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能攀上她這高枝,您以后的日子就會……” “住口!”虎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望舒打斷了,“你懂什么,新家的人我們最好還是少招惹。” “是?!?/br> 他這話一出口,虎子就蔫了,以往常的經(jīng)驗(yàn)來看,主子決定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正確的。不招惹就不招惹吧,自己勤快一點(diǎn),幫新府廚子多做些事,他們主仆倆總是不會挨餓的。這可比沒來由的一頓毒打強(qiáng)多了。 新荷到了蓮苑便歪在了床上,動都不想動。 云朵察言觀色,小聲哄她:“小廚房有新做的水晶桂花糕,你要不要嘗一嘗?” “嗯?”新荷坐了起來:“有桂花糕?” “是啊,按照你喜歡的口味,多加了糖的。” “那,端過來吧……” 云朵嘴角微微翹起,答應(yīng)了一聲,往小廚房走去。新家人丁不旺,特別是到了孫子這一輩,嫡出的也就姐兒一個。 雖說是個姑娘,卻也是老太太捧手心里疼的。姐兒又乖巧懂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贊譽(yù)聲一片,連帶著她們這些丫頭也是臉上有光。 云朵拿著點(diǎn)心盒子回來的時候,里面裝得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可不止有桂花糕,她約莫著大小姐的口味,麥芽糖,花生味麻糬,糖火燒,綠豆餅都各自拿了一些。 眼看著就中午了,新荷確實(shí)是餓了,再加上糕點(diǎn)又實(shí)在做得精致好看,就忍不住多吃了兩塊。結(jié)果,到飯點(diǎn)的時候,就吃不下了。 “姐兒,喝點(diǎn)湯吧,消食的?!痹贫渑滤龘沃鸽y受,又吩咐下去,熬了山楂酸梅湯。 “不要,胃里太滿了,喝不下?!?/br> “姐兒,這可不行……多少你得喝點(diǎn),不然到了夜里,肚子會不舒服?!?/br> “……” 云玲把盛好的湯遞到她面前,好說歹說哄著她喝了一些。 臨近傍晚的時候,天氣迷迷蒙蒙地下起雨來,淋淋漓漓的雖說不大,但是溫度卻降了不少。 對著窗外雨絲發(fā)呆的李畫屏眼珠一轉(zhuǎn),有了主意?;仡^交代丫頭春紅道:“你去打聽一下,老爺目前在干什么?如若沒什么事,就請回‘梨香居’來,就說我不舒服?!?/br> 她自從早晨去“德惠苑”請安后,就一天沒見到新德澤了。 她對他一見鐘情,又剛嫁入新府,自然是想的慌。 “是,姨娘,奴婢這就去?!?/br> 春紅對自己正受寵的主子言聽計(jì)從,把手里的活計(jì)一放,利索地推門出去了。 她先去書房看了看,被小廝告知大老爺在主母那里用飯。 雨越下越大,春虹緊了緊手里的紙傘,還是決定先回“梨春居”向姨娘稟告一下,也好討個主意。 第4章 庭院內(nèi)“沙沙”的雨聲不間斷響起,門口的青石板被沖洗的油光錚亮。李畫屏正坐在臨窗的圓桌旁胡思亂想,突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她站了起來。 “姨娘?”春紅把紙傘放在門口。 “怎么樣?我讓你打聽的事情可清楚了……” “大老爺在太太的房里用飯?!贝杭t抿了抿下唇:“這是聽書房的小廝說的,應(yīng)該是沒有錯的?!?/br> “用飯?秦欣她什么意思,霸占了老爺一天,難道還不夠?”李畫屏咬牙切齒。 “姨娘,你不能這樣說話,她是……” “住口!我為什么不能說?不就是新家主母嗎,早晚那個位置會是我的。” 春紅的話才說一半,就被李畫屏厲聲打斷。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一冷:“那個生不出嫡子的賠錢貨,有什么可高傲的……新府的嫡孫一定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br> “對了,聽說咱們府上的大姑娘喜歡吃糕點(diǎn)……你去揀些軟嚅香甜的給送去?!?/br> “是,姨娘?!贝猴L(fēng)看了一眼外面逐漸暗沉的天空,低頭答應(yīng)了。 秦欣特別高興,夫君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一整天都陪著自己了,她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一桌子的菜肴,都是按照新德澤喜歡的口味做的。 吃了晚飯,新德澤陪著她坐了一會,拉了她的手:“欣兒,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去書房一趟,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太晚的話我就不過來了?!?/br> “嗯?!鼻厥闲呒t了臉。 「欣兒」是她的乳名,少年時期新德澤倒是常這么喚她,如今年歲大了,這樣的親密總有些不好意思。 雨越下越大,瓢潑似的,“嘩啦啦”作響。 有仆人小心地挑著燈籠走在前面,路過書房游廊時,新德澤隱約看到有人坐在廊沿上,身影窈窕瘦弱,應(yīng)該是個女子。 他定了定神:“是誰?” 女子抬起頭來,映著燈籠的微弱光線,看到了新德澤的側(cè)臉,頓時心里一喜,連眼神都有了光亮。 “爺,是我?!?/br> “畫屏?你怎么會在這里?” 幾位小廝看是李姨娘,極有眼色的往后退了幾步,把空間讓出來給了兩人。 “左右在屋里也無聊,不如來這里等著,這樣說不準(zhǔn)就能提前看到您了?!?/br> 嬌艷美麗的女人一臉親昵的天真,新德澤微有動容,上前一步,把手里的紙傘遞給她,“怎么就你自己過來的,沒有丫頭跟著嗎?” “小廚房里新做了幾樣糕點(diǎn),奴家嘗著很是香甜可口,又想著大小姐喜歡吃這些,就讓春紅去給送了點(diǎn)?!?/br> “我那院子里,就她聰明伶俐些,別的丫頭笨笨拙拙的,我不喜歡讓她們跟著。” 李畫屏說話利索,帶著年青的朝氣蓬勃。男人溫和地笑了:“難為你記著荷姐兒的喜好。先回去吧,我忙完手頭的事情,晚上去你屋里?!?/br> “嗯?!迸讼采厦忌摇?/br> 新德澤揮了揮手,叫過日常侍候自己的小廝,吩咐道:“去找?guī)讉€婆子來,護(hù)送姨娘回去。” 李畫屏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地離去了。 是夜,男人宿在了“梨香居。” 深秋的節(jié)氣,天亮的開始晚了。經(jīng)過一夜雨的洗禮,空氣變得細(xì)膩又干凈。 新荷醒來的時候,卯時剛過。她在床上躺著發(fā)了一會呆,有些想母親,以前在正房住的時候,晚上睡覺前總有母親哄著。前世這個時候,她因?yàn)楸蛔婺敢蟀犭x“德惠苑”這件事,還鬧了好久的別扭。 “姐兒,該起床了?!痹贫湔f著話走了進(jìn)來,撩開粉色雙繡花卉的紗帳。 “嗯。”新荷打著呵欠從床上坐了起來:“外面還下雨嗎?” “不下了,就是天氣還陰陰沉沉的,沒有太陽?!?/br> 云朵從衣柜里翻出姜黃色的交領(lǐng)短薄襖和春草綠的馬面裙服侍著新荷套在了身上。 “去母親那里吃早餐吧,我想她了?!?/br> “好?!痹贫湫χ饝?yīng)了,平日里看著大小姐很穩(wěn)重,可到底是個孩子,昨天才見過太太,今日又想了。 昨夜暴雨如注,院子里低洼些的地方積了不少水。云玲指使著幾個婆子正在清理,看見新荷穿戴整齊從屋里走了出來,笑道:“這大清早的,姐兒要去做什么?” “去母親那里?!?/br> “需要奴婢跟著嗎?”云玲問道。 新荷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用,云朵跟著就行,你忙你的。” 云玲心里一緊,這說話的語氣不像是一個孩子…… 母親的屋子離蓮苑并不遠(yuǎn),只是昨夜下了大雨,路有些泥濘,兩人走了許久才到“德惠苑”。 乳母許氏正在院內(nèi)交待丫頭事情,神情嚴(yán)肅。 這個丫頭名字叫采月,新荷很熟悉,是母親跟前的人,陪嫁帶過來的。 許氏一回頭看見了新荷,忙上前一步,接了她進(jìn)去:“大小姐今個怎么這么早就過來……天氣越來越冷了,多注意身體才是。” “昨夜睡覺時夢見母親了,所以就想來看看?!?/br> 許氏揉了揉小姑娘的雙髻,笑了。她看著大小姐長大的,心里總親近些。 新荷跟著許氏往屋里走,抬眼打量了母親這院子,一進(jìn)門便是曲折游廊,形狀不一的青色石子被鋪成小路。 大理石砌成的白色臺階上擺滿了菊花,一盆盆開得極好,都是金燦燦的黃.色。小路兩旁種了許多月季,大概是昨夜的風(fēng)雨太大,很多花瓣兒都凋落了,莫名就顯得有些蕭瑟。 幾個年紀(jì)尚小的丫頭在門口清理地面,看見她過來,都彎腰行禮。 “馬上就入冬了,姐兒以后出門都記得披著大氅?!?/br> “知道了,許嚒嚒?!?/br> 云朵腳步一頓,許氏這是在提點(diǎn)她沒照顧好小姐,不過也確實(shí)是怨自己,今個出門有些急,偏就忘記給姐兒披上了。 屋子里倒是暖暖和和的,秦氏生過女兒后,身子一直都虛,怕冷的厲害,昨夜下場大雨后,今天就點(diǎn)了火爐。新荷邁步走進(jìn)里間,抬眼就看到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 金絲楠木制成的羅漢床上雕刻著水中嬉戲的魚與蓮花,床上掛了淡綠色的紗幔,看起來很是樸素。 母親已經(jīng)起來了,由采風(fēng)服侍著在梳妝。 古樸精致的銅鏡映照著秦氏秀麗、略帶疲倦的側(cè)臉,她很快就從鏡子里看到了粉雕玉琢一身襖裙裝束的新荷。 “荷姐兒,來?!彼剞D(zhuǎn)身來,招呼女兒。 “母親。” 看著女兒撲到自己懷里撒嬌的小模樣,秦氏心里一片柔軟。 “荷姐兒夜里睡得香不香?” “不香,夢見了母親……” 悶悶不樂的聲音從懷里響起,秦氏失笑,“好了,待會有你最喜歡吃的豆沙蜜包,母親專門讓人新蒸的,你一定歡喜?!?/br> “好……” 許氏張羅著丫頭們把早餐擺上,站在一旁伺候著母女倆人用飯。 新荷夾了一塊南瓜丸子放入秦氏面前的碟碗里,“怎么不見父親?” 秦氏臉色黯淡下來,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大概在李姨娘那里?!?/br> “李姨娘?”新荷愣怔了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昨日傍晚時候春紅來蓮苑帶了幾樣點(diǎn)心,說是她主子嘗著好吃專程讓送來的。”