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好的,祁哥?!笔Y坤點點頭,也猜測是祁哥看錯了,現(xiàn)代新時代的人,誰會相信鬼怪什么的?估摸著是祁哥最近失眠太多,精神有些恍惚了。 不行,他得趕緊收拾了這里,然后再給祁哥倒杯安神茶,開拍在即,必須要讓祁哥發(fā)揮出超長水平,這次去安城拍攝的電影要不是江御晟臨時退組,導(dǎo)演暫時找不到代替的人,那么大的制作不會找剛剛從丑聞頭條退下來的顧祁的。 顧祁在一旁喝著安神茶,一邊看著蔣坤忙里忙外,突然感慨年輕真好,有拼勁兒有干勁兒。 而醫(yī)院樓下的梧桐樹下,專門設(shè)置給小孩子準備的秋千在沒有風(fēng)的情況下突然搖晃了起來…… “你現(xiàn)在叫什么名字???我好想你?!迸说纳ひ敉钢鴾嫔?,幽綠的眸光飄向醫(yī)院的某個窗口,緩緩的淺淺的! —— “巧韻,窗外是不是起風(fēng)了?把窗打開好嗎?我想感受一下風(fēng)的氣息”紅韶扶著牡丹雕花的紫檀木床沿,面色是無力的蒼白,眸卻生得極好,艷麗中透著難以言喻的清冷,但此時卻并沒有什么神韻!身著一襲淺色的長衫,顯得人更清瘦了幾分,卻擋不住美人與生俱來的傾城媚色。 “夫人,外邊是在下雨。若是開窗,寒氣進來,您身子又不好……”不愧是沈府訓(xùn)練有素的丫鬟,說話也是點到即止。在這里養(yǎng)傷也有一段日子了,卻從未見過沈君冥一面。 “我從前釀的桃花酒,還有嗎?”紅韶不想與她辨這些是非,自從那件事后她便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且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想著從前在云堯山上的自己,可斷過不下去這樣沉悶的日子的。 “公子吩咐過,到了夫人想喝桃花酒的時候,便可以出去走走了。”這句話倒是甚合她意。如今,他還能記得她的品性,也算實屬不易了! “也是,有些事旁人勸千遍萬遍也不如自己想通來得好。”紅韶微微一笑,好似春水暈開的一幅水墨畫卷,透著微涼的詩意與初升的生氣。她素白的手撐著床頭起來,墨潑的云霧般的發(fā)絲散開,成就了一番翩然意味,讓人移不開視線。眸子里卻仍無什么生氣。 巧韻看著如此妙人,有些怔愣!她知道公孫清酒美,從前,張揚的艷美震撼蘇城,才絕滇京。卻終不過如落花般消散的身影在她的心中揮之不去。 如今清冷的涼薄意味,羸弱之美,卻別有一番風(fēng)姿的她近在咫尺,卻讓她覺得不再是她。拋卻從前種種,此刻也不禁被她的美填了滿眼! 如此?,卻也斷不敢忘去將她扶起。順手將床頭早已備好的墊背放在紅韶身后,以免硌著她的背。 “不用,我想出去走走,去給我拿件披肩來吧!”仍是那樣美到危險的笑,讓人難以拒絕的笑,巧韻并未多想,邁著蓮步走出門去西廂拿披肩了。 “君冥,還記得師父說的話嗎?紅韶不是你的良人。紅韶命定只會愛滄云何一人!從前自己不明白,如今卻是明白得徹徹底底了。原諒我的自私……”紅韶放下執(zhí)在手中的狼毫,唇角再勾不起什么弧度。 這沈府終究困不住紅韶,她有幾把刷子沈君冥很清楚,所以從不會布人守衛(wèi)她的房間…… 待巧韻回房,哪還有紅韶的身影。她正要去通知管家涼慍,卻見一人自珠簾后出來,來人廣袖翩飛,血紅的長衫透著張揚狂傲,光潔的額頭上戴著一副尚好的黑玉額環(huán),額環(huán)上突兀地鑲著一顆血色寶石,五官異樣的邪肆,手執(zhí)一柄骨扇,骨扇上墨潑寫意著幾許紅梅,煞是好看。女子見此容貌也與風(fēng)姿也該自愧不如了。 她趕緊低頭卑微地跪下:“巧韻該死,辜負了公子的囑托?!?/br> 男子笑笑,唇色更加濃郁了幾分,手中仍舊習(xí)慣性地撥弄著一枚泛黃的白玉扳指。 “無礙,她要走,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攔得住?!边t早要放開的不是。只是撥弄玉扳指的拇指更緊了幾分,面上還是艷麗的笑,看不出悲喜。 他看向桌上的信,還是那么潦草的字跡,這丫頭終究還是不喜歡練練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書法。所幸,還有他,一個看得懂她字的人,即使寫得再丑…… “桃花酒都放在那條小道上了嗎?”他挑眉俯看跪在地上的清婉女子?!盎毓樱绨茨姆愿婪胖煤昧恕鼻身嵅桓姨ь^,聲音低緩。 男子習(xí)慣性地撥弄著手中的白玉扳指,終是嘆了口氣,那聲與他艷麗外貌不符的嘆息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敲在那封潦草的書信上,敲在匍匐在地上卑微的婢女的心尖上。 ?看著那抹張揚的紅隨風(fēng)而去,巧韻眸色更黯然了幾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世上怕是只有公子能擔(dān)得起這樣的贊譽。 可如是公子這樣不似凡人的人也終究逃不出情愛二字。她不知道自己在嘆息什么,是嘆息公子的癡心沒有結(jié)果,還是嘆息自己心中那點卑微的虛妄。 紅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視覺和聽覺也都在一天天下降,能看見,能聽見的東西越來越少。原來忘無憂的毒這般厲害。 “師父,您在天之靈一定不希望我這樣沉湎吧?!奔t韶折下小道邊桃花樹上一節(jié)開得不甚艷麗的緋色。泛白的指尖摩挲著桃枝,一滴無聲的淚滑過臉頰。 ?微風(fēng)拂過,散了一地的芳菲桃花瓣,素色肩頭多了幾分寫意桃色,那是桃花在為師父祭奠嗎?那般灼眼的仙姿,那抹隨便何處都最為突出的血紅。如今,何處? ?“韶兒,這世上只有蒼云何要得起你,只有他才有能力保護你?!彼浀媚莻€月夜,涼意如一張網(wǎng)將她攏如懷中,她在桃花樹下瑟瑟發(fā)抖。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她本就凍僵的身子這下算是徹底僵住了。她不敢回頭,心里早在盤算著要怎么逃跑。卻聽那平時分外sao包的美人師父說道:“韶兒,早知道你饞我新研制的桃花釀,沒想到這么晚了你都還有毅力在這兒等待時機。” 小紅韶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心里那點小九九,側(cè)頭一把挽住了宋煜生的艷紅廣袖,撒嬌道:“師父這說的是什?么話,韶兒這是在捉蛐蛐呢!都怪沈君冥啦,他昨日非得拉著我與他一同斗蛐蛐,可惜我根本就沒有蛐蛐。這不,大晚上的還得出來捉蛐蛐?!毙〖t韶清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天知道又在動什么歪腦筋。 宋煜生不言,眼簾里倒映著韶兒那雙清明的眸子,那般熟悉,那般熟悉…… “韶兒,明日我便讓君冥陪你下山。”他攏了攏衣袖,一反平時的痞氣,表情很嚴肅,更像一個師父了。但紅韶卻覺得這樣的師父不像師父,很不像。 “為何?我才不要與那小子同行呢!況且,為什么要下山,在云堯山上,紅韶每天都很開心?!奔t韶這可不開心了。 自她懂事起便一直住在這云堯山上,師父教她行云術(shù),琴棋書畫,還有南巫蠱術(shù),還有她偷偷學(xué)的釀酒技藝。在她的眼里,師父無所不能,師父為她撐起了一片無憂的天空。 最后,她還是答應(yīng)了師父同沈君冥下山。師父在她下山的最后時刻,告誡了她那句話,當時的她并不知道蒼云何是誰,更是在與沈君冥一路的吵吵鬧鬧中忘了這個人。 宿命,好像早已寫好,她還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他! 思及此,她發(fā)現(xiàn)她真的釋然了,要去找他嗎?答案是:“必須!” 解藥,最后一味藥,在那個女人那里,她必須去。 “這酒香?”她在這條小道上再次嗅到了那股淳香,即使嗅覺也不再靈敏,但記憶里刻著的香,她此生也忘不了。 師父釀的桃花釀么?自己再怎么努力也釀不出的那股香,此刻正縈繞在自己的身邊。伸出手,她碰到了一堵溫?zé)岬膔ou墻?!皫煾福俊彼@喜。 “韶兒,為師研制了多年才制出此酒。未料到竟會因此酒而來見你最后一面。”來人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她的師父沒死,真好,她早已激動地撲入他的懷中。還在,還在,這不是夢,不是幻覺,好真實啊…… 宋煜生回抱她,好像在呵護當年那個頑皮可愛的小女孩,娓娓道來:“死前最后見你一面,便是要將宋家交給你,紅韶,你現(xiàn)在叫宋紅韶,我要你成為宋家第一任女家主?!?/br> “好,韶兒記住了?!奔t韶在他懷里點點頭,聲音還有些悲戚的沙啞。 “還有,韶兒,你命格里便帶了前世的孽債,只有蒼云何要得起你,你切記?!痹挳??,紅韶還來不及答應(yīng),那抹血紅便幻化成一場桃花雨被風(fēng)吹散。 師父,師父。韶兒會銘記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的。今后她便是宋紅韶,宋家第一任女家主! 眾人萬萬想不到,當年才絕蘇城,后又令玄帝以十里紅妝迎入滇京的紅韶會再次出現(xiàn)在蘇城。一時間蘇城人民蕩漾了,紛紛跑上街,竟生生把紅韶堵在了大街上。 紅韶皺眉,不耐地使了輕功,飛起來。白紗翩飛,清冷的容顏近乎透明。如九天玄女行至人間,從眾人頭上飛掠而過,唯余一股淡淡的叫不出名字的清香還縈繞不散。眾人呆愣了,忽而又爆發(fā)出一陣陣夸贊聲與討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