao心,快些交代你把公主怎么樣了?” 錢掌柜卻看向阿弦道:“你不是最能察人心的么?你不如告訴他們,那個女孩子如今在哪里?若找不到,也不打緊,以后你可以向武皇后詳細(xì)說明……她是怎么死的?!?/br> 阿弦道:“把對皇后的恨,報復(fù)在公主身上,你跟鳶莊滅門案的兇手們又有什么不同?” 錢掌柜一震,然后昂頭道:“不錯,但正是他們教會了我,該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阿弦道:“可是你忘記了一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