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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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先前因知道那女孩子被武懿宗用非人的手段折磨, 實在是觸目驚心, 義憤填膺, 她雖下定決心進宮“告御狀”, 卻又怕如上次為王皇后蕭淑妃“求情”一樣,會惹得武后又疑心到崔曄身上, 是以她在行事之前, 先詢問過崔曄。 阿弦本以為崔曄會對她說“暫時隱忍”之類的話, 畢竟她并無任何證據(jù),就算是進宮,最大的可能是沒有結果、卻反會又惹武后不喜。按照崔曄的性子, 該不會同意她如此貿(mào)然行事。 誰知他只沉吟了片刻,便點頭答應了。 反讓阿弦覺著意外, 忍不住又問他:“阿叔同意我進宮?” 崔曄看出她眼中的疑惑, 道:“不妨告訴你, 似武懿宗這種對家奴加以私刑甚至處死的事,在長安城甚至整個天下到處都也有之,對那些權貴而言,下人的性命就如草芥,渾然不當回事,官府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阿弦聞聽悚然,她只因知道那丫鬟的遭遇而出離憤怒,卻想不到,也許天下還有很多類似這丫頭遭遇的可憐人。 崔曄道:“我雖然私心覺著你不該去招惹武懿宗。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你選了一個很好的下手對象,官府不敢管,也是當今的皇親,如果能將他撼的動一動,興許會對其他那些肆無忌憚的兇徒起一個警示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殺雞給猴看么?”阿弦搖頭,“但是我沒有證據(jù)呀,阿叔你方才也說過。” “我是說過,”崔曄微微一笑,手指在她皺起眉心溫柔撫過:“但是開口的人是你,而傾聽的人,是當今的皇后,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 阿弦似懂非懂。崔曄道:“你的身份畢竟特殊,只要你肯開口,事情就一定會有變數(shù),我相信皇后絕不會無視你所說的?!?/br> 阿弦仍擔心:“如果皇后選擇維護他呢?”對武氏族人,武后可是相當?shù)钠唬叭绻屎蟛焕泶耸?,豈不是更助長了其他無法無天之徒的氣焰?” 崔曄道:“ 雖然結果難料,但總比所有人都不去揭破此事、一潭死水的好。” 大理寺。 陰陽師阿倍廣目算是二次被拘留在大牢之中,因為明崇儼之故,獄卒并未為難,反而多有照料。 這日,明崇儼前來探望,卻察覺氣氛不對,那些獄卒們不知何故竟都躲著他。 明崇儼暗自詫異,入內之后,終于卻見阿倍廣目身上竟然帶傷,連原本清俊的臉上也有傷痕,依稀地血漬未干。 “是什么人敢這樣無禮?”明崇儼驚怒。 因受了刑,阿倍廣目臉色如雪,神情憔悴,聞言卻一笑道:“不必問了,只是我咎由自取而已?!?/br> 明崇儼道:“你若不說,難道我會不知道?”他側耳一聽,身旁的鬼使早將真相告知。明崇儼眼中透出惱色:“雍王竟然如此?” 阿倍廣目道:“先生!”他站起身來,向著阿倍廣目深深行禮:“先生不必因此而生氣,我不值得你如此,先前承蒙你好意說情,已經(jīng)無以為報了。” 明崇儼道:“不必你多言。你只告訴我,雍王向來性情和順,怎么居然一反常態(tài)如此暴戾?” 阿倍廣目頓了頓,低低道:“或許是跟那惑心之鬼有關?!?/br> 明崇儼心頭一塞。 阿倍廣目回身,緩緩坐了,舉手入懷中掏出那一枚古鏡,在面前照了照,看到臉上的傷,便扯了袖子輕輕擦拭,雖然情形如此狼狽,他的動作仍是優(yōu)雅自如。 明崇儼看著那古鏡,略覺心酸:“你受了傷,一定要及時治療,你放心,我……” “不,我不想再為難先生,”阿倍廣目握著鏡子,看著鏡子內那道通紅的傷口,他喃喃低語道:“rou身上受些苦痛,也是一種修行。但如果再連累別人,那我可真是百死莫贖了?!?/br> 與此同時,大理寺前院。 雍王李賢坐在桌邊,正默然出神。 桌子對面,是劍眉皺蹙的袁恕己,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之前李賢來到大理寺,要見阿倍廣目。——先前因明崇儼說情放過了阿倍廣目,讓袁恕己暗中大為光火,誰知道柳暗花明,李賢竟有勇氣上奏,把倭人陰謀欲禍國之事捅破,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就算是上意想要饒恕陰陽師,但民意跟各位大臣們的意見卻都是前所未有的一致,都想要鏟除這作亂的倭賊以警效尤。 短短兩日里,言官們激烈進言,從跟倭人的戰(zhàn)事到遣唐使的來往,歷數(shù)賞罰分明律法嚴謹方能讓四夷敬服天下太平的種種。 高聲大呼,慷慨激烈,讓高宗都有些禁不住了。 如果那小野一郎不是被大島渚反殺,倒是可以把他拉出來殺雞儆猴外加以平民憤,誰知那倭賊竟不識相地晦氣先死了。剩下能砍頭的似乎只有阿倍廣目了。 所以陰陽師才又被送回了大理寺。 袁恕己對這個結果當然是喜聞樂見的,也正因此,對雍王李賢的好感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因此在今日李賢說要見陰陽師的時候,袁恕己并沒有絲毫猶豫。 獄卒開鎖之后,李賢自己進了牢房,就在袁恕己擔心雍王殿下安危(另外也是有看熱鬧之意)想要跟著入內保護的時候,李賢回頭道:“請少卿暫時在外等我片刻?!?/br> 袁恕己只得掃興地退了回來。 因此他并不知道李賢跟阿倍廣目說了什么,只是在聽見里頭有些異樣響聲,好奇探頭看了一眼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李賢手中原本握著的馬鞭竟已經(jīng)揚起,不由分說地在阿倍廣目的身上抽了不知多少。 李賢的性情從來最是寬仁良善,此事天下皆知,所以他突然做出這種事來,大出袁恕己所料,他忙掠到里間,攔住了李賢。 此刻陰陽師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被抽破了數(shù)處,鮮血滲了出來,在白衣上斑斑處處,顯得觸目驚心。 袁恕己雖然很樂意看到倭人多吃些苦頭,但是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滿懷震驚,完全蓋過了其他想法。 “殿下為什么竟會動手打那陰陽師?”終于,袁恕己忍不住問。 李賢像是從夢境中醒過來一樣,轉動目光看他。 他卻并沒有立刻回答袁恕己,而是問了一個讓袁恕己更覺意外的問題。 “袁少卿,你心里喜歡女官,是不是?” 袁恕己正想打探李賢的用意,突然聽了這句,就像是冷不防被人使了一招回馬槍、戳了個正著一樣。 他僵了僵,然后說道:“不錯,我喜歡小弦子?;蛘哒f,我生平第一次那么喜歡一個人?!?/br> 李賢的面上露出奇異的笑:“我真羨慕少卿,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承認,也能如此自由地喜歡一個人。” 袁恕己心頭一震,從李賢這有些古怪的笑里猜到了他此刻所嗟嘆的是什么。 ——但是……原來自己身處的這種情境,居然也會有人羨慕? 原來他還不是最糟的那個? 李賢垂下眼皮,緩緩長吁了口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會動手鞭笞阿倍廣目么?因為我恨他。” 袁恕己心中正為自己的“地位上升”覺不可思議,聞言道:“當然了,人人都恨他,更有百姓恨不得食其rou寢其皮呢,敢陰謀禍亂我大唐,這豈不是找死么?” “我不僅是因此恨他?!崩钯t淡淡地說。 “殿下……?” 這一刻在雍王李賢的眼前,無法按捺地浮現(xiàn)許多不該存在的場景,雖然明知道是虛幻的惡毒的記憶,但偏偏這樣真實、甜馨,而且無法被淡忘。 “我恨不得殺了他。”李賢漠然,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濃烈殺機,“如果你未曾進去攔阻,我想我會殺了他!” 就在此刻,門外有人淡聲道:“殿下,是不是有些太過了?!?/br> 李賢不動,袁恕己起身:“諫議大夫。” 來者自然是明崇儼,而因為他跟陰陽師的那點兒特殊關系,導致袁恕己對他頗有微詞。 明崇儼對袁恕己一拱手,徑直來到李賢身旁,仍是先行了禮。 李賢目視前方不堪明崇儼,問道:“明先生方才說什么?” 李賢雖是皇子,但因明崇儼身份特殊,又曾為高宗治好了頭風之疾,李賢向來對他甚是推崇,自然也多一份敬重,先前每次相見,都是謙和有禮相待。 這一次,卻全然不同,通身透出一個詞:冷淡。 明崇儼道:“我先前去見過阿倍廣目,他被人用了刑,聽說是殿下所為?” “是?!崩钯t回答。 袁恕己打量情形不對,本來想替李賢把這責任攬了過來,誰知他半點要遮掩的意圖都沒有,回答的異常痛快。 明崇儼蹙眉:“如何審訊如何處置,乃是大理寺的分內,殿下為何要突然插手?” 李賢道:“這種狼心賊子,人人得而誅之?!?/br> 明崇儼道:“就算要誅滅,也是按律行事,何勞殿下親自動手?” 李賢冷笑出聲,轉頭看向明崇儼:“原來諫議大夫也知道按律行事么?那么,先前明明已經(jīng)查明了陰陽師跟主神勾結,危害大唐的事實,為什么大夫居然要在皇后面前力保此人呢?這難道就是所謂按律行事?” 明崇儼清秀的臉上浮出一抹淡紅,但雙眼里惱怒之色更重:“如果殿下真的如你所說這樣清楚此事的經(jīng)過,就該知道阿倍廣目并非是甘心情愿如此的,他是被小野一郎脅迫,另外,他也在案發(fā)之地留下了線索,正是憑著這些線索,我才會查出此事跟他有關?!?/br> 李賢挑眉:“諫議大夫的意思,是說陰陽師是個良心未泯的倭人么?那倘若這一次去雍州的不是狄仁杰跟戶部女官,如果諫議大夫并未查明真相?那么,是不是要整個大唐都葬送在這良心未泯的倭人手里了?” 兩個人唇槍舌劍,針鋒相對,袁恕己在旁目瞪口呆。 一向知道明崇儼高人做派,淡泊出塵,也一向知道李賢天生的好脾氣涵養(yǎng),待人謙和有禮毫無皇子的矜傲,然而現(xiàn)在這兩個人對上,雖然彼此都未曾動作,但是這一言一語,字字句句碰撞,似乎隱隱激出金石之聲。 李賢說罷,雙眸仍是直視著明崇儼,隱約透著冷傲之色。 明崇儼緘口不語,似乎詞窮。 但是過了片刻,明崇儼忽然說道:“照我看,殿下今天的大動肝火濫用私刑,只怕跟江山社稷沒什么關系吧?” 李賢像是被人從后心捶了一把,身形一晃。 明崇儼道:“為了一己私欲……不,應該是一己私怨而遷怒,殿下好像并不是你自己說的這樣義正詞嚴,正大光明啊。” “大夫!”袁恕己不由叫道。。 而李賢緩緩起身:“你說什么?”區(qū)區(qū)四個字,卻像是字字重若千鈞。 明崇儼只是用了然所有的眼神冷靜地看著他。 袁恕己再也無法袖手旁觀,房間內的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fā)似的,他總覺著下一刻這兩個人就會互相殺了對方,不死不休。 “好了……”為了緩和氣氛,袁恕己不得不掛上很不合格的假笑,“實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分不明白的,不過此案既然仍在大理寺,兩位就不必再爭執(zhí)了,就交給我來處置就是了?!?/br> 雖然袁恕己竭力調節(jié),這兩個人卻仍是彼此凝視,像是把先前唇槍舌劍的勢頭轉移到了眼睛里,各自眼中自有兵器飛舞,生死交鋒。 就在這時候,外間一名差人飛奔而來,滿面驚慌失措,看見室內如此情形,一怔之下,對袁恕己道:“少卿,少卿大事不妙,那個陰陽師、他居然……” 明崇儼陡然轉身,只聽差人喘著氣道:“他死了!” 第329章 略恐怖 突如其來的消息:陰陽師阿倍廣目死了。 袁恕己跟明崇儼兩人幾乎同時動了, 袁恕己到底要快一些,搶先跳出房門, 同時問道:“怎么會死了?” 這來報信的是看守牢房的獄卒,此刻跟著袁恕己飛奔,額頭上滿是汗, 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們也不知道,諫議大夫走后……咳,總之原先還好好地, 因明大夫交代我們照看好,我們便送了傷藥進去給他, 他也仍不理不睬, 到了跟前兒一推, 整個人直直跌倒……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已經(jīng)沒有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